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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怎麼引狼呢!”

隔壁公司的人走動時碰到了簾子,百葉簾仿佛被風吹拂,輕輕地顫。

溫凜對著它,回憶這大半年。

她經常加班,有時候寫累了,會泡一瓶熱茶,去走廊上慢慢喝。手下人問她為什麼總喜歡在走廊休息,她也答不出想念某人之類的說法。隻是覺得那時心裡很靜,茉莉花香沁入喉嚨,會覺得人間很真實,他也很真實。身體可以說服自己,再熬一熬。

以後不會再有了。

她對此有些抱憾,以至於傍晚時分獨自站在科技園寬敞明亮的新辦公室裡,心裡會覺得缺了點什麼。搬遷這一日,所有員工提前下班,溫凜站在落地窗前,陪伴她的隻有五道口的夕陽,和火車進站時的隆隆聲響。

魚龍混雜的鐵道口,行人擠得水泄不通。

緒康白就在這時候,拎著一瓶香檳,按響了門鈴。

“恭喜。”他笑意清淺。

應朝禹緊跟其後,也拎著兩個盒子,說是送給她的賀禮。溫凜打開一看,不出所料——兩副麻將牌。他振振有詞,說:“你這地方這麼大,不辟間屋子當休息室?這兩副就送給你,用來團隊建設,Team Building。”

他把麻將盒攤上她的會議桌,說:“來啊。我們先試兩把。”

溫凜無可奈何:“三個人怎麼打?”

應朝禹掏出手機,說這不簡單,你們等著,五分鐘,喊不來人算我輸。

五分鐘後,一個長腿美女推開了大門,眨著大眼睛說:“你們棋牌室好大啊。”

“……”

溫凜半推半就,被他倆叫上牌桌。楊謙南打了她幾個電話都沒人接,親自來找,卻看見他們四個兩男兩女,喝酒打牌,畫麵其樂融融。

應朝禹腦子一根筋,見了他還吼:“謙南哥?早知道你要來,我剛就不喊人了,正好湊一桌!”

楊謙南說不必了,搬了張辦公椅,坐在溫凜身邊看。

那天她牌風特彆內斂,有意無意拿起一張,側身問楊謙南:“你看我打這張好不好?”

他涼聲一笑,說:“你主意這麼大,還用問我打哪張?”

溫凜一聽就知道,事情不妙。

牌局散得很早。香檳見底,緒康白就很有眼色地把應朝禹拽走了。

楊謙南冷冷問她:“剛那女的是誰喊來的?”

溫凜覺得這道選擇題,答哪邊都是觸雷。她眼珠子一轉,說:“我喊來的。那一看就是我同學,我看緒康白和應朝禹都單身,介紹給他們認識認識。”

新辦公室占據了半個平層,溫凜有一間單獨的大辦公間。

她見機行事,拉著他的手說:“來都來了,我帶你參觀一下?”

其他地方都沒怎麼布置,隻有溫凜那一間,橙黃燈光打上去,彆樣溫馨。

她喜歡在窗邊寫字,在落地窗邊加了個工作台,一盞夜燈側打,他都能想象得出她坐在吧台凳上,垂發工作的模樣。

窗外是科技園對麵的大樓,藍色玻璃下有一間健身房,八`九點鐘還有穿緊身運動服的男女在跑步機上運動。畫麵是動的,世界卻是靜的。

楊謙南踢了踢腳邊一把茶色的人體工學椅,說這椅子不錯。

溫凜順勢坐上去,剝掉把手處幾道沒清理乾淨的塑封膜,說:“仇燁挑的,經費全被她拿去買椅子了。”她沒話找話,讓他猜這把多少錢。

楊謙南隨口猜了個數字,她說這椅子是多功能的,要貴兩倍。

“哦,兩倍。”他兩手撐在椅臂上,抵著她前額,聲線曖昧,“有哪些功能?你給說說。”

椅子的功能此時展現了出來——它在受力的時候,會自動向後傾倒,模擬躺姿。溫凜隨著椅背後臥,身體失衡,搖搖欲墜。她提心吊膽的事太多,一時不知該先提醒他哪一個。

“……對麵樓裡看得見的。”溫凜悄悄地彆開臉。

“看得見什麼?”

楊謙南在昏暗的夜燈下,俯身%e5%90%bb她,“不能隻準他們運動,是吧?”

昏沉光線裡,每一張桌椅都浮著嶄新的氣味。

窗外的光透進辦公間,呈梯形落在光亮地板上。刺激感令她的呼吸急速加快,心跳怦然。楊謙南把她抱在腿上親%e5%90%bb,一起看窗邊夜景,依偎著問她這個月例假有沒有來。她說還沒有,他便沉聲說道:“去看看吧。我認識一個還不錯的中醫,讓他幫你調理調理。”

溫凜嗯一聲,自高樓大廈向下眺望。

幾座大廈包圍之間,是一塊方形綠化,最中間是聖誕時留下的節日裝飾。

那是一棵灰色的樹,滿樹都是白色的絨燈。像凜冬最寂靜時分,雪悄悄落在樹梢上。

作者有話要說:  有沒有覺得世界特彆平靜。

平靜得很慌張?

————

PS:我發誓,不會讓他倆因為懷孕、墮胎、帶球跑、不孕不育,等一切婦科問題分手……

第36章

溫凜的身子一直沒有調理好。

楊絮紛飛的四月末,她搬進新住所。楊謙南說他到哪都挑不上眼, 最後問他奶奶要來了頤和園邊上的一間小院子。兩進的四合院, 門口路麵上栽著一排楊樹。溫凜一進門就被滿院紛飛的楊絮嗆個不停,直笑他挑房子沒眼光。

楊謙南把她拴門口, 說你瞧瞧, 外邊這排裡頭雜著桃樹,也就是現在謝得差不多了, 不信你等到來年三月再看,路人都要停下來拍照。

顧璃來參觀過一次,在白牆綠瓦間居然還臥著塊蓮池。她用樹枝撥撥池裡肥碩的荷葉子, 向溫凜感慨:“你現在是過上清朝姨太太的日子了。”

溫凜暗自感歎, 到底還是姨太太。

她在這塊人傑地靈的院子裡, 乾得最多的事是喝中藥。

楊謙南起先對這事還不上心。後來有一天晚上, 溫凜從噩夢中醒來, 突然哭得稀裡嘩啦。相處久了會發現他骨子裡是個溫柔的人, 深夜被吵醒也隻是稍稍皺眉,沒心肝地笑她,怎麼了啊, 又被蛇追了?

溫凜小聲抽泣著說不是。

“我夢見我六十幾歲就要死了。我握著你的手說對不起,我年輕的時候天天熬夜加班還不好好穿衣服,飯吃了上頓就沒下頓。要是我能稍微注意一點,我肯定能陪你更久的。我想陪你長命百歲,至少陪到八`九十歲也好啊。”

楊謙南沒心沒肺的笑容一點點收斂,喑然看著眼前的小姑娘。

許多年後有人問他到底哪裡難忘。

他也不知道。

可能有些人, 天生讓人很難忘吧。

那之後他就開始監督她喝藥。最浮誇的時候,他問旁邊公園的看門大爺借了兩張藤椅,擺在院子裡,非要她陪著看星星。

北京哪看得見星星。天氣最好的時候,也不過那麼三四顆。

那兩張藤椅舊得藤條都斷了幾根,斑駁磨白,滿椅子橫出軟刺。

溫凜偎在他懷裡乘涼,聽他滿嘴跑火車——

“你看我們現在這樣,像不像兩個老頭老太?”◤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溫凜點頭說像。

他於是計策得逞,捏捏她的臉蛋說:“那你得好好喝藥了。為了將來還能陪我乘涼。”

她心裡笑說這病又不致命,可是麵上愣愣的,說:“好啊,那你把煙戒了,我每天都好好喝藥。”

那之後他真的很少抽煙了。偶爾抽也得背著她,偷偷過個癮。

溫凜喝同一個方子,從春末喝到夏初。她倒殘渣的時候,能看見院子中心那幾朵睡蓮一點一點冒尖。仰頭時望見頤和園的佛香閣,萬壽山上綠樹蔥蘢,人像活在戲文裡。

有一天她驀地想起,鐘惟那首詞該動工了。

*

這學期她們專業課不多,顧璃認清自己不是學習的料,退了經雙,劍走偏鋒找了個時尚雜誌的實習,從此天天向溫凜抱怨她上司沒文化。溫凜勸說隔行如隔山,你覺得人家沒文化,人家還覺得你穿得土。

縱情於買裙子的顧璃不知是不是受了刺激,年中她媽媽帶她去意大利旅遊,她像個海外代購似地買了一堆大牌衣裙回來。溫凜幫她檢視她的成果,說不錯,在價格上很有時尚買手的水平了。

顧璃氣得把那些衣服一股腦塞衣櫃裡沒動過。

本來也是,她現在的審美走偏,專愛設計出挑的華服美衣,買回來才發現壓根沒有場合能穿。

溫凜也是偶然回宿舍一趟,發現顧璃新買了一個雙開門大衣櫃,連她的地盤都被顧璃占滿。她一提晚上要趕飛機,顧璃從裡頭搜出一條披肩來,說:“機場多冷啊,那冷氣颼颼地吹。你把這條給披上,彆又著涼了。不然你打算喝多久中藥?”

提到中藥她就舌苔發苦。

她其實也反省過原因,直接根源可能是雪地裡的那一跤,外力挫傷,至於間接的……她自打和楊謙南在一起之後,這事兒就沒正常過。

身體到底是自己的,溫凜瞄了眼牌子:“這都舍得借給我?”她想還回去,“算了吧。機場也提供毯子,不至於著涼。”

“你就讓我發揮點餘熱嘛!”顧璃硬塞給她,“就一個披肩而已。我還怕你訛我,溫總?”

顧璃聽緒康白喊過她一次之後,也就一直跟著這麼喊。

溫凜啞口無言,隻好收下她的好意。

那是應朝禹組起的局。他這個京城著名無業遊民終於被他爸降服,夏天一過就要漂洋過海,去澳洲讀書。他終日萎靡不振,說留戀在國內的縱情聲色,走之前要玩票大的,請了一群朋友去洱海。

那段時間緊鄰證監會換屆,錢東霆做的一支A股被調查。楊謙南一年到頭難得有這麼忙的時候,恨不得住在金融街,但應朝禹如今和溫凜的關係更好,強烈邀請溫凜同去,逼得楊謙南不得不抽出空來作陪。

溫凜走之前打了個電話給緒康白,問他去不去。

緒康白說:“得了吧,我哪敢在楊謙南麵前出現。”

溫凜瞄了眼楊謙南,其實他也沒有管得這麼多,他們倆在一起這麼久,名聲在外,現如今連主動搭楊謙南的女人都少了一茬,更不用說她這邊,自然乾乾淨淨。

隻不過她這裡乾淨的理由,不那麼光彩而已。

她寫學年論文的時候還沒找導師,陸秉青主動把她收入麾下。他已經多年沒有親自指導過本科生,突然對她青眼有加,學生間傳言翻出好幾個花樣。有一天她從陸秉青的辦公室出來,正瞧見柯家寧和周妍在一樓教務處,幫一個學妹開請假證明。學妹直著脖子說:“我聽說你們級有個師姐,自己創業還修兩個學位,她平時的假是怎麼請下來的啊?”周妍一臉諱莫如深,扯著嘴角說:“人家和院長攀得上親戚,能一樣麼。就算修八個學位,績點照樣排前三呢。”柯家寧瞥見剛下樓的她,悄然往前挪了一步,用身體攔住了周妍。

好像能擋住聲波的傳遞。

這些流言蜚語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