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
雪燈又按耐不住了,交給蕭衍手機:“快快快,給我拍照。”
蕭衍:“隻是衛生紙……”
“衛生紙也拍。”話沒說完,他已經在衛生龍麵前擺出了標誌性的老土剪刀手。
拍了一張,雪燈又拉著路人幫忙給他和蕭衍一起合影。
蕭衍極不情願,卻又無可奈何。
拍完,雪燈還要順便拎兩提衛生紙再走人。
商場最熱鬨的地方莫過於年貨區,人擠人,水泄不通。
琳琅滿目的瓜子糖果一樣俱全,這可來了雪燈的勁兒,就跟不要錢一樣,塑料袋裝得滿滿當當鼓得像皮球,不夠,再扯個袋子。
一邊裝糖一邊碎碎念:“橘子味的比蜜瓜味的好吃,軟糖比硬糖好吃,果凍比糖好吃……”
原本空空如也的購物車一下子滿了。
他又扯了隻袋子,開始對著棉花糖努力。
蕭衍終於看不下去了,按住他的手。
這時,一模一樣的兩句話響起:
“彆裝了,吃太多糖會蛀牙。”
說話的一個是蕭衍一個是旁邊帶孩子的媽媽。
又是一模一樣的兩聲響起:
“沒有很多,給我買嘛,我會好好刷牙。”
“不行!”旁邊帶孩子的媽媽怒斥一聲,“大過年的你彆招我不痛快,放回去!”
蕭衍:“隻有我們兩個,確切說隻有你一個人吃,買這麼多到明年也吃不完,一過夏糖果都會化掉。”
旁邊小孩使出大殺器——
二話不說往地上一躺,開始三百六十度螺旋轉圈,邊轉邊喊:“給我買給我買!”
老母親似乎是嫌丟人,隻好妥協,壓低聲音:“好買!你快起來彆丟人!”
小孩立馬喜笑顏開,跳起來拿個兜子狂裝糖。
雪燈驚愕。
他看了小孩許久,又緩緩看向蕭衍。
在蕭衍危機降臨的眼神中緩緩往地上蹲……
蕭衍一個眼疾手快拉住雪燈,無聲地搖搖頭。
雪燈看向糖果貨架,用眼神詢問。
蕭衍堅定底線不鬆口,還是搖頭。
雪燈輕輕推開他的手,繼續往下蹲。
終於,蕭衍一個眼疾手快把他拽起來,一句“好買給你”化解了這場差一秒出現的大型社死現場。
他相信,雪燈有臉是真敢丟。
買了年貨,雪燈又拉著蕭衍去了百貨區,這邊有棉襪在搞新春大促。
雪燈看中了一雙粗花棉襪,襪沿還繡了隻小熊頭,可可愛愛。
雪燈挑了一雙白色和一雙淺棕色,仰頭看著蕭衍:“情侶款。”
不說太多,一切儘在不言中。
蕭衍默默看著他,嘴上不說,心裡隻想把這襪子的設計師抓過來好好問問:
“你到底有沒有審美。”
見蕭衍不說話,雪燈又開始哄:
“你想想,不用上班的清閒日子,我們倆一起吃著你最喜歡的香蕉軟糖,穿著一樣的襪子坐在電視前看春晚,你都不期待麼。”
蕭衍:嗯,這de buff疊滿了。
“糾正一下,我不愛吃糖。”蕭衍道。
雪燈也不反駁,隻直直盯著他,臉上的表情雖然是微笑,但又從眼裡看不到一點笑意。
反正隻要不能滿足他,他就愛出這個樣。
難以招架。
買吧,買吧。
這時,商場裡響起醬油大促銷的宣傳。
雪燈立馬推搡蕭衍:“去買醬油,多拿兩瓶,我去彆的地方看看,我們出口見。”
蕭衍點點頭,剛走兩步又折返回來:
“我怎麼想,都覺得我堂堂一帥哥拎兩瓶醬油不合適。”
雪燈:“哦好吧,那我們倆換換,你去買內褲我去買醬油,記得,要買最喜慶的紅色。”
蕭衍:……
“醬油很重,你拎不動,我去。”
雪燈:計劃通。
看著蕭衍的背影漸行漸遠,他飛速推著購物車下了一層樓。
這層樓是一些奢侈品專賣店,雪燈覺得快過年了,這半年也一直麻煩蕭衍照顧他,想買個小禮物送他聊表謝意。
他進了手表專櫃,看了看價格又出來了。
心臟怦怦跳。
為什麼一隻表也能賣到幾十萬?
退而求其次,看看彆的。
旁邊是家首飾專櫃,雪燈看了一圈,相中了一條鑲嵌著魚尾吊墜的手鏈。
他看過其他設計師的專訪,他們似乎就是“潮流”的代名詞,先不說服裝是否符合常人審美,但身上的時尚單品總歸少不了。之前看過公眾號,說某奢侈品大牌的新任總監一條項鏈都上千萬,說是純手工打磨巴拉巴拉。
但似乎從沒見過蕭衍戴什麼首飾,最多隻有那條4.1歐的人魚項鏈倒是戴了蠻久。
新年新氣象,人魚項鏈和魚尾手鏈剛好湊一套。
雪燈一問價,差點昏過去。
怎麼一條手鏈都四萬多,而且也不是什麼值錢材料,純純是品牌溢價。
這小半年,他攢下的錢也不多,小十萬,這一下子出去一半,肉疼。
刷卡的時候,小手微微顫唞。
櫃姐接過卡,卻感到一道巨大的阻力,使勁拽,才從雪燈手裡拽出銀行卡。
商場門口。
蕭衍提著兩瓶醬油下來了,一見到雪燈,疑惑:
“怎麼才半小時不見,你看著就瘦了呢。”
雪燈想起那插翅而飛的四萬塊,更加消瘦。
到了家,雪燈顫巍巍掏出禮物盒子遞過去:
“這半年感謝你的照顧,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蕭衍眯起眼打量他一番:“可你的表情看不出對我有半分感激。”
雪燈沒力氣反駁他了,把盒子塞進他手裡,慢悠悠擺擺手,示意他哪涼快哪待著彆來礙眼。
蕭衍探頭看了眼窗外,確定天上隻有一個太陽。
這麼摳門的人買了蘭綺的珠寶送他,難怪人都瘦了一圈。
不過蕭衍不像他,對亮晶晶的東西沒那麼大癮,以前也研究過手鏈手表之類的單品,但發現戴上後無論是作圖還是做衣服都很礙事,時間一長更沒了興趣。
打開盒子,裡麵是一條鉑金材質的魚尾吊墜手鏈,算不上好看,但品牌在這放著,估計不便宜。
蕭衍確定,雪燈又被騙了。
這品牌這兩年因為請了頂流藝人做代言,廣告滿天飛,身價一夜飆升,瘋狂溢價。
真正有錢的闊佬瞧不上,多賣給那些手裡有倆小錢的小資人士,蕭衍也認得這品牌的設計師,人家私底下直言不諱:
“就是騙騙那些愛充大頭的小傻瓜蛋。”
蕭衍看向雪燈,這人還在肉疼。
如果被他知道實情……不敢想象。
蕭衍作勢清了清嗓子,拿手鏈在手腕上比劃著:“幫幫我?”
雪燈不情不願,不敢多看這四萬塊一眼。
好不容易摸索著幫他扣上手鏈,就聽到蕭衍感歎著:
“如果有可能,真想見見這位珠寶設計師當麵感謝他。不,應該感謝挑選手鏈的人,眼光毒辣,從沒見過這麼搭我的首飾。”
雪燈抿了抿唇,背在身後的手得意晃了晃。
是我挑的,是我。
真難得,他還是第一次見蕭衍這麼鐘愛一樣東西,這四萬塊也算花有所值。
晚上,雪燈把白天買的年貨拿出來分門彆類,為此他還買了幾個好看的收納盒,以及銀質小指示牌,插在不同種類的收納盒裡,搭配著色彩鮮豔的糖果,恰如其分。
還有兩天新年,他已經迫不及待籌劃起當日節目,聽說樓下商場有打年糕的活動,不妨一試,還有各類新春檔電影,說起來,他還沒和蕭衍一起看過電影呢。
是說在電影院裡看的那種。
雪燈摸出手機打算研究下新春檔的評分,挑兩部好看的。
“叮——”
手機突兀響了聲,提示收到一條新消息。
是個沒有備注的陌生號發來的,隻有簡短一句:~思~兔~網~
【你把男主送進監獄,有沒有想過你的結局。】
吧嗒。
石子投入湖麵,激起千層漣漪。
那一瞬間,原文小說的結局湧入腦海。
本來該是在新年這天,原文男主裴澄嶼穿著梁淮親手設計的服裝,走出一步七位數的台步,在眾人矚目下,梁淮牽起他的手並表示,以後自己會退出設計師這一行,隻為裴澄嶼一人設計衣服。
最後來個無聲對望,這其中浪漫隻有二人知曉。
可現實中,梁淮他爹鋃鐺入獄,裴澄嶼也不外呼得吃上幾個月國家飯。
這條短信是什麼意思,發短信的人又是誰,對方怎麼知道這個世界隻是一本小說,又怎麼知道他已經皮下換了人。
以及那句“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結局”。
是啊,這個世界轉換成原文,還有兩天就要迎來大結局。
如果按照原文發展,他作為炮灰固然落得個淒慘下場,但好歹還能多活幾年,和蕭衍相處更久一些;但現下,劇情已經坐了火箭一般瘋狂跑偏,原文男主結局不再,改變了既定的發展軌道,那他這個炮灰呢?
雪燈握著手機,腦子一片混亂。
他忙給這人回電話打算問個清楚,結果卻提示對方不在服務區!
發短信問,也遲遲沒有等來回信。
腦子裡最後一根弦斷開了。
會怎樣。
書中世界迎來了結局,那他這個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會怎樣,原文中所有的角色又會怎樣,這個世界還會依然存在麼。
他想找人問問,商量一下這件事,但思來想去,沒有人能幫上他的忙,如果對其他人照實說,其他人能接受自己隻是一個書中世界人物的事實麼?
不安的情緒如暴風雨來臨前的烏雲,斜斜壓下,遮天蔽日。
他再次嘗試著撥打這個奇怪的號碼,但依然不在服務區。
見過暫時無法接通的,見過欠費停機和關機的,唯獨沒見過這種不在服務區內的。
種種跡象,令本就怪異的事變得更加波雲詭譎。
原本無比期待的新年,卻在這一刻充滿抵觸。
如果真像這條短信所言,新年的到來,很可能預示著他即將要離開。
他還能接受並過好沒有蕭衍的生活麼。
雪燈恍惚著來到臥室。
蕭衍正高度集中精神給服樣做鎖邊,但看到雪燈過來,還是停下手頭工作,起身走到他身邊,摸摸他的頭發:
“怎麼了,看起來心神不寧的。”
雪燈怔怔望著他,良久,問道:“新年我們能回晉海過麼。”
“可以,但你不是說,在首都過年更熱鬨。”
雪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蕭衍笑笑,輕拍他的臉蛋:
“那就回去吧,畢竟晉海是你的故鄉,華人骨子裡都有落葉歸根的講究。你想什麼時候出發?”
雪燈完全怔住。
他聽到了“落葉歸根”四個字。
“蕭衍。”沉默了快一個世紀,雪燈輕輕喚了蕭衍的名字。
不是“老公”而是“蕭衍”。
明明是自己從小聽到大的名字,但聽雪燈這樣稱呼他,蕭衍還是感受到了一絲陌生。
隨即而來的,是因為未知帶來的恐懼。
他有預感,接下來的話,他不該聽。
可又不得不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