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其實很和善。”

伊荼娜收回視線，向著他粲然一笑：“我知道的，師父。”

……

魅魔在探測徐逸仙的夢境時，發現了一個秘密。

關於小世界的秘密。

小世界真實存在，並且就在八重雲天裡。

那是掌門之間代代相傳的秘密，就連代掌門莊子真都沒有資格知道。

上一任掌門告知了徐逸仙，而徐逸仙告知了薑玉鳴。

——小世界，其實是一個監獄。

當年翟子仙人機緣巧合之下以禁術煉出了一個可以容納活人的空間，自此他將自己遇到的仇人、罪人、凶惡傷人的妖物、危害世間的厲鬼，全部抓了丟進去，任由他們在裡麵廝殺爭鬥。

其中的生存環境之惡劣，說是煉獄都不為過。

後來他飛升之前，覺得小世界不能無人看管，若是落在歹人手中後果不堪設想，便交給了八重雲天掌門，從此由八重雲天世代看管，但連本門派的弟子都不知曉此事。

同時，八重雲天掌門也一直把小世界當做監獄，源源不斷的補充新的惡人、惡妖、惡鬼。

終於，在徐逸仙師父那一代的時候，小世界不知道是到了容納極限，還是其中有什麼東西強大到了可以衝擊封印的地步——小世界出現了裂痕。

於是八重雲天的掌門遭到了反噬。

他們的力量漸漸被這條裂痕反過來吸收過去，徐逸仙的師父試圖煉化它，可仙人之物難以馴服，就像是一隻羚羊是獵豹的食物，一隻奶貓卻不可能可以捕獵羚羊成功。

她開始尋求其他仙人之物的幫助——那些翟子法器。

由於八重雲天當年與翟子仙人關係密切，她在曆代掌門的物品中，找到了一本古籍，說翟子仙人煉製小世界時，曾以曇花妖神的心魄融入其中，加固封印。

但自人族修士大興，妖族人才凋敝以後，彆說妖神級彆的妖物，就連妖皇級彆的都找不出一個了。

好不容易，她費儘心思尋得天下最擅長推演之人的幫助，在南海之中找到了世上最後一枚曇花妖神的心魄，卻發現它早已有了主人。

一隻海兔。

開玩笑嗎！？

一隻海兔？！

那麼孱弱、低級的生物！？

不過當時，那隻海兔已經不再是純粹的海兔了，它像是海兔和曇花雜交而出的某種生物，很美，看起來很脆弱，但——殺不死。

徐逸仙的師父曾經是對莊子真下過死手的，發現殺不死之後，才無奈的將他帶了回去，收為了弟子。

她教他化形，教他修煉……

她想讓他成為掌門，因此教導他如何管理門派，她希望他最後能肩負起填補小世界的重任，最好是以身相殉，然後她真正看中的弟子——徐逸仙，就能安全上位。

她將這些事情告訴了徐逸仙，但徐逸仙沒有選擇聽從她的話。

那時，他的師父已經非常虛弱了，他寸步不離的守著她，照顧她，也讓她沒法將掌門之位傳給莊子真。

最終，徐逸仙成為了掌門，他對外宣稱師父渡劫失敗，但其實，她被小世界吸乾了最後一絲精氣，整個人徹底消失在了世間。

現在，輪到他和小世界對抗了。

看是它先把他吸乾，還是他在它吸乾他之前，先把它煉化。

於是他長時間的閉關不出，卻根本不在閉關。

他看起來強大無雙，但日益虛弱，每一日都朝著死亡更近。

因此，為了探明小世界在八重雲天的具體地址，伊荼娜選擇將夢境地點轉移到徐逸仙夢中的八重雲天。

人的靈魂像是一個舞台，人的意識則像是舞台上的燈光，他關注的地方在哪裡，燈光就會照亮哪裡。

之前徐逸仙關注的是與伊荼娜的感情問題，因為他夢中的願望，是想付出一切的去愛一個人，並被一個人付出一切去愛——或許是因為知道自己終將孤獨死去，才會遺憾於生命之中，沒有體驗過和另一個存在相依相伴的滋味。

他並不畏懼死亡，但在夜深人靜之時，他麵對小世界精疲力竭之時，他或許並不後悔自己的選擇，但總有一些時刻，會覺得自己有些孤單淒涼。

於是關於八重雲天的一切便都隱沒在意識舞台的黑暗中，雖然魅魔不是找不到，可既然能夠開燈去找，為什麼非得摸黑自找苦吃？

而且，夢境一旦迎來圓滿的結局，就很難繼續延續下去，所以她之前不能答應徐逸仙的求愛，不能讓他感覺“人生到這裡已經非常幸福圓滿”，否則夢境的主人就會開始想要醒來。

若是伊荼娜隻是單純的想吃頓好的，倒可以給他一段甜蜜的愛情，可她還得探查重要的事情，隻能人為的製造一些波瀾。

第37章

燈光照亮了八重雲天這個舞台, 雖然搜尋範圍一下子縮小了許多，但徐逸仙活到現在，幾乎大半時間都待在八重雲天裡, 因而關於八重雲天的記憶仍然多如牛毛, 即便是魅魔，在其中翻找某一個片段，也宛若大浪淘沙。

伊荼娜找了一會兒，就有些頭疼的覺得, 這樣地毯式搜索花費的時間實在太多，也有點太笨了，她決定再將範圍縮小一些——讓莊子真在這個夢境裡成為掌門。

本來他們的師父就有意讓莊子真成為掌門, 徐逸仙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並不介意，若不是她自己告訴了徐逸仙背後的謀劃，徐逸仙未必非要自己頂上。

或許彆人覺得，身為首徒理應成為掌門, 師父屬意自己的師弟是一種恥辱，可伊荼娜知道，徐逸仙根本不在意這個。

他本就更喜歡自由,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的性格, 說好聽叫豪邁，不好聽就是粗疏，實力雖強，但並不適合, 他也沒打算、更不喜歡去做一個領導者。

而莊子真心思縝密沉穩, 平靜溫和, 很能聚集人心, 也從未表露出不想成為掌門的意思，所以徐逸仙發現師父想讓師弟成為掌門的時候，其實是很高興的——師弟的確比我更合適嘛！

所以夢境之中，伊荼娜控製著時間，停留在了他們的師父流露出了讓莊子真以後接管門派的意願，但還沒有告訴徐逸仙真相的時間節點，這個時候，對於莊子真成為掌門，徐逸仙是很樂見其成的。

如果順利的話，接下來隻要操縱夢境，讓莊子真成為掌門，徐逸仙的意識中，關於掌門之間世代交接的秘密，就會借由他們夢境中尚未死去的師父之口，完整的傳給莊子真。

為此，伊荼娜小心翼翼的控製著夢境，讓夢境中的掌門一直沒有告訴徐逸仙真相，然後加快了夢境中的時間流逝，轉眼便是滄海桑田，白雲蒼狗，千百年轉瞬即逝。

夢境中的掌門被小世界吸乾而亡，臨死前，終於如願將莊子真推上了掌門之位。

“子真，你須謹記我等使命……小世界裡厲鬼惡妖不計其數，一旦破界而出，必將造成人間生靈塗炭，我等作為八重雲天的掌門，必須要阻止這一場浩劫，哪怕付出性命——！你可做好了覺悟？”

莊子真認真道：“徒弟領命。”

“那麼，我便將小世界傳給你。”

伊荼娜瞪大了眼睛，看著徐逸仙記憶中的那一幕，在莊子真的身上重演——

卻見他們的師父閉上了眼睛，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整個人從中間裂開，而兩半身體裂開的部分不見血肉，裡麵是一片黑暗，但不是單純的黑暗，因為那兩片黑暗好像在不停的蠕動，偶爾翻湧之中，會露出一片繁星般的閃爍碎光。

但再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那不是星星，而是無數雙遙遠的眼睛！

他們窺視著這邊，凝視著這邊，在黑暗之中，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已經盯住了外麵的世界。

那些眼睛充滿了憤怒、貪婪、惡意、冷漠、殘忍、嘲笑、狠厲……

伊荼娜終於看見了徐逸仙關於小世界的全部記憶——不知是哪一代八重雲天的掌門，發現了小世界漸漸快要彈壓不住，為了加大煉化的力度，竟鋌而走險，將小世界納入了身體！│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也就是說——小世界在徐逸仙的體內！

甚至可以說，徐逸仙就是小世界！

發現了這一點後，不知道為什麼，伊荼娜心裡有些茫然。

居然還有這種操作……

人類有些時候……還真可怕啊……

……

莊子真就這樣成為了八重雲天的掌門，他“吃掉”了自己的師父，從她的身上，繼承了小世界，開始與小世界“戰鬥”。

曆代掌門都認為，不是沒有“戰勝”小世界的希望，隻要能將它煉化，便可隨意命令它剝離身體，關閉裂縫，加固封印，但如此多代掌門，最終都倒在了煉化的途中，被體內的小世界吞噬了一切，最後化為一片黑暗，反而成為它的一部分，供給了它新的力量。

在夢境中，有魅魔操控，莊子真雖然有了小世界，卻絲毫不會受到任何危害。

但現實中……徐逸仙還能撐多久？

薑玉鳴知道了這一切嗎？

他也答應了承擔這份掌門的“職責”嗎？

很快，魅魔就想到了獲得小世界的辦法——去八重雲天！等徐逸仙被吞噬的那一刻，在他傳給薑玉鳴之前，將他“吃掉”！

隻要在小世界失去了舊主，又還沒有新主的時候把“它”吞進魅魔的肚子裡，她就能在莊子真的掩護下立刻逃走。

曆代掌門都擔心小世界被打開，想要將它徹底關閉封死，才死在了煉化途中，但魅魔不需要，魅魔大可以直接將小世界打開，她甚至不在意自己能不能擁有小世界，不能的話，一直保持它是無主的狀態也沒什麼不好，隻要能用就行。

——反正看情況，一時半會也沒有人能煉化它。那麼用來當新深淵的話，也不會有什麼威脅。

當然，這個計劃本就在八重雲天裡的莊子真更容易執行，好像不需要魅魔特地自己去走一趟，可是伊荼娜不願他放棄八重雲天代掌門的身份，畢竟若是他搶走了小世界，絕對算是對八重雲天的背叛，到時候……

伊荼娜可不想新深淵還沒成立，就對上八重雲天的追殺。

如果她去做的話，她還能撒謊——撒個什麼謊呢……

就說，她深愛著薑玉鳴，所以自己想要代替他去死，也不願意他和前幾任掌門一樣被小世界吸乾身死？

這個理由不錯。

魅魔心想，愛情，人類最喜歡這個理由了。無論什麼時候，它都能解釋一切。

那麼，既然想要的都已經得到了，接下來，就該給徐逸仙一個圓滿的結束，收割完歡愉，快樂的離開了。

……

徐逸仙對於伊荼娜當初拒絕自己，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後，突然搖身一變變成自己師弟的徒弟這件事情耿耿於懷。雖然他自己覺得自己假裝若無其事假裝的很好，可誰都看得出來，他在意那位八重雲天的新弟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