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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子,梳齒順著微卷的長發絲滑而下。分出兩縷頭發紮在一起,再將剩下的頭發綁起來,這兩縷自上而下穿過剩下頭發,輕輕一擰、一扣,彆上發夾。

做完這一切,他默默退到一邊。

小販心領神會,舉起拍立得對著雪燈的後腦勺和側臉拍了兩張:“先生,好了。”

雪燈拿過照片。

燈光影影綽綽向遠處連接成線,昏暗的光線下唯有發夾上的水鑽明%e5%aa%9a璀錯,鬆鬆綰著長發,編成了漂亮的蝴蝶結一般。

“哥哥手藝真好。”雪燈舉著照片由衷讚歎。

小販看向蕭衍,聳了聳肩,露出一抹尷尬笑容。

選定了發夾,雪燈要付錢,蕭衍卻先他一步掃碼付了錢。

雖然在夫妻間,為對方付錢隻是稀鬆平常的小事,但雪燈還是禮貌說了“謝謝你送我的禮物”。

蕭衍沒回應他,自顧往前走著。

沒走兩步,手卻忽然被人抓住了。

他下意識回頭,就見雪燈雙手拉著他的右手,仰著頭笑得幾分得意,好似在說“抓到了”。

蕭衍的餘光環伺一圈人群,條件反射的將手抽回,揣進褲兜。

雪燈跟上來:“為什麼不牽手呢。”

蕭衍目視前方,語氣淡淡的:“為什麼要牽手。”

雪燈也不太明白為什麼,他指著周圍來來往往牽手依偎的小情侶:“情侶間不都要牽手麼。”

“沒有那種規定。”蕭衍冷冷道。

雪燈撓撓臉頰,沉思片刻,忽然問:

“是不是因為我留著長發,在彆人看來不男不女的,所以你不想牽我的手,覺得丟臉。”

蕭衍聽聞,眉頭斂了斂。

不難猜出,雪燈應該經常聽到彆人這樣評價他。可不和他牽手的理由,隻是覺得二人關係並沒親昵到這種程度。

見蕭衍遲遲不回應,雪燈當他默認了,默默把手揣進口袋,低低道了句:“不牽就不牽吧。”

這手也不是非牽不可,隻是在他們人魚種族裡,一生隻有一個伴侶,無論對方生老病死都會永遠保持忠貞。

牽手、擁抱、接%e5%90%bb都是伴侶間用以表達感情不可或缺的方式,沒什麼特殊意義,隻是刻在骨子裡的種族認知罷了,哪怕確實不是很喜歡對方,也會照本宣科,保持表麵和諧。

蕭衍再次回過頭,見雪燈臉上淡淡的沒什麼表情,視線也漫無目的在街道兩旁的攤位上流連。

隱隱能看出他揣在口袋裡的手輕輕摩挲著,顯出幾分局促。

蕭衍沉默許久。

忽而伸手探進雪燈口袋,抓過他的手輕輕捂在掌心。

雪燈明顯一怔。

蕭衍個子高骨架大,手也大,興許是長期從事手工藝一類的工作,手心薄薄一層繭,有微微的粗糙感。

雪燈原本一直蹙著的眉頭漸漸舒展開。

因為網絡熱搜衝擊造成的不安也因為這堅定溫暖的大手消解了大半。

他被蕭衍拉著手,為了配合對方的步伐隻能加快節奏邁著小步子。

悄然間,明%e5%aa%9a笑容爬上嘴角,在眼中閃爍著星光點點。

蕭衍人還怪好的嘞。

但隻牽了一小會兒,雪燈便抽回了手,放慢步伐,和蕭衍保持適當距離。

蕭衍不解:“怎麼了。”

“你說的啊,不能被彆人知道我們隱婚的秘密,這裡人多眼雜,被拍到的話你會覺得困擾吧。”雪燈還是笑,語氣一點埋怨的意思也沒有,隻是在很平靜地訴說事實。

蕭衍怔了怔。忽然失去掌心物的手變得有些空虛。

而對方手指的溫度和觸?感,卻久久未能消散。

他不由分說重新抓起雪燈的手,意味不明說了句:

“現在是晚上。”

雪燈輕輕反握住他的手,眸中星光點點。

*

翌日。

蕭衍起得很早,像平時一樣繼續對著他的半成品設計出神。

他想給服裝增添一些海邊升明月的波光質感,之前有了解過奧帆賽的女主持人,是恬靜優雅的類型,這種月光穿過海平麵的素淨平和感與她再適合不過。

想要做出這種質感,用壓褶帶鐳射布料足以解決,可又落入俗套。

彆說知名設計師,這種方案隨便拉個服裝學院的學生都能想得出來,根本不具競爭力。

翻了大量素材,拿給設計組商討,大多反應平平。

這個困惑已經困擾他許多天,從米蘭回來後一直在著手準備,可一直又毫無進展。

而初選截稿日,隻剩一個月。

出神的時候,蕭衍聽到雪燈敲敲門,也不進來,隻在門外打了聲招呼:“老公,我去上班了。”

蕭衍倏然抬眼。

上班?

上的什麼班。

昨晚無意間看到有關他的熱搜,他的公司也發表緊急聲明,聲稱已經將雪燈暫時停職調查,最晚一周後會給予大家滿意答複。

想不到,雪燈還挺好麵子。

蕭衍“嗯”了聲,下一秒輕輕踱步到門後,仔細聽著門外一舉一動,一直到關門聲響起後,他也趕緊撈了件大衣披上出了門。

在地下停車庫選了輛平時沒開過雪燈也沒見過的車,上了地上剛好看見雪燈一個人慢悠悠穿過房前小道,站在路口滿臉茫然。

蕭衍掛了低檔,並不上前,遠遠與雪燈保持一定距離。

十二月中旬的世界滿目蕭瑟,冷風卷起枯葉打著旋飄向遠方,整條大街仿佛都是枯萎的黃色。

雪燈縮緊身體。

他的確不想被蕭衍知道他被停職的事,他認為那很丟臉,索性假裝出來上班,找個地方逛一天,到點回家。

可是人生地不熟的,該去哪裡逛。

他就這樣在街頭漫無目的地遊走,蕭衍就遠遠開著車在身後跟。

都說人生處處有驚喜,雪燈走了個把小時,忽然看到一座氣勢恢宏的大型建築,走近一瞧是當地的海洋博物館,大門上掛著招聘啟事:

【急招臨時解說員,男女不限,工資日結。要求:熟悉海洋及各類海洋生物知識,相貌端莊氣質佳,播音主持專業優先錄用。】

這不巧了嘛,這不老本行嘛。

雪燈和門衛大概說明來意,興衝衝進去了。

蕭衍將車子停好,買了票跟著進了博物館。

雪燈見到博物館負責人,開門見山表示自己想應聘臨時解說員。

負責人淡淡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哪家傳媒公司的記者嘛,專業還算對口,但……你也彆怪我說難聽的,你現在這種情況,我怕遊客有意見。”

雪燈尷尬笑笑。話糙理不糙,是他也會有這種顧慮。

但還想再爭取一下。

“我戴個平光鏡,稍微化個妝,不是熟人應該認不出來。”

負責人上下打量他一番。

“而且,我工資要求不高,您看著給多少都行。”彆讓他閒著就行。

負責人一手托著下巴,一手在桌麵輕點,似乎在考量。

良久,他道了句:“這樣吧,工資該多少我照給,但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煩,你把頭發剪了,隻要不剃光,能剪多短剪多短,確保不會被任何人認出來。”

雪燈心裡一緊,下意識撫上自己的頭發。

他留了二十多年的長發,為了保持正常行動每次隻修剪一點點。

且在他們族群中,長發是標誌,也是婚配中對方考量的標準,外婆常說,頭發比命還重要,千萬要好好保護。

見雪燈陷入為難,負責人也不慣著:“你能答應就來試講,不能那就不好意思了。”

“彆。”雪燈急了,“我考慮一下,給我半小時。”

負責人一挑眉,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不遠處佯裝參觀遊客的蕭衍推了推墨鏡。

該聽不該聽的,總之全聽到了。

思忖片刻,他打開手機地圖搜索附近所有的美發店,駕車而去。

雪燈站在門口,回望著高大博物館。

剪麼?剪掉能換來短暫的工作機會,也能防止他三番五次被人搞錯性彆,況且他變成了人類這是事實,能不能回到大海還是未知。▼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落地玻璃門中投映出他瘦削的身影,長發垂下,隨風微拂。

剪吧,總不能因為固執錯失機會。

雖然,很舍不得。

雪燈最後撫摸一次自己的頭發,打開電子地圖搜索附近美發店。

馬路對麵就有一家,門頭還挺大,一進門,七八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托尼老師扭著腰肢迎上來。

隻怪他們沒有長成人民信任的模樣,導致雪燈遲疑許久,眼見時候不早,才小心翼翼問能不能剪頭發。

其中一托尼笑得眉眼彎彎:

“報一絲啊先生,我們這裡不剪發,隻做護理和燙染。”

雪燈:?

大理發店就是任性。

去了另一家理發店,托尼搓著手問:

“您有預約麼,沒預約的話可能要等下個月了,我們預約客人已經排滿了。”

雪燈望著空無一人的理發店:?

大白天還講起鬼故事了。

第三家理發店的托尼看起來正常了不少,雪燈說明來意,他當即拿出價目表:

“我們家有三個檔次的老師可選,實習生、駐店老師和設計總監,請問您需要?”

雪燈之前寫過這種理發店的文案,知道等級不同價格也不同,反正隻是剪短,那就:

“實習生好了。”

“好的親愛的,實習生的價位是一千三百八哦。”

雪燈:“多少?”

“實習生剪發是一千三百八,駐店老師是一萬三千八,設計總監是十萬三千八。”

雪燈發出來自靈魂的質問:“你家理發剪子是金子做的還是理發師金子做的還是我是金子做的?”

托尼一臉嚴肅:“都不是,但價位就是這麼個價位。”

雪燈麻了,雪燈走了。

三家理發店的托尼待人走後,紛紛湊到一起議論著:“忽悠他辦卡最多兩千,可不給他剪能拿兩萬,這買賣不虧。”

馬路邊的車上,蕭衍壓低墨鏡,看著怎麼進去怎麼出來的雪燈,那頭長發依然在陽光下潤澤發光。

他挑了挑眉尾。

恐怕到明年,你也剪不成。

知道雪燈有剪頭發的意圖,他便提前雪燈一步到周圍各家理發店,曉之以理動之以錢,托尼們又不是傻子,誰會和錢過不去。

做完這一切,跟著雪燈偷偷買票重回博物館。

雪燈去了多家理發店,沒有最過分隻有更過分,他不禁產生了懷疑:

這兼職我是非做不可?

索性剛才進了博物館還沒好好逛逛,再回去走一遭,權當打發時間了。

工作日的博物館人並不多,加上現在也不是旅遊旺季,前來參觀的遊客屈指可數。

博物館展廳分為幾大版塊,最前頭是一些基礎海洋知識圖文介紹,後麵則是不同科目種類的海洋生物標本展覽。

這些東西,雪燈已經見怪不怪。

事實上世界上還有95%的海域未被探索,迄今為止共有將近三百萬沉船沉入海底,可被發現的隻有1%左右。

雪燈有幸見過不少,那些沉船多藏在人類難以發掘的深海地帶,他看的第一本《海的女兒》書籍就是外婆在某艘沉船中撿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