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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是看不得他一直舉著。

雪燈乖乖脫下毛衣。

“疼就說。”蕭衍最後提醒一句,用棉簽沾了點燙傷膏,沿著泛紅的皮膚一寸寸塗抹。

棉簽劃過皮膚有些癢癢的,偶爾會被蕭衍冰涼的手指擦蹭到。

有點疼,但更多的是難以自持的癢。

雪燈忍不住縮了縮身體。

蕭衍停下手:“疼?”

雪燈搖頭。

昏暗的大廳裡,隻有餐桌上方一盞昏黃色的吊燈,鋪散著暖意。

雪燈垂視著蹲下`身子的蕭衍,不發一言。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觀察蕭衍的臉。

骨相分明立體,總是帶著淡淡的疏離感以及一絲盛氣淩人的孤傲,睫毛很長,黑而潤澤,鍍上了燈光的淺金,遮掩了眼睛。

好寧靜。

雖然在原文中蕭衍才是無惡不作的大反派,但不知是不是燈光過暖,雪燈竟看出了一絲溫柔。

腦海中不由浮現出梁淮那張滿是戾氣的臉。

“吧嗒。”

眼淚落在蕭衍的手上。

原來外婆說得是真的,受傷時最怕有人安慰,明明開始可以佯裝無事發生。

突如其來落下的淚,蕭衍停了手。

他抬頭看過去,就見那淺色的眸子外,依然掛著搖搖欲墜的淚滴。

蕭衍斂了眉,聲音不由自主放輕:“疼?”

“不是。”雪燈抬手,在眼邊倉促擦過。

“那你哭什麼。”語氣雖然有些不耐,但蕭衍給他擦藥的手還是放輕了些。

雪燈猶豫許久,還是將梁淮和裴澄嶼的事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蕭衍無法理解:“裴澄嶼和你非親非故,沒必要為了他浪費精力。”

他說了和主任一樣的話。

“可我是記者啊,記者的使命不就是向世界傳達真相的聲音,讓每個人都聽到。”雪燈說這話時聲音滿是委屈,語氣卻無比堅定。

他最喜歡這句話,一天十遍不帶煩,可以說到海枯石爛。

蕭衍擦藥的手頓住,這次,久久未能有下一步。

雖然他這番話搭配他放出裴澄嶼緋聞照的事實來看,實在沒什麼說服力,但或許就在這個過程中他良心發現想要痛改前非呢。

總要給人改正的機會。

“可主任說,真相會帶來另一部分人的毀滅,我在海邊坐了一下午,也沒想出什麼辦法。”雪燈問,“既想要又想要,是不是太貪心了。”

蕭衍站起身,緩緩做了個深呼吸。

下一秒,雪燈感到頭頂落了一隻手,輕撫過他的肩膀,稍縱即逝。

接著,蕭衍低沉的聲音傳來:“不是貪心,是責任心。”

雪燈怔怔看向蕭衍離去的背影,心頭一動。

……

深夜。

蕭衍坐在書桌前,視線無聲落在一旁的人體立台上。

那上麵裹著他的作品,一件漸變色的一字魚尾裙。

這是他為了明年年初國際奧帆賽設計的主持人禮服,如果能確定被賽委會采用,他必將名聲大噪,各家品牌方都會伸來橄欖枝。

這也是他唯一的機會。

五年前他在離開家之前與父親簽訂了對賭條約,如果在五年內不能靠著他所謂的夢想賺到二十億,就得乖乖回家接任父親的公司,做一隻言聽計從的傀儡。

他可以做任何人的傀儡,但唯獨不能是這個男人的傀儡。

這中間,有母親的血債。

當初的雪燈就是拿到這個秘密,以此逼迫他與其結婚,企圖借用他的財力扳倒裴澄嶼,再設計謀害他拿到家產後和最愛的梁淮遠走高飛。

到今天,好像又有哪裡不一樣了。

自己也不一樣了,明明開始和他兩看生厭,但今天卻因為聽到他的哭訴一瞬間想到了乞求父親幫忙擺平,既能實現雪燈作為記者的誓言,又可以給梁淮致命一擊。

為什麼,想不通。

隻是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很可笑。

為了一個極度厭惡的人去央求另一個更厭惡的人。

蕭衍站起身,輕撫過墨藍色的魚尾裙。

這才是真正重要的東西。

產生那種想法的自己真是瘋了。

沒必要。

第19章

翌日。

雪燈照例早起,起來後才發現今天周末不上班。

主任真是好人,給了他整整兩天半的休息時間。

他下樓吃早餐,卻隻見桌子留了早餐和蕭衍的空碗,叫了一聲“老公”,無人回應,意識到他可能又去忙了。

本想繼續補足他的《精Zi質量提高計劃》,卻又想到原主的電腦現在還沒試到正確密碼。

無奈,隻能坐在陽台上望天。

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拂去了些許憂愁。

手機忽然響了聲。

拿過一看,是裴澄嶼的來電。

不知為何,看到“裴澄嶼”三個字,雪燈有些心虛。

接電話時,聲音都變得有些不自然。

手機那頭的裴澄嶼察覺到了他聲音不對,小心翼翼問道:“生病了麼。”

“沒有,剛起床。”雪燈搪塞道。

那頭傳來裴澄嶼爽朗的輕笑聲:“今天回溫,陽光很好,現在正是落潮時間,不是說,要帶我去趕海?”

雪燈“啊”了聲。

人生一大錯覺:他隻是客套客套而已。

換好衣服出了門,裴澄嶼開車來接他。

望著時尚的大房子,裴澄嶼好奇:“這是你自己買的房子?”

雪燈猶豫了下,還是“嗯”。

蕭衍說過,不要向任何人公開他們結婚的秘密,除了父母,不能有第二人知道。

“那你很厲害哦,有時間的話請我進去坐坐好麼。”

雪燈:“嗯嗯。”

正如裴澄嶼所說,今天晉海市稍有回溫,即便是上午也暖洋洋的,無風無浪,陽光正好,澄澈柔和,照在人身上很舒服。

一路上,裴澄嶼與他聊著稀鬆平常的小事,隻字不提采訪稿的事。

他也不想這樣的美好時光還要和雪燈談論公事。

開車時,裴澄嶼幾次用餘光悄悄打量副駕駛的人。

他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高領毛衣,寬寬鬆鬆,他那薄弱的身體根本撐不起來;頭發也紮得很漂亮,綁成了氣質的魚骨辮,像極了書中走出來的小美人魚,有種雌雄莫辨的嬌俏。

白白淨淨的臉蛋,淺棕色的頭發被陽光照成了熟透的蜂蜜,溫柔到流淌著甜水。

裴澄嶼心頭狂跳,趕緊移開視線。

這時,架在支撐杆上的手機突然接入來電。

偌大一個“梁淮”不停閃爍。

雪燈隻是隨意一眼,看到這個名字,沒忍住抖了下。

這細微的一幕被裴澄嶼敏銳捕捉到。

他戴上藍牙耳機接通電話,語氣平淡:“有事?”

雪燈不知道那邊梁淮說了什麼,隻見裴澄嶼全程皺著眉,最後以一句“我有事要忙,以後再說”結束了通話。

掛了電話,他的眉眼舒展開,柔柔帶著笑意,儘管雪燈沒問,他還是解釋:

“隻是普通朋友,約我吃飯。”

合著他以為雪燈抖那一下是吃醋了。

車子很快開到海邊,裴澄嶼進了浴場園區停車,為了彰顯男兒本色,刷過的通行卡不急著放一邊,而是叼在嘴裡,單手把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按住副駕駛座椅,扭頭往後倒車。

挽到手肘的袖子下露出一截精健的小臂,蘊藏著無窮的力量。◎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作為模特,他對於自己的身材一向自信。

但雪燈:為啥要把卡片叼嘴裡,不臟麼。

通往海邊前有一條商業小街,兩邊店鋪兜售各種趕海工具或紀念品,今天周六,即便已經十一月,但人還挺多,熙熙攘攘。

裴澄嶼餘光看著雪燈,見他抬起手遮在額頭擋陽光。

裴澄嶼在一家賣遮陽帽的店鋪前停下,俯身打量著攤位上的帽子,問雪燈:“你喜歡什麼顏色。”

雪燈蹲下`身看了一圈,最後指著一頂小小的帶鹿角的漁夫帽:“這個。”

老板笑道:“那是給小孩兒戴的。”

裴澄嶼不以為然,付了錢:“喜歡就買。”

他拿起帽子給雪燈戴上,小頭小腦瓜的,戴著剛剛好,可愛的鹿角配上他那對靈動的眼,恰如其分。

這一路,還沒到海邊,雪燈已經變成了:戴著漁夫帽,舉著根澱粉腸,提著藍色小桶,脖子上還掛著貝殼項鏈。

雪燈:澱粉腸,好吃。

一個小女孩跑來,瞪著大眼睛好奇問雪燈:“姐姐,你的帽子哪裡買的?”

雪燈指了指店鋪,糾正道:“是男的啦。”

裴澄嶼抿嘴笑笑,似乎多日來的陰霾在這一刻一掃而空。

他心思敏捷,看得出雪燈今天有些沉默,猜測可能是他寫稿要求被公司拒絕所以不開心。

那就讓笑容重新爬上他的臉。

裴澄嶼拉過他的手向前跑,笑道:“來海邊就是要跑一跑。”

雪燈舉著他的澱粉腸晃晃悠悠,亦步亦趨。

趕海不能全憑運氣,裡麵有技巧,專業趕海的大叔們會用自己特製的鉤子沿著海灘劃出一條長長痕跡,藏在沙底的黃蜆子會被一起帶出來,接著就是撿撿撿。

雪燈:哦哦!神奇!

裴澄嶼找了處地兒,蹲下`身子拿著鐵鏟開挖,忽然一喜:“挖到東西了,雪燈你來撿。”

雪燈還以為是什麼好東西,在沙坑裡一摸索,拿出來。

“哈哈,隻是殼而已。”

裴澄嶼故作姿態:“既然是殼為什麼把自己當寶貝一樣藏起來。”

雪燈覺得這句話很好玩,裴澄嶼說出來就更好玩了,在一邊笑得“鵝鵝鵝”。

他也蹲下`身子開挖,鏟子忽然抵到硬.邦邦的東西,便驚喜叫道:“我挖到好東西了。”

裴澄嶼笑眯眯湊過來:“該不會也隻是殼。”

雪燈摸出好東西在淺海裡晃晃洗去泥沙,炫耀著:“是扇貝!快給我拍照,重點放在我拿著扇貝的手上。”

裴澄嶼說著“你太厲害了”,掏出手機,悄悄對著他拍了幾十張。

憑借基因優勢,雪燈帶來的小桶很快就裝滿,路過的遊客見狀都要來誇一句“好厲害”。

雪燈揚了揚眉,表麵不動聲色,內心:那當然,專業的。

然後撅個腚跟人家專業趕海人員比賽挖黃蜆子。

忘了新聞稿,忘了梁淮,忘了裝聾作啞,他現在滿心隻有:挖挖挖裝裝裝。

裴澄嶼則全程錄像,嘴角不斷上揚,像個兒寶爸,生怕錯過他一顰一簇。

提著兩桶海貨,兩人中午去了附近的小吃店隨便對付,順便讓老板把他們撿到的海貨加工一下,當午餐了。

老板偏要多嘴:“哎呀你倆是小情侶吧,妹妹長得真可愛,小夥子你真有福。”

裴澄嶼並不反駁,反而還要獎勵老板小費。

雪燈:“我有兩點要說。第一,隻是朋友;第二,是男的啦。”

吃過午飯,裴澄嶼本打算再和雪燈一起逛逛商場,但看他有點倦態,便想著不急這一時,先把人送回家好好休息。

他讓雪燈在浴場外的公交站等他,他去開車過來。

事實上這也是雪燈第一次趕海,望著滿滿兩桶海貨,自己一個人在路邊樂得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