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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璋的時候,那雙浸滿了深幽的眉目立刻就柔和下來,對著她溫柔慈愛的笑。

含璋也回了太後一笑。

大貴妃模樣美豔,看起來十分年輕,可含璋瞧著她笑,心裡總無端端想起美人蛇三個字來。

與這兩位各有千秋又光芒萬丈的尊貴的美麗的女子相比,康惠淑妃就顯得很平實了。也不是不美,也不是不伶俐,而是她的身份上,終究不及太後與大貴妃,又無親子倚仗,自然事事以太後和大貴妃為先。

大貴妃與康惠淑妃並不親近,康惠淑妃有時陪笑說話,大貴妃也不予理會,隻和太後說話。

太後今日是真高興的。

昨日大婚,太後還是有些懸心,怕福臨又鬨小孩子脾氣,不肯與含璋圓房。

聽見說帝後親近了,太後才放心。

蘇茉爾在帝後大婚前奉命去看含璋,回來就與她說過了,含璋性子軟些溫和些,很好親近,太後便對含璋有了更大的期待。

這會兒瞧見了真人,果然是柔軟可人,乖巧懂事的模樣,太後是越看越愛了。

隻是含璋脖臉露出來的痕跡,叫太後看了心驚又心疼。太後滿腹的體己話想要和含璋說。偏生福臨與貴太妃淑太妃在這裡,暫且隻能按下不提了。

福臨前頭還有事,拜見完了就走了。

走前瞧了一眼含璋。

就見小皇後坐在那兒,太後握著她的手,滿眼歡喜憐愛的看著她,小皇後低眉順眼的模樣,叫福臨心裡突的一刺,他在心裡嘁了一聲。

結果一抬頭,卻瞧見太後冷冷的瞪過來,眼神中都是譴責。

福臨越發心虛,摸摸鼻子趕緊帶著吳良輔溜了。

太後笑道:“他走了。咱們就自在了。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他在這兒,倒是拘著咱們了。”

大貴妃和康惠淑妃都笑。

太後憐惜含璋:“好孩子,你受苦了。皇上便是那麼個性子,卻心地不壞。你與他長久了,就知道了。你心裡也彆怨著他,他還是喜歡你的。”

便吩咐蘇茉爾去取些散淤消腫的好藥來,一會兒給含璋帶回去。

含璋謝了恩。

懿靖大貴妃在旁笑道:“姐姐,我瞧著,這孩子性子軟得很,又拘謹些。也難怪皇上欺負人了。這一回就成了,要回回都這樣,這身好皮子就彆要了。”

太後笑道:“皇後用的你的香,你的東西好,三五日也就好了。彆說的那樣,嚇著孩子了。這後宮裡,誰不是這樣過來的?”

見含璋望過來,懿靖大貴妃笑得魅惑幾分,替她解惑:“這個啊,是我與太後借你做個賭約兒呢。”

大貴妃道:“前兒你沒進宮,太後與我閒話家常,說我臉上皮子嫩,我就把我的水粉拿出來了。便是你如今用的這個。太後的是玉蘭香的水粉。一並從慈寧宮送去的坤寧宮。也不說破來曆,就想看看你用那個。”

“結果啊,你用了我的。”

含璋這才曉得,妝台上另一盒鹽白的玉蘭水粉是太後的。

要說墨蘭還真是沉穩,她說要用桂香的,墨蘭神色絲毫不動。這是太後送來的人,卻也不說提醒一下。

含璋紅著臉,不好意思的撚了撚自己的耳垂,誠摯道:“委實是這印記太深了,唯有這顏色的水粉才遮蓋得住,用旁的都蓋不住,而且顏色太白不大自然,會讓人瞧見的。”

她的害羞,叫太後和大貴妃都笑了。

太後笑道:“不值當什麼。隻是貴太妃這水粉有個妙處。你多用用就知曉了。那日貴太妃就和我說了,這水粉身上哪都擦的,塗塗抹抹的,沒有一處的皮子是不嫩的。你既喜歡,多用用就是了。貴太妃還舍不得給我們用呢。”

“哎呀,”大貴妃掩口而笑,“姐姐怎麼還說這個呢。她們小孩子家家的,就不說這個了,姐姐饒了我吧。”

“她是皇後,這宮裡有什麼她聽不得的。”太後笑道,“你放心吧,我還不至於賴了你的賭約。”

含璋在旁聽著,瞧見大貴妃心滿意足的笑,也不知是太後應了她什麼。

玩笑一回,大貴妃和康惠淑妃都回去了。

含璋有時候也不用應付她們,偷著吃了點糕點,但太乾,也沒吃太多。

太後就跟長著無數雙眼睛似的,等她們一走,就叫人將預備好的茶點拿上來,叫含璋吃。

太後說:“這兩日你怕是沒用好。這會兒離用膳還早,你先墊墊。回頭就在我這兒歇歇。用了膳再回去見人。”

含璋慢慢吃,總算是體會到了吃飽的滋味。

太後說,叫她改口叫額娘。

含璋不犯擰,甜甜喚了一聲額娘,果見太後笑得合不攏嘴。

她才問道:“額娘,那個賭約?”

若非這事她攪和在裡頭,含璋是不會去問的。

她要伺候福臨,不好招惹他發脾氣,可這位昭聖皇太後,也是個眼明心亮的聰慧女子。

要想在宮裡舒坦過日子,非得把這位老祖宗伺候好了才行,若被她心裡記恨了,怕是再親近的親戚也沒用了。

那位靜妃,不就是明晃晃的前車之鑒麼?

她就怕,是她害的太後賭輸了。那她就是剛進宮就出錯了。

第5章 含含

太後聞言慈和一笑:“好孩子,還記著這事兒呢。無妨的。不是什麼大事。不是你,貴太妃總有彆的法子要取這樣東西的。這個事,我說了不算,皇上說了才算。成不成,到了你這兒,都是個借口。彆怕。在我這兒,不用這麼小心翼翼的說話。”

太後本就有心護著博爾濟吉特氏家的女孩兒,見含璋這樣乖巧,更是把人納入到自己的羽翼之下了。

她想含璋剛入宮,大婚之夜,福臨又那樣待她,她年紀又小,這孩子心裡還不定怎麼難受呢。

太後有心體貼,麵麵俱到:“這個賭約,雖是口頭的。可貴太妃那裡不能敷衍,也不好在這上頭敷衍,她的人瞧著呢。所以我囑咐了墨蘭,叫她不與你說的。好孩子,你也彆多心。她和墨心都是蘇茉爾精挑細選出來的,是忠心可靠的人,以後你隻管使喚她們。你便是她們的主子。貴太妃這個,這橫豎不關你的事,有額娘呢。”

含璋心裡,因為墨蘭墨心起的一點心思,此時消弭殆儘了。

宮裡水深。她知道。縱然是太後,與這些太妃們周旋,想來也是不易的。

這會兒太後尚且還不是後世那個厲害的太皇太後。但也已經是與兒子福臨扶持幾年,互相支撐著走過那些風雨飄搖歲月的皇太後了。

一葉知秋,隻消瞧瞧方才貴太妃的做派,便知道先帝爺留下來的這些太妃們,不是那麼甘心就此養老的。

太後以前在關外,也跟著先帝出去行獵過。

見過深林裡的小鬆鼠。那兒人跡罕至,小鬆鼠不怕人,投喂它吃東西,也是那樣不避人的。

眼前的小皇後吃那些茶點,就跟小鬆鼠往嘴裡塞鬆子似的,兩頰鼓鼓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看著就喜人。

她嘴裡吃著東西,不好回答,就一個勁的唔唔唔。大眼睛純真漂亮,太後瞧了就好笑。

摘了護甲,就用暖熱的指腹去摸皇後的小臉蛋:“小小的年紀,這麼機靈的轉眼珠子想什麼呢。進了宮,有額娘護著你,不用想那麼多。”

太後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你啊,先將皇上伺候好了。好好的在這個後位上安然無恙的待下去。這就成了。其餘的事情,你不用管。”

含璋倒喜歡這樣躺平被帶飛的滋味,一個勁的點頭:“臣妾聽額娘的。”

太後笑了好幾回,這幾年好久沒有這樣高興過了。

太後疼愛含璋,舍不得她這會兒回去,到了晌午又頂著日頭過來用膳。

索性將她留下,叫人在暖閣裡伺候她歇著。

身邊守著的是孔嬤嬤,還有墨蘭墨心,還有太後身邊的蘇茉爾姑姑。

含璋放心得很,都是自己人,不需要顧忌些什麼。這又是在太後的地界上,誰也不敢造次。

含璋脫了外衣,原本想著躺一躺的,結果昨晚嚴重睡眠不足,這會兒躺下來一放鬆。

她就睡著了。

夢裡都是福臨,在搶她的小鏡子。

含璋一著急,就哭醒了。

蘇茉爾一直守著她呢,聽見她的動靜,幾個人忙撩起床帳來瞧她,就看見了小皇後一臉的淚痕,楚楚可憐的抱著錦被坐在那裡哭。≡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蘇茉爾心疼壞了:“娘娘這是怎麼了?做噩夢了麼?”

孔嬤嬤也這麼問,墨蘭墨心一個上來擦眼淚,一個去端溫水來。

含璋還沒說話呢,太後聽見動靜就來了。

正瞧見含璋在那兒抹眼淚,太後的心揪起來,就坐到含璋身邊了:“好孩子,你這是怎麼了?”

見了太後,含璋越發委屈了。

她含著兩眼的淚水,哭著告狀:“皇上搶走了我的小鏡子。”

情急之下本能的親昵,連臣妾的自稱都忘了。

她就知道,這是福臨的親娘。誰也管不住福臨,親娘準能管住。

太後哪計較這個。

太後就是茫然:“什麼小鏡子?”

福臨跟含璋鬨的那會兒,她正和貴太妃還有淑太妃在那邊說話,沒注意他們小夫妻的小動作。

含璋委屈道:“是我的嫁妝裡的小鏡子。很小很漂亮的小鏡子。皇上拿走了。”

她睡了一覺,身上的酸疼也沒有怎麼緩解,反而越來越疼了。

想起昨夜福臨的凶狠,還有方才夢裡福臨的霸道,含璋想,她要將這個狀告到底。

她掀開錦被,擼起自己的衣袖,露出粉白的胳膊,甚至把衣襟上的盤扣也麻利解了,要給太後看鎖骨底下。

“額娘,您瞧,這都是皇上弄的。我現在還疼呢。可疼可疼了。”

“阿瑪和哥哥都說,到了宮裡,太後會給我做主的。額娘,您管管皇上吧,臣妾還小呢,不能這樣的。能不能讓皇上溫柔一點呀。”

軟軟糯糯的小姑娘,坐在錦被裡,雪白的一團,眼淚跟珍珠似的往下落。

誰瞧了不心疼呢。

這會兒沒外人。

太後可勁兒的心疼:“想先前你是忍著的。好孩子這會兒是忍不住了。”

“倒也不必忍了。額娘說了,有額娘呢,額娘給你做主。”

她是想帝後親近,但也沒想福臨這麼欺負人啊。

那頭一個不喜歡是性子不好。可這一個,又哪裡不好呢?

這麼嬌俏可人的小姑娘,福臨就非得……那麼凶麼。

她知道自己兒子這毛病。還特特去囑咐一回。

結果囑咐也是白囑咐。小皇後這兒生受了,原以為是為了她好。

結果福臨‘凶性大發’了。

以為他有分寸,結果還是個沒分寸的。

太後想叫蘇茉爾即刻就去訓斥福臨一頓,想到他在忙政務,到底忍住了。

叫了蘇茉爾回來,就對上了含璋清亮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