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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雲野鶴 四火夕山 4344 字 6個月前

的婢女在曲廊上匆匆忙忙,水花飛濺,藥瓶落地,弄得的一地碎片,有人急忙來清掃,誰知也一腳踩滑,院內的瓷器花草都免不得遭殃,往日的井然有序早已消失不見,此刻竟處於一片混亂之中。

丫頭靜靜地站在一旁,觀望了四周,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房子,偌大的段王府,就像一張鐵網,將人籠罩其中,迷茫又不知所措。

她也不知道為何,竟忍不住跟著那人來到了這裡,他爽朗的聲音至今仍然在腦海中盤旋,揮之不去。

“姑娘見笑了。”

“王府往日裡可不是這般樣子。”

耳邊傳來女人的聲音,轉頭一看,隻見一人朝自己走來,步履端正,素淨的臉上透著一股沉穩的氣質。

她朝著丫頭輕輕欠了欠身,說:“我是繡房領事玉蓉,受世子吩咐,姑娘請跟我來。”

丫頭沉默著點了點頭,如同影子一般跟在玉蓉的身後,垂著頭安安靜靜的,步履間連呼吸聲都能清晰入耳。

“受世子地照拂,今日你便算是入了王府,從此便要舍棄過往的身份,不必再擔憂自己的安危,雖說都是奴籍,但總好過去京都受苦,等在王府裡細心服侍個幾載,不出大差錯,也就能脫了這奴籍,悠閒自在的生活。”

玉蓉一邊說道著,一邊領著丫頭穿過徐徐人群,走進一處彆院。

“姑娘,請。”

玉蓉將丫頭領進屋內,掩住了房門,褪去她身上的衣物,將她安置在浴桶中徹頭徹尾地清洗乾淨,給她身上傷口擦藥,整個過程一氣嗬成,讓玉蓉都感到微微吃驚。

在世子口中,她本是個難以把控的小野獸,可眼前人分明乖巧的像個瓷娃娃。

丫頭安安靜靜,麵無表情,不僅如此,經過一番清洗的丫頭仿佛變了一個人,換了一身趕緊的著裝,梳了發髻,她眉目英挺,漆色的雙眸中有一圈琉璃色的環帶,白淨的臉廓因消瘦而添了幾分犀利。

“姑娘受苦了。”

玉蓉輕歎一聲,垂著眼看著丫頭,平靜的眼底泛過陣陣漣漪,她仿佛能透著輕薄的紗料看見她身上的傷疤,如此這般年紀,滿身瘡痍又孤身一人,她難以想象眼前這個小姑娘的遭遇。

但事實上,她年歲並不算小,隻是身體虧空而顯得異常的瘦小。

丫頭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地歪著頭,看著眼前人莫名流露出的傷感有些不解,張了張嘴,話到了嘴邊卻還是沒有開口。

良久……

“他人呢?”丫頭忽地一問,抿著唇,手指不自覺地撓了撓頭發。

玉蓉一頓,突如其來的問題另她有些詫異。

“那個帶我來的人。”丫頭又說。

“你問世子麼?”

“這是他的名字麼?”丫頭問,她聽到其他人似乎都是這麼叫那個漂亮男人的。

“不要妄議世子。”玉蓉卻嚴厲地告誡了一句。

丫頭有些不解,很快又聽她說: “不過世子正在書房等著,我會帶姑娘過去。”

丫頭緊接著問:“他這是在等我?”

玉蓉輕輕點頭:“是,世子吩咐,打理完畢後,便叫我將你帶去書房。”

“姑娘隨我來就好。”

“哦。”丫頭輕輕應了一聲。

那個漂亮男人在等她,她隻覺心中沉甸甸的莫名地舒了一口氣。

玉蓉走時不忘囑咐一句:“不過姑娘要切記,世子身份尊貴,可要知分寸,萬萬不得無禮。”

“嗯……”丫頭心不在焉地回應了一聲。

申時。

府中依舊人來人往,憧憧擾擾,段玉笙卻一人呆在書房樂得清閒,坐在深檀雕刻的木椅上,百無聊賴地賞著牆壁上掛著的字畫。

他烏黑的長發如瀑般傾瀉,隨意散落在肩前。

段玉笙拿起一隻朱豪,直挺的筆柱顯得他的手指格外纖長,抬起手,衣袖款款而落,手停頓在空中,眉目卻輕輕一皺,不知在思索什麼。

廖廖思緒也隨著一陣腳步聲煙消雲散。

“奴婢玉蓉見過世子,世子安!”玉蓉立於門口朝著段玉笙伏地叩首,頭帶著的玉蓮步搖卻沒有絲毫地搖晃,目光冷峻地瞥著地麵。

丫頭站在一側,一動不動,目光迎上段玉笙臉龐那一刻才露出幾分喜色。

“你先下去吧!”段玉笙擺擺手,從進來那一刻起,眼神就落在丫頭身上,他薄唇勾起淡淡的弧度,看著她一副饒有興致的樣子。

“是,玉蓉告退。”玉蓉再拜,神色依舊淡漠,欠著身子緩緩離去。

丫頭一聲不吭,將就看著,段玉笙也沒再開口,隻是目光漂移在她身上端詳許久,將她上下細細地打量了一番。

丫頭自身帶有一股獨特的張力異於常見的樣貌,獨特的眼眸,她似乎具備著正統北牧人才具備的特征。

不過可惜,那僅僅是野蠻的代表。

“長得也不算差。”段玉笙一手撐著頭,忽地勾起唇微微一笑,然而他的笑容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丫頭突然猛地往前靠近了幾步,斜著身子,雙手往他身上一靠,仰著頭睜大眼睛看著他,距離之近,險些貼到他臉上。

四目相對,換來一陣沉默。

“放肆!”段玉笙微微一驚,一掌便將丫頭推開,波瀾不驚的臉上居然有些惱羞成怒。

“你想要做什麼?難道還想撲上來咬人不成?”

丫頭毫無防備險些被推倒,那掌力也絲毫不輕,重重地落在身上有幾分吃痛,她晃來晃了身子,這才露出一副困惑的神色,語氣隻是淡淡地道:“我隻是見你好看,所以想走近看看。”

段玉笙眉目一皺,聲音帶有幾分怒氣:“然後呢?”

丫頭平淡的語氣格外正經:“你確實很好看。”

於她眼裡,段玉笙就像一隻漂亮白狐。

樣貌不柔,卻很溫潤。

段玉笙一噎。

他忽然覺得帶回這麼一個人有些頭疼,揉了揉眉心:“蠻族的丫頭果然不知禮數,回頭兒得叫人好好教教!”

“哦。”丫頭慢悠悠地應了一聲。

可是看著她那一副澄澈得如同一張白紙的眼神,他竟發作不起來。

“罷了罷了,這回兒便不同你計較。”段玉笙無奈地擺了擺手,理了理垂落的衣袖,再次慵懶地靠坐在椅背上。

“下次你若這樣,我便要罰你。”

丫頭也看不出段玉笙臉上的喜怒,就楞楞站在原地,一聲不響地盯著他。

“叫什麼名字?”段玉笙輕輕地撇了她一眼。

丫頭依舊是麵無表情,搖了搖頭:“我沒有名字,你可以叫我丫頭。”

在北牧,隻有嫁人的女子才會有擁有夫家取的名字。

“丫頭?這真是你的名字?”

丫頭點頭。

段玉笙嘖了一聲:“難聽。”

丫頭有些困惑地撓了撓頭:“可我就叫這個。”

段玉笙微微皺著眉:“這可不行……你既然日後要跟著我,就不能丟我段王府的臉麵,這樣吧,就由我來給你取個名字。”

“如何?本世子親自幫你取!”

段玉笙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像是麵上的一道漣漪迅速劃過臉部,轉瞬消失在眼波深處。

取名?

丫頭一頓,垂著頭,眼神飄忽不定遊離在腳尖。

按照北牧的習俗……這句話在她的腦海翻來覆去隻想到了一個答案。

他想做我的男人,成為阿姐口中的丈夫……

“你把我帶回來,喊我過來,就是因為這個?”丫頭忍不住問。◢思◢兔◢在◢線◢閱◢讀◢

“想什麼呢?你難道還不願意?”

段玉笙沒明白她說話的意思,隻是看著丫頭抓耳饒腮有些驚慌失措的樣子格外不解,他的指尖輕輕敲打著桌麵,發出一陣輕響以示提醒。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丫頭看著段玉笙,也不知道對方看上了自己哪一點。

不過……

“好,我願意。”

丫頭隻是沉思片刻,然後毅然決然地點了點頭。

阿姐曾告訴過她,女子在長大以後便會選擇嫁給一個男人,她不喜歡草原上那些留著絡腮胡,紮著馬尾辮子的人,反倒是段玉笙這樣的人,才真真是長在了她的心坎上,況且這人還救了她。

她想不出拒絕的理由來。

“那便甚好!”段玉笙得到答複,臉上掛著一抹愉悅的笑,十分愜意舉起朱豪,在桌麵的宣紙上揮灑了數筆,稠墨飛濺,行雲流水,落筆如雲煙。

“嗯……那些女兒的閨名不適合你,太過文靜嫻雅,這樣吧!黎字,就當是舍離過往!”

“你隨我的姓,從此你就叫段黎,我以後就喚你阿黎,如何?”

阿黎……

丫頭似懂非懂地點頭:“好。”

“識字嗎?”段玉笙看了眼自己的字,眉頭輕輕一皺,指著紙麵看著十分嚴肅地問道:“你覺得這字寫的怎麼樣?”

段玉笙,堂堂段王世子,琴棋畫樣樣精通,其貌昳麗,但其字卻狀如蛇爬,春蚓秋蛇,張牙舞爪的樣子簡直醜不堪言。

段黎朝著紙麵上看了看,隻覺得灰黃的紙上歪歪扭扭的黑色形狀的物體十分粗狂氣派,便誠信說:“我不識字,但我覺得一定寫的和你人一樣好看。”

此話一出,段玉笙立刻瞪圓了雙眼,看向她,有些驚得說不出話來,他看著眼前如此真摯的眼神,完全不像是摻假的恭維之話。

思來想去隻覺遇到人生知己,不由感歎一句。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果然有眼光,不像旁的人,沒有眼光。”

段黎依舊撲通眨著眼看著他,看著眼前人在笑,她便也跟著笑。

“你既然被我挑中了,就要對我忠心,我叫你做什麼,不能違抗,知道麼?”段玉笙說。

“哦。”段黎不輕不重地應了一聲,這類似的話她不知道聽過多少遍,她也知道男人向來是看重自己的自尊心的,她不能拂了自己丈夫的麵子。

可是在段玉笙卻覺得她這態度似乎有些敷衍,他不太滿意,他有些想不通這人怎麼和他說話一副很有底氣的模樣。

“你……”

“世子!”卻有人提前打斷了他。

忽然,玉蓉從屋外疾步走來,神色看上去卻有幾分慌張,往日裡重未出現過的表情。

段玉笙眉頭輕輕一皺,像是被打攪了興致,語氣懶洋洋地:“何事這般匆忙?沒規矩!”

玉蓉盈盈伏拜:“王爺要見您。”

“先前王爺在與戶部侍郎議事,得知消息,大怒。”

段玉笙撇了她一眼,眼神一凜,幾分冷意忽地從眼底閃過,他無奈地敲了敲額頭:“消息倒是傳得快,父王還有說些什麼嗎?”

玉蓉平靜地搖頭:“王爺隻說,您若不去,便打斷您的腿!廢了您的世子之位。”

段玉笙聽著一陣語塞,這句話他已經聽過不下於十遍了,皆是他犯下過錯時受罰的前兆,大抵都是為今日所發生之事,無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