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頭,往側門的方向稍微撇了一下,關躍點了一下頭,應該是明白了。
言蕭收了手機回去,聽到小青年問:“怎麼樣,你還看不看了?”
她想了想:“看,當然看。”
一直走回裡屋,在沙發上坐下,跟進來的小青年眼睛還緊緊盯著她。
言蕭疊起腿,端起茶抿了一口,說:“這我收了,開個價吧。”
“你真要?”
“真要。”
小青年在她對麵坐下來,沉默了一會兒,張開一隻手:“五萬。”
言蕭笑了一聲:“彆繃價,沒意思,都是一個圈子裡混的,直接說交行價吧。”
“一個圈子裡混的?”小青年顯然不信:“你做什麼的?”
言蕭二話不說從包裡掏出一張名片按在桌上。
上海華岩古玩拍賣行,首席鑒定師,言蕭。
小青年拿在手裡看了兩遍:“你居然是華岩的首席?這麼年輕……”
“見過我的人都這麼說。”言蕭打斷他:“你這東西不全,就一小節,而且來路不正,交行價,頂多到方。”
“萬”字加一點為“方”,就是一萬。
小青年一下被砍得太凶,皺著眉,但麵前的女人已經拿出了錢包,那一疊紅鈔抽出來,他就想起了給他貨的人的要求:儘早出手,越快越好。
言蕭錢包裡的現金根本不夠一萬,點了三千放在桌上:“先付個定金,回頭我叫人送過來。”
小青年有機會表達不滿了:“哪有這樣做生意的?你不付完了錢我是不會交貨的,沒有現金就刷卡。”
言蕭往沙發上一靠,看著他。
小青年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居然伸手摸了摸臉:“你看什麼?”
“唉……”言蕭歎了口氣,一隻手的手指緩緩搓著:“算了,我實話說了吧,我們華岩的生意做大了,貨源卻跟不上了,所以叫我下來收點上貨,最近玉石緊俏,是出手的好時機。你不用擔心鬼貨來曆不正,我們那麼大的拍賣行,總能給你弄正了,而且價格至少是你能想象的數十倍,甚至百倍。”
小青年到底年輕,聽到這裡嘴上沒說話,臉上已經是一番風雲變幻了。
言蕭接著說:“其實我大可以不說這話自己買回去,賺的都是我個人的。既然現在攤開說了,那就這樣吧,我付這三千定金給你,貨我帶走,後麵拍賣出去再算你提成。”
小青年還是不說話,隻有眼珠在轉,言蕭覺得他已經動心了。
但他轉頭就說:“不行,這是夥貨,我本來就是跟彆人合夥賣的,怎麼能再跟你合夥賣?”
“不是跟我,是跟華岩,這事你不說我不說,還有誰知道?你就說一萬賣出去了,照那一萬分,回頭自己再拿一份分紅,何樂而不為啊?”
小青年搓著手,足足有一兩分鐘,終於說:“我怎麼保證你不是在坑我?”
“我的名片在你這兒,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再說不還有宋方?”
小青年沉默了。
言蕭一手拿了那塊玉璜,另一隻手把那三千塊推過去:“彆引火燒身,鬼貨這種東西越早出手越好,晚了可能一分錢拿不到還栽牢裡頭。”
這簡直是致命的一擊。小青年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就這麼一恍神,麵前的女人已經走了。
他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喂?宋哥……”
言蕭出門的時候看了一眼時間,已經下午四點。
她的手收在長褲的口袋裡,單肩背著包,平靜地走著,腳步實際上卻很快。
走出去很遠,言蕭回頭看了一眼,小青年追出了門,身邊跟著幾個男人——之前守在側門那裡的男人們,應該就是守這個窩子的。
肯定是發現了她已經不在華岩工作的事了,比她想象的要快。
轉了個彎走到另一條路上,一隻手伸過來拖住了她的胳膊,言蕭反手扯下包就砸了過去,被對方一隻手抓住。
“是我。”關躍站在身後。
剛才經過巷子口也沒看到他,言蕭還以為他去追朱矛了。
她把包一搭,簡潔地說了個字:“走。”
關躍沒多話,立即跟她一起往前走。
背後有人追了上來,關躍回頭看,幾個男人包抄上來,推推攘攘地把他們擠在中間,不著痕跡地亮出了刀,混亂中亂劃。有人伸手來搶言蕭的包,關躍捉住那隻胳膊一折,一腳踹開麵前一個人,扯了言蕭往前跑。
路過的人有圍觀的,驚奇,恐慌,但沒有人幫忙。
關躍的腳步快,言蕭完全是被拽著往前跑。遠遠地看到了越野車,關躍的腳步更快,到了跟前一手托在她後腰,一手拉開車門,言蕭就被推進了車。
關躍迅速繞到另一邊上車,點火,啟動,踩下油門,一氣嗬成。
車轟鳴著開了出去,那些人沒能追上來。
沒人說話,在縣城裡繞了半天的路,確定徹底甩掉了那些人,車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關躍握著方向盤。
“嗬。”言蕭在笑,一邊笑一邊朝他轉過臉,說:“過來。”
關躍看過去,發現她的臉色有點發白,笑容卻豔,雙眼彎下時,眼珠裡都要溢出光來。
他沒動,言蕭隻好把一隻手伸過來,搭在方向盤上攤開,裡麵躺著那隻玉璜。
關躍有點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言蕭湊過來說:“厲害,我一進隊就做這種事,你們可真厲害。”說完又笑兩聲。
攤著玉璜的手心裡忽然多了滴血,言蕭不笑了,身體坐正,脖子動了一下,抬手撩肩後的頭發。
頭發撩開,她的手在後頸摸了一下,拿出來,張口就罵了一聲:“操。”
手上全是血。
作者有話要說: 小青年:你!你這個騙砸!把玉璜還給我!!!
言蕭:自己憑演技忽悠來的寶貝,憑什麼還給你?=__,=
裴明生:早知道送你進考古隊乾嘛,我送你進演藝圈啊!
第12章
第12章
梅姐手機裡存的小品就快看完的時候,關躍扶著言蕭進了門。
她抬頭,一眼看到言蕭蒼白的臉,接著就發現她肩膀那邊斑斑點點的血漬。
“這是怎麼了?”
關躍大步走過來:“受了點傷,有藥嗎?”
“有。”梅姐趕緊放下手機去找,很快就拎了個醫藥箱遞過來。
關躍提在手裡,走去言蕭身邊:“上樓。”
言蕭站在那裡沒動,沉著臉,好一會兒才往上走。
進了房間,她把包扔到床上,人在床邊一坐,看著關躍:“為什麼不送我去醫院?”
“整個縣城就一家醫院,他們既然傷了你,肯定會去醫院等著,去了反而麻煩。”
“所以你就自己來?這是刀傷,萬一留疤怎麼辦?”
關躍手裡拿著一管藥,正在拆封口,聽到這話像是想起了什麼,手停了一下:“難道你還靠脖子吃飯?”
言蕭臉色更冷,眼睛緊盯著他,很久,驀地冷笑一聲:“關領隊,你彆太過分了。”
周圍安靜了片刻,關躍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他站著,她坐著,居高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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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過分了?”
“窩子我去了,玉璜我給你帶回來了,結果被那群混蛋割到了後頸,你就這麼糊弄我?”
“我沒糊弄你。”關躍一手撥開她頭發,把藥往上麵倒。傷口應該是混亂中劃出來的,剛才在車上簡單處理了一下,已經止了血,那一塊卻還腫得老高,好在沒傷在要害。他把後麵的話說完:“好好上藥,留疤的可能性不大。”
“嗬,是麼?”
“是。”
“那要是留了你負責?”
關躍皺眉。
言蕭轉頭,抬起臉:“嗯?你負不負責?”
她的身體沒動,隻有臉側了過來,往上仰起時脖頸的線條柔柔地舒展,失血的臉龐觸目驚心的白,語調仿佛鉤子,眼神卻毫不示弱。
“彆動。”關躍沉聲,撥著她頭發的那隻手一撇,把她的臉擋回去,往傷口上按紗布,用膠布一條條粘好。
手勁太大,疼得言蕭縮住脖子,嘴裡“嘶”了一聲,有爆粗口的衝動,咬了咬牙,又忍下去了。
總覺得他是故意的。
包紮好了,關躍邊收拾東西邊說:“傷口彆碰水。”
“要是不小心碰到了呢?”
“及時換藥。”
言蕭點點頭,拿了手機遞過去:“你的號碼給我,需要換藥的時候我叫你。”
很少有人把指使人說的這麼自然而然的。關躍手上停了兩秒,接過手機輸了自己的號碼,還回去:“號碼給你,要換藥的時候我讓梅姐來。”
“……”言蕭不禁眯了眼,他把東西一收就出了門,沒再看她。
石中舟和王傳學回來了,正好上樓,迎頭碰見從言蕭房裡出來的關躍。
“關隊,沒追上,還是讓那小子跑了。”
關躍點了一下頭:“暫時不用追他了,玉璜已經找回來了。”
“找回來了?”
“嗯,言蕭找回來的。”
王傳學朝言蕭的房間看了一眼:“怪不得聽我姐說言姐受傷了,原來是去找玉璜了啊,我還以為是……呃,算了。”
關躍問:“以為什麼?”
王傳學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我還以為她被誰惹了,又發火揍了人呢。”
石中舟在旁邊推他一下:“你小子每天腦子裡在想什麼呢!”
“切,你剛才明明也是這麼想的!”
石中舟嘿嘿笑了兩聲:“關隊,言姐沒什麼事兒吧?”
關躍說:“沒事兒,少惹她就行了。”
“嗨,那肯定的,誰敢惹她啊。”
晚上,梅姐給安排了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