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1 / 1)

妤回神,不免生出些尷尬。

她扯不出笑容,但依言湊了過去,聽姬恒怎麼說。

·

馮蕊在外間焦慮不安,卻不敢擅自離開,像是在等待什麼宣判。

她不知道皇後娘娘會對皇帝陛下說些什麼樣的話,又覺得不管皇後怎麼說,她都不會有事。可是,哪怕竭力安慰自己,她依然無法安定,總覺得事情十分不妙。

正越來越覺得煎熬的時候,瞥見一抹高大聲音從裡間走得出來,馮蕊身體幾乎一瞬僵直,連呼吸都不自覺滯了滯。她連忙行了個禮,然而一顆心卻是突突直跳。

聽見皇帝陛下用冷冰冰的聲音和禦醫說皇後後背傷口開裂,馮蕊心裡頓時一個咯噔。待這道冷漠的聲音轉向她時,馮蕊錯愕抬眼卻對上一道極為淩厲的視線。

不問對錯,不論緣由。

身形一晃,馮蕊隨即跪倒在地。

她直直盯著地麵的大理石紋路,腦子裡一片空白。

“陛下,臣妾……”

馮蕊試圖為自己辯駁,卻因這句“皇後因你而傷”不知如何辯駁。皇後娘娘的確是因她而受傷,這是她沒有辦法否認的,無論她有意無意,無論事情的起因經過。

“賢妃馮氏,禁足毓秀宮一月,罰俸半年。”

責罰加身,馮蕊心有不甘亦心生委屈,偏又聽見一句——

“故弄玄虛,於誰都沒有任何好處。”

心神一凜,她不由瞪大眼睛,緊閉嘴巴,半個字也說不出口了。

26.直麵

處理完這一樁事情, 未過多久,眾人皆退散了。

因假作姬恒受了傷,楚妤一時不得脫身,不得不在鳳央宮多待上一陣。

這樣單獨麵對著他,想要將心思從與他有關的事情上轉移開來, 變得比先前更為困難。被楚妤壓製下去了的那些想法,究竟漸漸不受控製,在她的心底翻滾湧動。

楊依依和魏思筠起了衝突的那次, 姬恒曾經問過她,假使喜歡她的人她不喜歡,她會怎麼辦。那個時候,她回答說, 不知道,因為沒有遇到過,所以無從想象。

現在或許是真的遇到了?

然而,楚妤發現自己依然不知道。

她應該假裝什麼都沒有察覺,像過去一樣?

抑或是坦白告訴眼前的人,自己大概不小心窺知了他的秘密?

假裝不知,對姬恒太過殘忍;戳穿這些,卻兩個人難堪。

可是, 楚妤無法欺騙自己也許是弄錯了。

如今細想, 這個人不是沒有給過她暗示, 不過是她遲鈍得從未察覺。也許, 更準確一點來說是, 她從來沒有往這個方向去想過,也從來絲毫不敢往這個方向去想。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這個人為她付出良多,楚妤以為自己根本無法回報得了他的這份感情。她也沒有辦法把他的付出看作理所當然,尤其清楚他曾怎樣痛苦過。

想起自己竟然對姬恒說過,沒有得到他是那個人莫大的損失,楚妤羞窘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實在是太丟人了!想到他誆騙自己侍寢,她又不免有些憤憤。

其實,她根本是被這個人耍得團團轉吧。

……

見坐在榻邊的楚妤似心不在焉,躺著的姬恒默默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卻發現她渾然不覺。滾了半圈,到得楚妤麵前,他將腦袋枕到了她的大腿上,仰頭看她。

這一舉動終於引得不知在想什麼的人回過了神。兩廂對視,姬恒正要問楚妤發呆是在想些什麼,她卻身體一僵,連忙抬手將他的腦袋從大腿上抱下去,複站起身。

楚妤急急往前走了兩步,又微微側頭拿餘光偷看一眼姬恒。

她終究是沒有辦法心安,也沒有辦法在窺知他的秘密之後,還裝作和以前一樣。

畢竟,這一切總歸變得不同了。

她到底需要好好冷靜一下才行。

“想起有件事還沒有辦,我先回勤政殿了。”

潦草向姬恒解釋過一句,楚妤沒有回頭,疾步離開。

楚妤太過反常,姬恒自然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他迅速坐起身,思索半晌,又重新緩緩躺下。

姬恒長籲一氣,眼眸微眯,暗忖——

他被發現了嗎?

·

從寧心殿出來之後,七公主與宜春郡主作尋常打扮,歡歡喜喜出宮了。護她們周全的大宮女、大太監以及侍衛們皆同樣隻穿著普通的衣飾,以免太過暴露身份。

鄴京作為大宛都城,處處繁華。

日上三竿,商鋪林立的街道人潮湧動,已是初顯熱鬨。

兩個年歲相當、性子活潑的小姑娘,難得有機會悠悠哉哉四處閒蕩,自是十二分的歡喜,滿懷著熱情,打起精神勢必要好好的玩一個痛快。

雖然七公主出宮的機會不多,但到底宜春郡主是客人。

姬嫆禮貌小儘地主之誼,順從姬媤的想法,首先陪著宜春郡主去了仙人居、玲瓏閣、逢香樓等她垂涎已久又恰聚集在城中繁華街道的地方。

走走逛逛,吃吃喝喝,也當得上消磨時間,轉眼到得午間。嫌這會日頭太曬,且不怎麼餓,姬嫆提議到茶樓小坐,姬媤全無意見,她們便直接往茗香樓去了。

茗香樓不是鄴京最大的茶樓,卻勝在環境優雅,招呼周道。因為此處一壺普通茶水便須得費上半兩銀子,尋常百姓無法消受,接待的也多是官家子弟或富賈人家。

七公主選了這裡,是顧念著可以單獨要一處小的庭院坐著喝茶休息。若嫌無聊,想要聽書、聽曲也都是有的招待,想要清淨或想要意趣都十分便宜。

隻是她們來得有些不巧,沒有提前打過招呼,茗香樓的幾處獨院皆已提前被人預訂走了。儘管落了空,但不是不講理的人,便不至於強逼著掌櫃的騰出地方來。

見七公主麵有愧疚,宜春郡主捏一捏她的笑道,“無礙的,既是不湊巧,下次咱們再來便好了。彆處自有茶樓,我們還能沒有地方可以休息了不成?”

正當姬媤說著這些的時候,一名身穿紫檀色錦袍、腰束玉帶,手持題詩折扇的年輕男子麵容含笑,緩步踏進了茗香樓。

約莫是聽見了姬媤的話,他朝她們看過來。

發現是兩名漂亮的少女,他頓時眼前一亮。

“掌櫃的,這是怎麼了?”行至櫃台附近,年輕男子慢慢打開折扇,兀自扇了扇風,又是笑,“今日何以至於為難起兩位小姑娘來了?”

姬嫆與姬媤循聲望去,皆看了看說話的人。此人長相俊美,也看得出出身不低,不過兩人俱是見慣了各式美貌男子的,倒怎麼都不至於因他的樣貌氣質而驚豔。

掌櫃的是個人精,而這人約莫是個老主顧了,他順勢道,“我們茗香樓,何曾有過欺客之事?楚公子,您說出這樣的話,可是要叫老朽心寒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兩位小姐想要一處獨院喝茶休息,隻今日已客滿,老朽也沒有法子,實在沒有故意為難兩位小姐的說法。”掌櫃的滿臉惋惜,像是極為無奈和抱歉一般。

被他喚作楚公子的這位年輕男子,不是彆人,正是平江侯府的長子、楚妤的庶出哥哥楚安行。平江侯府出了一位皇後娘娘,地位今時不同往日,掌櫃的必然客氣。

聽過掌櫃的一番話,楚安行轉頭看向姬嫆與姬媤。他進來時已打量過了兩人的裝扮,縱然頗為低調,卻可從細節之處看得出身份不俗,隻不知究竟是哪家的貴女。

他微微一笑,態度謙虛,與兩人道,“萍水相逢,不期而遇,皆是緣分。正巧在下今日在茗香樓訂下了悠然園,兩位小姐若不嫌棄,或可賞臉一起喝杯熱茶。”

這是很有幾分好心的意思。

不過,很不湊巧的是,宜春郡主不準備買這個帳。

當姬嫆看向她時,姬媤衝她幾不可見搖了搖頭,繼而轉頭含笑看向楚安行,“這位公子的心意,我們心領了。隻是實在不好麻煩打攪,唯有多謝公子的一番好心。”

其實,姬媤沒有什麼特彆的想法。

楚安行的搭訕算不上多麼尷尬,她也沒有覺得楚安行多麼討厭。

僅僅是覺得這個人長得不夠好看,所以不想和他一起喝茶罷了。

即便如此,對於楚安行而言,這樣果斷的拒絕卻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他自認自己彬彬有禮、樣貌端正,往日搭訕也幾未碰壁,他不明白自己為何被拒。

不過是喝杯茶而已,難道他還能占了她們天大的便宜麼?

按捺下心思,楚安行臉上未見厭煩,耐著性子道,“外頭天正熱,便是有要緊的事也該稍事休息再辦……我不麻煩的,卻不知兩位小姐可否賞在下一個麵子?”

姬媤雖是被榮王嬌養著長大的,但不是不諳世事的人。察言觀色是她所擅長的,因而哪怕楚安行有所遮掩,她一樣看清楚了他眼底暗藏的一抹陰鬱與不滿。

她也並非那麼好相與的性子,況且身為宜春郡主,有個皇帝堂哥,她無須害怕任何人,也沒有稍不謹慎攤上了麻煩的說法。

若楚安行聽罷她的話歇了糾纏的心思,她或還會覺得這個人至少識趣。可是現在看起來,沒答應他的邀請,反而像她們不對了。

小心眼又自以為是,這種男人不能更討厭。

說得不好聽一些,同七公主、宜春郡主坐在一起喝茶,憑他也配?

姬媤心中冷笑,臉上的笑容也淡下去。

她挽過姬嫆的手臂,略一歪頭望著楚安行,收起了客氣道,“不可。”

楚安行一愣,方明白她在回答他之前的話。下一瞬,楚安行又聽見她說,“因為呐……你長得實在不好看,對著你這張臉,再好的茶水也沒了滋味。”

丟下這樣的話,姬媤挽著姬嫆便走了。

楚安行怔了怔,回過味來自己被奚落,瞬間氣得額角青筋直跳,眸中更是迸出了兩道陰毒視線。他咬牙,暗恨,小蹄子千萬不要落到了他的手上!

·

楚妤說去勤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