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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道歉。”

她道歉的態度是認真且誠懇的,既不低聲下氣,也不說好聽話, 平心定氣地,與其說是哄人,不如說是講道理。

可是霍沉很容易就被哄好,悶了一路的氣因為她主動跟他道歉輕而易舉就消了, 蘊在眉宇間的不爽和沉鬱就像退離水位線的潮水, 眼神也沒那麼冷。

他從手機上抬起眼皮, 意味不明地看她一會,說:“你牽過。”

“我牽過誰?”

葉嘉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當眾和人牽過手,霍沉卻說得信誓旦旦。他往後仰靠,臉上淡淡的沒表情:“你那個女朋友。”

麥穗?

女朋友和女性朋友還是有一定區彆的,但這時候並不是跟他辯論中文廣博內涵的好時機,葉嘉寧隻解釋道:“她是女孩子,性質不一樣。”

霍沉並不覺得如此,拽著臉:“有什麼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跟弟弟比就算了,現在跟麥穗也要比,這兩件事有可比性麼?

葉嘉寧無奈:“我跟她又不是談戀愛。”

霍沉擺在臉上的拽酷冷淡微頓,周身冷意好像泡在溫水裡的冰,就那麼無聲化掉了。

他喉結滾了滾,卻還繃著水波不驚的聲線,不想被她看出來:“但你不會甩開她的手。”

葉嘉寧說:“我下次不會再甩開你。”

於是最後一塊小小的冰也被水溫淹沒,霍沉坐在墨藍色絲絨的凳麵上,布料柔軟的家居服顯出他寬而平直的肩線,圓形領口露出半截鎖骨,他腿很長,懶搭搭地半抬著眼,直直看了葉嘉寧一會。

“真的?”

“我不會騙人。”葉嘉寧道。

他對此持不同意見:“你最會騙人。”

好大的一口鍋扣到腦袋上,葉嘉寧無辜又困惑,她有時懶得應付一些厭煩的人,譬如王躍恒,也許會隨口扯句無傷大雅的假話敷衍,可在正經事上她不騙人,也沒那個必要。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很多。”

說下次來摘櫻桃,他等了好久。

說看了一部很好看的電影,下次把碟片帶來和他一起看,沒下次。

說等到他生日,請他吃蛋糕,他到現在都沒吃到。

葉嘉寧一頭霧水:“你展開來講。”

他又不肯說了,手機在手裡漫不經心地翻個圈:“不講。”

如果是彆人說這種話,葉嘉寧可能連一個冷漠的“哦”都不會回應,今天卻不是很想背這口鍋,要不是她放在樓下的手機隱隱約約傳上來鈴聲,她還想掰扯一番。

她聽見聲音便轉身往外走,霍沉眉頭不高興地往下壓,長腿一伸攔她,葉嘉寧沒看見也反應不及,正正撞上去。

她被絆了一腳,身體驟然失衡往前跌倒,霍沉連忙伸臂去撈,環住腰把她抱了起來。

一切都發生得毫無預兆,等葉嘉寧心有餘悸地回過神來,抬頭便撞進他同樣猝不及防的眼睛。

她側坐在霍沉右腿上,手裡還穩穩地端著那隻碟子,櫻桃一顆沒撒,人被霍沉摟抱在懷裡,他身上的氣息和體溫一起包裹住她。

四目在呼吸可聞的距離相對,彼此怔愣一會,葉嘉寧意識到不對,她今天穿的上衣是短款,衣擺在剛才的意外裡向上提起了些,霍沉摟著她腰的手不可避免地碰到一點,她不知道到底是誰的溫度,在那塊皮膚上灼燒著。

霍沉觸電般撤開,指尖帶著發燙的餘溫,蜷縮進掌心。

房間裡像有火星子一下燎了起來,昏暗的燈曖昧籠下來,一個人的體溫貼著另一個。

“你……乾嘛?”葉嘉寧難得結巴了一下。

霍沉神色裡閃過微妙的不自然,嗓音比剛才低些:“我話還沒說完。”

“有話就說,乾嘛絆我。”葉嘉寧身體僵硬地繃緊,坐電椅大概都不會比此刻更緊張難捱,這個姿勢比上次還過分,親密得過了頭。

“我先去接電話。”

她說著就站起來想出去,霍沉卻忽然握住她腰,把她按了回來——這次他的手隔著衣服。

葉嘉寧不想這麼坐,被按回去又起來,第二次試圖起身逃脫,霍沉再度將她壓回腿上,分開的長腿收攏,夾住她雙腿。

兩層衣料的阻隔力依然不夠,葉嘉寧感覺得到小腿上相貼的他的體溫,三十六度的溫度好像做了加法,那點火星子由下而上爬升,蔓延至她脖頸,火燒上她臉頰,%e8%83%b8腔裡心臟跳動的頻率如擂鼓:“你彆夾我……”

被叫的人心跳不比她慢,霍沉用這姿勢將她困住,小臂在她腰後半虛半實地環著,沒用力也不給她機會掙脫,手卻不碰她。

他耳尖上有顏色,隻是燈光太暗,他又裝得太鎮定。

“說完再接。”

這種時候葉嘉寧隻能先順著他:“我等會再接,你先放開我。”

“就這樣說。”霍沉不想放人,“你剛答應不會再甩開我。”

“這不一樣……”

“哪裡又不一樣了?”

牽手和坐腿上能相提並論嗎?

葉嘉寧放棄掙紮,把發熱的臉扭到一旁,破罐破摔:“你說。”

她很瘦,抱著卻是鬆軟的,坐在他腿上的重量很輕,扭開頭不看他,細白滑膩的脖頸暴露在他眼裡,清透的皮膚底下泛起細微的粉。

霍沉微垂的眸光滑過她粉白耳廓,她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檸檬與血橙微澀清新的質感,清冷裡混著一絲溫柔的茶香。

他想%e5%90%bb,又把眼睛生生移開。

問她:“周末陪我去參加宴會,行嗎。”

“什麼宴會?”

“藍暉岷的宴會,”霍沉道,“他和他太太結婚十周年紀念。”

藍暉岷跟他提了幾次,霍沉沒興趣,他結婚幾年跟他有什麼關係。但他今天說要帶女伴,霍沉又感興趣了。

上流社會的宴會不過是換個名頭的交際場,人脈是永恒珍貴的資源,這種資源對葉嘉寧來講並沒價值。和霍沉一起參加宴會?她沒覺得霍沉見不得人,答應他不會再甩開他的手也是真心,但不代表她想那麼高調。

她有些抗拒。

“我周末不一定有空。”

“你忙什麼?”

“丁見霖該接種流感疫苗了。”

霍沉說:“疾控中心晚上不開門。”

葉嘉寧又說:“晚上我要寫作業,下周有份報告要交。”

“今天不能寫?”

……能。

她隻是在找借口。

霍沉看得出來,給她開條件:“陪我去我就原諒你。”

這條件幼稚得讓葉嘉寧覺得好笑,她瞥他一眼:“你再多氣兩天其實我也沒關係。”

霍沉默不作聲盯她片刻,放下摟她的手臂,腿也分開。

現在葉嘉寧可以起來了,她站起身,從他腿間走出去,霍沉往後靠,背後是深灰色的床,整間屋子都是沉暗低鬱的色調,他臉色淡淡,語氣也淡淡:“沒女伴頂多被人笑幾句,你不想去算了。”

“……”//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第50章 第 50 章

◎想把她藏起來◎

葉嘉寧下樓的時候, 冬叔正捧著她的手機站在樓梯下麵,電話響了兩次,他怕是有什麼急事, 正猶豫該不該送上去。

見葉嘉寧下來,忙把手機遞過去:“打過來兩次, 您快看看是不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是曲光輝的號碼, 葉嘉寧沒回撥, 直接鎖了屏:“沒什麼要緊的事。”

她回房間的時候,曲光輝發來一條短信,問她是不是把他的微信刪除拉黑了,他加不上, 問她周末有沒有空,“和爸爸一起吃個飯”。

後麵還有文字, 葉嘉寧隻掃了一眼,沒讀完便退出去。

冷靜一點,冷漠一點,去看書, 去學習,不把精神耗費在琢磨這些事情上,心情被影響得就會少一點。

曲光輝今天不知怎麼突然想起她,一直沒收到回音, 再次打來電話。

葉嘉寧剛洗完澡,在吹頭發,風筒嗚嗚的風聲蓋住了鈴聲,台麵上的手機屏幕亮著, 她看見, 卻沒多少反應, 任由那通電話響了一會,吹完頭發關掉吹風機才接起。

曲光輝的聲音立刻傳過來:“嘉寧啊,怎麼不接爸爸的電話?”

“有事?”

這反應冷淡得鮮明,像對待一個陌生人,一個隻能在“有事”的前提下才能給她打電話的人,就是不像對待自己的爸爸。

做父親的反而緊張,曲光輝態度幾乎有些討好:“我剛從巴黎出差回來,給你帶了你最愛吃的那家黑巧裹杏仁,他們還出了新品,黑巧裹生薑,也不知道是什麼味道,我買回來給你嘗嘗。”

那是葉嘉寧小時候愛吃的東西,黑巧或牛奶巧克力裡麵裹各種堅果,她最愛吃黑巧杏仁,曲光輝每次去歐洲出差都會特地繞路去給她買,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不明白他怎麼突然想起來這東西。

“沒必要。”葉嘉寧反應平淡,“那個巧克力很早之前宜港就有賣了,而且我已經不喜歡了。”

那天她從家裡離開之後,曲光輝這段時間時常做夢,夢見好多年前她還小的時候,有時抱著他花言巧語地討糖吃;有時是放學後司機送她到公司,等他下班了,他們一起去醫院接葉茵;有時在外麵玩累了,他背著她回家,小小的一隻趴在他背上,那麼輕的重量。

離婚之前,葉嘉寧毫無疑問是他最愛的女兒,不管誰問都如此。他也疼曲嘉楓,但那是不一樣的。

陳曼總是為此斤斤計較,控訴同樣都是他的女兒他卻偏心隻愛一個,所以他給足物質,她要什麼他都滿足了,但如果隻能選一個,他的答案從來沒有第二種可能。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化的呢?大概是她被葉茵帶走之後。

他恨葉茵的無情,他跪在她麵前苦苦哀求,什麼都肯做,隻要她能原諒他,她心那麼硬,一次機會都不肯給他。

他恨她再婚之後的恩愛,她怪他不忠誠,自己還不是那麼快就愛上彆人。他隻是不小心犯了一次錯,她就那麼絕情,丁重把她拖累成那樣她卻情深義重不離不棄,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那麼多年的情分,還比不上她和丁重的幾年?

其實他也心寒過,為葉嘉寧認彆人做爸爸,她和丁重越親近,他去看她的次數就越少,日日待在他身邊的變成曲嘉楓,在他懷裡撒嬌叫爸爸的是曲嘉楓,出差在外每晚打來電話說想他的是曲嘉楓。

感情有親疏遠近之分,離得遠了,血脈親情也會變淡。

曲光輝從未真正意識到自己這些年到底疏遠了什麼,等他有所感覺的時候,好像已經太遲。

他心裡有些難過,有些悵然:“是爸爸不好,對你關心太少了。”

夜深又靜,大概是困了吧,葉嘉寧坐在床畔,聽得有點煩:“我想我上次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我沒爸爸。”

“嘉寧,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不好,但是我是你爸爸,這是永遠改變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