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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梟 落日薔薇 4357 字 6個月前

你們個個都怎麼了?看到我跟見鬼似的?正眼都不給個?”霍錦驍氣道。

這聲音清脆悅耳,不是從前捏著嗓的少年音。

“我就算沒有沙慕青那麼漂亮,好歹也算五官端正吧,怎麼大良不敢看我,連祁爺也不敢了?”霍錦驍就納了悶,她在雲穀的人緣出名的好,人稱雲穀一枝花,怎麼到這裡就不通了?

“咳。”林良在後頭又是重重一咳,忙用手捂住嘴。

小滿瞪他一眼,想笑而不敢笑。

“我什麼時候不敢看你了?”祁望低頭直視她。

心裡暗罵一句,還真不敢。

從前他就覺得她眼睛迷人,如今更是……像海裡漩渦,進去了就出不來。

“哦,那我知道了,祁爺怪我攪了你的親事?在生我的氣?”霍錦驍恍然大悟,“祁爺要是後悔還來得及,我替你向沙姑娘解釋。東海第一美,就這麼放過確實可惜。”

“你胡說八道什麼?讓開!”祁望低喝,又將目光轉開。

霍錦驍能明顯察覺他在氣惱,隻是這氣來得莫名,毫無理由,她悶悶地退到旁邊,不再吱聲。祁望又往前走去,霍錦驍悶悶跟著。

走到流音榭的門外,祁望卻忽止步,轉頭看她。她正滿不在乎地朝裡頭望著,根本沒將裡麵的豺狼虎豹放在心上。他有些後悔讓她換回女裝,果是個不省心的貨。

“怎麼停了?”霍錦驍問道。

“剛才是你自己認下的。”他沒頭沒腦來了一句話。

“我認下什麼?”她莫名非常。

“平南祁望的未婚妻。”祁望冷道。

霍錦驍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他拉住手。

溫熱厚實的掌,像困住蝴蝶的蛛網。

“閉上嘴,跟緊我,不要亂跑。”祁望牽著她踏進流音榭。

霍錦驍剛想抽回手,卻忽發現從自己與他踏進流音榭的那一刻起,他們就被潮湧般的目光包圍,無路可退。

戲台上咿呀唱著戲,伶人粉墨登場,唱腔洪亮悠長,卻都不如台下的戲精彩。

百年東海有史以來的第一位女海梟與平南祁望同時登場,共行這段並不平坦的路。他親手將她帶入東海,滿腹籌謀,以天海為局,下一盤驚心動魄的棋,隻是再多算計,也未能算出變數。

日後滄海遽變,獨此夜相扶化%e8%83%b8口一瞬悸動,踏過刀刃箭矢,生死絕殺,唯剩回憶。

霍錦驍跟著他,坦然迎向眾目。

行過數步,她忽轉頭看向聽宵樓。

聽宵樓中卷簾未放,座上無人,海神三爺今夜不出。

作者有話要說:  黑了………………T.T

☆、疏離

酒戲宴飲至深夜方散, 馬車從明王殿魚貫而回, 三爺今晚未至,這場宴飲失色不少, 不過因為霍錦驍的關係,整場的關注都在她身上。祁望想起適才洗塵宴上的情況,便覺頭疼。他們被圍個水泄不通, 前來敬酒的人一波接一波, 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心裡都打著各自的盤算,而今晚還隻是洗塵宴, 後日方為大宴,到時候來的人會更多。彆的不說,他隻要想想她這張臉可能招來的禍患就覺麻煩。

也不知她家父母長輩怎麼想的,能放心讓她獨闖東海, 簡直是個禍害,而他……他是把這禍害放入東海的人,並且還安在自己身邊。

霍錦驍喝了不少酒, 臉蛋紅撲撲,較之初見時更為明豔, 她醺然趴在車窗上,醉倒是沒醉, 隻是興致頗高。手臂壓在腦袋下,手掌垂到眼前,她呆呆盯著。剛才祈望就牽著這隻手領她走了滿場, 他的手厚實,掌中溫熱,不像東辭的手。東辭的手瘦,手指修長,乾淨漂亮,手掌常年乾燥微涼,最適合拈針救人。

從小到大,同輩人之中隻有東辭牽過她的手。她打小不安分,最煩被人牽著走,也就東辭一人例外,如今添個祁望。

想著想著,她挑眼看祁望。

祁望麵無表情坐著,看也不看她。她朝他身邊一撲,挨著他的肩坐下。

“祁爺,快和你未婚妻說說話,她要悶死了。”霍錦驍開口。

“……”祁望冷睨她。

“你未婚妻要是悶死了,就沒人替你擋箭了,你還不對她好點?”霍錦驍沒臉沒皮道。

“閉嘴!”祈望捏著眉心,聽她張嘴閉嘴一口一個“未婚妻”,他糟心。

“祁爺!難道你記掛著沙慕青?”她揚聲驚道,“莫非還在怨我壞了你的姻緣?”

“景!驍!”祁望克製著想掐死她的欲望,本以為她換回女裝能收斂些,不想竟然變本加厲。

外頭傳來林良和小滿的咳嗽聲,霍錦驍聲音不小,外邊都聽到了。

她故意的。

“什麼?祁爺真想當雙獅島的乘龍快婿?”霍錦驍委屈道。

祁望還未開口,外邊林良和小滿異口同聲:“祁爺,不要!”

“……”祁望瞧著霍錦驍已捂了嘴死命笑,隻朝外怒道,“你們兩要是活膩了,我可以送你們去鬥獸場。”

馬車外一片寂靜。

祁望閉上眼,不想看她,也不想理她。霍錦驍已經過足逗他的癮,消停下來,把頭一歪,擱到他肩頭睡去,祁望身子一僵,就聽她道:“祁爺,借我靠一下,一下就好。”

那語氣聽來蕭索,不知為何竟叫人莫名難過。

————

馬車很快就到驛館,小滿和林良從外麵掀了簾子請二人下車,隻是還未開口,就見裡頭人影晃過,祁望已彎著腰出來。他走得突然,霍錦驍的腦袋失了倚靠重重一點,人也清醒了。

她跟著下了馬車,又是陣叮叮當當的馬車鈴音飄來,有幾輛馬車停在了他們之後,梁俊毅與曲夢枝從一前一後兩部車上下來。曲夢枝見到她微微一笑,霍錦驍便頜首以回,倒是梁俊毅目光一亮,快步上來想要與她打招呼。適才宴上人多,他們未能暢談,梁俊毅很想同她多說幾句。

“進去了。”祁望不轉頭,卻和後背長眼似的,又拉了她快步往裡走。

梁俊毅隻得失望地站在原處,曲夢枝勸慰兩句,目光卻盯著祁望。他已帶著霍錦驍進了驛館,隻留背影予她。

回到春望江的院中,祁望將人拉進自己裡才鬆手,轉頭仍不看霍錦驍,隻朝林良小滿兩人道:“你們兩出去。”

林良小滿對視一眼,道了句“是”,擔心地瞧了瞧霍錦驍,退出屋時反手將門掩上。屋裡隻剩祁望與霍錦驍兩人,祁望正要開口,林良忽又把門推開,探頭不怕死地說了句:“祁爺,小景是個姑娘,您好歹溫柔些。”

語畢他飛快縮回頭把門關上,生怕慢半步就被祁望的眼神給殺了。

“噗。”霍錦驍捂了嘴。

祁望深呼吸,一,二,三,轉頭。

“誰讓你穿成這樣,打扮成這樣的?”他開口,火氣還是老大。

“你呀。”霍錦驍莫名非常。

祁望氣糊塗了。

“誰讓你當著人那麼說話的?”他還記著讓他老臉發紅的話。

“沒人。我看沙家父女和顧二爺恨不得對你霸王硬上弓,隻差沒把你生吞活剝,所以才出手救你。祁爺是唐僧肉呀,那麼多小妖精看上你。”霍錦驍正兒八經說著。

祁望腦殼都要炸了。

霸!王!硬!上!弓?

“你知道自己是未出閣的女人嗎?這些諢話你能說得?你還要不要嫁人?”

“祁爺擔心我賴著你?”她走到廳中的多寶格前,多寶格上供著盤青橘,橘香迷人,她隨手取下一棵剝開,掰了一瓣扔進嘴裡,頓時蹙眉。

酸得倒牙。

“你賴不著我……”

他回了一句,卻聽她趣道:“祁爺彆擔心,你要是怕我賴你,乾脆就娶了,我拿燕蛟陪嫁。”⊿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不能和她耍嘴皮,這人臉皮太厚,誰都沒辦法。

“你可知三爺已經懷疑是我暗中指使你占下燕蛟,如今你貿然在人前認下你我關係,豈非坐實他的懷疑?平南今日之勢在東海已成他人眼中釘,再加上燕蛟島,你可知會惹下多少麻煩?”祁望道。

霍錦驍把桔子一瓣瓣掰鬆,口中道:“我當然知道。祁爺覺得我不認下這重關係,三爺就不會懷疑你我了?彆人就不把平南視為眼中釘?多疑之人,你越瞞他便越疑,倒不如大方認了,消他疑心。祁爺今日宴前讓我恢複女裝,不也與我同樣的想法嗎?”

“情況不同,我那是不得已而為之。”祁望道。

“是不同,所以祁爺覺得臥榻之側躺有他人眼線是件無謂之事?拿一生幸福交換三爺信任也沒關係?”

“一生幸福?嗬……”他嘲笑起來,“東海哪個男人會將一生幸福係於後宅床闈?我娶了沙慕青,難道日後不能再娶我喜歡的人?她進我宅門便是我的人,我若連駕馭一個妻室的能耐都沒有,憑何在東海行走?”

霍錦驍掰桔子的手一僵。

他說得沒錯,是她在雲穀見慣父母間平等的婚姻,也習慣了雲穀諸位長輩一世雙人的幸福,所以忘記了外麵世界的男女尊卑。

“我本以為這是一勞永逸的辦法,不想自己越俎代庖了。這事是我處置不當,祁爺若有補救辦法需我幫忙,隻管吩咐。”霍錦驍把桔子放到桌上,揀了一片細細剝去桔絡。

祁望卻是一愣,她語氣似乎瞬間冷淡,連爭辯的話都不多說半句,眉宇間拒人千裡的疏離將兩人遠遠隔開。

他們就像兩個世界的人。

“祁爺?”她見他沉默,喚他一聲。

他回神,她還是笑%e5%90%9f%e5%90%9f的眉眼,與往日並無差彆。

“沒什麼可補救,事已成定局,也算了了一件事。”他擺手淡道。

“行,你說了算。”霍錦驍點點頭,把剝淨桔絡的桔瓣遞給他,“吃嗎?很甜。”

“……”祁望在東海長大,能不知道這玩意兒中看中聞不中吃?

隻是,神使鬼差,他還是接下桔瓣送入口中,胡亂應了句:“挺甜。”

霍錦驍直接笑出聲來。

“祁爺,知道嗎?這世上有種酸澀,叫甘之如飴。”她隻是取笑他的死鴨子嘴硬。

祁望隻能瞪她。

哪有什麼甘之如飴,不過世人自欺欺人,酸便是酸,澀就是澀,自欺欺人就是蠢。

“砰砰”兩聲,房外有人敲門。

祁望道:“誰?”

“祁爺,是我。”小滿回言,從外推開房門進來,“適才又有人悄悄給祁爺送來這個。”

他呈起掌心上捧的紙卷。

祁望上前拈起展,才看兩眼,眉頭忽蹙。

“你們都出去吧,早點休息,明日大祭要早起,莫睡過頭。”他攏掌遣退他們。

霍錦驍不再多語,與小滿退出屋子,自去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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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潭港王孫巷儘頭四進帶園子的宅子近日被人租下開了間醫館,掛上“濟世為懷”的匾額,前堂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