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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了一跳,紀斂的肩膀向他靠近了一點,隻差半個手指的距離,兩人的肩膀就會挨在一起。

紀斂說:“可是我還是想要聽你親口告訴我,網上那些事情半真半假,我都不相信,隻有你說的,我會相信。”

輕飄飄的話,卻仿佛隕石撞擊在紀晚的心上,狠狠砸出來一個大坑。

碰撞出來的不是血肉淋漓的場麵,他的心防因為這場意外的碰撞,悄然打開了。

“回到紀家後,我……我的母親,還有大哥一直在找我要錢。”紀晚到現在都沒能適應身份的轉變,多出來的陌生親人,提到這些人難免會想起他們的麵容,想到他們,腦袋就開始疼痛,連表情也變得痛苦起來。

紀斂:“你給了?”

紀晚點了下頭:“給了一點,不是很多,畢竟,他們怎麼說也是跟我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紀斂嗤笑道:“可他們不見得會記得這點血緣關係,你的縱容隻會滋長他們的貪婪。”

“我知道。”紀晚苦笑道,“一開始是兩萬,再是五萬,十萬,到後來一開口就是幾十萬,我拒絕了,然後他們就翻臉了……”

——我知道你心裡是怨恨我們的,抱錯孩子我們也很自責,但紀晚,怎麼說我們也是你的親生父母啊,家裡有難,你難道想對我們見死不救嗎?

——聽說,你養父破產後,一直都是你照顧他,照顧那個沒血緣的弟弟,你可以為了他們那麼努力,為什麼對親生父母見死不救?這點錢對你來說隻是皮毛,你拍一部劇,一部綜藝,一個代言,輕輕鬆鬆就能賺那麼多,而我們隻是需要你拿出其中的三分之一救助我們,你為什麼都不願意呢?

——紀晚,你怎麼那麼冷血。

那一句句,一字字戳人心窩的話,如尖刀般剜得紀晚鮮血淋漓。

“他們是在道德綁架你。”紀斂說。

紀晚笑道:“我知道,所以我沒有答應他們,紀遠跟我說,如果我繼續見死不救的話,他會給我好看……”

紀晚知道紀遠會做什麼,卻沒當一回事。

紀遠的騷擾短信不斷,拉黑了就換一個新號碼,繼續拉黑繼續換。

紀晚知道紀遠的做法很過分,也知道紀遠和母親說的那些話是在道德綁架他。

但他還是被束縛住了,還是沒辦法做到報警,他任由紀遠繼續騷擾他,沒再拉黑紀遠的號碼。

前幾天,網上有幾個營銷號試水般爆了他的黑料,紀晚知道那是紀遠做的,公司替他攔下了那些虛假黑料。

紀遠平靜了幾天後又找上門來,沒在紀斂那裡討到好處,反倒被紀斂的拳頭砸掉了最後一塊遮羞布。

紀遠不知道什麼時候跟紀海聯係上的,這次的熱搜,跟紀晚養父有關的事情,全部都是養父的親生孩子,紀晚曾經的弟弟紀海爆料的。

紀斂蹙眉,這個名字他不陌生,卻無法在腦海中尋找到紀海一丁點的外貌記憶。

紀斂沒有見過紀海,‘紀斂’也沒有見過紀海。

紀斂到現在才反應過來一件事。

‘紀斂’的身世公布後,紀晚都回到了豪門紀家,‘紀斂’理應也要回去他的親生家庭,但‘紀斂’躲在賀銘沉彆墅裡選擇逃避,他逃避的這段日子裡,他的親生父親都沒有聯係過他,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給紀斂發了一條莫名其妙的短信。

親生父親不願意認‘紀斂’這個兒子,紀斂倒是無所謂。

可原文中的紀海可是跟‘紀斂’有許多糾葛。

從家裡破產後,本就性格陰鬱善妒的紀海變得更加極端,在紀晚還沒離開前,他多次暗地裡針對紀晚,隻因為父母更加重視紀晚,他沒有紀晚出色的外貌,聰明的腦袋,可以得到所有人的誇獎,他不知道反思自己,反倒走上了極端的道路,企圖將紀晚拉到跟他一樣甚至是比他還低的位置。

紀晚因為主角光環,道路越來越順,紀海沒辦法糾纏紀晚,隻能將怒火發泄到‘紀斂’身上。

按照紀海這個性子,理應會主動來聯係紀斂,從紀斂這裡要到好處。

但是,都過去那麼久了,紀海都沒有給紀斂發過一條短信,似乎是沒有見紀斂的打算。

紀斂覺得疑惑,他轉而想到一個可能——賀銘沉。

紀父給紀斂發的那條短信非常決絕,他不願意承認紀斂這個兒子,如果紀父是那種態度的話,那一定會阻止紀海跟紀斂見麵,那從紀父去世後,阻止紀海跟紀斂聯係的,就隻剩下想要保護他的賀銘沉了。

想通這一點,紀斂直接肯定了這個答案,還沒來得及欣喜,緊接著便想到了另一件事。

如果沒有他的參與,如果不是他這隻蝴蝶煽動了翅膀,紀晚本不該經曆這些的,這會的紀晚跟賀銘沉已經認識了,紀晚會受到賀銘沉的庇佑,不管是紀海還是紀遠,都不會傷害到紀晚。

心臟驀地一痛,良心不安原來是這種感受啊。

紀斂下意識離紀晚遠了點,低聲道:“你應該有證據吧,那些謠言很容易就能澄清,你為什麼不澄清?”

紀晚對養父母,對紀海有多好,紀斂一個旁觀者再清楚不過。

紀海和紀遠聯合起來的誣陷隻是一個笑話,隻要紀晚願意,一定有辦法解釋。

可紀晚為什麼偏激地選擇了這種方法。

明明可以很輕易就解釋清楚的,紀晚為什麼不解釋?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想解釋,可能是太累了吧。”紀晚圈住自己的膝蓋,將額頭抵在了膝蓋上,一句話,被無奈的氣音包裹。

光憑著聲音,紀斂就感覺到了紀晚的疲憊。

紀斂:“你是在自毀嗎?”

紀晚雙目空洞,抱得自己更緊:“可能吧。”

紀斂:“有什麼東西困著你?”

紀晚沒有說話,隻睜著眼睛,跟他現在蜷縮的姿勢一樣,仿佛將自己困在了一個密封的殼子裡。

紀斂:“你對我的父母,對紀海怎麼樣,你心裡清楚,我也清楚……”

紀斂說前半句的時候,紀晚還是無動於衷,說到後半句,紀晚轉了下頭,目光裡終於有了點驚訝的情緒。

紀斂說了個小謊:“抱歉,沒經過你同意,我就調查你了,我總要知道,對我來說很陌生的家庭裡發生了些什麼吧。”

紀晚眨了眨眼:“嗯,我能理解。”

紀斂:“我知道你對他們很好,事實根本不像紀海說的那樣,你可以解釋清楚的,紀晚,為什麼不解釋呢?”

紀晚茫然盯著紀斂,紀斂忽然有些無力,一瞬間覺得,好像說什麼,都不能撬開紀晚的內心。

如果紀晚是祁星寒,如果坐在他麵前的是祁星寒就好了,隻要一個拳頭,祁星寒就能被他打醒。

可紀晚不是皮糙肉厚的祁星寒,紀晚的心思也比祁星寒細膩,一個不小心觸碰都能讓他崩裂。

紀斂深吸口氣,壓下堆積起來即將翻湧的暴戾情緒,嗓音溫柔到連他都自己產生了懷疑。

這是他可以發出來的聲音嗎?

“抱錯孩子這件事不是做錯了一個題目,可以得到正確答案及時更正,這已經成了定局,我們都沒有做錯,血緣關係在我眼裡什麼都不是,我知道那是跟我有血緣牽扯的家,可我一點都沒有要回去的心思,你們可以說我冷血無情,但我還是會那麼做,分開了二十幾年,難道因為血緣就能變得親密無間了嗎?在我看來,他們都是陌生人,在父親死去後,在知道紀海是什麼樣的人後,更沒有要聯係和深入了解的必要。”

“你問我你的父母,你的哥哥對我怎麼樣,我也實話告訴你了,你也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人,對你來說,那個親生家庭真的是你的歸屬嗎?你跟他們有多少感情,值得你用自己來交換嗎?”

紀斂抓起紀晚的手,將遮擋著紀晚手腕的袖子掀開。

紀晚有短暫的掙紮,紀斂抓得很緊,用了十足的力道,掀開之後,紀晚就放棄了掙紮,任由紀斂將他極力隱藏的秘密攤開在兩人麵前。

即使清楚那下麵藏的是什麼,親眼看到,紀斂還是被那一道道劃痕給刺得心臟揪緊。◎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紀斂不是沒見過血肉橫飛的場景,他在戰場上見過太多觸目驚心的畫麵了。

但他從沒見過認識的人選擇放棄生命的過程。

他不知道紀晚下手的時候,是拿出了多少的勇氣。

至少對於他來說,死亡隻需要一個決心,是他的話,會選擇乾脆果斷的一刀結束,而不是這種反複折磨。

折磨的不僅僅是自己的身體,還有自己的心。

“那些人值得你這樣做嗎?”

紀晚搖了下頭。

紀斂:“那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紀晚抿緊嘴唇,像是把難以啟齒的秘密封閉在了自己的嘴裡,不讓它們吐出來。

紀斂伸手,強硬地將紀晚的腦袋抬了起來,雙手捧住紀晚的臉頰。

這是他跟賀銘沉,跟賀笙認真談話時經常做的動作,已經刻在了他的身體與記憶裡。

隻有這樣做,才能讓對方正視自己。

“這些事情不足以讓你這樣,這麼多年你都一個人熬過來了,你遭受了那麼多白眼和冷待,被那麼多人針對都挺過來了,不過是區區一個紀遠和紀海,你不是會被這些東西束縛住的人……”

是的,紀晚不是那麼脆弱的人。

他是書中的主角,是要走上人生巔峰的,絕對不會被這些事情輕易打垮。

“紀晚,你被什麼東西困住了,解開它,好嗎?”

或許是因為,紀斂是這麼多年以來,第一個衝過來抱住他的人,或許是因為,紀斂問出這句話時,聲音異常的溫柔,紀晚沒有任何防備與抵抗,沒有猶豫太久,就將困住他許久的心事說了出來。

“爸媽……”紀晚突然停了一下,嘴角漾起一抹苦澀的笑,“你爸媽對我很好,從來沒有苛待過我……”

紀晚小時候是典型的彆人家的孩子,外貌、成績、性格等各方麵都比同齡人優秀,是養父養母引以為傲的孩子,即使後來,他有了一個比他小五歲的弟弟,養父母對他的愛也沒有減少半分,反而比弟弟出生前還要更多。

紀晚曾經不小心聽到過養父母和姑姑的談話。

那次,爺爺生病了,需要有人在醫院看護,養父母不放心家裡兩個孩子,姑姑隨口一說:“你們有什麼不放心的,不是還有小晚在嗎,小晚都那麼大了,可以照顧小海了,你們在醫院照顧爸,就讓小晚照顧小海唄!他畢竟是哥哥,是老大,以後遲早也得學習照顧弟弟的。”

那時已經十歲的紀晚,在聽到姑姑這番話後並沒有生出什麼多餘情緒。

“小晚也是孩子啊,我們怎麼可能放心。”

養父這樣說後,紀晚才感受到了劇烈的情緒波動,眼淚莫名不受控製,任憑他怎麼壓抑都無法停止。

那之後,養父養母輪流交換,養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