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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記 焦尾參 4282 字 6個月前

布把他從裡到外包起來,讓邪穢勿進。

官服下穿著紅裡衣內褲,朝靴裡穿著紅襪子,脖子上,腰上,手腕上,腳脖子上都帶著紅線串的五帝錢,哦,脖子上還掛著玉鎖。

得得兒伺候他更衣的時候都不由的眯起眼睛。

柳珣想了解案件的過程,他也不能追著於童去問,斷案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於童要在案發現場仔細檢查,還要和幾位翰林院的大人反複約談,就黏著楊嶠,楊嶠能知道第一手資訊,還總能有準確的分析,柳珣摸著下巴點頭原來如此,楊嶠卻看向他身後,“王相公是有什麼話想對你說嗎?”

柳珣疑惑的回頭,卻隻來的及看到王明一瞬而過的衣角,“他隻是路過吧?”

楊嶠搖頭,“我已經看到過好幾次他在你身邊出現了,也許是有什麼事要找你?”

“那他為什麼不上前來和我說?”柳珣問。

“大概你身邊總有人,不方便。”楊嶠說。

柳珣看他,後知後覺的察覺楊嶠是不是嫌他黏人的太緊了。心裡有些赫然,便說,“我去找他問問怎麼回事?”

楊嶠看他匆忙遠走的樣子,不由納悶,自己沒有說錯啊,怎麼柳珣看起來像是誤會了什麼。

對於愛猜謎的人來說,身邊有個人用期待的眼神看著,這成就感是翻倍。

柳珣去找王明,也沒走多遠,王明就在轉身的牆腳後麵,扣著手轉著圈,坐立難安的樣子。

“你找我什麼事”柳珣看他轉了幾圈後才出聲,低著頭轉圈的王明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的往後跳了一下,見是柳珣,幾乎要熱淚盈眶。抖著嘴唇說,“沒,沒找你啊。”

“沒找我?那我走了。”柳珣說完要走。

王明情急之下拉住他的衣袖,在他回頭後又馬上鬆手,“哦,那個我想著,之前受你照顧良多,也挺不好意思的,我想請你去喝酒,對,想請你去喝酒。”

“請我喝酒?”柳珣挑眉,“嗯,那去吧。”

王明請客的小酒肆很偏僻,柳珣皎皎白衣坐在黃黑看不出紋路的凳子上,如寶珠出現在陋室,充滿著不合時宜的蓬蓽生輝。小二端上的酒碗已經是他能找出來最乾淨最好的碗,但是把他擺在柳珣麵前還是充滿著惶恐,怕貴人見了不喜。

柳珣不在意這個,他隻看著依舊坐立難安的王明,想看他什麼時候能開口。

王明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周圍,“柳相公,你聽說過嗎,翰林院死的三個人是怎麼死的?”

“不是吊死的嗎?”柳珣不以為意的說。

“不是。”王明神秘兮兮的說,“你知道嗎,北鬥天樞化為人形為貪狼星君,化為物形則為金鼇,金鼇掌管天下財務,世人卻不知,金鼇還有一兄弟,為烏金鼇,若金鼇展管的是天下正財,烏金鼇掌管的則是天下不義之財。所謂盜亦有道,不是瞎扯的。”

王明見柳珣聽的頗為認真,說起來也更有勁,說的繪聲繪色,“盜亦有道,賭亦有道,我聽說死的那三個是欠了賭債不還,所以被烏金鼇索去了性命,在地獄十八層做苦役還賬呢。”

“烏金鼇有如此功能?”柳珣說,“這世上怎麼還有賣兒賣女還賭債的賭徒?我想著這樣的人還不如讓烏金鼇索了去地下還賬,不用禍及妻女。”

“那是另外一種了。”王明說,“翰林院死去的三個人,顯然還沒到需要傾家蕩產還賭債的時候,但他們卻拖著不還,這種枉顧你情我願的博彩程序的人,是要受到烏金鼇的懲罰的。”

“誰說的?”柳珣問,“我從來沒聽過還有這樣一種說法。”

“你從來不和我們一起,所以不知道不奇怪。”王明說,“這事在翰林院低階官員裡都傳遍了,大家都這麼說。”

“嗯。”柳珣說,他看著王明,“所以,你欠了多少?”

王明立即雙手合十的說,“我無心博彩的,實在是長夜漫漫,我一個人在神都,家裡也沒個人,一時空虛寂寞就犯下錯。之前還能賺點的,我還給家裡寄去了點了,沒想到上個月開始就越輸越多。我本想去信給家裡,讓寄錢過來還債的。不瞞你說,我家並不是毫無底蓄,隻是彆人一傳說那三個人是欠了賭賬才死的,我害怕,就想儘快還上。彆人我也不敢找,隻能找你了。”

“欠了多少?”柳珣問。

“三,三百兩。”王明說。

“三百兩就把你嚇的夠嗆,你還學人家去賭博?”柳珣嗤笑道,“行了,下午我讓家人給你送過去。”

“柳相公。”王明淚眼汪汪的雙手合十,“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恩同再造。你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我一定會還的,隻你容我慢慢的還。隻要我在官場上,我一定會還你的。”

柳珣應了約回去,被告知楊嶠來找他了,正在花廳等候,柳珣不知所以然,換了衣服過去,“楊相公?”

“懷玉,你回來了。”楊嶠起身道。

柳珣想起他們為了以示親近已經改口互稱表字,便開口道,“含章。”也不知怎的,就這麼輕輕巧巧的互道一聲表字,之前還以為被楊嶠嫌黏人的心情一下就輕鬆起來。既然親近到這種程度,想來也不會嫌棄他黏人。

“你送的糕點太好吃了,吃完了就忍不住厚顏上門來討要,懷玉莫要笑我。”楊嶠說。

“一點點心值當什麼,日後我讓家人定期給你去送去就是。”柳珣說。

他也不等楊嶠問,就和楊嶠說起王明今天找他的事,“我說怎麼那麼欲言又止,原來是想借錢。”

“借錢?”楊嶠問,“王相公並不像是家中窘迫的人。”

“嗯,沾上了一個不太好的小遊戲。”柳珣說。被追債的人幾句胡話騙著就以為不還債就會死,急著找我幫忙。”柳珣把那好笑的金鼇和烏金鼇的故事說了一遍。

“賭博?”楊嶠有些微妙的說。

“是啊,還說翰林院死的三個大人都是欠賭債不還才會死,這也信,我也不知道說什麼了。”柳珣說。

丫頭送來新鮮的點心水果和茶水,柳珣在外那麼久還滴水未沾,便專心吃起自己麵前的點心來,吃完看楊嶠若有所思他說,“你不會也信吧?”

“如果賭博的話,就解釋得通劉山宅中那筆巨財的來由。”楊嶠說。

“那他有五個金錠子呢,還能因為不還賭債被烏金鼇索命?”柳珣不信。

楊嶠看他,到底是誰信了那個烏金鼇的故事?“他也可能是被不想還債的人殺了。”楊嶠解釋說。“假設有這麼一個私底下的地下賭場,假設劉山是這個賭場的莊頭,”

“為什麼他是莊頭?”柳珣問。

“因為賭博這個事,除了莊頭,沒有贏家。”楊嶠說,“假設劉山是莊頭,那麼他會不會被欠了賭債卻無力償還的欠債人索命?畢竟以一個翰林院學士做莊頭的賭場,你認為來參賭的人是講究麵子名聲的官場人多。還是輸的沒臉沒皮的人多?輸的傾家蕩產,又官職在身不能破罐子破摔,所以鋌而走險的人,會不會有這麼一個人?”

“那死的三個都是莊頭?”柳珣說,“能連殺三人,這魄力做什麼能不成,還怕還不上區區賭債?”

“不,沒那麼簡單。”楊嶠說,“劉山隻是一個低階官員,作為莊頭他可以,但是作為地下賭場身後的人,他還不夠格。”-_-!思-_-!兔-_-!網-_-!文-_-!檔-_-!共-_-!享-_-!與-_-!在-_-!線-_-!閱-_-!讀-_-!

“聽起來是個大案啊。”柳珣摸下巴點頭道,“當朝律曆,官員不得聚賭,一經發現烏紗帽落地,並罰抄家產。”他終於想起這條來了。畢竟在勳貴人家,大家都是小賭怡情了,對這些並不敏[gǎn]。

“翰林院要變天了。”楊嶠說。

第19章 翰林院(十)

轉眼過了幾天,楊嶠說的翰林院要變天並沒有發生。甚至天天來翰林院報道的於童也不再來了。神都每天都有很多八卦發生,翰林院一連死了三個吊死鬼的事漸漸也沒人提起。

楊嶠去見老師的時候師生兩認真的談過,翰林院與賭博,管中窺豹,就可知道其中的厲害性,楊嶠說,“參與到這個地下賭場的人會是什麼人?市井賭徒,輸紅了眼尚要賣兒賣女,這些為官者,若要填這欲壑,拿什麼去填?”

“拿手裡的權利,拿治下的百姓。”芮禮搖頭說,“這事已經稟明聖人,聖人既然屬意偷偷處理,你便當什麼都不知道吧。”

楊嶠沉默。

芮禮笑他,“我知曉你明知有案情卻不能查明,有些心氣不平。”

“但你要知曉,便是有一日你高坐明堂,手握驚堂木,有許多事也不是你說查就查,說斷就斷。”芮禮勸道,何況你現在隻是翰林院一個小小編修,與執法斷案扯不上關係。

“學生省的。”楊嶠說。“事件到此,死的人也不是全然無辜。聖人既然知曉,這背後之人定有落網的一日。學生便在其位觀其政,好好修自己的史,編自己的曆。”

“翰林院隻是你的開始。”芮禮說,“太子在聖人麵前不止一次的舉薦你,說你在翰林院太屈才了。都說你是我的弟子,一入仕林就能順風順水,殊不知,恰恰因為是我的弟子,你隻能從底層一步一步的走上來,半點捷徑也走不得。”

“學生愛做學問,在翰林院也自由自在。”楊嶠說,“後來的事誰又說的準。”

柳珣屏息以待了幾天,見什麼事都沒發生就有些無趣。這次他倒不用去問楊嶠,官場的彎彎繞繞就算他不曾親曆,聽也聽說過了。

王明因為柳珣慷慨解圍的緣故,對他很是親近,兩人關係中有一個小意殷勤,另一個人總會覺得舒服受用,關係也就很容易變得親近起來。恰巧楊嶠最近也大改往日高冷形象,與同僚們四下友好。兩人若有似無的那點牽絆倒是不明顯了。

時至盛夏,酷暑難當,翰林院每個房間的冰盆都是定數的,柳珣因為怕熱,每天早早來點了卯便回去,等到半下午來,待不了半個時辰就該下值了。楊嶠不怕熱,每日的冰盆隻等柳珣來了才擺上,讓他總能安安穩穩的在翰林院待上半個時辰。而柳珣隻以為這是楊嶠的本事,能一整天都有冰。

就是讓他花錢買冰盆他也行啊,但是他為什麼要在這麼熱的天氣裡端坐在室內?這樣的天氣就該在樹蔭下臨窗的榻上躺著,衣衫輕薄,手邊是閒書,小幾案上是白瓷碗裝的冰鎮梅子湯,挖成圓球的水果臥在冰渣上,上麵還撒了白糖,得得兒坐在裝冰的三角鼎後,手裡拿著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朝他這個方向搖著,偶爾嘟囔一句為什麼少爺你在看閒書,小的我卻非得要看四書五經,我又不考狀元之類的。

所有他光明正大的借著體弱受不住熱為由,在家消暑,悠哉遊哉。

今日到了下值的時間,柳珣卻沒急著走,去了休息的偏間換下官服,另穿了一身衣裳,粉緞繡彩蝶的輕薄夏衫,配上公子如玉,麵若敷粉卻眼波清純,實在是風流瀟灑自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