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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刺了兩句的姬嫆雖然不惱,但忍不住輕哼道,“嘴巴這麼壞,難怪二十三歲了也不曾娶妻成家。”她知道寧清不會生氣,假使他會生氣,她反而高興了。

低頭看見在織花毛毯上趴著的兩隻兔子,毛絨絨的、小小的,長長的耳朵還在一動一動,姬嫆的注意力立刻轉移到了它們身上。她蹲下`身,小心撫摸它們的背。

軟乎乎的兔毛手感極佳,她欣喜問,“皇嫂,這是你養的兔子嗎?”

姬恒在紗帳裡應她,“閒著無聊,養來解一解悶。”

“誰知才養得第二天就懨懨的不大對勁,隻好讓人將寧太醫請過來,仔細看一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寧太醫竟還懂得這些麼?”姬嫆低頭擺弄著兩隻兔子,狀似不經意說,“我宮裡頭養的那隻鸚鵡近來也有一點不大對勁,寧太醫若是無事,也幫我瞧一瞧?”

“微臣無事,聽憑七公主殿下吩咐。”寧清恭敬回答。

姬嫆聽言,當即丟下手邊的兔子站起身。她兩手背到身後,轉身看著寧清,“你現在有空嗎?要不然我們現在就走,省得耽誤了功夫,沒得叫我的鸚鵡病死了。”

她回頭去看楚妤和姬恒,嘻嘻笑,“皇兄、皇嫂,我先回去瞧瞧我的寶貝,改天再來看你們。特彆是皇嫂,一定要好好養傷,保重身體!”

兩隻兔子已無礙,楚妤和姬恒皆沒有必要非讓寧清留下,自然鬆口。姬嫆道過彆,直接將他領走,帶著寧清風風火火往自己的錦瑟宮去了。

·

待姬嫆和寧清一走,姬恒便說自己乏了。楚妤順著他的意思屏退左右宮人,連兩隻兔子都叫人先抱下去。再憶起寧心殿的種種,她決定將章太後的話轉告姬恒。

接過姬恒遞回來的杯盞擱好,楚妤在床榻旁坐了下來。沉默中,替姬恒攏了攏錦被,她半垂著眼,小聲道,“剛剛在寧心殿,母後和我說了不少話。”

姬恒觀察楚妤的表情,心覺或是說了什麼特彆的話。

他卻隻問,“母後說什麼了?”

“母後讓陛下注意身子,提了前陣子楊才人的事,也提到陛下冷淡妃嬪……還說要陛下當初麵對自己犯下的錯誤,應該想辦法挽救和彌補。”

楚妤沒有去看姬恒的表情,而這最後一句,她停頓了好一會,方能開口道,“母後甚至說,陛下這樣,同樣是在委屈我。”

她的聲音低下去,“我從未覺得陛下委屈了我,陛下不必放在心上。隻是臣妾鬥膽,陛下可是其實有心慕之人……所以往日才會……”對宮裡的女人都這樣冷淡。

待到將話說完,楚妤終於飛快瞥了眼姬恒的表情,卻見他寒著臉,眼神冰冷得有些可怖。她忙垂下眼道,“臣妾失言了,請陛下恕罪。”

姬恒久久沒有開口,僅拿一雙銳利的眼眸盯住楚妤。

楚妤被他看得心裡莫名有些發慌,懊惱自己終究是不該去觸碰他的秘密。

然而姬恒沒有任何指責的話,偏生問,“你真的不覺得自己委屈?”

“沒有。”楚妤搖了搖頭,“陛下從不曾委屈我。”

姬恒笑了笑,“然後呢?”

楚妤道,“陛下待臣妾仁至義儘。”

“朕確實有心儀的女子,然而那個人從不知道,朕亦無法開口。要將她搶到身邊來不難,可她心裡裝著彆人。隻要她心裡裝著彆的男人,朕的感情便毫無意義。”

楚妤抬眼,正看到姬恒自嘲一笑。

她小心翼翼問,“她出嫁了嗎?”

姬恒瞥了楚妤一眼,艱難從嗓子眼擠出了一絲聲音,“嗯。”

楚妤深深歎氣,原是如此。

那個人出嫁了,他放棄了自己的感情,所以他同意了那年的選秀,所以太後娘娘下旨要她嫁到宮裡,他沒有反對。放棄無望的感情過好自己的生活,也沒有不對。

楚妤回想章太後的那一番話,也更加明白了,若談感情,但凡給不了回應便稱得上虧欠,不談感情則全然不同……而叫她們獨守深宮,總不是那麼理所當然的事。

但身在後宮,抱著和皇帝陛下談一談感情的心思,怕從一開始就輸了罷。假使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何必入宮呢?楚妤想起楊依依,覺得這是給自己的警醒。

“覆水難收,陛下切莫太過傷懷。”

楚妤輕聲安撫姬恒,“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陛下還須往前看。倒是陛下與我,還是得早些換回來才好,否則怎麼都太耽誤陛下的事情了。”

見他仍麵色不愉,楚妤伸手捏捏姬恒的臉,哄他,“彆不開心了。”

姬恒:“……”

13.配合

姬恒本是心懷忐忑,既希望楚妤能察覺到,又擔心被她察覺到,然而,他沒有想到楚妤會得到這樣的一個結論。一時間無話可說,他隻道是困倦了,閉眼假寐。

兀自生悶氣,卻又知道自己沒有理由責怪楚妤,姬恒心底不免生出幾分煩躁。回想方才楚妤看向他的眼神,他竟然感覺到了一絲憐愛,愈是無言以對。

然而無論如何,他都不想要強迫她。

他是皇帝,即便做出強取豪奪之事也無人敢隨意置喙。

可並沒有任何意義。

有些事不去做、有些話不說破,隻是他一個人失意。即使楚妤知道他的心思又如何?他明知道她對他從來都沒有同樣的感情,而強迫於她不過是讓兩個人痛苦。

身為帝王,卻被情愛牽絆,究竟有些可笑。明知如此,但無法放下,他也隻能儘量不去多想,將心思都放在朝政上。可還是會有按捺不住的時候,所以要了她。

但之前的三個多月比起現在,他已然算得上克製。越親密相處,越控製不住獨占她的心思,越想向她索求更多,甚至是有些扭曲的心思——

想她對自己好,想她也一樣喜歡自己,或者哪怕比過去更喜歡他一點點都可以。

不想她和他之外的人說話、微笑,不想她惦記著他之外的人,想她隻看著自己。

他是不該這樣被動了。

不說也不做,他們的感情更不會有任何進展。

姬恒隱隱有一種感覺,他和楚妤總有一天會換回來的。那麼在此之前,在那一天到來之前,他會做出最後的抉擇……總歸,楚妤不是說要拋開過去的那些嗎?

那就也和他重新開始罷。

·

從鳳央宮出來,姬嫆把寧清領到了錦瑟宮。

先時宮女上前請她上轎輦,在姬恒、楚妤麵前急著要回去的人卻不著急了,隻道想四處走走,最後是一路走回去的。

雖然而今已是七月,但碰上天氣晴朗便依舊曬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今天恰巧日頭大,晴空萬裡。待姬嫆回到錦瑟宮,她一張粉臉已被曬得紅撲撲的,額頭、鼻尖都沁滿了汗珠。一路皆安靜跟在她身後的寧清,卻依然是清爽模樣。

宮人連忙打來溫水供姬嫆梳洗,她轉頭見寧清的模樣,便一挑眉,“怎我出得這樣多汗,你卻像沒事人一樣?你這個人呐……”越看越是讓人想要染指。

寧清仍是任發生什麼事情、我自巋然不動的神態,他笑了笑,溫聲道,“每個人的體質不同,在這些上麵自也就不一樣了,卻不知殿下的鸚鵡在何處?”

姬嫆吩咐宮人將鸚鵡送到正殿,自己則先去側間梳洗,因身上也有些汗濕了,她乾脆換了一身衣裳。待回來找寧清,便瞧見他正極有興致的在教她的鸚鵡說話。

“寧太醫,我的鸚鵡這幾天都不怎麼吃東西,是不是有什麼病症?”姬嫆走到寧清身邊,同他立在一處,視線在鸚鵡身上轉了一圈才落到旁邊的人身上。

稍微瞧得幾眼就知道這隻鸚鵡康健得很,寧清卻不拆穿姬嫆的話。他偏頭看向姬嫆,稍微湊近,笑道,“想必是天氣的緣故,殿下無須憂心,待過得兩日就好了。”

寧清身上有一股淺淡的草藥味,不濃烈也不嗆人,更不覺得苦。姬嫆本是討厭喝藥也討厭草藥的人,卻不反感他身上的氣味。他湊近來一點,她越聞得到。

猝不及防對上寧清的視線,姬嫆驚措避開,熱度將將退下去些的臉卻又變得紅撲撲的了。姬嫆心中微惱,低頭咬唇,暗暗自責自己居然這樣不鎮定。

眼前穿著白底紅花衫裙的十五歲少女霞明玉映,掩不住羞怯卻忍不住懊惱的樣子落到寧清眼中,他的眼底跟著浮現絲絲笑意。

寧清卻移開了視線,一時看向正在兀自梳理羽毛的鸚鵡,笑道,“殿下的鸚鵡果真聰明,臣方才教得它兩句話,它三兩下便學會了。”

姬嫆穩了穩情緒,她沒有再看寧清,可一咬唇說,“自然是聰明的。無事便好,有勞寧太醫跑這一趟。”眼見宮人奉茶,她正想請寧清坐上一會,卻被截住話頭。

“既無事,臣也該告退了。”

寧清當即告辭,沒有要多停留的意思。聽到這樣一句話的姬嫆不好意思故意不讓他走,唯有收回未出口的話,頷首算作是應下了。

得到允準的寧清立刻便行禮告退,留不住人的姬嫆悶悶盯著籠子裡沉迷於替自己梳理羽毛的鸚鵡半晌,嘀咕道,“他還教你說話了?怎麼不說來聽聽?”

一直沒搭理她的鸚鵡似乎聽明白了這話,且十分配合停下自己的事,張嘴就開始嚷嚷了起來:“七公主殿下,可愛!七公主殿下,可愛!七公主殿下……”

沒有想到它會嚷起來的姬嫆被嚇得心顫了顫,她差點沒去捂住它的嘴巴,“閉嘴!不許說了!”然而鸚鵡毫不理會,仍是興致勃勃喊著,“可愛!可愛!”

姬嫆:“……”

今天晚上就拔了你的毛燉一鍋鸚鵡湯!

心裡這般恨恨想著的人,卻早已是臉紅耳熱,羞得再說不出半個字。

·

自窺得姬恒的秘密之後,楚妤再對著他的時候,心情也有些變了。

雖然知道貴為帝王的他並不需要,但楚妤依然對他生出同情。連皇帝陛下都會有求而不得的時候,她的生活有不如意又算得上什麼呢?

可見在有些事情上麵,大家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