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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鼠。

葉茵懷丁見霖的時候已是高齡, 家裡從上到下都極其重視, 丁重把公司的事都往後放, 在家待的時間多了很多,一部分精力用來想各種花樣討葉嘉寧歡心,以免她覺得受冷落。

他拜了名師,廚藝突飛猛進,自創了許多稀奇古怪的創新菜式,興致勃勃地計劃著開一間餐廳送給她,他說餐廳的名字就叫做“嘉寧”,是弟弟送給她的禮物。

開餐廳的計劃推進緩慢,兩個人多少都沾點完美主義,中間經曆葉茵生產、丁見霖頻繁生病,他選好了址,物色到滿意的主廚,按照葉嘉寧喜歡的方案一點一點裝潢,可惜最終沒能等到順利開業。

這間餐廳與聽悅灣的房子一起被拍賣,易主後更換了名字,葉嘉寧一次都沒來過。

“怎麼來這裡。”她問。

“吃飯。”

霍沉神色平淡,看不出什麼來,她也不清楚是巧合還是他有心的,跟著他走進餐廳,入門的照壁上亮著暖黃燈帶。

宋式古典主題的風格雅致而滿懷詩意,穿過戶外花園,侍應將他們帶到庭院中央的露天座位,這個時節的氣溫正是合適,四周環繞清新幽靜的竹林,溪流聲潺潺,整間餐廳隻有他們兩名顧客,無人打擾。

葉嘉寧環顧四周,這裡的設計她參與了許多,卻是第一次見它真正落成的樣子。

菜是霍沉提前點的,中西融合料理,味道讓人驚喜,鴨肝巧克力球口感驚豔,63度魚子醬溫泉蛋和藍龍蝦都在以前擬好的菜單上,沒想到一直沒換。

興許是氛圍好,美食讓人心情舒泰,這餐飯葉嘉寧吃得挺開心的,佐餐的酒也多喝了一點。

從洗手間回來的時候,餐桌上的東西已經被撤走,霍沉還坐在位置上,她走過去的時候,他從口袋裡掏出手鏈,手對她抬起,細細的鏈子懸在他指節上。

“修好了?”手鏈完好如初,她記得那天中間的扣環都斷開了,現在斷掉的地方根本看不出痕跡,晶亮的鋯石折射著鑽石一樣的光芒。“怎麼修的?”

霍沉一副無可奉告的樣子:“商業機密。”

好吧。

葉嘉寧解開鎖扣,單手操作不太靈便,霍沉從她手裡接了過去,修長的手指捏著鏈子兩端繞上她手腕,將鎖扣扣好,輕輕轉了一下調整好位置。

戴好之後,他順勢握住葉嘉寧的手,從椅子上起身時,手指極自然地從她指縫間穿過,與她掌心貼著掌心,十指相扣。

葉嘉寧偏頭看他,他側臉輪廓英挺又淡然,牽著她往外走。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酒喝多了,她有點犯懶,路走得也慢。

巷子幽深寧靜,遠處傳來不知名的蟲鳴,晚風清爽,月色也很好。

一片清幽裡,葉嘉寧說:“今天的菜都很好吃。”

霍沉偏頭,莫名地看了她一會:“你喝醉了?”

“沒。”葉嘉寧堅定之餘又產生一點自我懷疑,她酒量也沒有很差,吃飯時喝的那些應該不至於就醉了,“我現在有什麼問題嗎?”

霍沉密長的睫毛半垂著,目光流連在她臉上:“你現在說話像撒嬌。”

“我沒有……”葉嘉寧避開他目光,往前走。

她今天少見地生出點分享欲,跟他講:“這裡以前是我繼父要送給我的禮物,不過今天我也是第一次在這裡吃飯。菜單上那個logo是我畫的,沒想到他們還在用。”

“那隻羊?”

“那不是羊。那是一隻麋鹿。”

霍沉油鹽不進,原作者的親口說明都不能動搖他的想法,懶散地說:“我覺得像羊。”

“你怎麼那麼喜歡羊。”葉嘉寧不和他爭執,又說,“這間餐廳以前的名字就叫嘉寧。”

霍沉道:“它現在也叫嘉寧。”

巷子外街道上偶有車輛經過,細微的噪音構成清幽的環境音,月光皎皎地照著人,葉嘉寧看著他愣了一會,慢慢明白什麼。

“你把這裡買下來了?”

霍沉雲淡風輕地“嗯”了聲。

葉嘉寧沉默好久,在拂過耳畔的微風裡說:“謝謝你,霍沉。”

“謝什麼。”他一臉“你彆自作多情”的淡然,“沒說要送給你。”

葉嘉寧原本是想謝他今天帶她過來,雖然她自己都已經快不記得有過這樣一間以她的名字命名的餐廳,但畢竟曾經對它滿懷期待過,有機會坐在裡麵吃上一頓飯,好像一個缺憾重新被填滿。

這樣的感覺很珍貴。

然而心底細細密密漫出來的一絲感動剛剛成形,便被他拽拽的態度弄沒,她啼笑皆非:“那你乾嘛用我的名字,侵權了。”

“你可以收冠名費。”他說。

葉嘉寧多少還是被酒精影響了反應力,一時被他繞進去,忘記冠名費本該是冠名的一方出:“怎麼收?”

“看你。”他口%e5%90%bb像談判桌上公事公辦和人議價,眸光卻垂向她鼻尖下麵,嗓音壓得緩慢又低沉,“你想怎麼收?”

柔緩的風吹開她發梢,作亂地拂弄著柔軟的耳廓,葉嘉寧看出他意圖,轉開頭:“那我不要了。”

“真不要?”

“真不要。”

她扭頭想往前走,手還被人緊緊扣著,輕輕一用力便將她扯回來。

她撞到霍沉身上,裝進那陣冷霧裡,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更彆說躲,他低頭在她唇角碰了一下,很輕的一下。

親完了,鬆開她,冠冕堂皇地給自己找借口:“我不欠賬。”

葉嘉寧:“……”

從巷子出來的時候,兩人的手還交扣在一起,走在陌生的行人裡,不過就是一對尋常情侶。

她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熟人,看到西裝革履站在裡邊的藍總時,下意識地將左手從霍沉手中抽了出來。

霍沉動作停頓,偏頭看向她時,眼裡的溫度在慢慢退去。

藍暉岷視線掠過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毫無意外之色,他早有預料。

“我說車好好地怎麼突然拋錨,敢情是讓我在這等你。”

“你怎麼在這。”霍沉聲線是冷的。

“在附近有個飯局,剛結束,車出了點故障。”藍暉岷跟他解釋完,泰然自若地同葉嘉寧打招呼,“葉小姐,又見麵了。”

葉嘉寧客氣地回:“藍總。”

藍暉岷點到即止,既不怠慢她也不過分熱絡,又跟霍沉說了幾句話,後者一身沉冷地站在那裡,行道樹的枝葉投落下陰影,他臉上掛著索然的冷淡。

來接的車已經到了,走之前藍暉岷道:“周末的宴會彆忘了,晚上八點。”

打開門上車的時候又微微一笑,補了一句:“記得帶女伴。”

霍沉意興闌珊地,沒給答複。

九點多鐘的車道上車流如織,宜港的夜晚正值最喧囂的時分,他冰冷的神情在夜色中讓人覺得很有距離感。

葉嘉寧剛要開口,他雙手收在口袋,冷淡地轉過身:“走吧。”

半個小時的車程,他沒看葉嘉寧一眼,在路口停車等燈時,他手撐著太陽%e7%a9%b4,昏暗車廂裡氣氛安靜得堪稱冷漠,偶有車燈閃過,短暫映亮他的麵容,眉眼籠罩著冷鬱。

綠燈亮時,他視線眺著前方,沒動,葉嘉寧提醒一句:“該走了。”

他直起頭,換檔,油門一踩,從路口揚長而去。

港域天地停車場,下車後,他關上車門,雙手插兜,散漫的步伐綴在葉嘉寧身後,電梯轎廂明亮而寬敞,他靠在離葉嘉寧最遠的那麵牆壁,疏淡的臉上沒溫度。

和巷子裡的樣子判若兩人。

葉嘉寧回頭看他,他像沒看到,下頜到喉結連成鋒利冷淡的線條。

進門,葉嘉寧和冬叔說話,他把車鑰匙撂在玄關的托盤裡,徑直上樓,周身散發的低氣壓連冬叔都有所覺察。

“怎麼了這是?”▓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葉嘉寧神色平靜地洗乾淨手,給自己接了杯水,慢慢地喝:“生氣了。”

冬叔端著下午剛剛從老宅子采摘回來的櫻桃,飽滿濃豔的果子反射出誘人光澤,他踟躇片刻:“您惹的?”

葉嘉寧答得委婉:“應該是。”

之後便陷入微妙的沉默。

良久,葉嘉寧說:“冬叔,不要用這種眼神盯著我。”

冬叔欲言又止。

她歎了口氣,放下水杯:“我去哄。”

葉嘉寧長這麼大,細數起來都沒正經哄過人,她被葉茵教導得很好,黑白分明通情達理,也沒遇到過多少需要哄人的情境。

丁重跟麥穗脾氣都很好,葉茵奉行有事說事有問題解決問題,家裡就隻有丁見霖偶爾有點小脾氣,葉嘉寧是從來不哄他的。至於其他不重要的人,生不生氣她根本也不在意。

她實在不擅長哄人,這件事比做生物實驗更難,至少她已經熟練掌握如何給小白鼠麻醉、給藥、取血以及實驗後的處死。

端著冬叔洗好的櫻桃走到霍沉門前時,她仍舊沒能想到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敲門之前不知道他會不會開門,如果不開要怎麼辦?如果開了,應該說什麼?

想得太入神以致走神,沒留神霍沉的門沒鎖,她手剛剛碰到把手,門很容易就推開了。

緩緩開啟打開的門縫裡,她和房間裡站在衣櫃前正換衣服的霍沉四目相對,一起愣住。

他皮膚被黑色家居服襯得很白,還沒穿好的上衣下露出一截窄瘦的腰,腹部覆蓋一層薄薄的肌理,幾塊凹凸的紋路。葉嘉寧怔愣著還沒反應過來,他迅速背過身,將上衣下擺拉好,背對她的聲線緊繃,字像是一個一個從牙間擠出來:

“葉嘉寧,你想乾什麼。”

……她也沒想乾什麼。

“對不起。”

葉嘉寧說完伸手把門拉回來關上,想重新走一遍流程,手剛抬起便聽見房間裡大步接近的腳步聲,下一秒,房門從裡麵打開,霍沉站在門後,一張好看的臉繃得又冷又硬,冷冰冰和她對視幾秒,沒說話,扭頭走回去。

門留在那,葉嘉寧停頓幾秒,邁進去。

第49章 第 49 章

◎陪我去我就原諒你◎

他走到床尾凳坐下, 兩腿敞開靠在後麵,意興闌珊地玩起手機,讓她進來又不搭理她, 隻給她一張高冷側臉。

葉嘉寧走到他跟前站了一會,他沒反應, 冷白的指節劃著手機屏幕。

葉嘉寧先開口:“吃櫻桃嗎。”

低頭玩手機的人眼都沒抬, 冷冷地吐出兩個字:“不吃。”

葉嘉寧把手收回來:“我不是每次都能猜到你心思, 你要是不開心了可以直接講出來,這樣會簡單很多。”

霍沉抬起眼,眸色冷淡極了:“講出來又能怎樣,能改變你甩開我的事實, 還是能讓我變開心。”

“能溝通。”葉嘉寧說,“你講出來, 我能解釋我不是故意,我不知道藍總怎麼理解我們的關係,不是想要甩開你,我沒和人當眾牽過手, 還不太習慣。你講出來,我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