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頁(1 / 1)

大唐晉陽公主 魚七彩 4365 字 6個月前

屋子裡瞬間安靜了下來,連呼吸聲都寥寥,已沒有人敢去看李承乾此刻臉上的表情為何。

許久的沉默之後,李承乾終於發話了。

“既然認了罪,那你們就審。”

李明達用了聲“好”,就讓葉屹繼續交代。

葉屹還是跪在那裡,但渾身恐懼地哆嗦著,根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李明達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此時正滿眼憤恨地瞪著葉屹,怨他不爭氣,這麼快就招供,背叛自己。李承乾隨受到了李明達投射而來的探究目光,轉眸看向她。

“你不審案,看我乾什麼?”

“還請殿下回避,您的威儀已然已懾住了他。您在這,彆說讓他招供了,連話他都不敢說。”李明達道。

李承乾話裡帶著衝勁,“你的意思是說我此來是故意在威脅他不要多言?”

“他身為東宮的家令,犯了錯事,給東宮招惹了麻煩,給太子丟臉。他懼怕太子追責,不敢在太子麵前闡述事實,實屬常理之中的事。就是此刻審問長孫家的家仆,若是舅舅在此,隻怕他也不敢招供。”李明達解釋道。

李明達不想和李成賢這樣繼續鬥嘴下去,她隻想儘快審清案子。所以當下若有她讓一步就可以避免的問題,李明達願意相讓。

李承乾聽了李明達的解釋之後,仍然有所不滿,覺得李明達不念兄妹之情,處處針對於他。但眼下這局麵,已經不容他在此多留,他在計較就會讓人覺得他有所心虛。而且他一個大男人,還是堂堂東宮太子,竟然和個小妹妹鬥嘴計較,被人道出去,隻怕會笑掉大牙,說他沒有風度。

李承乾隨即掃視在場的人,除了房遺直之外,隻剩下幾個嘴巴嚴的忠仆,應該是不會傳出什麼歪話出去。

李承乾皺了皺眉,口上囑咐李明達好生審問,再三強調他此來不是為了護短,隻是不滿他們擅自帶走葉屹的行為而已。

李明應承,忽然放軟了態度,對李承乾道:“任誰家中的信任之人突然被人帶走,也會覺得措手不及,有些氣憤。殿下會有這樣的反應我十分明白。若換成是我,田邯繕被人帶走,我也會非常氣憤地過去質問,但凡是個有情有義的人,都會有此反應。”

李明達這一番話,給足了李承乾的麵子。

李承乾態度緩和了不少,他歎氣應承就是如此,而後打發李明達好深查案就是。

“行了,也不用叫什麼殿下了。”李承乾說罷,就起身欲離開。

李明達忙說:“恭送大哥。”

李承乾離開的腳步停頓了一下,而後他回頭情緒複雜的望了一眼李明達,最終他隻歎了一聲氣,便負手而去。

李承乾一走,屋裡的人都鬆了口氣。李明達幾乎同時聽了好幾個氣息重重呼出去的聲音。唯獨房遺直的方向沒有如此。李明達就去看房遺直,發現他眉頭緊縮,麵色十分陰沉難看。

“怎麼?沒事的,這件事他就算記恨也會算在我頭上,跟你沒關係,不用擔心!”

“貴主竟以為我在擔心自己麼?”房遺直暮色複雜的看著李明達,問她道。

“那你是在擔心我?”

“何止是房世子,我們都擔心貴主,這一次和太子殿下太針鋒相對了。太子殿下畢竟是儲君,未來的皇帝。若因這次記仇於貴主,那以後的日子可怎麼辦。”田邯繕擔憂道。

左青梅看眼田邯繕,持不同意見,“兄妹之情,到底深厚,況且貴主處事機變,和太子的關心倒也不至於就此結仇。”

其實左青梅心裡還有一些話,但是卻不適合明白地講出來。

如果這件事太子真的是清白的,那他必然和公主之間的關係可以修複。因為葉屹的事情,他也一定被蒙在鼓裡,隻要問題解決,最後對東宮沒有什麼影響,那太子必然不會和公主有過深的計較。但倘若恰恰相反,太子和葉屹自己互相幫有關係,而且牽涉很深,那麼太子必然就有謀反之嫌。加之他前幾年本就因為表現不佳,不得聖人之心。說再有這一次的事情,隻怕地位不保。而沒了太子之位,對於公主自然也造不成威脅。

“還是左尚宮了解我。”李明達微微笑一聲,轉即給田邯繕一個安慰的眼神,示意他根本不必如此擔心。

其實李明達心中所想,與左青梅的分析無二。這件事如果她大哥真的是清白的,那麼他們兄妹之間的關係,還不到不可修複的程度。但如果真有問題,那該是要決裂了。其實李明達心裡隱隱早就預料會有這一天了,畢竟當初蘇氏的事,他大哥看起來根本就不無辜。再有這些日子以來,聖人一直在暗中監視東宮。從父親的情緒中,李明達也能感覺出什麼來。

李明達隨即看向房遺直,希望左青梅剛剛那番的話能讓他明白,她並沒有事。但沒想到房遺直的神情並沒有放鬆下來,而是更為緊繃沉重,兩張臉下麵似乎墜著千斤巨石一般。

李明達微微偏頭,意欲進一步探究,就聽身邊的左青梅建議還是儘快審案。這件事既然已經惹到了東宮,清白與否最好能儘快給個結果出來,對於處理公主和太子之間的關係也有好處。時間越久,就越傷感情。

李明達點頭,轉即看眼堂下跪著的葉屹,“剛剛什麼光景你也瞧見了,當下好生交代,才是你最好的出路。”

葉屹點了點頭,抖著嗓子交代道:“罪臣是在六年前,開始在宮中發展互相幫。那時候罪臣在太子府,還隻是個跑腿打雜的小吏,因偶有一次機會,發現了大家互相幫忙的好處。罪臣發現有時候就是順手幫一下忙,對另一個人來說很可能就是改變一生的事。所以罪臣當時就萌生了一個想法,把一些很容易需要幫助的小人物都聚起來,大家一起互相幫助,人多力量大,就算解決不了大事情,一些小事總能解決。

邢開當初是我的屬下,而宮裡頭那些參與互相幫的宮女太監,也都是我這些年一點點發展壯大起來的。因為這個,罪臣就辦事麻利這些年在東宮接連升等,最後做了掌管東宮家事的太子家令,就這短短幾年,我從一個一年到頭都沒可能仰望太子一麵的小嘍囉,轉眼成了太子身邊的紅人。不光是我,互相幫助裡有很多老人因此受益,而提升了地位。可見互相幫可成事!

後來時間久了,我發現互相幫不僅有彼此可以幫助的好處,還交織出一張消息網,能讓我在無形之中及時得到一些消息,助太子……”

“助太子什?”李明達揪著最後一句話問。

葉屹猶疑地轉了轉眼珠子,然後自打了一下嘴巴道:“怪罪臣沒解釋清楚,並沒有什麼其它,罪臣就是利用互相幫,幫太子搜集一些有用的消息。太子對此事,其實並不知情。”

葉屹說罷,跪對李明達磕頭,又一次致歉。葉屹又連連懇求李明達,一定要放過他的兒女。

因為葉屹的頭總是來回撞地,李明達並不能看到他的神情,難以僅從聲音去判斷葉屹的話是否為真。不過這葉屹的頭磕得倒是夠狠了,單就這麼聽聲就讓人覺得莫名疼,還算能看出他父愛的深重。

但事情還沒有完,葉屹交代的這些並不全麵。有關石紅玉,金礦地圖,還有齊飛的事,他都沒有闡述清楚。

⑤思⑤兔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石紅玉?”葉屹茫然地一問,然後皺眉,“這名字……是個女子麼?我聞所未聞。”

“那齊飛呢?”李明達又問。

葉屹承認道:“他是我過命的兄弟,我們二人都是窮苦出身,一塊趕考的時候相識,以天地為證,拜過兄弟。不過後來他落榜人就走了,也不知去了何處,再沒聯係。直至五年前,我們偶然在長安再相見,我才知道當年他家中父親去世,匆匆離開。後來又因為日子落魄,他不得不放棄讀書,在肆意樓做了個賬房。

其實對於宮外的互相幫,我並不是太清楚,這個想法我隻是跟齊飛講過,他說這主意好,就張羅著說幫我在宮外也弄。而且這幫派的名稱也是他給起的,說我就被尊稱為幫主,讓他做個副幫主。當時不過是酒後之言,我以為是他的一時玩笑的戲言。

後來過了一年,他跟我說他已經把互相幫發展至全國。我還不信,以為他吹牛說大話。直到後來,他弄了些金子給我看,我才被驚著了,方意識到他的能耐。但是他跟我講得一些事情,我並不是很明白,我隻是覺得金子好,再者以後在宮外,我也是個可以跟成百上千人發號施令的幫主,我自然高興,也就應承下來。卻不敢要什麼金子,讓他悄悄拿去跟外族人兌換了錢帛等物,方便去花。”

“也便是說,齊飛這些年在宮外做了什麼,你都不知道。他得了金子這麼大的事,你也沒有過問清楚?”

李明達讓葉屹回話的時候抬頭,不要再不停地磕頭。她打量葉屹的表情,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臉。

“大唐百姓之中禁止流通金銀,這種事我為官最清楚不過。我也知道這東西我要是問清楚了,隻怕沒膽子花,也就隨他找借口糊弄我,裝著糊塗信了。難得糊塗麼,日子富足就行了。而且這錢多了,我出手大方了,也可結交更多身份高的官員,我能升官這麼快,其實也有他出錢這一份功勞。”葉屹解釋道。

這一番話說的真真假假,讓李明達有些辯不明。李明達就讓葉屹繼續保持抬首,重新闡述一下他和石紅玉等人的乾係。

葉屹應承,重新跟李明達複述道:“倭國公主的死,金礦地圖,還有什麼石紅玉、風月樓,罪臣真的都不知情。”

房遺直立刻詢問地看向李明達。

李明達微微地對房遺直點頭示意。

房遺直轉即凝視著葉屹,若有所思。

待衙差將葉屹押送下去之後,房遺直對李明達請示,讓他帶著尉遲寶琪在重新審問一下這個葉屹,看看是否還能再審出什麼來。

李明達點頭,其實她也不確定自己用眼神觀察是否足夠準確,“這樣最好,保險些。”

“那我二弟?”房遺直問。

“你來問最好,他對你還是比較敬重的。”李明達道。

“他若真是犯了事,對我他反倒肆無忌憚。還是公主來問,他這人情緒都在臉上,好判斷。”房遺直建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