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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記 焦尾參 4212 字 6個月前

了三太太,說要休了她這個毒婦,三太太嚶嚶哭泣,柳琅又怎麼能安坐看母親哭泣,跪倒在三太太身邊,對柳梁及喬氏說,“五叔,五嬸,我母親並無惡意,隻是心疼我用錯了方法,她隻想惡作劇,並沒有存心要毀七弟前程。請五叔五嬸饒了我娘這回。”

“大少爺,如果今晚上讓你娘的算盤如願了,這會兒我就是在這對你娘把頭磕爛了,誰來饒我兒這回。”喬氏說,“尤其他現在還昏迷著,不知道後況如何,大少爺,恕我口直,若這還不算惡意,非得是殺人放火才是惡意嗎?”

柳琅一時語塞。他自小就是眾心捧月,從來說話無人反駁,這猛的一下被衝回來他有種你怎麼能還嘴的荒謬感。

“我的話撂在這,你要想分家,除非我死。”柳母說。

“母親,便讓族老們來拚拚理,這個家當不當分。”柳浩說。

“說什麼族老,不過依附侯府生活的人,誰在乎他們的意見?”柳母說。

“那就去爹墳前,問他要不要分家。”柳浩說。

柳母硬的不成,就來軟的,又是抓手談心淚水漣漣,又是裝病高臥不起,但她都低估了一個男人的決心。柳浩對這樣的內宅深惡痛絕,不管是對家族有才弟子的嫉恨,還是不講究的小叔子睡嫂子房裡的丫頭,仿佛一切忍耐到了一個臨界點,除了分家他彆無所求。

柳珣沒事又被灌了幾天苦汁兒,有心想加入分家大混戰中,無奈戰力不行,被喬氏勒令在家,他躺了幾日覺得無趣,乾脆消了假,去衙門上班了。

本朝律曆,除大事官衙不得修繕。

沒什麼油水的翰林院,官衙破落可見一般。柳珣早有準備都不意外,得得兒進了翰林院,那嘴就沒合上過。他並無直接出入翰林院的權利,這次不過柳珣第一次進來,他借著送東西的便利進來罷了。

前三甲被授七品編修,其餘入翰林做個無品學士,同進士無著無落各憑本事。不過衝著不入翰林不入閣的名聲來,春闈三年一次,出侯入相又有幾個,這破落的陰暗的翰林院,擠壓了多少抑鬱不得誌的進士。

新晉的狀元探花還帶著幾分新鮮,新科狀元是芮相弟子,探花是侯門貴子,誰說翰林就不勢力呢,這兩人還能在朝南的房間得一張桌子,便是榜眼,也被分到朝北的房間,一天到晚濕乎乎的沒個光亮日子。

一張桌子,一張凳子,再一個書架,這便是柳珣工作的地方了,他入職的最晚,這一屋四個位置留給他的位置卻不算差,臨著窗戶透著亮。得得兒撈起衣擺恨不得把凳子上的漆都磨掉一層時,柳珣跟同事們拱手見禮。

平平淡淡冷冷靜靜。

柳珣見著楊嶠想起來了,楊嶠幫他一次,他得還這個人情,悠蕩蕩的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紆尊降貴的說,“上次的事還沒謝你,今個兒有時間沒,我請你喝酒。”

楊嶠看他,再看看桌上的案頭,“恐怕沒時間。”翰林院的修書絕對是日常任務,新上任的編修的分配的任務也是修書。

“那就算了。”柳珣說。被拒絕讓他臉部騰升一股火熱感,偏偏還要裝沒事回到自己的座位,一抬頭看見楊嶠就坐在他對麵,不知名的惱怒的讓他皺眉看著還沒走的得得兒,“你怎麼還不走?”

得得兒就差抱著桌子腿,“少爺,你真要這辦公,這比咱家柴房都差。”

“你懂什麼,這和柴房能比嗎”柳珣說,“這是遍地書香的熏陶。”

第一天上班的柳珣在書香的熏陶下趴在桌子上各類文獻後睡了半下午,還睡的落枕,一臉黑氣的回家。

晚上柳琯在外請喝酒,讓柳珣去作陪,柳珣最不喜這種場合,今天不知怎的陰差陽錯的去了,走哪一看,呦,不是熟人嗎,今天下午還說沒時間的楊嶠,現在好好端坐在客座上。柳珣的腳步都想踩著鼓,走過了水曲十六橋。

“老七來了,快坐,這臉色,怎麼,這幾天沒休息好?”柳琯看見柳珣,招手讓他過來坐。

“三哥你的臉色也很疲憊。”柳珣說。

“你不在家不知道,現在府上,是難得有個清淨時候。”柳琯連忙擺手說,“我也是忙裡偷閒,想著沒好好感謝楊大人,就設宴請他,你也知道我,吃喝玩樂行,文采嘛就肚裡空空,這不找你來做陪客,免得失禮。”

“其實不用我來也挺好的,楊大人交友赴宴,不看這個的。”柳珣說。

“這就是傳說中的貴妃醉?”楊嶠舉起麵前的酒杯在鼻下一晃,“我這人有點好酒,尤其是我沒吃過的酒,下次若要請我喝酒便先告訴我酒的名字,再有看不完的典籍我都能推了來。”

“哦,和我說這個乾嗎?我又不會請你喝酒。”柳珣說。

“說的好聽是貴妃醉其實就是女兒紅,大姐兒出生時家裡第一個女娃,爺爺一高興給她埋了八十八壇女兒紅,後來大姐兒成了貴妃,這八十八壇酒跟著她進了宮,聖人一喝,這個味對,戲謔一句貴妃醉,這個名就傳開了。”柳琯說,“不過這酒確實和尋常的女兒紅不一樣,酒不一樣,埋的地方也不一樣,味兒不一樣。”

“你又偷拿哪位姐妹的貴妃醉出來?”柳珣見狀無奈問,貴妃醉因為柳貴妃名動京城,柳家每位嫡女出生都有的貴妃醉,是有數的,就是有無數酒鬼打貴妃醉的主意,即使位高權重輕易也是不能如願。“你仔細二伯母三伯母捶你。”

“楊相公,聽見了嗎,喝了我家的貴妃醉,可是要做我家的女婿的。”柳琯笑道。

楊嶠笑,“世子好謀劃,楊某挑燈夜讀典籍,屈服在腹中這點酒蟲之下,現在看來,這點酒蟲可是要把我坑慘了。”

“哈哈哈。”柳琯人大方隨性,楊嶠不刻意端著,一時賓主儘歡,柳珣在兩酒鬼手中蹭下一杯酒,“你乾喝不醉浪費這好酒。”柳琯說,柳珣這個人不愛酒,但是能喝,尋常喝倒幾個酒中好漢一點問題沒有。

散宴時柳琯喝了七分醉,要人扶著上車,他那小廝轉身對柳珣笑著打千,“七少爺稍等,我去送了楊大人再回轉來送你。”

“不要這麼麻煩了,趕緊送世子回去吧。”柳珣說,頓一下後,“楊大人我來送吧。”

等柳琯一行人走後,得得兒上前來,他們出門沒坐馬車,回去拿已經來不及,得得兒機靈去向牡丹館借車,今日不巧,隻剩下轎子。

“雇一頂轎子送楊大人回去。”柳珣說。

“不用了,踱步回去即可。”楊嶠說,“今日多謝柳兄招待。”

“嗯,這話等哪日碰到我三哥再與他說吧。”柳珣說。他自己躬身進了轎子,叫人起,走。留下得得兒再三勸楊嶠上轎走。

楊嶠回家,憋了一路的青袖才忍不住吐槽說,“這位探花爺的脾氣可真夠糟糕的,怎麼能對著少爺你甩臉色呢,柳世子看著挺好一人的,沒想到弟弟脾氣那麼糟糕。”

楊嶠淨手,想起來什麼失笑,“他是遷怒呢,我這邊回絕了他的邀約,轉頭卻去赴了他三哥的宴,沒有當場揚長而去算是他很有修養。”

“下次提醒我,切不可貪杯行事。”楊嶠說。“可惜了,貴妃醉那酒的滋味是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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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翰林院(二)

雞既鳴矣,朝既盈矣;東方明矣,朝既昌矣

柳珣為了科舉三年來都是子時睡,三更醒,本來憋了三年原想考上了就解脫了,哪成想去翰林院入了職後每早上都要四更醒,和他爹一道,熱水帕子轟走睡意,吃點耐餓的點心,荷包裡還得放幾塊乾點心,水都不敢多喝。七品編修,正好夠上上大朝會的品秩,能在朝會上占個邊邊角當個擺設。

五品官可以乘轎前往,餘下的品階就隻能步行,柳梁換了幾個大力的轎夫,讓柳珣跟他一道坐在轎子裡,快到宮門時再放下,看著睡眼朦朧的兒子柳梁放心不下,再三交代等看到同事就一起跟著進來,彆耽誤事。

柳珣乖乖點頭,神卻還遊在夢中,讓他看見誰一起走,那是睜眼瞎。好在這屆同科都還不錯,雖說柳珣勳貴的身份在翰林中不受待見,到底年紀相仿的多,大家也會善意的叫上他一起,就算誰都不叫他,李紀總要叫他的。七品等同與最後入殿,去早了也沒用。

半睡半醒間聽朝公們在朝上你來我往,聖人並不常在,三五日在一回,太子是每日在的,不過太子卻不多話,隻幾個內閣大學士在那熱鬨。

下了朝吃了朝食,一上午就過去了。朝食雖也是禦膳房準備,卻都是些溫火膳,大臣們還能吃上點熱火的,芝麻小官碰上的就是冷湯冷菜,柳珣是不吃的,荷包裡的點心還能頂上一陣。

自宮門出來就要去翰林院應值,柳珣會趁這個時間去酒樓吃一頓,有三五人也是錦衣玉食的出身,吃不慣朝食,一來二去與柳珣湊成一夥,美其名曰吃夥,在內城街上四處搜羅美食。

吃了飯午休時間也過去的差不多,回辦公間,翰林院正在編修上一年的年史,資料一大堆,編寫不過一兩條,還常常被駁回,畢竟一本薄薄的曆史,你要足夠重要才能在上麵畫上一筆。

老翰林們已經習慣這個節奏,新科進士一腔熱血來的,被這慢騰騰不起眼的工作當頭一盆冷水,像謝進等為人成熟些的喜歡跟各種前輩套近乎,像王明等活潑些的喜歡串門子聊天,像楊嶠李紀等紮實些的人就安心在位置上看文獻編史料,像柳珣這樣睡不夠的人喜歡趴著睡覺。

因為認真編史料的楊嶠和喜歡睡覺的柳珣,他們在的這間廂房成為最安靜的廂房,到最後,另外兩個翰林都羨慕彆的廂房熱鬨跑去彆的廂房辦公,這屋裡隻剩下認真工作的楊嶠和認真睡覺的柳珣。

楊嶠看完一本文獻後會休息片刻,轉轉頭,轉轉手,喝一杯茶,轉頭就可以撇見柳珣的睡姿,一樣的桌子凳子書櫃,他那個角落和彆處全然不同,柔軟舒適的織花錦坐墊,同色的絲繡靠枕端正放在桌上,柳珣半張臉都埋在裡麵,遠遠隻能看見他的眉,和頭上簪發的發簪,純白的簪身在頂端翠綠成一個小巧圓潤的蓮蓬,嬌憨可愛。

書桌上的文房四寶還是翰林院提供的這些,但是筆架,熏香爐都換成他自己帶來的,書架上也錯落的放了花瓶,賞玩的木舟類小玩意,那氛圍給人一看,特彆有格調的一個讀書人。

柳珣的勳貴身份在翰林院不吃香,若他再招搖點,絕對能得到不少小鞋,沒想到他靠睡覺就把這段時間混過去了。

“天啊——有——有鬼——”一聲淒厲的叫喊從後頭廂房傳來,楊嶠就看著柳珣在座位上一個激靈,醒來,迷茫的和他對視上。

“好像是從後麵傳來的聲音,要去看看嗎?”楊嶠鎮定的提議,一點沒有偷看被撞見的尷尬。

他沒有偷看,他是正大光明的看。

柳珣皺起好看的眉,搖搖頭,閉著眼又對著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