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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情人的時候,我同意了。”

“……”

伊荼娜掀起眼瞼,瞥了薑玉鳴一眼,“仙師想必瞧不起我。”

“……”

“可是連飯都吃不起的時候,我不在乎彆人瞧不瞧得起我,我隻想活下去。”

“……”

“我終於過上不用顛沛流離,可以吃飽的日子了,但我並不開心。”

因為總是會擔心,會不會什麼時候就露陷,就會被殺。她必須比誰都小心翼翼,絕不能做錯一點事情——因為她付不起出錯的代價。

“幾年後,我的未婚夫回來了。他知道了這件事情後,非常生氣,想要把我搶回來,於是和那位大人起了爭執,兩邊越鬨越大,許多人都知道了這件事情,然後說我是……”

伊荼娜想了想,入鄉隨俗的換了個本地詞彙。“……紅顏禍水。”

“他們說我的未婚夫和情人,一定都是被我蠱惑了,全部都是我的錯,我是妖女,是邪魔,是引誘男人的魔鬼。所以他們都要抓我,要把我吊死、燒死。”

“我的情人說他永遠愛我,我的未婚夫說他會保護我,可是其他人說,若是他們執迷不悟,一定是已經被奪走了心智靈魂,要一起處死的時候,他們就立刻把我推了出去。我不怪他們,誰不想活著呢?更何況,他們有權有勢,有那麼多放不下的東西,不像我,什麼都沒有。”

“我不想被吊死、燒死,還是逃了出來,一直逃啊,一直逃啊,就遇見了仙師。”

“我一開始以為仙師是來殺我的,結果仙師救了我,救了我一次又一次,直到現在,還陪在我身邊。”伊荼娜閉了閉眼睛,默默的流出了兩行淚水。

那兩行眼淚就像是兩條繩索,死死的勒住了薑玉鳴的心,他呼吸一窒。

她說:“就覺得,停在這裡很好。我是在幸福中死去的。”

“先彆說什麼死不死的!”薑玉鳴心裡堵得發慌,“先讓大豆用玉淨水擦拭你的印記,看能不能暫時緩解,我寫信去各處問問,或許還有辦法。”

他好似憤怒的大聲說話,其實心裡莫名慌亂的不知如何是好。

伊荼娜看了他一眼,眼神柔軟的不像樣子。

薑玉鳴看得出來,她很享受這被人關切擔心的感受,但根本沒對自己可以得救抱有希望。

她不覺得自己能得救,甚至也不在乎自己能得救,她是真的發自內心覺得,就這樣死去也沒什麼不好。

事不宜遲,他立刻開始向道門好友和師長們寫信求助,但絕口不提自己身中兩次紅塵練的事情,隻說在路上解救了一位被紅塵穀的妖女所掠走的女子,詢問是否有可以消除紋身的辦法。

他的自尊和驕傲不允許自己被人如此浮想聯翩:一次也就罷了,你是怎麼中了兩次的?你是不是已經被紅塵穀的妖女所……

薑玉鳴決心自己再找找解決紅塵練的辦法,如果實在不行,再去求助。

可伊荼娜這件事情情況緊急,說不定什麼時候潮紅就會蔓延全身,他不得不立即行動。

很快,開始陸陸續續有了回信。

有的回信是白鴿,從窗外飛進來變成一張潔白的信箋;有的回信是燭光驀然高漲,火焰凝縮成線,在空中顯出字體;有的回信是一片被風送進來的花瓣,然後一分為二,二分為三,化為一場瓢潑花語,旋轉著顯出文字……

但內容卻大同小異:擔心他有沒有吃虧,詢問他是否安好,然後歉意的表示自己與紅塵穀並沒有打過多少交道,對於牡丹印一事並不清楚。

等他看完了所有回信,自己也在努力思考,他耳釘中是否有能用得上的法器或者丹藥時,已經深夜了。伊荼娜原本還能忍住不吭一聲,但慢慢的,終於抑製不住的會吐出些許難受的低%e5%90%9f。

她原本隻有半截小腿泛起緋色,此刻雙腿都已經漲紅了起來。大豆一直用可以驅邪避毒的玉淨水為她擦拭,剛一碰觸,潮紅的確會消散片刻,但不過眨眼,便又恢複原樣。

……

瞧著薑玉鳴為自己忙活,魅魔估算著時間,差不多要去吃飯了,便先一步進入了夢境世界——外人看來,她就是睡著了。

她來到了自己的食堂——厲雀這一次又是失智狀態,而且夢境中的執念,並不屬於厲雀,而是屬於那些被厲鬼吞噬的人。

他吃掉了他們,可是一直沒能完全消化,於是夢境中,厲雀雖是自己的麵容,有時候反應在夢境裡的,卻並不是自己的身份、自己的經曆。

百年的肆虐中,他殺死的人裡,有一位官員。

他高中之後過了十幾年,終於外放為官,聽聞青靈山中悍匪橫行,親自帶隊入山剿匪,卻正好撞上厲雀化鬼,連帶著被殺死。

而多年以後,他的其他意識都漸漸模糊,執念未消的,唯餘寒窗苦讀之時,青梅不等,另嫁他人,自此失去聯係,金榜題名時,佩花巡街,瞥見一人,身形極像,他卻沒能追上去一探究竟。

……

“嘿!”

一團花瓣從窗外砸進屋內,卻在他攤開的書頁上散落一片。厲雀抬起頭來,便瞧見窗戶外頭,春意盎然,近前站著一個俏麗的少女,笑意盈盈,指尖還沾著幾片花瓣,襯的她越發指如春蔥。

“阿雀,該吃飯啦,休息一會兒吧。”

少年饑腸轆轆,卻嘴硬道:“我不餓。”

“胡說,你就是忍著,這樣會忍壞身體的。”她卻看穿了一切,說著悄悄從懷中掏出一塊烙餅,遞了過去:“小心些,還是燙的呢,我偷偷給你加了一個雞蛋。”

“我不要……”

“吃吧,你嫂子一個女人持家不容易,她還有個兒子,自己和兒子都吃不飽,更彆提喂飽你了。你還要高中狀元呢,餓死了可就不能考試了!”

厲雀漲紅了臉,“那我,那我以後還你。”

“好呀,”伊荼娜眉眼彎彎,“每次你都這麼說,那你要還我的有多少了?你準備用什麼還呀?以身相許好不好?”

厲雀小聲道:“女子不可說如此浪蕩之語。”

“哦,”她應了一聲,卻全然不當一回事的追問道:“那好不好嘛?”

少年憋了半天,最終低聲道:“……好。”

第14章

“代掌門,有一封薑師兄的信。”

高居雲端之上的瓊樓之中,一位十來歲左右的道童捧著一封信箋,規規矩矩的站在掌門起居室外通報。

不多時,裡麵傳來一道柔和的聲音:“進。”

道童一板一眼的推門而進,眼睛卻因為可以見到屋內的人,而漸漸興奮的亮了起來。

他抬起頭來,看向桌案後端坐著的人。

“天有九重,僅在天下”的八重雲天代掌門。

莊子真。

他一襲白衣,寬袍大袖,垂落如雲,發如霜雪,挽在腦後,僅彆一隻白玉發簪,容貌姣姣,姿容湛湛,堪稱絕代風華。

道童的眼中滿是敬仰憧憬,知曉他日理萬機,十分忙碌,不敢多加耽誤,連忙輕手輕腳的將信箋放在桌案上。

見狀,莊子真停下手中的玉筆,抬眸望向了小小的道童,哪怕他們之間的身份堪稱懸殊,他也注視著對方的眼睛,溫和一笑道謝:“有勞。”

隻見他麵容無瑕如美玉,長眉秀目,膚色極白,眼瞼處卻透著淡淡的粉色,宛若桃花在雪地羞綻。加上眉眼深邃,即便是認真專注全無彆意的眼神,凝注著旁人時,也顯得深情款款,溫柔繾綣。

伏案工作了許久後,即便是法力高強的代掌門,眉眼間也隱約透露出些許倦意,這讓俊美的男人又顯出幾分脆弱的美感,隻是眉間一蹙,就讓人恨不得捧出一切去哄他開心,隻盼他能無憂無慮的露出笑顏。

道童驀地漲紅了臉,又行了一禮,強行忍著保持穩重,退了出去,一合上門,才興奮的手舞足蹈往同伴處衝去:“啊啊啊啊啊啊啊代掌門對我笑了!!!”

那些負責傳信通報的小童們頓時嘰嘰喳喳的吵了起來:“可惡,本來該是我去的!你搶我的信!”

“我才不管呢!誰搶到就是誰的!”

而屋內的莊子真卻有些擔心。

因為薑玉鳴很少會寫信回來。

他拆開一看,大致了解了是什麼情況後,便皺起了眉頭。

紅塵穀、牡丹印。

紅塵穀聲名赫赫,修道之人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那絕不是什麼好名聲,更何況,大多數人知曉的也就是那些外層消息,紅塵穀的內部構造,卻一直保密的很好。の思の兔の網の文の檔の共の享の與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

莊子真歎了口氣,心道這事恐怕有些麻煩。一抬手,一麵鏡子就從桌子上飛了起來,懸浮在他麵前。

他的聲音因為疲憊有些無力,聽起來卻舒緩如海浪輕輕湧上沙灘,十分柔軟:“藏書閣。”

很快,鏡子閃了閃,另一頭出現了一位正襟危坐的白衣弟子。

察覺到代掌門召喚,他的眼神亮晶晶的,好像隨時都願意為他衝鋒陷陣似的:“代掌門有何吩咐?”

“能幫我找找門派中關於紅塵穀的籍冊嗎?”莊子真溫和道,“麻煩你了。”

聽他吩咐,白衣弟子興奮的幾乎難以自抑,立即答應了下來,一句:“好的!”,愣是被說出了“願為您衝鋒陷陣,萬死不辭”的激情。

……

屋外,那群道童也嘰嘰喳喳的討論了起來。

“說起來,薑師兄很少寄信回來誒,不知道在外麵碰上了什麼事。”

“一般的問題薑師兄自己都能解決,這次居然要找代掌門,估計有點嚴重啊。”

“呸!不許你咒薑師兄!”

“好了好了,知道你喜歡薑師兄了。”

“我,我沒有!”

“薑師兄現在還是不喜歡女子嗎?是的。”

“你煩人!走開!”

“好啦好啦,放心吧!不管是什麼難題,代掌門都一定能解決的!”

“嗯嗯!代掌門那麼厲害,法力無邊,無所不能!”

這時,一個入門較晚的道童好奇的問道:“不知道代掌門什麼時候才會變成掌門呀?”

“掌門飛升以後吧?”

“掌門什麼時候飛升?他都閉關五百多年了。我入門以來,從來都沒見過他。”

“我也是!不知道掌門是個什麼樣的人?和代掌門比呢?”

“我覺得肯定是代掌門更好。”有人小聲道:“代掌門長得那麼好看,性格又那麼溫柔,不管對誰都非常耐心親切,我最喜歡代掌門了!這個世界上肯定沒有比代掌門更好的人!”

“我也覺得!”

“我也最喜歡代掌門了!”

“我,我覺得薑師兄也蠻好的。”

“可是薑師兄不喜歡女子,嗚。”

……

很快,八重雲天藏書閣內所有關於紅塵穀的籍冊便都被整理了出來,由小道童們負責搬運過去。

紅塵穀的資料不多,他們搬的很快,也並不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