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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梟 落日薔薇 4355 字 6個月前

砰——”金爵將茶盞重重擱下,沉道:“老三,那是你二哥。咱們四人結義之時發過誓,兄弟間不該有齟齪,你說的這番話若無真憑實據,就是陷老二於不義之地,你想過後果嗎?”

“我……”葛流風就是沒有證據,若有證據早就拍到他麵前了。

“沒有證據不必多說,你也彆總聽信外頭謠言,要多信你二哥一些。平南島我勢在必得,你二哥說是拿來給我賀壽,我等著。你也一樣,趕緊將那批江湖人的事給我了結再說,彆成天惦記著彆的東西。”金爵懶得再說,一整衣裳,往外走去。

葛流風在後麵氣得將桌上茶杯狠狠擲到地上。

金爵充耳未聞,出了議事廳後就拐入自己內院的書房,書房裡早有人在等他。

“事情辦得如何?”他一見來人就開口問道。

“已經按大當家吩咐的,讓人暗中潛在二當家的船隊裡了,給二當家的那艘玄武艦,也已下海,二當家並未發現不妥。”

“辦得好。”金爵露出絲笑,揮手遣退這人。

是人是鬼,一試便知。若是鬼,便彆怪他這做老大的手段狠毒。

————

夜幕剛降,山野裡悄然閃過幾道人影。

布在林間哨崗上的海盜正半睡半醒地盯梢,忽然間山上閃過一點火光引得他從隱蔽的高台上探去身去。火光稍縱即逝,他揉揉眼,正犯疑心,輕輕的破空聲傳入耳中,喉間一涼,他伸手抹去,隻抹出滿掌血色。

霍錦驍看著人從哨台上翻下,暗暗衝祁望豎起大拇指,祁望斜睨她一眼,抬手擊掌三下。很快附近草叢就有人快速跑出,將地上海盜衣裳剝去套到自己身上,偽裝搶作海盜,占了這裡哨崗。

他二人便又往下一次哨崗掠去,直至一路上的哨崗全被替換上村民,他們才在岔道上停下。

這岔道,一條向船塢,一條通向造器坊,她和祁望兵分兩路,祁望帶人占船塢,而霍錦驍則去造器坊救村民。

月色清明,照出兩人此時模樣,晶亮的眸皆如夜空寒星。

祁望隻衝她點點頭,便要帶人離去。

“祁爺。”霍錦驍卻忽抓住他的袖擺,小聲道,“你小心些,千萬記著你身後有個平南島,你的命很重。”

祁望半眯著眼按住她的手,本要拂開,不知為何卻改了心意,隻將她的手輕輕一捏便鬆開,淡道:“知道了,你也一樣。”

語畢,他轉身帶著人離去。

霍錦驍便也擊掌為號,帶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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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將明未明之際最為幽暗,月沉星落,隻剩長庚遙映。

魏東辭不知何故有些心神不寧,從床上坐起,摸出碧色玉簪,在黑暗裡用指腹摩挲著。

玉質溫潤,有叫人心安的涼意,像小梨兒的眼。

今夜他似乎格外想她,想著……如果當年他未曾不告而彆,那如今會是何種局麵。會不會她視他如怪物?又會不會他們已經成親?

太多的如果,都隻是如果,關於過去的假設永遠不會成真,在時間之上,誰都無法回頭。

黑影從門外閃入,佟叔如鬼魅般出現。

他輕歎一聲,按下心頭泛濫思緒,道:“佟叔,查得如何?”

“正如公子所料,雷尚鵬已連夜帶著艦隊離開,前往攻打平南。金爵竟真的許給他一艘玄武艦,已經跟著出海了。他不是懷疑雷尚鵬,怎還會把船艦交給他?”

魏東辭巡著玉簪上的梨花紋路緩緩撫著,問:“還有彆的事嗎?”

“還有一事,金爵安排人暗中潛進雷尚鵬船隊。”佟叔道。

魏東辭點點頭,往後靠到床頭上,正要說話,卻聞得遠空傳來轟然巨響,連地麵都跟著震顫不歇。他眉色驟然一變,捏緊玉簪從床上下來。

轟響連番響起,仿佛火藥爆炸。

窗外遠空火色衝天。

不知出了何事。

天已漸亮。

☆、猜測

爆炸聲接二連三響起, 微明的天被火色印紅, 沉睡的島嶼仿如驚醒的惡獸,發出震徹天際的怒吼。四麵八方的喧嘩聲如沸水澆油般響起, 街巷上衝出無數人,不知所措地看著遠空火舌%e8%88%94天。

金爵從睡夢中驚醒,連衣也顧不得穿, 趿著鞋衝到院中, 臉色難看到極點。

起火的地方,正是他用來存放火藥的庫房。

他頭也不回就往議事廳衝去,一邊走一邊喊人:“把老三和老四都給我叫來!”

————

議事廳燭火通明, 葛流風和馬昆早已在議事廳中等他。

“老大,這事是新燕村人乾的。”馬昆一見他便迎上前。

金爵擺手:“彆急著說這些,那裡情勢如何?”

“已經把所有人都派去救火了,庫房所在之地四周空曠, 火勢不會燒過來。”葛流風拍拍馬昆的肩,替他開口解釋。

金爵目光卻愈發沉了:“不會燒來?庫裡囤的火藥兵器呢?”

葛流風與馬昆均都沉默,這麼大的爆炸, 倉庫裡的火藥哪還有可能留下。

“新燕村的人乾的?他們為何要炸庫?老四,村子裡的事平時是你在負責, 你說。”金爵盯著馬昆,雖未發火, 可眼底冷怒卻叫人顫唞。

“造器坊的兄弟來回,今夜新燕村村民潛入造器坊將關在坊內做苦役的村民救走,又放火炸了火藥庫。”馬昆忙上前回話, 又道,“昨日才有人來報新燕村那幫人想造反,我一早已經命人抓捕鬨事者,不過……不知為何遲遲未歸,我正預備今日一早再查,結果就出了這事。”

新燕村在外的都是些老弱病殘,他本不放在心上,隻當與從前一樣不過鬨鬨,誰知竟會出這麼大的禍事。

金爵站起,突然發難,往馬昆%e8%83%b8口拍出一掌,隻聞“怦”地悶響,馬昆後退三步,生受這一掌,唇角沁出血來,艱難道:“大哥。”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把島交給你,你就給我打理成這樣?廢物。”

“大哥,這不能怪老四。島原是老二在看著,去年末才交到老四手上……”葛流風開口替他說話,卻被金爵喝止。

“夠了,我不想再聽這些。”金爵已往外走去,邊走邊朝外吩咐,“跟我去造器坊,清點傷亡,叫上大夫,把小魏也帶上。”

後邊的葛流風一掌按上馬昆的肩,本要勸慰他,馬昆卻聳肩拂開他的好意,葛流風瞧他已氣得全身運氣,%e8%83%b8肌鼓脹,雙拳緊攥,知道他這是恨極雷老二。

本來這島是雷尚鵬照管著,去年他忽提說自個常在外劫掠顧不上島內諸務,請辭後交給馬昆。馬昆本當是塊肥肉,接手後才發現是個爛攤子,村民早被盤剝殆儘,彆說油水,連島上日常所需都快接不上,他隻能發狠壓榨,方勉強應對。

說來,都是因為雷尚鵬。

廳上眾人正各懷心思著,屋外忽又有匆忙而來,跪地稟道:“大當家,三當家,四當家,不好了,船塢失守。”

“什麼!”金爵臉色頓變。

————

天已透亮,霍錦驍領著兩百多個村民趕到船塢,這裡已被祁望帶人占領,路上的哨崗站的全是頭綁紅巾的村民,見到他們回來便是一陣雀躍歡呼。這些村民有許多都是分彆已久的親人,如今見麵均相擁而泣。

船塢外擠滿了人,家家戶戶各自尋親,嚶嚶泣聲不絕。

“祁爺!”霍錦驍發現祁望站在山崖石岩上居高而望,她便幾步躍上石岩,衝到他身邊,上上下下地看,“你沒受傷吧?”

“我像是受傷的樣子嗎?”祁望伸掌攔在她眼前,“彆看了。”

“我怕你受傷了我回去不好交代。”霍錦驍見他容色正常,一身衣裳完好,便放下心來。

祁望順手扔給她一個水囊,道:“你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霍錦驍不作多想,拔開水囊木塞就“咕嘟”往肚裡灌水,痛快之後才回他:“我沒事,就被火星子燙到些。”

“看出來了。”祁望道。

她衣裳下擺燒去一角,袖上背上都是被火星燙出的小焦洞,發上臉上落滿灰燼,像隻從灶膛裡爬出的猴子。

“怎麼鬨這麼大?”祁望忍不住拍拍她的發與肩,將上邊的灰燼抖下。

他們的計劃裡並沒炸庫這一環,聽到爆炸聲傳來時,他驚愕非常。這丫頭果然是不叫人省心的主,狀況百出。

“造器坊連著兵器庫和火藥庫,守衛比想像中森嚴,我帶去的人不夠,所以另想法子。”霍錦驍眼睛晶亮,猶帶興奮,扯了他的衣袖就道,“我用爆炸將他們注意力引開,村民才好出逃,否則追兵太多,容易被抓回,而且毀了他們的火藥兵器,對我們也有利。”

“你一個人去炸的庫?”祁望聲音忽然沉下。

“是呀。”霍錦驍猶未察覺他的怒氣,仍舊用“快誇我厲害”的笑容看他。

“胡鬨!”他甩開袖,袖角已經被她的爪子按上幾個黑手印。

霍錦驍這才閉嘴,道:“怎麼了?”

“你在逞什麼能耐?知道行軍作仗靠的從來不是個人英雄嗎?”祁望冷道。她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裡充滿難料難測的風險,任何一點差錯都會讓她沒命。如此冒險之舉,她還能活著回來見他,真是萬幸之事。

“我知道。”霍錦驍撓撓後頸,解釋道,“祁爺,我不是衝動,也沒想逞能,當時情況危急,總要應變。你信我一回成嗎?”

昨晚若她不能順利將人帶回來,到了天明金爵知道船塢被占,再用村民性命要脅,他們這般苦功便儘皆化水,還可能引致更加可怕的後果,如何能行?

祁望深吸氣按下莫名怒意,驚喜和驚嚇不過一字之差,她倒是讓他體驗個遍。

“彆撓。”他拉下她的手。

“癢。”霍錦驍縮縮脖子,後頸又刺又癢,十分難受。

“被火灼傷了。”他一眼就瞧見她後頸上的大片紅痕,傷口上療泡遍布,約是被汗水一浸,又疼又癢,她難受了就用撓。

這種撓法,非留疤不可。

“沒事。”她轉著脖子,不以為意道。

“彆動。”祁望走她身後,一拍她後腦,“低頭。”

她“嗷”了聲低下頭。

後頸火辣辣的痛楚被緩緩覆來的冰涼清潤取代,她輕嘶一聲,察覺到他指腹所帶來的溫柔,小聲道一句:“祁爺,謝謝。”

“不必。”祁望很快替她上完藥,將手中的瓷盒塞回腰間。

霍錦驍還要說什麼,卻見大磊帶著兩三個村民上來,神色激動地跪到她身前。

“景爺,大恩大德,請受我們一拜!”

“這是做什麼?我受不起,你們快起來!”霍錦驍嚇一跳,忙要扶人,卻又發現不止大大和他身邊的人,連站在地上的人都齊刷刷跪了滿地。

她轉頭看祁望,祁望早就後退幾步,將自己埋進陰影,留她一人受此重禮。

“景爺,從今日起,你就是我新燕村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