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道!”
“蠢貨!”巴圖罵了一聲。
“來人,帶去我帳中。”度美人盯著段玉笙,目光久久不散。
“我也要去!”段黎開了口,她拉住了對方的手,不同拒絕地說:“我跟著你,這是我的底線。”
“不要得寸進尺!”雅圖嫌惡地說。
度美人落在段玉笙身上的視線轉移到了段黎身上,她盯著對方的臉龐,沉默了一會兒。
“那便一塊兒來吧!”她並沒有拒絕。
度美人走在前方,二人跟在身後。
背後人虎視眈眈,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二人離開。
“放心,我們的人馬很快都會彙合,誰都不用怕!必要時刻不要留情!哪怕她是你的母親!”巴圖揚起大刀示意。
“我明白。”段黎點頭。
他們跟著度美人進了她的帳篷,屏退左右,三人對坐著,像是煮茶論道,全然不像是審訊的模樣,可段玉笙卻反而更加緊張。
雅圖不會在沒有把握的時候發難,段玉笙擔心他手底下還有著彆的底牌,若是如此,連帶著巴圖及其部落都能在一夜之間覆滅。
儘管麵前這個女子叫人看不透,但她是段黎的母親,算是長輩,他心中自然而然的帶上了幾分敬畏。
“你是寧王的孩子,對麼?”度美人朝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足夠叫他震驚。
段黎和他都明顯的一愣。
他的身份並沒有透露出去,就連巴圖就不知道。
“是。”他定了定心神,卻有些心慌 ,“王妃怎麼知道?”
度美人卻顯得尤為從容,她淡笑一聲,反倒沒有先前那般冰冷,“我有幸見過你的父王母妃,他們的孩子,我是認得出來的。”
“你放心,我不會把你的身份告知他人,帶你來此,無非是還一個人情。”她的長相和段黎確實很相似,段玉笙見她甚至都帶著幾分親切。
她又問:“你父王是怎麼死的?”
段玉笙一怔,隨後答:“困於皇城,喪於皇權。”
聽完,度美人搖頭一笑,細微地淡笑慢慢變得刺耳尖銳。
微微失態,她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眼底竟是諷刺。
度美人笑著:“也是,除了皇帝,誰能叫他死呢?就連我的丈夫都沒能在他手上討得好處。”
“他若沒死,戈納怎麼可能破得了大東的城門?”
“那你母親呢?也去了麼?”她又問,臉上笑容不減,卻不見喜色。
段玉笙眉間染上了幾分蒼涼之意,“是。”
“那還是真是可惜。”度美人難得露出惋惜的神色,懷舊地說:“我初見她時,她英姿颯爽,是個美人卻著烈甲,同著寧王並肩一處,於千軍陣前,一個女子卻騎馬持劍,好不愜意!”
“妙人矣,沒想到都故去了,看來老一輩的人都要走光了,現在也該是你們年輕一輩的事了。”
“你和我的父王母後相熟?”段玉笙有些不可思議。
“不識,我隻有幸見過一麵,還是在戰場之上,刀兵相向,雖是陌生人卻了解得很,英雄人物難免惺惺相惜。”度美人說,“在桓河一役,我丈夫敗給了你父王,但是你父王卻並沒有要取他的性命,隻是要下了他的槍,飲下一碗酒,便走了。”
她說:“我丈夫很欣賞他,說他是個難逢的對手,他們打得很暢快,儘管站在對立麵,卻也敬佩著對方,你父親死得可惜,若是我丈夫還活著,定會痛惜。”
“我父王確實很欣賞巴爾古。”
度美人笑了笑,“你是他的孩子,我不會叫你死在草原。”
“你可以安心。”
段玉笙看向她,卻見她的眼神依舊冷漠。
段黎哼了一聲。
“那你為什麼要殺死戈納?”她質問道,“要是他沒死,雅圖也不會找這個借口將他置於危險。”
度美人看著她,眼神裡似乎有些不滿。
段黎接著說:“這難道不是你和雅圖計劃好的麼?害死王上,挑起紛爭,能夠殺他的人隻有你,是你在藥裡下了毒,對麼?不然他當了這麼久的王怎麼可能輕易被彆人毒死,他信任你!他的兒子似乎也很信任你!甚至於縱容彆人害死自己的父親。”
她諷刺道:“我真佩服你。”
度美人可以隨意出入戈納帳子,上次見她時,段黎就看出來了,戈納似乎給了她很多權利。
度美人隻是冷冷地凝了她一眼,“這就是你對母親說話的態度?”
段黎扭過頭,反問一聲:“母親?”
她揚起聲音:“誰的母親會想殺了她的孩子?”
“你是覺得我看不出來麼?你原先不就是想殺死我麼?因為看到了玉笙,你不想恩將仇報,所以才改變了主意?”
度美人像是被戳中了心思,一默。
“因為那個位置是麼?是麼?”段黎冷聲問,可是她已經從對方的臉上得到了一個準確的答案。
叫人心寒。
“因為怕自己女兒登上王位,所以你要殺死她!”
“草原上需要一個能夠引領北牧的王!可戈納卻想要將位置傳給你!”
度美人像是忍無可忍,徒然發怒:“你是不是覺得他是一個好人?他把你接了回來,還告訴你他會好好待你,對麼?”
“是。”段黎彆過臉,嗤了一聲,“那也比你這個冷心的母親要強!”
“可笑!他不過是因為愧疚罷了!”度美人厲聲道。
“你知道他為什麼愧疚麼?”
段黎凝視著她,度美人有些失態,貌美的容顏竟有幾分可怖。
她的眼底滿是憎恨,一聲哀怨:“你父親本不會死!”
“他沒有死在大東人的手下,反而死在了你的親叔叔戈納的手裡!”度美人冷笑。
“巴爾古戰敗失利,他帶著旗下五百餘人,從桓河撤離,卻在荒原遭遇了狼群。”
“戈納就看著,他的大軍並沒有施以援手,因為巴爾古的威名比他還要響亮,他畏懼!霍日氏骨子裡的就是殘忍和卑劣,所以他就眼睜睜地看著,狼群一點點將他親弟弟的身體咬碎!五百餘人,對上了兩千的狼群,他們朝著大軍的方向一路奔逃,他們以為自己拚命地從狼口下尋求到了生路,結果迎來的卻是亂箭,草原上橫屍一路,地上都是人的血肉。”
“我救不了我的丈夫,哪怕我求著他,他依然是沉默,戈納讓我失去了我的女兒和丈夫,他就該死在我的手裡!”
她諷刺地笑:“赫舍?可笑的名字!是戈納親手摧毀了北牧的輝煌!”
“英雄沒能戰死在沙場,多麼可悲啊!可是總是有人學不明白,戈納如此,大東也是如此,他們隻因一己之私,就讓萬民於水火!就讓肱骨之臣葬於黃沙!”
度美人高聲道:“你來告訴我,如果是你坐上那個位置,你會心向著北牧,引領起北牧麼?”
“從你向著大東人開始,你就不配坐在那個位置上,就算你是我的女兒,我也不會讓北牧落在你的手裡!”
第38章 契約
◎“分明是你們逼著她往前走!你們給過她選擇麼!”◎
“你不該來到這裡, 雅圖才是我心目中的繼承人,北牧已經足夠殘敗,不能毀在你的手裡。”度美人看著段黎說,她眼中隻有冷漠, 而她的話比她的眼神還要無情。
“我的女兒已經死了, 她死在了十多年前的王朝戰爭裡, 同我丈夫一起葬在了高原,我每年都去哪裡祭拜, 我愛我的女兒, 她來生會過得很好。”
段黎呼出了一口氣,捏緊了拳頭, 無端雜糅的情緒都凝結到了一處,儘管血脈相連,卻依然是冷的,她覺得度美人說得對, 她確實不該來到這裡。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應該早些時間帶著段玉笙回到大東去, 就不用在這裡麵臨這一切。
“你儘管可以試試!”但是段黎並沒有因為對方的冷漠而感到過多悲傷,她反而笑了,“你要是殺不死我, 死的就會是你自己!”
“誰要殺我,我就會殺誰!”她長槍一立,憤怒地說:“而我還沒有輸過!”
段黎看著對方,“不是要打麼?那你就好好看著!最好是看清楚了!我會取下雅圖的首級放在王座上, 然後再用我父親的槍將你殺死!”
她手指從槍身上輕輕拂過, 眼神叫度美人一陣惡寒。
“我從來都不喜歡赫舍這個名字, 我和你們, 從來不是一路人!”
她%e8%83%b8膛起伏著, “我叫段黎!記著了,這才是我的名字!”
度美人一聲冷哼:“我隻銘記死人。”
母女二人像是在鬥氣。
段黎不想再和她做口舌之爭,她隻覺得厭煩。
“你說過,不會讓他死在草原,你要把他安全的送回去。”她沉沉地看了段玉笙一眼,像是一句囑托,隨後起身就要往外走。
“阿黎!”段玉笙卻一把拉住了她,他一下就明白了段黎的意思,生死存亡,她這是在解決生後事。
段黎從來不是盲目自信,她知道自己要麵臨什麼,可是段玉笙怎麼可能一個人安心接受庇佑?
“彆生氣!也彆衝動!”他急忙說,“我怕你會後悔!我知道,這不是你想要做的。”
“踏出這裡後,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段黎頓了頓,視線落在外麵。
帳外,烽火通明。
茫茫的草原上是蕭索的騎兵,他們集結在了一起,大片的草原被踏得平整,那是北牧十二個部落大半的人馬。
隻在朝夕之間部落的紛爭就會掀起,就如同當年的王朝戰爭一樣,刀影交錯,血肉模糊,成王的路是由累累白骨鋪就而成的,不僅僅是敵人的,更含著身後數千個支持她的人。
段黎要踏上去,就必然要踩著自己人的屍首上,若是她輸了,他們會覆滅,連帶著他們的整個部落,婦女孩童就會成為其他部落勝利的戰利品,成為奴隸,就和過去的她一樣。
奪權者登上王座,要麼身死,要麼成為荒原中一抹黃土。
血流成河,浮屍遍野。
戰火會在草原上蔓延,然後就是蒼涼地哀嚎。
段黎經曆過很多生離死彆,她是一個足夠冷漠的人,巴圖和他的人就等著她發號施令,她可以無動於衷地將那些人都當作犧牲品。
“你攔住她做什麼?”度美人卻說,“她要是覺得自己能贏,那儘管試試!”
她輕笑著,“五百人對上兩千的狼群,就算是巴爾古也輸得一敗塗地,你有多少人?除了巴圖和那幾個殘餘的部落,還會有誰站在你的身後,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
“我還得感謝戈納,要不是他早些年對巴爾古勢力的掣肘,如今,也不會有這麼大的差距。”
度美人籌劃多年,不是她一朝一夕能夠壓製的,但是段黎從不信命定的結局,不若,她就屍骨無存。
“夠了!”段玉笙嗬斥了一聲,他雙?唇抿緊,溫潤的眉眼卻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