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段黎警惕的朝著外出看。
他耐心的等待了一會兒。
外頭立馬就傳來了響動,仔細聽,是算得上整齊的馬蹄聲,街邊顯得有些雜亂,帶著一些人聲,一隊人馬陣仗很大地踏進了城中。
段玉笙沒有什麼動作,段黎壓低了視線悄悄地看了幾眼。
她恰好看著為首的人帶隊而過,那人穿著一身銀盔,眼神肅殺,僅僅隻是匆匆一瞥,身形不在。
等到聲音走遠,段黎才從段玉笙的身上挪開,伸手拉了他一把,兩人走到小道往安靜深處走。
隻是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一支隊伍正在封鎖青安郡,就連附近的兵馬司和衙役都調動起來,正在形成一個包圍圈。
段玉笙這一路走來並沒有暴露什麼行蹤,他有些始料未及。
對方是打著搜捕北牧奸細的名號,但是出現的時機太詭異,段玉笙雖然不是沒有做過壞的打算,但是計劃已經已經和現實有了差距,不用想,太鎮的兵防一定比這裡還要嚴密。
段玉笙不知道對方靠什麼牽製住的北鋒軍,太鎮的消息被封鎖,他拿不準主意。
就在他愣神放遠思緒的時候,整個身體又被被猛地一推,力道有些大,段黎特意用手撐著他背,做了一些緩衝,等回過神來,他就被壓倒了一處牆角裡。
段玉笙有些吃驚,眼神愕然,他後背一疼,一聲冷氣未發就被捂住了嘴。
“噓……”段黎半分沒有玩笑的意味兒。
又出了什麼事?
段玉笙不敢動,幾個人從小巷子裡走過,段黎壓著他,身邊擺著的雜物擋住了兩個人的身形。
這回兒他總算看見了。
看身形有七尺高,穿著坎肩絨衣,能夠比上段黎的狼牙槍,手裡提著刀,從巷子裡走出。
竟是三兩個成群的北牧人。
“跟上去。”段玉笙瞧見那些人的背影,立馬變了臉色,能夠遇上絕非偶然,他朝著段黎使了一個眼色。
“好,我去,你待在這裡等我回來。”等那幾人從旁走過,段黎還能聽得見腳步聲,她便將後背上的長匣取下,擺在一邊。
“我和你一塊兒。”段玉笙拉住她的手,不放心地說。
“你去了隻會拖我後腿。”段黎很直白地說,是她的心理話,臨了還輕聲囑咐道,“你就先在這裡耐心等我,我很快回來,不要離開,有人來就躲起來。”
段玉笙一時語塞,他剛想解釋自己的輕功步子不差,結果段黎沒有做停留,三兩下直接竄了出去。
她個子還在長,雖然比段玉笙矮了半個頭,看著卻不算瘦小,她卸了重量,身形輕捷,踏著地上的雜物,借力就翻上了牆麵,她在屋頂慢悠悠的墜在後頭,成了尾巴。
段玉笙看著她往前高高的背影,無奈的歎了聲。
段黎趴在牆麵上,看著那幾個北牧人進了一家隱秘的宅院,沒有靠太近,她了解對方的生活習慣,隻在牆角聽了聽聲音。
對方的人數並不少,說的是牧語,在對話裡她還聽到了一些殘缺的信息。
段黎動作很輕,對方並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等回到了原處,就看到段玉笙正聽話地盤坐在地上。
她連忙走上前把他攙起來,“地上涼,你不能這麼坐著。”
“不打緊,你有什麼發現?”段玉笙等了一段時間,他急忙湊到跟前,不過最先是牽著她的手,將她上上下下環顧了一番。
“人數似乎並不少。”段黎回答,又拾起了自己的東西,“很可能,對方想要吞下這裡,應該已經偷偷潛進了不少人。”
“外頭有人接應,他們似乎想要夜襲。”
段黎說:“但是具體在哪兒,我並不清楚。”
段玉笙起先愣了愣。
段黎看著他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主意,直到見他唇邊染上了一抹笑。
“我們先回去。”段玉笙想到了法子,“幫我去尋點東西回來。”
段黎乖乖照做。
他叫段黎找來了不少分量的硝石,硫磺。
“要這些做什麼?”段黎弄來還廢了不少力氣,這東西少有,一般的城中都不見得有賣,她也不喜歡這東西發出的怪味兒。
一向愛乾淨的段玉笙卻絲毫沒有在意,反而是反反複複的搗鼓著這些粉末,段黎有些糾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離遠一點。
“你見過煙花麼?”段玉笙手上的動作不停,將兩種材料混合在一起,他眉梢帶著笑。
段黎搖頭。
“以前沒見過沒關係,我晚上就放給你看。”段玉笙笑了笑,他早些年沒事乾,兵書工書確實讀過不少,他的記憶中印象深刻的便是這火藥的做法。
他準備好之後就攤開了青安郡的輿圖,他的手指從正陽方向從水路往下移,落在了南關口,那是一處交界口,連著一片荒漠,跨過便是草原可達北牧境內。
他們的位置距離同南關口並不遠,他落在了西城一處宅院的位置,“我們就在這裡落一聲響。”
等到天黑透,濃墨般的雲遮擋住了星光和月色,暗淡的光線足以掩蓋住人的身形和輪廓。
段黎兩人帶著準備好的家夥,繞過了城隍的巡兵。
城中風平浪靜的表麵下是無數的暗流洶湧,官兵持著火把,街道上點燃了不少星光,有規則的移動,甚至會湧入民房中進行挨家挨戶的排查。
留給段玉笙兩人的機會並不多,北牧算是送上門的利器。
暮色之下,北牧人已在伺機而行。
段黎一早就摸清了西城的布局,帶著段玉笙繞過一處長廊,走進一處菜園,翻過牆走的小道。
段玉笙將火藥布置好,拿著火折子由段黎放哨。
他猜的和對方計劃的沒有什麼太大出入,北牧人在悄然集結,想在南關口來一次夜襲。
段黎就趴在屋頂上悄悄地盯著,她待在高處,俯瞰著底下,於黑夜之中,移動的星火格外的醒目,等到城防的巡兵到了適合的位置。
她朝著段玉笙招了招手。
火折子頃刻點燃。
起初是蔓延的刹那亮光,接踵而來的是一聲巨響和炸開的煙花。
像是墜入人間的火鳥,斑點火苗在空中落下,慢慢暗沉。
寧靜的西城於揚起的煙塵中陷入一片混亂。
段玉笙也做了一回兒梁上君子,他同段黎一道攀上了房頂,身形完美的融入夜幕,段黎不放心的牽著他的手。
聽到動靜的巡兵立馬圍了過來,段玉笙的時機卡得很巧妙,來不及反應的北牧人正好和他們打了一個照麵。
接著便是短兵相接。
他並不知道圍城的是誰的人馬,但總歸不能叫北牧人鑽了空子,他們二人打算著兩方人鬥得不可開交趁亂脫離。
段玉笙卻見到了一人身影。
他藏在牆下一角,於陰影處潛行,卻見銀盔甲胄在火把下閃爍寒光。
南庭敬,段玉笙恰好看到了那人的臉龐,過去乃是他父王府上的幕僚,現如今是京城禁軍的首領。
他們擦肩而過,南庭敬事先早就吩咐過部下,所以攔截的速度才出奇的快,他指揮著官兵同北牧人交戰在一處。
段玉笙呼吸一促,耀眼的燭火像是心底燃起的心火,或許那日,南庭敬也是如此,洗劫了寧王府。
火藥爆開的餘火未儘,他眼中說不儘的哀慟。
“不走就來不急了。”段黎不知道段玉笙心中生出的情緒,拉住他的手就往城外趕。
段玉笙有些渾渾噩噩,兩人穿過長廊,星火仍在跳動。
由南關口往北走就能到太鎮,這是他們的機會。
但是剛踏出去,他們的路就被攔住了。
黑壓壓的一片,段黎抬起頭。
馬鬢風沙揚揚,時不時一聲鼻噴。
視線往上提,是蕭索的甲胄和墜地的鐵鏈。
北牧的鐵騎就聚在關外。▲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們此行是有備而來,強烈的危機感撲麵而來,段黎心中一寒,她飛快的轉身,腳底掀起一陣狂沙,拉著段玉笙滑向坡底。
?? 北牧·重歸故土 ??
第24章 巴圖
◎“這一次,不能由你來,要打架,我來。”◎
段黎兩人差點被黃沙淹沒, 沙礫飄了一臉,險些迷了眼,她伸手緊緊地拽住了段玉笙,輕輕地喘了口氣, 沒敢發出一點聲音。
周圍算得上安靜, 城中爭鬥哄鬨驚出兩聲馬鳴。
可惜事情並不能如她所願, 段黎手心生出汗,在她躲閃的那一刹之間, 同那領頭人對視了一眼。
黝黑的眸子, 如墜深淵,叫人惡寒。
在草原上, 在夜幕中藏匿的狼一旦發現獵物就沒有鬆嘴的道理,尤其還是族群中的血狼。
段黎認識那一副裝扮,甲胄上墜著倒刺,就連馬匹上都帶著盔甲, 這是北牧的強悍血騎, 在部落就算是一個五歲小童都會聽過的名字。
這是一支隱秘又強悍的隊伍,人數並不多,卻打造了足夠鋒銳的利器, 他們曾出現在多次王朝戰爭之中,威風獵獵,巴爾古當年就是其中的領軍。
在狼口下生還,難如登天。
“我去引開他們的注意力, 你不要亂動, 如果可以就趁機逃走。”段黎想了想, 也實在沒了法子, 她一掌拍開長匣, 取出了她的狼牙槍。
她一人之力想帶著段玉笙從血騎的手裡逃離希望微渺,舍一保一,便是她現在的念頭,她落在血騎的手裡,不一定會死,但段玉笙不一樣。
他們憎惡著大東人,段玉笙不被殺死就隻會被丟進狼群,被撕成碎片。
段黎頭一回兒有些慶幸自己身上留著部落的血。
“說什麼胡話!”段玉笙卻生氣地瞪了她一眼。
“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你的計劃行不通,我們都被看到了,哪裡能跑得掉?他們又不是瞎子。”
段黎明顯地一噎。
他清醒了不少,隻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南關口會聚集這麼多人,更沒有想到南庭敬會在此。
關平帶著餘下的人在江南招兵買馬,鬨得滿城風雨,他以為南庭敬的注意力應該放在南方,沒想到卻一直咬在後頭。
他猜到自己會來此,所以才會毫不猶豫地設下包圍圈,若不是北牧人攪了這攤渾水,段玉笙難以設想自己會不會落在對方的手下。
“那怎麼辦?”段黎握緊了手裡的槍。
恍若一下就又步入險境。
對麵卻先發了話,“兩隻小老鼠躲夠了沒有,還不給我滾出來!我數到三,時間到了,可就不保證會發生什麼見血的事情。”
對麵說的是牧語,段玉笙不知道對方具體說的是什麼,但是多多少少也能猜出一些,他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說,“走,我們上去。”
唯一的僥幸也蕩然無存。
段黎沉著一張臉,對方的語氣叫她很不爽利。
段玉笙拍了拍段黎的肩膀,並沒有打算隱藏,兩人從坡下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