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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梟 落日薔薇 4276 字 6個月前

到漆琉, 若一路順風約需七日,若全速前行,則可將航程縮為五日。

回到船上, 霍錦驍便又跟在祁望身邊,不過因有小滿隨侍在側,她就不再照顧祁望,隻跟著他長見識學本事, 不過祁望倒是添了個新愛好,抓著她陪吃飯。祁望的飯食本來就比普通船員好,況也能趁此機會與祁望閒談聊些東海局勢, 她自然樂意。

因溫柔已孕滿八個月,身子越發沉重, 許炎不放心她一人在家,再加上漆琉島範圍無人敢隨意開戰, 所以他就沒跟來,船隊裡除了商船之外,隻有十艘燕蛟的戰船, 數量並不多。

這趟出航的水軍指揮之職就交給周河。

天高氣闊,海麵一覽無餘,霍錦驍偷個空閒看跟在後麵的幾艘船,其中有一半屬於燕蛟,此時甲板上都站了人。林良和華威正領著人在甲板上訓話,各船也都有平南島經驗老道的船員帶領著,戰船的甲板上亦有周河與幾位衛所兄弟帶著人操練,如此景象讓人充滿期待。

“在看什麼?”祁望從旁走來,見她盯著遠處發呆,便問道。

“在看我們的船隊。”霍錦驍回過頭揚起笑臉。

“我們?”祁望喜歡她嘴裡冒出的這個詞。

“嗯。祁爺,你說什麼時候我們也能像海神三爺那樣威震全東海?”她半仰起頭,眼裡全是少年得意。

祁望忍不住笑她:“祁爺我用了十年時間都無法趕上三爺,你說呢?”

“祁爺彆長他們誌氣滅自己威風,如今你有了我這良臣,很快就會超越三爺!”霍錦驍信誓旦旦道。

“憑你?你連金蟒島的俘虜都不敢殺,還想超越三爺?”祁望從到船舷上嘲道,“你可知當年三爺為了爭霸東海,滅了多少支船隊,屠了幾座島,方有今日成就?你那點小聰明在三爺眼裡就是小孩子過家家。當初東海之上海梟輩出,幾大船隊齊分東海,其中尤以馮何曲洪此四家船隊為最,後來三爺異軍突起,降馮何,滅曲洪,沉船近千,屠島十座,方稱霸東海,成為這一方霸主。”

“降馮何,滅曲洪?曲姓……”霍錦驍忽想起個人來。

“曲,是東海大姓。曲家原是石潭海商大族,從前朝頒行禁海令後便舉家遷入東海,販走私貨,成為東海一大海梟。”祁望見她麵露疑惑,知她心中所猜,便解釋道,“你沒猜錯,夢枝就是曲家的人。她是曲家綱首長女,十六歲那年曲家被三爺所滅,曲家上下儘屠,船隊男人沉海,女人則被送往漆琉島充作貨物販售。夢枝能活下來,是因為三爺看中她的美貌,借她籠絡當時三港鹽商梁同康。”

“……”霍錦驍想起全州城對曲夢枝的驚鴻一瞥,當時本以為隻是個可伶女人,不想背後竟還有這等曲折,難怪她能成為梁同康的得力幫手,不過……

“那祁爺你和曲夫人……”

她總覺得這兩人是舊識。

“你又在想什麼?都打聽到我身上來了?”祁望瞪了她一眼,將話頭扯開,“稱霸東海哪裡像你想得這樣簡單?你以為滅個金蟒島就算能耐了?快醒醒。”

霍錦驍“切”了聲,道:“造下這麼多殺孽才得到的權勢,我還不稀罕呢。”

“你不稀罕,東海上多的是人稀罕。為天下為權勢而爭,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彆。”

“那祁爺稀罕嗎?為了東海之勢,像三爺那樣?”她問他。

“你說呢?”祁望不答隻問。

“嗯,我覺得你大概不會。”霍錦驍搖搖頭。

祁望起身,不置對錯。

答案自在心頭。

————

平南號在海上航行數日,進入漆琉島海域範圍,海麵的船隻漸漸多了,不再隻有平南和燕蛟的船隊。形/形/□□的船像海中浮葉,推波往前朝著同一個方向航去,各色旗幟迎風飄展,船帆上所繪圖案各異,將一望無際的單調海色點綴得豐富。

四周的船隊一多,平南船隊的船速就減緩下來。福船高大,船行平穩,不像其他船那樣顛得厲害,且船上空間大出許多,船員所住的船艙可比玄鷹號舒服了不少,竟還有幾個雅間。霍錦驍如今住的就是雅間,這大概是祁望給她的特殊待遇了。

雅間有裡外兩間,以紗櫥與竹簾隔開,外間起居,裡間臥寢,高床軟榻,幾案齊全,還有扇小窗,雖仍比不得陸上屋舍,但在船上來說已是難得的舒適。

辰時剛過,霍錦驍跟著祁望一早上才回艙,正坐在外間的躺椅上小歇,手裡翻著祁望那借來的航行日誌細細讀起。

才看了兩頁,外頭便有匆促腳步聲傳來,聽著像好些人從艙中跑出。

霍錦驍心裡奇怪,便將冊子收入木匣,起身出艙。艙房門才打開,她便遇見急步而出的周河。

“周大哥,發生何事這麼著急?”

“有外船想要靠近我們。”周河匆匆回了句就往甲板跑去。

霍錦驍心裡一驚。船與船本就不可隨意靠近,更何況是不同船隊的兩艘船。且不說兩船近了有相碰撞的危險,若是遇上包藏禍心的船,一旦靠近便可能接舷攻船,可是極大的風險。故而在海上若未經允許貿然靠近他船,視同開戰。

誰這麼大膽子,敢在漆琉島的海域上開戰?

————

霍錦驍很快跑上甲板。祁望已站在船舷旁拿著觀遠鏡看緩緩駛來的船隻,周河帶著一部分衛所的兄弟列於祁望身後,披甲握刀,嚴陣以待,而另一部分人應都藏在船中戰艙裡,司弓/弩煙瓶等物,隻等祁望令下。

跟在他們周圍其他平南與燕蛟的船隻也都散作對敵陣形,以防對方突襲。

“祁爺,是雙獅島的船,沙劍飛沙爺想來拜會你。”爬到桅杆頂端的了望手向對方發了旗語後收到對方回答,大聲傳報給祁望。

“是雙獅島的旗號。”祁望放下觀遠鏡道。

“沙爺說了,隻雙獅號一艘船過來,問祁爺可許?”了望手又道。

“讓他過來。你向我們的船發令,沒我命令不要出手攻擊。”祁望點下頭。

了望手依言打手勢向四周傳信,祁望雖已同意對方靠近,然而戒備未除,周河等人仍嚴陣以待。

霍錦驍順著望去,遠處海麵上有船駛來。

船為五桅沙船,船體比一般沙船大了許多,不過比起福船還是小了些。這船船帆上畫著雙頭獅,桅杆上的旗幟也是黑底金線的雙頭獅,獅目灼灼,威風凜凜。

對方果然隻駛來這一艘船,船的甲板上已站著不少人,兩船又靠近許多,霍錦驍便清楚瞧見那些人。當前一位身著錦袍,年已四旬,闊額飛眉,蓄著絡腮胡,腰間彆柄彎刀,刀鞘上鑲的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正隔船衝祁望拱手。

不消說,這人便是沙劍飛。

“咦?”霍錦驍卻忽然驚奇地朝已走到自己身的柳暮言問道,“柳叔,船上不是不能有女人嗎?”

她的目光落在沙劍飛身邊的姑娘身上。那姑娘身著素白琵琶袖綾襖,係著白鹿飛月的青碧裙子,肩頭還披著與裙同色的短薄鬥篷,身形婀娜,舉止溫柔,遠觀便如蟾宮仙子,至於容貌……她臉上覆著一方月白輕紗,隻叫人看到一雙妙目,餘色便難再窺得,不過她那眼眸形若桃花,波光瀲灩,又如梨花帶雨,可%e5%aa%9a可憐,就不知麵紗取下後會是如何絕色。

“船上能不能有女人,那得看綱首,凡事都有例外,有些也會攜帶家眷妻妾在船上照料起居,或者好色的也會在船上養幾個女人消遣,沒那麼嚴苛,不像咱們祁爺……”柳暮言捋著胡子回道。

“咱們祁爺怎麼了?”霍錦驍問道。

“咱們祁爺就是個和尚。”柳暮言歎道。

“噗。”霍錦驍笑出聲來,又問,“柳叔,那個姑娘難不成是沙劍飛的妻妾?”

那女人看模樣年歲尚淺,沙劍飛卻已四旬,若真是他妻妾,倒叫人心生憐惜。

“不是,那是沙劍飛的女兒,名叫沙慕青,是東海出了名的美人兒,素有東海第一美之稱。”柳暮言說著忽斜眼看霍錦驍,“小景,你這眼珠子老盯著女人做什麼?難不成想吃天鵝肉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柳叔,那可是東海第一美,我難得遇上過個眼福,這看都不讓我看了?”霍錦驍笑道。

那廂兩船已近,祁望已與沙劍飛抱拳寒暄起來,兩人有些交情,並非初次見麵。寒暄過後,祁望命人取來舷梯,邀沙劍飛上船。沙劍飛便隻帶了沙慕青並一個隨侍上了祁望的船,才剛上船,沙劍飛便連聲讚歎:“好船!好船哪!”

遠觀已是震憾,靠近後兩船相比,方更顯祁望這福船之大。

“沙爺過獎了,這船也就勝在大,靈活度尚不及你的雙獅號。”祁望謙道。

“祁爺說的哪裡話,在這東海之上能擁有福船的船隊可不多見。祁爺年少有為,真叫人佩服。”沙劍飛目光在船上睃巡一遍,毫不掩飾臉上羨慕。

他誇了祁望一通,很快將沙慕青拉過來:“青兒,還不見過祁爺。”

沙慕青婷婷嫋嫋地屈膝一禮,抬頭時桃花眼已笑作彎月,道:“慕青見過祁爺。”

聲音悅耳宛如春風。

“不敢當,沙姑娘不必多禮。”祁望微蹙眉頭,忙阻止沙慕青行禮。

“祁爺彆這麼客氣,你們去歲就在三爺宴上見過,也算相識一場,喚她青兒便是。”沙劍飛“嗬嗬”一笑道。

“爹。”沙慕青薄嗔一句,眼現赧意。

祁望卻隻笑笑,未再言語,隻喚來小滿:“小滿,備茶,請沙爺與沙姑娘到艙中一敘。”

“不不,我不進艙,就想看看祁爺這船,不知祁爺可容沙某在船上見識一番?”沙劍飛擺手。

“有何不可?”祁望伸手做了“請”的姿勢,“沙爺隨我來。”

一群人便往船頭行去,周河命部分人跟著祁望,其餘仍留在原地待命,霍錦驍也沒跟去,隻與柳暮言、徐鋒等人站在陰涼處等著。

“小景也到年紀該娶親了吧?等回去了我給你保媒挑個漂亮的。”徐鋒見霍錦驍老盯著沙慕青看,便取笑道。

“老徐這話是正理。你彆老盯著沙慕青看,那可不是你能想的。”柳暮言也附和道。

“我是替祁爺看,你們沒見她眼神老跟著祁爺打轉嗎?”霍錦驍解釋著。

東海第一美人配平南祁望,單就外形而論,真叫一個般配。

柳暮言和徐鋒聞言相視而笑,柳暮言更是歎道:“看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霍錦驍一聽,敢情這裡頭還有門道?

“柳叔,此話怎講,快和我說說。”

“告訴你也無妨,橫豎你和祁爺去了漆琉島還會再遇上他們,你也替祁爺擋著點。”柳暮言捋著胡子開口,“那沙劍飛在東海雖有梟名,卻是所有海梟裡最沒骨氣的一個,為人貪婪怕事,素喜討好拉攏東海能者為其蔭蔽,其中尤以海神三爺為最,可算是三爺座下一條會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