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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想知道結局到底是什麼樣的嗎?”

話本想要好看,難免曲折些。故事入若曲折便少不了揪心,讓看客對最後的結局滿懷期待,不見證個最終結果不罷休——

楚妤一下子明白了姬恒的意思,也不意他這樣捉弄自己。她要自己慢慢看,不願意提前知道上仙和花妖最後到底怎麼樣了。

笑意收斂,楚妤語態鄭重提醒姬恒,“陛下,做人不能這麼不厚道。”

姬恒聞言一怔,品出其中暗藏的一二分委屈,難得笑得開懷。

事實上,這會已經不早了。

奏折處理完一大半,以姬恒現在的身子骨不可能不疲累。隻他還想再熬一熬,將它們全部批閱完畢,如此便多少能緩和一段時間。

到得了這時,楚妤再遲鈍也意識到,比之姬恒到勤政殿的那會,已過去了很久的時間。看清楚姬恒眼底的倦怠,她小聲問,“累不累?可要先休息一會?”

未等姬恒應話,李德榮的聲音傳進殿內,道是有急事要稟。

示意楚妤自己先進去側間、稍事休息,姬恒暫且回避,楚妤便讓李德榮進來了。

呈上來的是一封來自譽王的密函,楚妤沒急著拆開,但詢問可有彆的什麼事情。

李德榮便道,“回陛下的話,王爺讓人傳話,說不過三天就能回鄴京,且此番回來的途中遇到了宜春郡主,屆時會一起到達鄴京,入宮與陛下、太後娘娘請安。”

楚妤記得她和皇帝大婚過後還沒幾天,譽王便領了差事離開了鄴京,直到現在才算回來了。宜春郡主是榮王獨女,此前幾乎都待在封地,算著年齡也已及笄了罷。

將李德榮揮退之後,楚妤拿著譽王的密函到側間去找姬恒。或許是實在太累,這麼一會的功夫,姬恒竟已躺在藤搖椅上睡著了。

楚妤體諒他辛苦,不忍喊醒了他,又怕他會著涼,四下尋得張薄毯給他蓋上。她折回龍案將沒看完的書冊子拿進側間,自己就坐在姬恒旁邊看著書守著他。

話本看到最後,經曆過重重的磨難,上仙與花妖終於艱難走到一起,拋棄所有修為,化為凡人相知相守。麵對這樣的結局,楚妤不由得歎了口氣。

倘若世事曲折,卻終有好結果,也算是圓滿罷。

看一眼仍在熟睡的姬恒,想到在他的心裡始終藏著一個人——

楚妤第一次對那個女子產生了好奇。

究竟是個怎樣的奇女子,才能叫皇帝陛下傾心至此?

22.心動

得到譽王和宜春郡主即將抵達鄴京消息的第二天清早,楊依依素淡著一張臉獨自到鳳央宮求見皇後。彼時,姬恒將將與楚妤用罷早膳、喝過湯藥,正當漱口淨手。

距離姬恒與楊依依單獨說話到如今已有一陣子了,長久思考這件事的她終於準備給出最後答案。和姬恒對視一眼、交換意見,楚妤命人將楊依依直接請進來。

因上次姬恒沒有讓她旁聽,楚妤便想著自己是否該尋個借口回避,不曾想這次姬恒主動讓她留在這裡。楊依依被領進來時,殿內但餘下皇帝與皇後娘娘兩個人在。

不同於之前的頹喪,許是做出了決定、不再踟躕不前,心神變得鬆快的她臉上帶著抹淡然。縱為一身素淨打扮的她,身上流露的是平和與平靜,而非之前的戾氣。

楊依依恭敬與楚妤、姬恒請安,而被免禮之後她仍似往日般眉眼低垂。雖然下定了決心,但是要把話說出口多少存著艱難之意,一時間,三個人反倒皆靜默不語。

隔得半晌的功夫,好不容易鼓足勇氣的楊依依終於主動說,“臣妾……願意自請出宮……”她微微抿唇,即刻又補充,“從此青燈古佛,日日為陛下與娘娘祈福。”

即使皇後娘娘當時明確告訴她,出宮之後她可以開始新的生活,然則楊依依以為這實在不怎麼的靠譜。若就此遁入空門,至少一身清淨,想必不再會拖累楊家。

楚妤十分驚訝。

她不清楚那天姬恒和楊依依到底說了些什麼,卻記得單獨見過楊依依後,姬恒的反常。現今從楊依依的話反向推測,她隱隱可以猜到點內容,可徒增心底詫異。

這樣的回答對於姬恒而言,則當得上意料之內、情理之中。

除此之外,這也是他最希望得到的答複。

隻是——

“我與陛下,是希望你出宮之後開始新的生活,而非遁跡空門、削發為尼。”姬恒把話說得直白,駁了楊依依的心思,“你若執意如此,隻怕也沒有什麼意義。”

她以為自己退讓這一步合情合理,卻遭到皇後的駁斥,楊依依沉默,又聽得皇後道,“既然你決心選擇出宮,陛下與我自會給你最好的安排,你不必為此慌張。”

聽似溫柔的話語卻帶著沒有掩飾的不容置喙,而陛下又一言不發,楊依依知道自己已無法抗拒。她究竟頷首應聲說道,“皇後娘娘所言甚是,臣妾謹聽教誨。”

言儘於此,姬恒便讓她先回秋水軒等消息。

·

楊依依離開之後,滿肚子疑惑的楚妤當即問姬恒,“陛下這是何意?送楊才人出宮又是怎麼回事?”她實在鬨不明白其間緣由,故而把最介懷也最關鍵的問出口。

到得此時,姬恒不再瞞她,如實道,“沒有什麼特彆的意思,送楊才人出宮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這對於她而言不是壞的選擇。否則,她便得為魏昭儀的事受罰。”

楊依依對魏思筠動了手,有著切實的證據,確實避不開得挨罰。隻是,楚妤不太明白為什麼是以出宮作為懲罰,何況依他所言……這或許反是避開懲罰的意思。

姬恒仿佛知道楚妤說不得會往些歪處想,略停了停又解釋,“母後警醒我的話不錯,這些本是我犯下的錯誤,如今想法子補償挽救也是我應該做的。”

“現在不過姑且借著這個由頭罷了。她出宮之後,至少不必再如現在這般天天過得哀哀戚戚。”眸光微閃,姬恒淡淡說道,“你無須多想這些,我自有主張。”

姬恒把話說得這麼坦然,楚妤也不知道該回應些什麼。

他說這些本就是他犯下的錯誤,是指被收到後宮裡的妃嬪們?那麼,大約便是想妥善安排好她們往後的生活,楊才人作為這頭一個,也多少是為了用來試探情況。

楚妤想到了自己大概也在這些錯誤的範圍之內,又想自己最後會落個什麼樣的結果。隻她大概不會如楊依依這般輕鬆,不管是因為身份還是因為知道了太多秘密。

這些日子,楚妤越來越可以感受到身在帝王之位的艱難,而要做這樣的一件事更無疑是難上加難。由來皇帝天性般後宮佳麗三千,她從不曾聽聞過如姬恒這樣的。

那個人既對皇帝陛下無意,那麼即使做到如此地步,怕也終究博不來青眼。他明知如此,卻仍死心塌地,勢必要對得起這份感情——

情之一字,當真磨人得很。

“陛下想要怎麼做?”楚妤輕聲問道。

無法勸姬恒回頭,甚至為他能有這樣的心思而多少佩服。哪怕不可事事圓滿,可以做到直麵錯誤、儘力補償也稱得上難能可貴。

不管怎麼樣,姬恒還需要她的配合。

姬恒側頭看向眉頭緊鎖的楚妤,忽而一笑道,“你怎麼看起來比我還揪心?就因為這樣的事情,至於嗎?”-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他抬手撫上楚妤的眉心,指腹輕壓了壓迫她重新展眉。

楚妤抬眼,正對上姬恒的滿目溫柔,卻沒來由地心中一動。

·

複隔得一日,楊依依被送回了楊家。

皇帝陛下親自下的旨意,又道楊禦史教女無方,命其好好教導。乍看之下,似乎有貶責楊家的心思。

偏偏在早朝上,皇帝陛下又當著大臣們的麵,好生誇讚了楊禦史一番。如是舉動,又似含著安撫之意。

隻常言道,帝王之心,深不可測。

楊家一麵揣測著這位年輕皇帝的用意,一麵戰戰兢兢把楊依依接回府中。楊依依的品階並沒有被奪去,總歸是不可以隨意對待的,楊家上下將她好生伺候了起來。

這麼大的動靜,宮裡的妃嬪們亦在當天得到了相關消息。

於她們而言,這並不是什麼很好的訊號,尤其是這道旨意太過突然且毫無緣由。

她們不知道皇後娘娘參與了多少,更不知皇帝陛下究竟是抱著何種心思。一種危機感卻就此在妃嬪中間蔓延,幾近人人自危、不敢鬆懈。

魏思筠得知消息時,手中茶盞差點被自己失手打翻。她竭力想要保持鎮定,卻依然在一瞬間控製不住變了臉色。等了這麼多天等來這樣的結果,她沒有辦法甘心。

大宮女伸手將茶盞接過去,不免悄聲埋怨,“楊才人將主子傷得那麼重,竟隻是被貶罰出宮,倒能夠與家人好好團聚了……隻是奴婢替昭儀覺得委屈。”

失態過後,魏思筠深吸一氣,已穩住自己情緒。大宮女的話令她蹙眉,複輕聲斥道,“渾說什麼?!這次的事情有陛下與皇後娘娘為我做主,我有什麼可委屈的。”

大宮女連忙屏氣認錯,不敢多說什麼。

魏思筠看她一眼,起身走到窗邊,窗外的一叢紫竹蓬蓬勃勃長著。她輕倚在窗戶旁邊,視線落在正隨風晃動的翠綠竹葉上,回想這段時間的種種,不覺發起愣。

·

譽王姬淵與宜春郡主姬媤按照預期到達了鄴京。

不同於離開鄴京去辦正經差事的譽王,從封地過來的宜春郡主還捎帶了許多的奇珍異寶進貢給皇帝與太後娘娘。除此之外,她還帶了一封榮王的親筆書信給姬恒。

榮王在書信裡托付皇帝陛下照顧宜春郡主這個堂妹,又暗暗提及自己女兒如今已是十六歲的年紀,差不多可以開始在人傑地靈、鸞翔鳳集的鄴京物色儀賓了。

以楚妤所知,榮王是為皇帝陛下的皇叔,而宜春郡主作為榮王的老來得女,是可以預見的自出生起便被嬌捧著長大。榮王竟然這樣舍得,便惦記起她的婚事嗎?

收起信箋,楚妤看向滿麵笑容、天真浪漫的姬媤,微笑道,“你往前來鄴京的次數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