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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衍瞬時看過去,眼神幾分凝重。

良久,他冷哧一聲。

嘴上說著改機票麻煩,一聽裴澄嶼也在就不覺得麻煩了。

雪燈的想法很簡單,因為裴澄嶼幫忙引薦他才有機會見到沃爾特,為他的走秀拍幾張好看照片寫兩份通稿也是應該的。

在寒風中站了半天,蕭衍又道:“來這邊逛過麼。”

雪燈誠實回答:“隻在酒店周邊逛了逛。”

蕭衍沉默片刻:“過來。”

……

米蘭半日遊第一站,世界最大的哥特式建築——多姆大教堂。

迄今為止八百多年曆史的大型建築堪稱人類文明的瑰寶。如濃林荊棘般的石柱刺向天空,大理石打造的牆體鋪陳著青灰色歲月的痕跡。

雪燈頭仰得很高,試圖看清尖銳柱頂上那些不規則的物體是什麼。

“是神像。”蕭衍主動解釋。

來時路上,他無數次詢問自己,既然雪燈說要走就放任他離開,怎麼還要找些站不住腳的借口讓他改簽,明明很忙,卻也有那個閒情逸致帶他來參觀米蘭。

後來他想通了。

因為雪燈的拋磚引玉給他帶來了3.2億的訂單,所以這隻是出於禮貌地感謝。

沒錯,是這樣的。

雪燈清清嗓子,裝得一本正經,實則藏在背後的手不停摩挲著:

“給我拍照好不好。”

蕭衍不喜歡多人同遊,因為總有人要停下腳步拍個沒完,打亂他尋找靈感的思緒。

他嘴上說著“麻煩”,手卻誠實地舉起手機,嘴裡還指揮著:

“往左站一點,手不要太拘謹,可以放在身後,身體自然放鬆。”

按下快門的瞬間,廣場上群鴿起飛,穿過雪燈身邊,拂起他柔軟的發絲。

澄澈的雙眸、落雪般的臉,和他身上那身土裡土氣的衣服實在不搭。

蕭衍盯著手機屏幕。人是好看的,隻是這身行頭毫無美感,所幸是雪燈在穿。

他因為這個奇怪的想法晃了晃神。

“你先跟我過來。”蕭衍對雪燈道。

雪燈乖乖跟著他來到了廣場左側的埃馬努埃萊二世長廊。

這層四層的拱廊街已經存在一百三十多年,從高級時裝到各種百貨、餐廳等一應俱全。

蕭衍輕車熟路帶著雪燈直奔LV專櫃。

導購認識蕭衍,是常客也是貴客,特彆是他在本次時裝展上的“Flame orchid”係列名聲大噪,上麵特意叮囑,如果蕭衍前來購物直接三折優惠。

對於設計師到來,導購們向來不敢妄言推薦,畢竟他們可是專業的,能做的就是提供茶點和按摩椅服務。

蕭衍在展櫃前轉了一圈,最後選定一件淺駝色風衣,領口處帶一隻造型奇特的大蝴蝶結。

對雪燈道:“試穿這件。”

雪燈眨眨眼,真誠發問:

“為什麼帶我買衣服,你覺得我這身打扮很土,對不對。”

蕭衍:……

實話實說他會傷心吧……

雪燈眉間緊蹙,追問:

“今天早上小雅姐姐不想和我一起拍照,也是覺得我很土對不對。”

蕭衍想說她不和你拍照跟你土不土沒關係。

看著雪燈赤誠的雙眼,蕭衍心頭湧上一股負罪感。

他看了眼旁邊導購,見倆人麵帶微笑宛若機器人,猜測她們大概是聽不懂中文的。

蕭衍輕咳一聲,轉過頭,喉嚨發緊:“不是,其實,還……”

倉促模糊的:“挺可愛的。”

錯就錯在雪燈這身大衣版型差,把他包得像蠶蛹。

導購內心:我們聽得懂中文哦[微笑]

雪燈更加疑惑:“可愛為什麼還要給我買新衣服?”

是不是在撒謊?

麵對雪燈咄咄逼人,蕭衍自有辦法:

“來一趟米蘭,總得買點什麼回去,而且這邊價格比國內便宜很多。”

雪燈:“有多便宜。”

蕭衍:“三折。”

雪燈:“那也不買。”

蕭衍:“為什麼。”

雪燈點點頭:“因為我摳門。”

“又不用你付錢。”

“彆人付錢我也摳門。”

蕭衍無語。

雪燈輕笑一聲,背起手在展櫃前踱步,視線依次落在那些衣服上:

“我知道和名設計師日夜相處卻連基本審美都沒有,說出去是件很丟臉的事。”

“可是,衣服嘛,能穿夠保暖就行。”

他伸出手,手指從展櫃一頭劃到另一頭:

“但是,如果哪一天,這裡有家專櫃叫池雪,擺的全是你親手設計的衣服,我會考慮努力攢錢爭取全買下來。”

稀鬆平常的語氣,卻說著波瀾壯闊且最真誠的期望。

蕭衍視線怔住。

他承認,在雪燈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心動了。

明明長廊上人來人往,無比喧囂,但他還是清楚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如雷貫耳。

雪燈說他很摳門,但他還說如果蕭衍的品牌能躋身這些頂級奢侈品行列,他會不留餘力購買支持。

哪怕是女裝。

他不在乎自己的衣服是否好看,隻在乎蕭衍到哪一天才能站在夢想的頂端。

一旁的導購全程聽八卦,內心震顫:嗚嗚,多好的孩子啊,蕭大設計師,跟他結個婚給我們看看?

雪燈踱步到門口,一句“餓了”表明態度。

該走了。

LV旁邊是一家售賣首飾的小店,全部是店主原創,東西不貴,卻也精致新奇。

雪燈停下腳步,在打折攤前看了許久,拿起一條銀製人魚吊墜項鏈。

價格也實惠,隻要4.1歐。

付了錢,雪燈卻忽然對蕭衍勾勾手指。

蕭衍不明所以,上前一步。

雪燈踮起腳,將項鏈係在他脖子上:“送你的。”

“為什麼送我。”蕭衍摩挲著人魚吊墜,不解。

“想送唄。”雪燈敷衍道。

其實更想說謝謝,無論他們的婚姻始於什麼緣由,蕭衍都終歸讓他過上了安定的生活,不用擔心哪一天又要被人類驅趕捕殺,也不用擔心隨時殺出來的虎鯨。

比起蕭衍的夢想,他隻想安穩做一個小記者的夢想實在渺小,但就是這樣渺小的夢想,蕭衍也會為他買下一萬二的鍵盤,在他追逐夢想的征途中為他鍛造無堅不摧的兵器。

“你很喜歡人魚?”蕭衍早就想問,經常看到他發的短信後麵也會帶一個人魚表情。

雪燈點點頭:“因為我讀的第一本書就是《海的女兒》,喜歡小美人魚為了追尋所愛如履針尖的勇氣,也欣賞她拿得起放得下的灑脫。”

蕭衍覺得有點巧,他讀的第一本童話書也是海的女兒。

可又覺得太稀鬆平常,大部分人的第一本童話書都是海的女兒。

雪燈歎了口氣:“又覺得有點惋惜,要是王子能更聰明一些就好了,或許最後就不會變成悲劇。”

綜上所述,笨蛋不配擁有愛情。

兩人吃了點當地特色菜,穿過長廊到了教堂售票區,進了多姆教堂內部。

高不見頂的穹頂、絢爛多彩的花窗、文藝複興時期遺留下來的珍貴藝術品,琳琅滿目。

離開時,已經是傍晚。

天青色中暈染開粉色的晚霞。

雪燈仰頭看向晚霞籠罩的教堂尖頂,眼睛明亮,被霞光映上一抹柔和。

在海底時,從沒見過這種光景,最多隻敢在深夜海邊寂靜無人時,才悄悄上岸躲在礁石後麵看一看星空。當聽到遊輪的聲音響起時,又會迅速回到海底。

他在看晚霞,蕭衍在看他。

澄淨白皙的臉上,染著霞光淡淡的粉。

對於常人見怪不怪的風景,他卻總是看得這麼認真,好像就連最細微的角落也要認真端詳清楚。

蕭衍握著手機的手動了動。

內心一番天人交戰後,他緩緩舉起手機。

鏡頭從模糊變成清晰對焦,清晰到連雪燈睫毛的數量也拍得一清二楚,根根分明。

真的,挺可愛的。﹌思﹌兔﹌網﹌

*

雪燈和蕭衍被主辦方安排在同一間酒店。

兩人到了門口,雪燈牢記隱婚秘密絕不可對外人泄露,剛還並肩走一起的兩人瞬間中間隔開一條東非大裂穀。

蕭衍眼底黯了黯,看著雪燈宛如陌生人一般丟下他先行回房。

興許是最近一直處於連軸轉的狀態,今天又在外麵吹了一下午寒風,蕭衍有點頭疼,本以為是睡眠不足導致,洗了澡晚飯也沒吃上了床,可頭疼得越來越厲害。

身體每一處關節都在叫囂疼痛,明明空調已經調到三十度,可依然無法阻擋不知何處而來的刺骨寒意。

像是從骨頭縫裡冒出來的。

另一邊。

雪燈剛吃完酒店送來的晚餐,便馬不停蹄打開筆記本整理文案。

電話響了,是裴澄嶼打來的。

他將手機開了擴音,兩根手指還在鍵盤上敲敲打打。

裴澄嶼的聲音聽起來爽朗又愉悅:

“這幾天一直在準備彩排,沒來得及聯係你,明天是男裝品牌走秀,我也會上場,你會來看我麼。”

雪燈“嗯”了聲,直言不諱:“本來今晚要走,但考慮到明天有你的走秀,臨時改簽了。”

他的意思是:你都幫我牽線搭橋了,我不親自到場給你捧場說不過去。

但裴澄嶼隻聽到了“為了你改簽”幾個字。

心臟鼓鼓的,癢癢的。所以這是雪燈的暗示,對麼。

“好,明天見,我很期待明天。”

裴澄嶼掛了電話。

旁邊的經紀人大哥隨意一瞥,就見他不知抽什麼瘋,對著手機一通狂親。

疑惑之際,聽到裴澄嶼問他:“哥,你當時和嫂子表白做了哪些準備。”

雖然經紀人大哥天天在家被老婆罰跪鍵盤,但他還是非常愛老婆的,一起提老婆,笑容爬上臉:

“你知道大家為什麼都喜歡被當眾求愛麼。”

裴澄嶼搖搖頭。

“因為這是一種承諾,所有人都來見證你的真心,代表你有勇氣在這麼多人監督下去兌現你的承諾。所以當時你嫂子感動得涕泗橫流,當場就答應了哥的求愛。”

裴澄嶼輕笑一聲。

明白了,這就訂花。

……

雪燈打下最後一個句號,伸了個懶腰。

突然想起來白天請蕭衍幫忙拍的遊客照,還存在他的手機上。

雪燈發了短信過去:【把白天的照片發給我吧[人魚][微笑]】

可等了半天,遲遲不見蕭衍回複。

乾脆打過去電話,可也是響了很久無人接聽。

睡著了麼?現在才八點而已。

該不會背著他給其他人播撒小蝌蚪呢。

考慮到這個可能,雪燈提上他的Go pro直奔蕭衍房間。

敲了許久門無人回應,這不像蕭衍,蕭衍一向坦蕩,就算真給彆人播撒小蝌蚪也會理直氣壯對他說一句“關你什麼事”。

難道出事了。

一時間,雪燈看過的所有法製刑偵節目齊齊湧上腦海。

他趕緊下樓找到前台,用翻譯軟件找了前台小姐過來幫忙查看。

門一開,燥熱的空氣撲麵而來。

床上的被子隆起鼓包,一動不動。

雪燈走近一瞧,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