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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記 焦尾參 4243 字 6個月前

,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任氏從外麵進來,“老爺怎麼一個人坐著?”

“你來了。”柳浩拍拍身邊的位置,“柳琅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太醫來了,總不會讓他死了。”任氏說,“說是急怒攻心才吐血昏迷的,等醒來後好生寬心就沒什麼大礙。王氏在內室號喪一樣,指桑罵槐的讓喬氏在門外聽著,喬氏把門外撒喜錢的都搬回來了。”

“珣兒實在能乾,三年,從童生到進士,從前誰當他是個讀書人?柳璟從小也是個伶俐孩子。”柳浩說,“五弟說起兒子來滿麵紅光,現在也不能慶祝了。”

“怎麼不能慶祝?”任氏說,“我剛才吩咐下去了,所有下人都加一個月月錢,今天全體加菜,再一人加一身春衣。”

“娘會不高興的。”柳浩說。

“不高興說出去誰信,家裡出個進士,一點表現都沒有,彆人隻會說我這個管家的太太做的不好。”任氏說,“珣兒為柳氏爭光,孩子已經委屈了,家裡還沒一個人站在他身邊?”

“世子回來讓他帶著禮物去賀一賀他七弟。”任氏對下人說,她的兒子是家裡排行第三,眼珠子一樣的養大,等柳浩上書請立兒子為世子後,她隻稱世子再不叫三少爺。

柳梁在房裡生氣,柳珣勸他,“現在不慶祝,等兒子殿試過後,得一個一榜進士再大肆慶祝不是更好。”

“早分家就好了,早分家你哥也不會被過繼出去,你考中了我也能大大方方給你慶祝。”柳梁說。

“不遠了,離我們分家的日子。”柳珣看著天空說。

柳大姑奶奶,柳母的長女,是她嫁到柳家十年才生出的女兒,證明她不是個生不出蛋的母雞,後麵又帶著兩個弟弟來,柳母除了大兒子,最疼愛的就是她,給她精挑細選的夫婿,永安侯世子,後來世子變成侯爺,她也成了侯夫人。

柳稱心如今也有四十二歲,穿著茶色褙子黑麵裙,首飾都是名品,但並不多,顏色也不出挑。永安侯還在世,她已經穿的跟個寡婦似得。五官板正,無一絲可親處,在外是嚴肅的侯夫人,在柳母麵前還能自在一點,坐在柳母身邊,“琅兒身體好些了嗎?這次考不中下次再考就是,何必那麼介懷。”

“他是心病。”柳母說,她看麵相倒是慈眉善目的和善老封君,穿著大紅繡金線對襟褙子,裡著立領窄袖折支小葵花褙子長襖,就是下麵露出的點點馬麵裙,也是繡工精致,頭上抹著大紅鳳穿牡丹鑲珍珠抹額,頭發束在花冠裡,上麵插著一套十二支齊全的金製東遊仙簪,耳邊垂著明晃晃的紅寶石耳墜兒,兩手一邊帶著金鑲玉鐲子,一邊帶著瑪瑙串兒,珠光寶氣。

“珣兒的運氣實在太好了。”柳母說。“誰能想到他真的能中?我記得科舉很難的。”

“娘,你說珣兒考中了進士,我是不是把那喪門星送回來?”柳稱心問,“柳珣是必來問的,他之所以會科考也和當初我不放人有關係,我想著等他來說,不如我做個順水人群,送他們團聚算了。”

“就是一個婦人,一個幼童,你養著有多少關係。”柳母淡淡的說,“你要把人送回來,以後四時節禮,五房再不會送東西上門。”如今沒有分家,五兄弟都隻是作為侯府一家和柳稱心人情往來,但是五房常常會額外再送一份,為了的什麼,為的還不是柳璟的妻兒。

“我還少她那點東西。”柳稱心淡淡的說,她一生榮華富貴已經享之不儘,但她這一生實在也沒什麼意思,嫁個侯府世子是個天閹,為了隱瞞這個除了新婚之夜就不和她同房,忍了兩年鬨將起來,才知道這個事實,互相折磨了又五年,最後也不能和離,永安侯過繼了親戚家的小孩,柳稱心也要回娘家過繼一個,而且兩個競爭,誰最後成為永安侯世子。

當時大房才一個兒子,肯定是不行,二房有兩個兒子,但柳稱心膈應二房的娘是個通房丫頭,擔心是個壞種,三房兩個兒子,五房一個兒子,當時喬氏已經又懷上了,商量來商量去,最後選擇過繼了五房的大兒子柳璟。

五房自然是不願意,柳稱心說,那就把肚子裡的小兒子給她,過繼給她是去當侯府世子,比給他們做兒子好的多,最後還是含淚送出的柳璟。

柳稱心自然不會覺得虧欠了五房,三年前,鄒瑾為了爭世子之位,上了戰場,後來失蹤,生死不明,就是意外了。柳稱心隻覺得一生籌劃成空,眼見著鄒亮會成為永安侯世子,她到老了都不會有自在日子過,看見鄒瑾才娶的媳婦自然覺得是喪門星,偏偏喪門星懷了遺腹子,當時柳梁上門,想接鄒瑾的媳婦兒子回家,最好鄒瑾也改鄒家的籍,回來做柳璟。

但是老太太說柳家的譜都製好了,回來,回來所有人都得改。公爵之家的這個譜能隨便改嗎?還得送禮部登記。種種繁瑣,柳母不同意,柳珣就是那時候知道父母一直來的煎熬,然後一直愛玩愛吃的柳珣一下長大了,他苦思了半晚上,最後想出個辦法,柳家是勳貴,譜也金貴,要是分家了,柳梁隻是一個小五品官兒,愛怎麼修譜怎麼修,想幾年修就幾年修一次。那麼大哥就能回來了。

老太太不肯分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是柳珣想肯定不止五房想分家,隻是需要一點誘因,現在誘因是什麼他還不知道,不過他可以努力增加一點以後談分家的籌碼,他可以科考啊。

“你把人送回去不過是為了討好一個進士,未來大有前途的進士。”老太太慢慢說,“那把人握在手裡,以後他身上就有了枷鎖,你要他做點什麼,不比你以恩情挾製他的好。”

柳稱心若有所思的點頭。

“珣兒長得好,殿試說不定會被點為探花。”柳稱心說。

“看他有沒有這個運氣了。”柳母說。

很快就到了殿試,殿試是天蒙蒙亮就在宮門外等候,穿著統一的儒士服,帶著黑巾冠,柳珣嘴裡含著糖醒神,卻怎麼越含越困,走到半路上都有點踉蹌,往前倒在一個人身上。

楊嶠走的好好的,突然後背一重,回頭一看是個考子,麵姣似女,此刻臉色蒼白,眼鏡似閉未閉,楊嶠條件反射的搭脈。

是吃了昏睡散。

被人設計的?

楊嶠這人也不是冷漠人,尤其這昏睡散也不是什麼難治的病,楊嶠扶著他到避人的城牆角下,手在他後頸處用力按壓一下,柳珣哇的一聲吐出些水來。

精神漸漸回複。

“好了就快跟上,宮門要開了。”楊嶠說。

柳珣聽著這冷清清的聲音,意識更快回籠,抬眼隻看見楊嶠轉身的背影。很高,很瘦。

第4章 誰家少年足風流

旭日初升,金光籠罩太極殿,巍峨宮牆,莊嚴肅穆。舉子們分兩列,垂手低頭,屏息靜步,由偏門魚貫入正殿。

大殿上有序的擺了矮幾,再一個布墊,舉子們依次被指引著跪坐在矮幾前,大殿並沒有燒炭火,三月地麵的寒冷不是一張薄薄的布墊能抵擋住。

但無人在意,魚躍龍門就看今日了。

所有舉子就位後,主考官和四名監考官入殿來。今年的主考官是先皇時的龍圖閣大學士當初還是皇子的當今陛下的老師,皇子登基後他就告老還鄉四處遊學廣收弟子。與當今另一名宿並稱為南芮北皋。

皇帝去年年前才最終決定太子人選,為了太子,才又把自己的老師又請回來,內閣大學士加封太子太師。上任來第一件事就是主持春闈。

所有舉子起身,拱手彎腰行弟子禮。芮禮抬手,“諸位,今日在此,已是天子門生,望諸位行必有方,言出本心,下筆如有神助,不枉此行。”

“尊大學士教誨。”眾舉子齊拱手道。

小黃門在殿外敲響金鑼,殿試正式開始,今日的考題是:君無為,法無不為,法行而君不必憂;臣不必勞,民但而守法,上下無為而天下治。

韓非子的法家。在曆史長河中,除了開國皇帝和中興之君,其餘皇帝都要仁治,要尊儒家,法製隻是一種手段,卻不能是主流。

當今陛下不是開國君,若勉強稱上中興君,陛下已經不年輕,冊立太子就是為了後事準備。││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在這個節骨眼上,在這個太子太師任主考官的時候,出這個題目陛下到底是傾向法家,還是個陷阱。

眾人皺眉苦思時,一人的奮筆疾書就是分外的打眼,芮禮摸摸他花白的胡須,滿意的看著楊嶠。

柳珣不多時也提筆開始破題寫策論,他寫的入神就能忘記身體的不適。他比所有人都貪圖享受,但他決心忍耐時,他就能忍彆人忍不了的苦。

殿試一日是不進水米的,傍晚,小黃門再次敲響金鑼,舉子離殿,試卷糊名,主考官和監考官今日會留宿宮中連夜閱卷。

依舊是排做兩列沉默無言出宮牆,才出了金水橋,柳珣兩腳一軟就要往地下倒。

這次接住他的是一位麵容寬厚的舉子,麵相比他大上幾歲,“柳公子,你怎麼了?”

柳珣看他有幾分麵熟,那人微笑道。“我是陪都李家人,祖父曾任吏部侍郎。”

“原來是舅表哥。”柳珣反手拉住他的手,今早上他的吃穿全是得得兒經手,他不懷疑得得兒,但他也必須再慎重一點,“我家書童也不知道去哪了,如今我腿腳無力,煩請舅表哥送我一程。”

二伯家兄弟的舅表哥也是他舅表哥。

李紀自無不可,出的門來他也有一老仆一書童駕車在等他,“先送珣表弟回鎮國公府。”李紀麵相寬厚,心思靈動,柳珣既叫他表哥,他也順勢叫起表弟來。

老仆把車趕到理鎮街外就不再往前走,他對李紀說,“少爺,咱們現在兩手空空什麼準備都沒有怎好上鎮國公府去?”

“不說還是親家,就是少爺你還和表小姐訂著親呢,這走動可馬虎不得。”老仆苦口婆心的說。這姑奶奶去世後,李家就和鎮國公府少了往來,尤其姑爺又續娶又外派,表少爺都帶在身邊,隻把表小姐留在府上,若不是為了表小姐,李家也不會一年四時節禮的往鎮國公府來。

國公府生的一雙勢力眼,少爺正是殿試的緊要時,可彆衝撞了。

“珣弟已經起立不成,難道我能把他扔在街上不成?”李紀說,“我叫了國公府下人來接,過門不入豈不更失禮。”

“是我疏忽了。”柳珣說,“老人家,你隻管往前頭趕,再有一黑油大門,那是我家的獨立門戶,進出自由。”

他又對李紀說,“舅表哥莫怪,事急從權,不是有心怠慢。李兄今日當是同科舉子順手幫忙。”

“等來日金榜題名,李兄上門提親時,弟弟定在正門迎候。”柳珣說。

“表弟說的客氣話。”李紀說,“就直接去珣弟的院子,改日再來拜訪侯爺和老太太。”

柳珣的症狀不像緊張過度,不像風寒入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