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絕地訓誡。
“那便好好烤著火,沒得我的令,不得出這個門,明白了嗎?”
說完,段黎本還沉溺在他指尖薄溫之中,他卻突然抽出了手,在她疑惑的目光之下,走向了門口。
段玉笙似乎並沒有要罰她的意思,隻是將她叫到了房中。
段黎看向他,又往外頭看了看。
隻見玉蓉已經無聲息地站在門外,額前的碎發濕漉漉地拉攏在臉頰的兩側,她眼神不再如往日一般,無光暗淡。
不甚狼狽。
也不知是站了多久,看了多久。
“世子。”她對著段玉笙說,眼睛卻是看著段黎,站了一會兒,然後再次朝著他盈盈伏拜。
卻不在等待回應,隻是朝著他道:“玉蓉告退。”
屋外的雪,更大了些。
雪很厚,卻留不住,終會消散。
第15章 喝藥
◎苦過之後,會甜的◎
段黎發現自那一日之後,玉蓉就鮮少出現了,據說她到王爺那裡請了彆的差事,已經暫時離了府。
段玉笙身邊沒了人,他也沒叫彆的丫頭在跟前服侍,便隻有段黎這麼一個閒人。
悠悠白雪依舊在落。
天氣更冷了幾分。
庭中多積雪,皚皚一片。
段玉笙慵懶地擁著銀白的狐裘,幾乎都不踏出門口一步,他的身體天生畏寒,遇上雪,底子便就虛了。
玉脂一樣的皮膚顯得冷白,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又吹過了風,他渾身都是發著冷的。
段黎覺得他就是一個冰人,怎麼也捂不熱,她沒照顧過人,輪細致體貼她比不過玉蓉。
這也是,她第一次深刻了解到段玉笙體弱的程度。
和以往持劍看著意氣風發的樣子不同,段玉笙他似乎病了。
起初是夜間低低的咳嗽聲,後來咳嗽得愈發厲害,他便就連床都不下了,就軟塌塌地倚靠在床上,屋內擺著炭盆,窗戶拉開了一個小角,有些冷風但飄不進雪。
段黎得了空,就擠在段玉笙的床邊,認認真真地問他,“怎樣你才能好起來?”
她覺得眼前人就像是紙糊的,看著做工精細內裡卻脆弱得很。
她怕一碰就碎了。
段玉笙壓著發癢的嗓子,聲音都變了個調,低沉又沙啞:“老毛病了,治不好的,你還不如和阿花她們去玩玩雪,老和我一樣悶在屋子裡做什麼?”
他意識是昏沉的,雖然沒有發高熱,但是咳多了嗓子難受,他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來,倚在床邊,他沒有束發,一頭烏黑的長發隨意地落著,唇上少了一些顏色,眼尾看上去反倒是紅的。
“當然要守著你。”段黎抿著唇,用手扒著段玉笙的衣袖,拉住了一角緊緊地捏在了自己的手心裡。
她用眼睛比量著對方的身寬,總覺得段玉笙看上去過分單薄了些,像是一陣風來,他會飄走似的。
要是她摟緊一些,是不是就不會有問題了?
段黎埋下心思,卻不敢動,隻是暗戳戳地盯著對方。
段玉笙瞧著她認真的模樣忍不住發笑:“哪用得著你守著?還不如找點事做!你不會以為現在沒人管你,你就悠閒了?等來年開春,該考你的樣樣不少。”
“到時候,你可彆叫我失望。”
段黎心不在焉地點頭,她垂著頭看上去眼神在恍惚遊離。
她乖乖趴著的樣子,倒是有讓人想捏把臉的衝動。
段玉笙覺得無聊,想要逗逗她,可是她卻突然抬起頭說:“好,那你等我回來。”
“我很快的,你好好的。”然後她抬起身,側著頭貼了過去,緊緊地挨住了段玉笙的臉頰。
她甚至還輕輕地蹭了蹭。
等收回動作,依然是麵不改色,隔開一點距離,她就默默地回憶著方才的觸?感,隻覺得段玉笙皮膚是滑軟的,就像是雪糯團。
段玉笙卻明顯地僵了僵,甚至沒有反應過來。
他倒是不覺得生氣,像是習以為常:“你怎麼還是這樣?”
段玉笙還喜歡詳怒嚇她,做出嚴厲的模樣說:“以前教過你的,不能做這些逾矩的動作,你怎的就是不聽?”
段黎不搭話,她自然不認為自己有錯。
段玉笙便伸手敲了敲段黎的額頭,“若是換做彆人,你可就得苦頭吃了。”
段黎就有些委屈了:“我聽你的話了,你又不是彆人。”
段玉笙彆逗笑了,牽著肺又掩唇咳嗽了兩聲。
段黎伸手想幫他順氣卻被攔住了,她無奈地收回動作,有些緊張地問:“你會好起來的對吧?”
段玉笙點了點頭,望著外頭的雪景,“冬日一過,自會好的。”
“那就好。”段黎安心了許多,從段玉笙的床頭爬了起來。
“那我去找阿花了。”
“去吧。”段玉笙不多留。
看著她急衝衝地往外走,拉上了房門,笑歎一句,“小沒良心的。”
段黎要是聽見了,定然是不服氣的,她是去尋阿花了,卻也不是玩的,反而是將她從暖烘烘的屋子裡給撈了出來,問她,“這裡有大巫麼?生了病應該找誰?”
阿花說:“自然是找大夫的,府裡頭的楊總管就是會醫術的,你直接找他就好了。”
段黎問:“他在哪兒?”
阿花為她指路,隨後又捧著段黎的手:“你病了麼?嚴重麼?”
“不是我。”段黎搖頭,“是世子。”
“世子?”阿花起初有些吃驚卻有立馬趨於平靜。
“我怎麼沒聽說?”
段黎說,“他說是老毛病。”
“哦……”阿花聲音拉得老長,反而是笑:“那你就算找楊總管也沒用,世子那卻是老毛病了,沒用的。”
“很嚴重麼?不能治麼?”段黎問。
阿花苦惱地搖頭,皺著眉:“算不上大病,隻是底子不好,可是世子不愛喝藥,怎麼也養不好。”
她又說,“想要叫世子喝藥,就算是王妃親自來都不行,至多是糊塗的時候灌下些兒,他最怕苦了,你有心是好的,可是在這裡下功夫是白費力氣。”
“這樣麼?”段黎皺了皺眉,“謝謝,那我先走了。”
阿花在後頭喊她:“去哪兒?”
段黎回答 :“找楊總管。”
她一副嚴肅的樣子。
不喜歡喝藥,怕苦?
也不是不能解決的事情。
廢了不少勁兒,她又捂著正冒著熱氣的湯藥穩穩地回到了段玉笙的房間裡。
“你這又是做什麼?”段玉笙趁著段黎不在的時候小憩了一會兒,醒來的時候腦袋發沉,原先還伴著的些許疲倦被一股苦澀的藥味給驚得清醒。
他隻是有些意外,還有閒心打趣著說,“怎麼?你現在就看不慣我了,做了什麼要毒死我?”
段黎一噎,那一碗黑乎乎的湯藥看上去倒是有幾分像毒。
“不是的。”段黎認真地搖頭,然後解釋說:“這是藥,你生了病要喝的。”
她原先乾淨的臉蛋上現在臟兮兮的,像是燒過了碳火,就連手還有些紅印,集中在掌心,不仔細看還以為是燙傷。
“你怎麼弄來了的。”段玉笙看她一副狼狽樣,皺了皺眉,“你自己煮的?不是有楊老頭麼?他這麼放心你?”
他扯過段黎的手,好好地看了看,有些生氣地說:“他倒是大膽,也不怕你把他藥房給炸了,怎麼?燙著了麼?”
段黎沒有瞞他,老老實實地吐了出來,“不是,藥是楊總管煮的,我這樣子也是他弄的,他說這樣你或許會心疼一點,沒準就喝藥了。”
段玉笙嘴角一抽,氣得咳嗽:“這老家夥,他還玩上苦肉計了?”
他接著問:“那你這手呢?”⑧思⑧兔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
“不捂著,我怕它會涼,興許是挨著了,不過不疼。”段黎回答,她沒怎麼在意。
“你啊你啊!”段玉笙揪了一把段黎的臉蛋,楊總管算得很準,看著麵前人慘兮兮的樣子,他確實有些心軟,可是最終他還是沒有越過那道坎。
“你是費心了,不過也是白費,以後不要準備這些了,拿下去吧!”他將那碗藥視若無睹,轉了轉身,乾脆眼不看心為淨。
“喝藥。”段黎態度很堅持地提醒說。
“喝了你才能好起來。”
“你去問問全府上下,見我幾時喝過藥。”段玉笙不客氣地瞪了她一眼,扭著頭往床裡頭挪了幾分。
段黎並不意外,隻是平靜地說,“我知道,你是怕苦,我給你準備了彆的,喏,咬這個你就不會覺得苦了。”
段玉笙看她又從袖子裡掏出了一箍小東西,“這是什麼?”
“甘草,是甜的。”段黎回答。
段玉笙不放心地問:“能吃麼?你哪裡來的?”
“我特意找楊總管要的。”段黎又往他跟前遞了遞:“你放心,我以前怕苦的時候就咬的這個,是甜的。”
見段玉笙不接,段黎便說:“你不信,我咬給你看。”
她說完就放進了嘴裡,可是原本興致勃勃的一張臉卻忽地皺了起來,她沒怎麼咬動,甚至舌尖一點點泛起明顯的苦味。
她乾巴巴地將一小角咽了下去,心底是有些失望的。
段玉笙樂得看她笑話,反問道:“怎麼樣?甜麼?”
段黎衝著段玉笙心虛地說:“應該是我拿錯了,我重新給你去找。”
段玉笙難得有興致地向她解釋,“你拿的是草乾,自然是苦的。”
“傻阿黎,以前吃的是什麼都能記錯。”
“原來是這樣。”段黎沒想到自己在這關鍵上犯了迷糊,她咬了咬嘴唇 ,“我是聞著味兒拿的,你等著,我現在就去給你找新鮮的。”
說完她又要起身走,動作麻利得嚇人,段玉笙連忙拽住她,“等你再跑來跑去,隻怕是藥都要涼了。”
“那我再煮一副。”段黎想了想說。
“彆忙乎了。”段玉笙沒有鬆手。
他勸道:“先坐下歇會兒,你跑來跑來不嫌累麼?”
“不行,我得快點過去。”段黎雖由著他拽著,卻不放棄地說:“你不喝藥就不會好。”
段玉笙臉色沉靜地看著她,然後低低地笑,聲音不大,他沒笑兩聲又俯著身順氣。
“怎麼了?”段黎怕他又要咳嗽,有些緊張地盯著他。
“好好。”段玉笙被看怕了,他有些妥協了,“我喝,我喝還不行麼?”
“你願意喝藥?”段黎最先是欣喜的。
段玉笙認命地點頭。
看著她不自覺泛著笑的臉,他覺得段黎確實是來克她的。
見段玉笙讓步,段黎不放心地問:“可是太苦怎麼辦?”
“會甜的。”段玉笙笑著回答。
“什麼意思?”段黎問。
段玉笙將她拉近了一些,溫潤的眉眼清晰地映入對方深褐色的雙眸之中,她怔怔地睜大了眼睛,不敢動,直直地看著他。
段玉笙捧住了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