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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醫生治療,時霽怕他活不過今晚。

可黎忱警惕性那麼高,自己派的人他肯定不願意接近,而自己的話,他會更不願意。

在其餘的傭人抬著黎忱離開之後,時霽才轉身,對著跪在地上還在扇自己巴掌的王管家說:“去把林嫂叫來。”

王管家停下手,頂著兩邊紅腫的臉頰,有些反應不過來。

“沒長耳朵嗎?”時霽眯了眯眼睛。

王管家咽了口唾沫,嘴唇顫唞著連連答應,踉踉蹌蹌從地上爬起,飛速往外奔去。

“等等。”時霽突然開口,本來都跑到門口的王管家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在地。

“彆把林嫂叫過來了,讓她直接去黎忱屋子。”

時霽道。

接著他又補充了一句:“不用告訴林嫂,是我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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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忱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自己的屋子裡時還有些詫異。

時霽居然沒有趁機把他丟出時家,這是黎忱意料之外的事情。

被高燒纏繞的大腦依然昏昏沉沉,身/下的床鋪和蓋著的被子是乾燥的,甚至比之前還要柔軟溫暖許多,他此時趴在床上,睜開眼睛就能看見窗外漆黑的夜色。

現在是什麼時候,黎忱分不太清楚,床頭僅僅點了一盞用來照明的床頭燈,昏黃燈光灑落在灰黑色地麵上,夜晚的寒風從窗邊吹過,“吱嘎吱嘎”的聲音刺耳。

這間屋子是很早之前一名在時家工作的園丁住過的,他辭退之後就一直荒廢著,這麼些年過去無人居住,直到黎忱被時霽趕到這裡。

他在這間漏風漏雨的小木屋裡住了十一年。

想到這裡,黎忱忍不住冷笑一聲,就連身上蓋著的被子都變成了時霽嘲笑他的工具。

脊背上的傷口又開始痛起來了,疼痛灼燒皮肉,黎忱額角控製不住溢出一層薄汗,他咬了咬牙想要翻身,可渾身的力氣就像被抽乾了一樣,動彈不得。

他乾脆就這樣趴著了,疼痛將腦袋裡沉重的困意趕走,黎忱眨了眨眼,抬起眼簾盯著窗外的夜色發呆。

昏迷之前時霽出現的聲音開始在他耳邊徘徊,黎忱回想著,好像是時霽攔下了毆打自己的傭人,還讓人把自己送了回來。

為什麼呢?

黎忱困惑不解。

這一切不是他安排好的嗎?那又乾嘛假惺惺地救下自己,還說什麼隻能他一個人欺負的話。

難道欺負人還欺負出了感情不成?

黎忱自己都覺得好笑。

或者說,時霽本來就是這麼自私的人,自己作為他的發泄工具,所以彆人不能碰也不能用?

想到這裡,黎忱覺得他越來越看不懂時霽了。

突然,破舊的木屋門被人輕輕敲了敲,細微的敲門聲入耳,黎忱瞬間警惕起來,他扭過腦袋,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門口。

木門“吱嘎”一聲打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隻略顯滄桑的手背,緊接著,一個莫約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推開門走進來,手裡還端著一個小小的瓷碗,黎忱在看清對方的長相後,鬆了口氣。

緊繃的脊背也跟著放鬆幾分。

是林嫂,他在時家唯一一個信任的人,也是在他家裡出現意外不得不寄住於時家,被時霽關在這間木屋餓了整整兩天兩夜,唯一一個對他伸出援手的人。

林嫂的腳步又小又快,幾步停在黎忱床邊,在看見他背上裹滿的紗布後心疼地眼眶泛紅,她放下手裡的瓷碗,蹲下`身揉了揉黎忱的腦袋:“我可憐的孩子喲,怎麼傷成這個樣子。”

黎忱難得卸下眼裡的防備,露出十幾歲少年應有的脾性,他用腦袋蹭了幾下林嫂溫熱的手心,問道:“林嫂,你怎麼來啦?”

“我聽傭人說你受傷了,就趕緊過來看看,哪想過居然傷得這麼嚴重。”林嫂說著,兩隻眼睛裡頓時溢出了眼淚,“告訴林嫂,到底是誰乾的?”

還能是誰乾的。

黎忱沒說話。

林嫂見他這幅不開口的樣子也不強求,她用手指抹乾眼角殘餘的淚珠,端起旁邊的瓷碗,露出裡麵盛著的褐色藥液,不用用力吸氣,便能聞到令人不適的苦澀。

“不說就不說吧。”她道,“先把藥喝了,聽話。”

黎忱沒接,他垂著眼皮盯著褐色液麵上倒映出來的影子,接著嘴角動了動:“林嫂,這藥是誰給的?”

“誰……誰給的?”林嫂茫然地眨了下睫毛,隨後她回答,“這當然是林嫂自己的藥。”

黎忱一聽,搖搖頭,伸出手輕輕推開麵前的瓷碗:“不喝。”

林嫂急了:“不喝哪兒行!不喝你的、你的傷能好?”

黎忱仍然固執地扭過腦袋,連看一眼藥碗都不願意施舍。

見平日對自己百般溫順的小Omega這麼倔強的模樣,林嫂軟下語氣,哄道:“小黎乖,喝了我們就不痛了。”

小時候被時霽欺負受了傷,林嫂總是這樣哄他喝藥。

黎忱於心不忍,他歎了口氣:“林嫂,你昨天才跟我說過,你的藥都用完了。”

他一句話,讓林嫂愣怔在了原地,女人麵色有些尷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些藥確實不是她的,是她來之前一個醫生給的,說是對黎忱的傷口有好處,她想都沒想就立馬接下了。

林嫂的表情幾乎透露了一切,黎忱繼續開口:“是時霽給的吧。”

“也不怕他給我下毒。”

黎忱低聲喃喃,語氣裡帶了點幽怨。

“時……時少爺?”林嫂確實沒想這麼多,又聽黎忱嘀嘀咕咕這麼說,林嫂臉色一白,連忙解釋,“怎麼會呢,時少爺不會這麼乾的。”

她剛說完,黎忱突然奪過林嫂手裡的瓷碗,仰起腦袋一口把裡麵冒著熱氣的藥液喝了個乾乾淨淨,苦澀的液體滑進喉嚨,讓黎忱幾欲差點吐出來。

他抹掉嘴角粘上的藥渣,把空碗遞還給林嫂:“反正是林嫂端過來的,就算是下了毒,我也會喝掉。”

林嫂看著手裡的空碗鬆了口氣:“瞎說什麼呢。”

她細心地替黎忱掖好被角,嘮嘮叨叨:“其實時少爺人挺好的。”

黎忱不想聽。

時霽欺負了他十幾年,林嫂又不是沒看到,現在居然還在替時霽說好話。

隻是最近些日子,時霽確實變得有些奇怪。

一邊乾著和以前沒什麼兩樣的事,一邊卻在明裡暗裡地幫他。

給他注射抑製劑是這樣,把他從傭人手裡救下來也是這樣。

背上的傷隱隱作痛,似乎是把黎忱從虛無縹緲的夢境推入了荒誕至極的現實。

他遲遲沒動靜,林嫂以為黎忱睡著了,柔軟的指腹替他撥開被汗水黏在一起的鬢發,然後悄悄轉身離開。

在林嫂出門之前,窗外猝不及防響起幾聲悶雷,夾雜著細密的雨滴一同落下。

“打雷了,看來少爺又要失眠了。”

推開木屋搖搖欲墜的門,林嫂望著漆黑的天空自言自語道。

接著房門一關,猛烈的狂風被阻擋在了外麵。⊕思⊕兔⊕在⊕線⊕閱⊕讀⊕

黎忱拉著被子,翻過身,蓋住了自己的腦袋。

第5章 下一個任務

幾日過後,時霽把黎忱從那間木屋裡趕了出來,理由是他要翻新他的後花園,這間破破爛爛的房子杵在那兒,難看得要死。

時霽以為,黎忱得知這個消息後準得拖著那副病懨懨的身子來咬自己一口,豈料對方什麼反應都沒有,反而迅速收拾好了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從時霽身邊走過的時候,彆說看時霽一眼,他居然連個屁都沒放。

時霽對著黎忱的背影拳打腳踢。

這個沒良心的小東西,他費儘心思想讓黎忱住好一點,沒想到黎忱根本不領情。

時霽氣呼呼地往旁邊傭人搬過來的凳子上一坐,兩隻手抱在%e8%83%b8`前,耳邊是木頭被鋸開的聲音,一間不大的木屋沒過一會兒便轟然倒地,揚起的灰塵嗆得時霽差點呼吸不上來。

他猛烈咳著,站在一旁伺候的傭人見他這幅模樣,連忙加速扇動手裡的扇子,風把原本落下的塵土再次卷入空中,時霽一邊咳嗽,一邊淚眼婆娑地從傭人手裡搶過扇子,然後讓他們全都滾蛋了。

午後的氣溫略微灼人,高懸在空中的太陽晃眼,隻有被時霽霸占的位置有一片遮擋陽光的樹蔭,斑駁陽光在樹葉縫隙中鑽出來,灑落在他白皙的手指上。

恰好這個時候黎忱走出來,他身上穿著一件極其樸素的白色短袖,寬大的短褲下露出一雙修長筆直的腿,皮膚看著比時霽的還要白上許多,被陽光這麼一照,刺眼得要命。

時霽眯了眯眼睛,感歎著不愧是主角Omega,這雙腿去外邊兒晃一圈,不知道得勾引多少Alpha。

他的喉結滾動幾下,拿起手邊盤子裡裝著的精致糕點咬了一口,甜膩的味道頓時在口腔裡迸開,時霽被甜得五官緊皺,吐著舌頭把剩下的糕點放了回去。

再抬頭時,時霽看見了黎忱臉上那抹沒來得及掩去的笑,他頭上戴著園丁送給他的草帽,尺寸剛好,隻是有些陳舊,稀碎的陽光從帽簷上的幾個破洞中漏出來,眷戀地親%e5%90%bb著他的側臉。

時霽考慮到黎忱的傷口,替他撤去了以前那些沒完沒了的苦力活,又害怕這麼做會崩掉原主的人設,於是讓黎忱跟著花園裡新來的園丁一起去修剪長得過於繁茂的花枝。

他看了看黎忱身旁開得豔麗的玫瑰,又轉眼去瞧黎忱那張臉,對比來對比去,時霽竟覺得這些玫瑰還沒黎忱長得好看。

時霽蹲在一旁高高興興肆無忌憚地偷窺對方,視線直白到都快掛到黎忱臉上去了,黎忱無法忽視這抹赤/%e8%a3%b8%e8%a3%b8的目光,一扭過頭,好巧不巧對上了時霽的眼睛。

那雙霧藍色的眼波流轉,他臉上的笑漸漸淡去,然後換了個方向,徹底背對著時霽。

時霽尷尬地收回視線,抬起手撓了撓自己的側臉。

而後,他又看了眼旁邊沒吃完的糕點和冒著熱氣的茶,猶豫幾秒,時霽挺直脊背,清了清嗓子,喚道:“——黎忱。”

時霽這一嗓子剛出口,在場的所有人都停了動作,“刷刷刷”整齊劃一地朝時霽這邊看過來,他們的目的其實不是好奇,而是一般時霽這麼喊黎忱的時候,就代表他又要做一些“過分”的事了。

他們忍不住停下手裡的活,圍觀這場好戲。

黎忱身形一頓,他垂下眼睫,放下手裡的剪刀,接著拍了拍衣服上不小心沾上的塵土,一言不發地走到了時霽麵前。

他沉默著看向坐在老爺椅的時霽,對方上上下下將他打量幾番,臉上掛著他最厭惡的表情。

似笑非笑,這是時霽麵對他時最愛做出的樣子,像隻審視獵物的狐狸。

或者連獵物都不算,他在時霽眼裡,分明是隻毫無尊嚴的狗。

黎忱等著時霽說出他那些欺辱人的要求,意料之外的是,時霽眼睛一眨,竟然抬起手往旁邊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