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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你腳踩著我腳了!”一個腦袋上插著菜刀的鬼怒吼起來。

“胡說八道,老子根本沒腳!”腰斬形象的鬼反唇相譏。

“都彆吵了,聽奴家一句勸……”捂著手帕的美娘笑了起來,拿開手帕說上了兩句勸架,露出了黑漆漆的嘴唇,讓人不禁猜測,她是不是被毒死的。

寒不渡看得興致勃勃,卻突然被一個官兵模樣的小隊攔了下來:“哪來的?新麵孔?”

小隊都被一身鎧甲包裹得嚴嚴實實,看不出鎧甲內是什麼形象。寒不渡不敢大意,努力回想著五師姑和他談過的內容:“回無常大人們,小的之前是個孤魂野狐,最近才摸著門路下來,正巧帶我兩個小兄弟下來轉轉。”

鎧甲貼近了寒不渡和應清江,用力嗅嗅。寒不渡腳上的小熊,也被一隻鎧甲拔了下來,舉高高聞了聞。

寒不渡還在勉強維持“狐假虎威”的術法。鎧甲嗅了半天,又仔細端詳打量了許久,最終猜測那一絲人味多半是這三個家夥在上頭太久,沾染上的,終於大手一揮,貼上了三個小鬼牌:“白日不要亂走,曬死不管。”

“這兒怎麼突然這麼嚴格?”寒不渡舒了一口氣,客客氣氣送走了一路鎧甲。轉頭就看見,集市上的布告欄裡,似乎貼了兩張通緝令。

湊近一看,兩幅畫像神似自己二人:“尋人修兩隻,勿要輕食,上報重賞。”寒不渡打了個冷戰:“我去,還好我們現在是狐狸精形象。不是幽冥海這個速度夠快啊,那些村民這麼快就把我倆的肖像畫搞出來了?”

時間撥回到幾天前——

二師叔在線搖幽冥海兄弟:“找我師侄和同門。”

當年的武狀元同袍鬼話翻譯:“尋人修兩隻。”

二師叔:“彆傷害他們!”

翻譯:“嗯嗯。”彆吃了他們。

二師叔:“快點把我徒弟幫忙找回來!”

翻譯:“得加錢。”

二師叔:“便宜點!”

翻譯:“行吧。”

便宜沒好貨,敷衍的尋人啟事,成功讓師侄擦肩而過。

這邊,兩人離開了布告欄,不敢過多逗留。

應清江彎腰貼近寒不渡,小聲問:“為什麼到這裡也不能暴露我們是人修?”

寒不渡小聲回答:“五師姑講過,在幽冥海,不管在哪處,實力不夠的人修就是,唐僧肉,曉得吧?吃一口延年益壽,奪下舍爽得不行。彆看這裡好像挺文明,該吃你還是沒商量。”看到告示沒有?我倆就是他們的健康輕食!

赤狐紅色耳朵,一下一下地掃在應清江的臉上。他忽得直起身,撓了撓臉,恢複了一貫的沉默寡言。

為了保險起見,兩人還是戴上了麵具,以防被眼尖的鬼怪,看出端倪。

“讓讓讓讓!”寒不渡扯著應清江,飛快地在鬼群中穿梭。五師姑沒告訴過他修真界的通道,但卻告訴過他,她在幽冥海還有一熟鬼,有事找他準沒錯。

遠遠的,不枉死城的儘頭,一堆千奇百怪的鬼,正在墳頭蹦迪。

“兄弟姐妹們甩起來哎嗨!”

寒不渡停住腳步,隻看見遠處一片墳包上,到處飄著奇形怪狀的鬼魂,有的正從墳包裡伸出手,反複練習抓住彆鬼的腳踝;有的拖著長長的舌頭,試圖拿舌頭狂甩路過的嘴唇;還有的手裡忽悠著上吊繩,孜孜不倦地試圖套進同伴們的腦袋裡。

他的身體禁不住微微顫唞。

應清江溫暖的手扶住了寒不渡逐漸冰冷的軀體:“害怕嗎?彆怕。”

寒不渡眼淚汪汪:“怕個屁,我是想我五師姑了!”就是這裡,沒錯了,這裡就是我五師姑出道的地方呀!

“槐尺蛾!”寒不渡大聲疾呼起來,“歸明月找你!”

熱鬨的墳頭瞬間安靜下來,一下子靜得有些可怕。各式各樣的鬼,齊刷刷轉過頭來,盯著二人一熊。

現在是真的有點怕了,寒不渡背後一涼,紅尾巴都夾緊了。

“真好,我們馬上就可以去見五師姑了。”應清江貼心地附和寒不渡之前的話。

現在可以不用安慰我的……寒不渡總覺得馬上去見五師姑,這句真不是什麼好話啊!小結巴,講得很好,下次不許再講了,繼續結巴吧。

乾笑兩聲,寒不渡再次開口:“那個,我,是歸明月的徒弟,她,她說她很想念槐尺蛾,讓我代為拜訪一下,請問哪位是槐尺蛾?”

“她想我什麼?”一個幽怨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嚇得連應清江的尾巴都蓬鬆了一圈,炸毛了。

“想念你的好、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襪子和你身上的味道?”寒不渡脫口而出,聲音都有點顫唞了。

“她真這麼說?死鬼,哪能在小輩麵前這麼講得啦。”槐尺蛾老臉一紅,向遠處揮手,“你們接著奏樂接著舞!你們三個,跟我進宅內詳談。”

一個墳包從中間打開,露出黑不見底的洞口,還刮出陣陣陰風。小熊都嗚咽一聲,抱緊了應清江的大腿。

寒不渡咽了下吐沫:“要不,我們在這聊聊也行?”

第42章

“說笑了,”槐尺蛾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一排宛如鯊魚一般鋒利的牙齒,“哪有客人來訪不進家門的道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寒不渡也不好再推拒,隻得硬著頭皮跟著槐尺蛾走了進去。

墳包內部出乎意料的大,也遠沒有外麵黑,寒不渡估摸著,怎麼著也得有個四室兩廳那麼大,也不知道外頭這麼多林立的墳包,底下的空間是怎麼夠的。他牢記著好奇心害死貓,正襟危坐,死活不敢開口深究。

“喝茶。”槐尺蛾揮了揮手,兩旁突然走出幾位童男童女,手捧茶水,白白的臉蛋上還有兩塊紅彤彤,一看就是人間的紙人啊!

寒不渡僵硬地接過茶水,輕輕踢了踢應清江,二人便隻是略靠了靠唇,沒敢喝就放在了一邊。

直到這時,借著慘白的不知哪裡來的光,寒不渡才發現,坐在對麵的槐尺蛾,好像是個姑娘?

寒不渡不敢妄加猜測,隻拱了拱手:“前輩,我意外進入幽冥海,想尋得一處出去的法子,或者勞煩您給我師父送個信也成。”

槐尺蛾撥弄著碗底的青梅,笑了笑:“怎麼,你師父沒跟你說過,這地方,隻進不出,隻收不寄東西?”

寒不渡大膽發言:“說是說,但是師父不也是出去了麼。”

槐尺蛾意味不明地冷哼一聲:“她倒是快活去了。不過,你師父不過一個小鬼修,怎麼收了兩隻,妖精?”

糟糕!人啊,真不能撒謊,撒了一個謊,就要無數的謊言去圓。寒不渡快速調動大腦,準備開始繼續胡編亂造。

但他眼角突然瞄到了一個東西。

槐尺蛾身後的書房桌子上,露出了一腳熟悉的封麵——°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是它!《多情劍客無情劍》,這不是自己隨便胡編亂造寫了賣錢的小話本麼,還是和五師姑合資做大做強的,難不成,五師姑還給下頭的姐妹燒了一份一起磕?看那樣子,頁腳都已經卷邊了,想必主人時時翻閱,愛不釋手。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遲遲等不到寒不渡回答,而另一個白狐妖更像是鋸了嘴的葫蘆不吭聲,槐尺蛾很是鬱悶,“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還是說,你們是騙我的!”

最後一個字音落下,槐尺蛾的頭發暴漲,漆黑的長發宛如希臘神話中美杜莎的一般,釋放出進攻的黑暗信號。

“前輩!”寒不渡立刻出聲打斷,伸手拂過妙筆,解除“狐假虎威”狀態,“實不相瞞前輩,我倆就是《多情劍客無情劍》裡的主人公啊!我倆被他無情道師尊迫害,無意中流落幽冥海,v我50讓我邊吃邊……”哦不對串頻了串頻了!

槐尺蛾大驚失色:“你倆竟是人修?”

寒不渡聲淚俱下:“小孩沒娘,說來話長。清江,快來和我一起跪下,我倆能不能活,就看前輩了。”道德綁架用上!寒不渡一邊唾棄自己,一邊麻溜地開始上杆子爬。

槐尺蛾終於反應了過來:“不是,你倆就是明月說的靈寂洞廢柴和無情道首席扛把子?”

師姑,說的很好,下次彆說了。寒不渡臉微微一抽,你咋啥話都往外說呢!

現在,有了一件很幸運的事——槐尺蛾前輩,是cp粉,不是唯粉,現在用滿滿愛憐和幸福交織的目光看著兩人,仿佛在看小說的電視劇版。

不幸的是——“我真沒騙你們,幽冥海就是這樣,隻進不出,隻收不寄,要不然,整個幽冥海這麼多鬼飄出去,人界修真界,都可以亂掉了。”槐尺蛾癡迷地看著兩人,“你倆誰是攻,誰是受?”

寒不渡避而不談這個問題,轉而又問:“那我師姑歸明月當年究竟是怎麼出去的?前輩,我倆在這兒一輩子,本來也不要緊,但是,應清江受了很重的傷,筋脈受損嚴重,他再不上去,無情道真的就要毀於一旦了。”

聞聽此言,槐尺蛾猶豫了,畢竟自己可是親媽:“也不是沒有能出去的法子……”

天光大亮,不枉死城的死鬼們紛紛躲進個人墳包、共享墳包、客棧墳包,不再外出活動,而槐尺蛾的墳包,卻被推開了一條縫。陽光灑進來,激起了滿室的煙塵,搞得槐尺蛾很是不高興地連連擺手。

寒不渡立刻有眼力見地打開一把油紙傘,遮住了槐尺蛾。眼下,他和應清江身上,都套著槐尺蛾這個千年老鬼盤了百年的吊死繩圈,人修味道被遮掩得乾乾淨淨。

槐尺蛾慢條斯理地在油紙傘下,緩緩想著不枉死城邊緣走去。

“站住!大白天的,乾什麼呢?”又是一隊盔甲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街道上,攔住了三人。

應清江和寒不渡肩膀上站著的兩隻小紙人立刻捂住了二人的下半張臉,不讓鎧甲看出二人與鬼修截然不同的氣色。

“找城主老東西。”槐尺蛾上前一步,出了油紙傘,直接站在了陽光下,懶洋洋地說,“你們真是出息了,我現在出門帶幾個新仆人伺候伺候,也要攔著。”

不是所有鬼修都敢於麵對幽冥海白日的陽光。鎧甲互相看了一眼,知道這是城裡的硬茬子,終究還是小心地鞠躬行禮,退下了。

寒不渡心中悄悄把槐尺蛾的危險等級又往上提了提,儘管這是五師姑的熟人,但是鬼修反複無常,還是做好防備。話說,有哪些能克製鬼修的詩句成語?旌旗十萬斬閻羅行不行?會不會太牛逼哄哄了些?

胡思亂想著,槐尺蛾又進了油紙傘。

“城主府在郊外?”寒不渡搭話。

“怎麼可能!人家要住城中心的,郊外都是不入流的。”槐尺蛾打了個哈欠,“騙騙鬼的,你也信?我們要去幽冥海。”

老實說,寒不渡現在對海這個字,有點PTSD,歸墟的大海,給人留下的痛苦記憶太多了。他打了個寒戰:“幽冥海,不會真的又是海吧?”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