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1 / 1)

孤雲野鶴 四火夕山 4355 字 6個月前

,伸手慢悠悠地擦去了她沾著的灰屑,於她眼中,驟然靠近的白色身影,像是冬雪,而臨近地呼吸,指腹間的溫度,卻是暖的。

段黎聽著他含笑的聲音:“傻阿黎,苦過之後,就會甜的。”

第16章 啟程

◎追風趕月,看儘青山◎

段玉笙從未問過段黎過去的事情,記憶這種東西就是牽牽繞繞的長絲,出於私心,他希望對方可以永遠遺忘,徹底舍棄掉過往的身份。

隻是細細想來,段黎定然是受了不少苦。

他們起初見麵的時候,段黎整個人消瘦得像塊乾柴,穿著一塊兒爛布,滿身的瘡疤,臟兮兮的還要咬人,在王府裡養了好一段時間才算好。

每每瞧見對方澄然的目光,段玉笙是心疼的,那怕他最開始要下對方,無非是看中她可以為己所用。

他沒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以後,要喝藥的時候就不要再亂咬東西了,在我這裡還能苦了你?”

段玉笙難得的喝完藥,捂著嘴,五官不偏不倚都擠在了一起,他最吃不得就是苦味,要不是快些叫人拿來了蜜餞壓一壓,隻怕喝不進去多少,還得連帶著酸水一塊兒吐出來。

他將一塊蜜餞喂進了段黎的嘴,笑著問她:“甜不甜?”

段黎瞧見段玉笙伸手的時候就乖乖地張開了嘴,她嘗了嘗,很快,舌尖攀上了軟糯的甜,占據了原先的苦味。

是甜的。

她肯定地點了點頭。

段玉笙見她歡喜滿意地笑了,甚至故作神秘地說:“這裡好吃的好玩的,等初春的時候我帶你逛個遍。”

段黎臉上沒什麼變化,隻是問:“可你不是說,到時候要考我的麼?”

“自然是兩個不誤。”段玉笙點了點她的額頭。

“帶你玩還不高興?”

他正要笑她是個傻子,就聽對方誠懇地說,“可是我怕你累著,又病了該怎麼辦?”

她甚至還添了一句:“畢竟,你身體這麼弱。”

段黎淡然的模樣就像是漫不經心地陳述事實。

確實是事實……

“你……”段玉笙險些感動的情緒又壓了回去。

段黎見他神色有異,無辜地問:“怎麼了?”

然後她就聽到了段玉笙惡狠狠的聲音,“現在,就給我去練槍!要是膽敢鬆懈,就彆想吃飯!明白了麼?”

段黎看著段玉笙隱約的怒氣,聲音弱了下去:“明白了。”

“那我晚些時候再來。”

她走時還不忘提醒道:“還有……你要調養的,藥還是要繼續喝的。”

段玉笙原本帶著的笑現在獨留冷意,他隻想趕人:“你怎麼比我母妃還要囉嗦?”

等到天氣回暖,便就到了新春,就不覺得有多冷了,身上的衣裳便不需要捂得嚴嚴實實。

段黎殷勤送藥,段玉笙隻能照收不誤,身子骨要比過去要好了一些,枝頭剛冒出些許嫩芽,他也像是賦了生機一般,有了活力。

段黎聽阿花一早提醒過,過不了多久便是這裡的喜慶的節日,算算日子,她已經活了十八載,段玉笙將她進王府的日子定作她的生辰,還說來年要給她慶生。

她抱著一欄紅紙和剪刀從繡房走到段玉笙的院落裡,今日一早,段玉笙說要教她剪窗花。

“怎麼這麼慢?東西都備齊了?”段玉笙正坐著悠閒的喝茶,看見段黎來,便衝著她笑著挑眉。

“都拿來了。”段黎解釋說:“我方才在回來的路上,碰到了阿花,她說宮中的人傳了旨,王妃發話,說你抱病就不用前去聽旨了。”

然後她便就看見段玉笙原本的笑凝固在了臉上,甚至皺起了眉。

他的指腹輕輕摩挲著瓷身。

段黎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有什麼不對,便問:“怎麼了?”

“去看看。”段玉笙沒有多說什麼,手中的杯盞重重一放,盞中的茶水潑了桌麵一片。

段黎連忙放下東西,跟了上去。

福屬同京城不遠,卻也是王侯封地,朝廷的人若是沒什麼大事自然不會來傳什麼旨意。

段玉笙擔心有難。

等他到的時候,段楚玉剛上馬車,於他視線之中隻留下一片一帶而過的衣袂。

“父王這是要去哪兒?”段玉笙忙問,心裡不安,想上前去攔一攔。

寧王妃卻先一把拉住他,扯開一些距離:“你父王要去京城述職,你湊過去做什麼?”

她語氣嚴厲地警告一句:“不要添亂!”

段玉笙定住腳步,被人盯著他不敢亂作為:“好端端的怎麼要去京城?”

他有些惱:“二姐不是就要出嫁了麼?豈不是要錯過時辰?”

段桀月出嫁的日子便就在這兩月,此刻,王府高牆紅布掛著,喜紙也貼滿了窗口,珠寶玉器累了整整一個木箱子,和著綢緞布匹齊齊的擺在大堂口,就差段時間,由著侍郎二公子前來接親了。

然而,京城急昭,段楚玉必須立即趕赴京都,算上路程,也不知道幾時能歸,誰能說得準?

“父王當真要去?”馬車沒有等人,段玉笙站在門口望著漸行漸遠的影子,神色猶豫。

“不走,難道要抗旨麼?”段桀月正巧也在一旁,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神色淡淡:“再說,我都不急,你急做什麼?”

“陛下可說原因?”段玉笙仍不放心。

段桀月沒有理他,反而是衝著身後的段黎說,“跟我過來,有話要對你說。”

“我?”段黎還有些出神,不確定地說。

“還猶豫什麼?”對方冷聲一句。

“是。”段黎聽出對方語氣裡的不耐煩,沒再猶豫,趕忙跟上。

她不知道自己被叫去是做什麼,但是同在段玉笙身邊一樣,麵對段桀月的時候,她是心安的。

“槍練得如何了?”

段桀月將她帶到了平時的練武場。

段黎回答得還算從容,“教過的,都練會了。”

“很好。”說著,段桀月從兵架上取下了一柄長劍,開光的刃泛著微光。

她持劍一指,“那就來試試,讓我看看你的成果。”

見對方的目的於此,段黎反而是鬆了一口氣,順手取下她的長槍,應了聲,“好。”

她持槍而立,堪堪站住,就見段桀月臉上清冷地笑。

“擋!”段桀月聲音一落,出劍的速度如光晝,絲毫沒有多餘的動作,鏡麵一樣的劍身映出她淩厲的眼神,

隨著一劍揮出,二人的距離被迅速拉近,段黎神經繃緊,甚至手先一步動作,長槍一提。

嗡——!

急促的清脆爭鳴。

段桀月一劍劈在了長槍的中段,她手腕顫了顫,隨即掠過槍身,斜斜飛刺。

見劍穿空而來,段黎眼神猛地一緊,刀光從眼邊劃過,段桀月手中的劍直擊她的%e8%83%b8口,沒有留有餘地。

像是殺招!

“再擋!”段桀月高斥一聲,仍然沒有收手的架勢。

段黎手腕打旋,鋒銳的槍刃飛快刺出,可段桀月卻先快一步,槍擦過劍刃,沒有完全擋住,她手背上落下了條血痕。

微微刺痛。

段黎手勁不變,她失了一次先機,槍長劍短,段桀月最先就占儘了優勢。

“再來!”段桀月說。

段黎便沒在給對方機會,踏前一步,長槍一挑,她手臂的力氣都集中於一點,快而狠地突刺。◎思◎兔◎網◎

見對方躲閃,她手臂一抬,一瞬間收勁又在下一刻飛刺出去。

段桀月難得的笑了,揮出的劍反而顯得笨拙起來,她披向槍杆,沒有留餘力的一劍落下。

刀刃碰撞的聲音繞耳。

段黎手背上帶著刺目的紅,同她眼中藏著的戾氣是相同的顏色,她眼神平靜卻又藏匿鋒芒。

她手腕輕輕一震,然後下一步卻猛地突進,槍在一刻推出,配合著出槍的力量,從劍下穿過,直刺對方的要害。

段桀月來不及擋,槍鋒在穿刺的那一刻,段黎又提起手腕,身體往後一退,小臂的力氣凝聚又穩穩地收住了槍。

“算你贏。”段桀月麵不改色。

反而是段黎留了一些冷汗,她喘熄兩聲,重新調整好了呼吸。

“但是你要知道,能殺人的□□是收不住的。”段桀月將劍放回了兵架。

“勉強算你合格。”

“謝郡主。”段黎不覺得累,反而隱隱有些興奮,她甚至還想和段桀月過上幾招。

“過來,我要送你一樣的東西。”隻可惜,段桀月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段黎跟在她的身後,看著她從兵庫裡取出一架長盒。

打開一看,是一柄七尺銀槍,筆挺地躺在盒子裡,槍刃上刻著狼牙,仿佛每道刻紋都暗藏玄機,槍尾綴著紅纓,單論鋼質就要超過她先前的數倍。

“這個給我?”段黎有些不確定的問,她覺得這柄槍能算得上重寶。

“拿著。”段桀月長眉一挑。

段黎沒有猶豫,手指已經迫不及待地撫上槍身,她摸了摸上頭的紋路,然後凝力緊緊地提在了手裡,手背上的血恰好沾在了銀潤的槍身上,映出鮮明的紋路。

血潤之後,更加出塵,好像這才是它原本的模樣。

“這是北牧的東西,十年前,我父王同先皇征戰之時,從親王巴爾古手裡得來的,現如今也隻有你能用得上,便是你的了。”段桀月說出了這把槍的來曆。

巴爾古,是段黎耳熟的名字,他是北牧過去叱吒風雲的震雷將軍,坐擁三千雷雲騎,所踏足之地,皆可為塵埃廢土,論實力絲毫不輸於段玉笙兄長的北鋒軍,可自桓河一役,巴爾古戰死,大東的旗幟躍過邊境,過往的輝煌就如同長河邊的落日就此謝幕。

沉澱澱的,段黎手心一緊,她竟然覺得出奇的順手。

“你要記得你現在是哪兒的人。”段桀月看著她正色一句。

段黎很快回答,“我是王府的段黎,沒有彆人。”

“你聽誰的話。”

“世子。”她回的很肯定。

“很好,你要記住今天你說的話,你要聽他的!你的命是他撿回來的,你要護著他!”段桀月笑了,沒有往日裡的冷。

段黎有些不明所以。

段桀月和往日一樣冷淡,沒有多言,隻對她說:“去找他吧!”

她就站在身後靜靜的望著段黎:“你們要出遠門了。”

段黎沒有多想,手背到手腕間都纏了一圈白色繃帶,蓋住了鮮紅的血跡,她順帶著還將槍尾的紅纓給摘了換成了自己的狼牙吊墜,這槍便徹底地成了她的所有物。

“我二姐叫你去做了什麼?”等到段黎尋段玉笙的時候,隻見他換了一聲便裝,背著包袱,牽著兩匹馬等在大門口。

“比武,她還送我一把槍。”段黎回答,她就直接將槍掛在背後,轉過身,讓段玉笙瞧了幾眼。

段玉笙捏著下巴,將她從頭到腳都看了一遍,然後說:“手又傷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