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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前,就會令他無比心安。

烏素確實是一位很奇怪的姑娘,她永遠都是鎮定平和的,似乎沒有什麼東西能夠讓她改變。

裴九枝盯著烏素看了許久,烏素迎著他的目光,目不轉睛。

她的眼瞳裡倒映出他的身影,他也在觀察著她。

烏素最開始對小殿下的印象,就是她失去視覺之後,眼前所見的那一團霧氣。

他最開始,與其他人之間,有一道無形的屏障,拒絕著所有人的接近。

就仿佛是,他本不該墜入這塵世,他本應是天上的明月烈陽,與所有人隔著千裡萬裡的距離。

但他現在離她如此近,俊逸絕色的麵龐上,還帶著一點淡淡的紅暈。

他總是臉紅,惹得她的臉也熱了起來。

烏素感覺到自己麵頰發燙的時候,便開始不好意思了,她伸出手去,捂著裴九枝的眼睛。

“小殿下,看了這麼久,不要再看了。”烏素輕聲說。

“嗯。”裴九枝往後退了半步,他將烏素的手腕捉住,問她,“你會尋著機會跑嗎?”

“會。”烏素回答。

“為什麼?”裴九枝問。

烏素的視線落在他身後的那柄長劍上,這還需要問為什麼嗎,她根本就不是人類。

“你說任憑我發落的。”裴九枝說。

“嗯……”烏素長長地應了聲,觀瀾閣那一晚,她覺得確實是她的的錯。

對於人類來說,妖是很汙穢的存在吧?

她把他弄臟了。

“我之前說過的,恒王妃。”裴九枝將她的手放了下來,看著她的眼睛說道。

“好。”烏素應,她脾氣好,裴九枝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

反正當幾天恒王妃,應該也不妨礙她生存。

“兩個月夠嗎?”烏素想了想,給了一個比較長的時間。

裴九枝:“……”你這樣會顯得我像個賠錢貨。

他說:“不夠。”

“三個月?”烏素試探性地問道。

“烏素,你知道成婚的婚書上寫的是什麼嗎?”裴九枝問她。

“不知。”這個問題,超出烏素的認知範疇。

裴九枝開始憂慮雲朝大眾教育的普及度不夠。

他盯著烏素說道:“兩情相悅,白首不離。”

烏素仔細品讀了一下,約莫讀懂了一些意思。

她覺得這種事,她是要負責的,至於時間麼,她倒是不擔心。

小殿下以後若是對彆的什麼事感興趣了,自然會與她分開,畢竟她也沒有什麼讓人留戀的特彆之處。

她說:“好。”

裴九枝握住她的手腕,略一用力,便將她擁在了懷裡。

他確實喜歡烏素,從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就是如此了。

這種感情來得奇妙,仿佛是長夜裡偶然亮起的燧火,此後黑夜中便有了永不滅的燈火。

又或許,在這寂寂長夜裡,本不該亮起這光芒。

它因為一次意外,不合時宜地亮起,卻又如此引人著迷。

裴九枝到如今,也隻不過是一位十九歲的少年人,他的感情真摯熾烈,一旦湧起,便再也無法壓下。

有的盲人一生未見過光,便不追逐光明。

有的人本該一生不沾情愛,不染塵俗,永遠不被感情牽絆。

但這感情,確實是萌生了。

仿佛夏季裡瘋長的蔓草,在裴九枝與烏素對視的每一眼中,將他緊緊纏繞。

烏素靠在他的心口,聽著他怦然的心跳。

她抬起頭,按在他的%e8%83%b8口上,聲線溫柔:“小殿下,你的心為什麼跳得這麼快?”

裴九枝抱著她說:“不知。”

他一直抱著她,沒鬆開手,直到門外傳來敲門聲。

裴九枝將烏素原本裹著的祭服白袍取了過來,重新穿了上去。

在這祭服的領口處,還沾著烏素傷處的鮮血,與她身上那股平靜溫和的味道。

——它算不上是香氣,但仔細嗅聞著,卻能讓他在腦海裡描摹出她的模樣。

裴九枝知道是大夫來了,穿好衣服後,順便拿起桌上長劍,去開了門。

秋緒提著藥箱,站在門外,看到是裴九枝前來開門,連忙行禮。

現在她知道這是九殿下了。

“九殿下,我來給烏素姑娘看傷。”

秋緒的聲線哆哆嗦嗦,她低著頭行禮,卻又忍不住抬頭看裴九枝。

這可是九殿下,能看一眼都是賺了!

“她身上的傷我都處理過了,給她開些安神的方子便好。”裴九枝交代道。

他要去處理誅殺妖魔之後的雜事了。

“是——”秋緒的手緊緊捏著藥箱的提袋,她目送裴九枝負劍離去,呆了許久,顯然是十分震驚。

原來……烏素之前說的,都是真的,她想起自己在雲衛署與烏素的對話。

片刻之後,秋緒想起自己的職責,她走進屋內,對烏素點了點頭。

烏素坐在桌旁,她還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懶懶托著腮,看著秋緒。

“你哪裡有傷?”秋緒靠了過來,關切問道。

烏素撩開自己的衣領,對秋緒說:“肩膀和後背上。”

秋緒腦海裡又回響裴九枝不久之前說的——“她身上的傷我都處理過了。”

這……傷處如此私密,他也……那麼上藥了嗎?

秋緒的眼睫一顫,她想起烏素在惡妖麵前展露的模樣,有些懼怕,又縮回手。

“謝謝你。”烏素給秋緒倒了一杯水說道,“不然她就說出我的秘密了。”

“烏姑娘你——”秋緒忍著害怕,回握住她的雙手,她疑惑地問她,“你也是妖嗎?”

烏素想了想答道:“我確實不是人。”

秋緒嚇得跌坐回椅子裡,她雖然幫助烏素瞞下秘密,但她身為凡人,也確實怕那些所謂的妖魔。

“你不揭露我的身份,我會過得更方便一些。”烏素對秋緒說。

“烏姑娘,你為什麼……要救我們?”秋緒驚恐地看著她的眼睛,問道。

“嶽馨,是那位紅裳的姑娘,對吧?”烏素說。

“對。”秋緒想到她,眼中又落下了淚,她知道是嶽馨擋在了她們麵前。

“她死了,我要完成她臨死前的願望——她要保護我們。”烏素對秋緒坦言。

“我完成她的執念,獲得一些……我賴以生存的能量。”

“原來是她……”秋緒低下頭,眼淚滴滴答答落下來。

烏素直視著她,視線落在那不住落下的水珠上。

她取出白帕,遞到秋緒麵前,秋緒淚眼朦朧的眸子對上她,驚訝於她此時的鎮定平靜。

秋緒記得,就算是將她們擄走的惡妖,也會有情緒的起伏變化,但烏素沒有。

她堅定如青石,平穩如死水,像是一尊沒有感情的人偶。

“烏姑娘,還是謝謝你了,你很努力。”秋緒接過烏素的白帕,擦著眼角的淚水。

“我封了衛酈的啞%e7%a9%b4,她不能說話,手指也斷了,便沒有途徑將你的秘密散布出去。”

秋緒討厭衛酈,她義憤填膺道:“那惡妖怎麼不把她也給殺了呢?”

“因為這都是嶽馨的選擇。”烏素說。

“她那麼壞,她還要保護她。”秋緒輕聲歎氣。

“她說,那是她的職責。”烏素想到了擅離職守的薛存。

人總是不一樣的,正因如此,人類瀕死的靈魂才如此美味。

“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秋緒深吸一口氣,下定了決心,對烏素說道。

“好。”烏素點了點頭。▼思▼兔▼在▼線▼閱▼讀▼

兩人暫時達成共識,秋緒給她診了脈,給她寫了一些安神的方子。

她一邊寫,一邊問道:“你和小殿下是什麼關係。”

烏素的腦子活泛,想起自己不久之前對小殿下的承諾。

她說:“恒王和恒王妃的關係。”

秋緒手裡的毛筆劃拉了一大道:“烏姑娘,你……你說什麼?”

那可是雲都的九殿下啊,那個,跟在天上飛的仙人一樣遙不可及的九殿下。

她懷疑烏素在做夢,但聽九殿下的發言,二人關係確實匪淺。

“你是妖,你不會對雲都,對九殿下有什麼不軌之心吧?”秋緒這才想起烏素的身份。

“沒有。”烏素小聲回答,她努力解釋,“我之前做了件錯事,所以,現在賠償他。”

“我還想留在人類中間,我隻吸收亡者的能量,並不殺人。”烏素對秋緒說道。

秋緒看著她的眼睛,烏素的眼瞳澄澈平靜,真誠純粹,讓她相信了她說的話。

“好。”秋緒點了點頭。

她將方子遞給烏素:“我會再謄抄一份給九殿下那邊的許大人。”

“許大人,之前是認錯了衛酈?”秋緒想起這事,又問道。

“誤會。”烏素答,“可能許大人按當值的冊子查人,把她帶走了,我想要替她澄清,她卻不見我……”

秋緒思來想去,也沒太明白個中曲折,但她也沒懷著過分的好奇心。

她對烏素告彆,並且留下了自己的住址與聯係方式,讓烏素有空的時候可以去尋她。

烏素將之妥善保存。

秋緒離開之後,許陵敲了門走進。

他詢問烏素的意見:“烏姑娘,您是留在這裡歇下,還是去九殿下的日月閣?”

烏素還沒太習慣,她的眉頭微蹙,柔聲說道:“許大人,我想回靖王府。”

“靖王府下人那裡,您可不能去了,九殿下說什麼就是什麼,您現在可是未來的恒王妃了!”許陵勸道。

“那就去小殿下那裡。”烏素既然答應了裴九枝,也沒拘著,直接應道,“不過我要回靖王府取些東西。”

“是。”許陵應道。

他命人備下車馬,將烏素扶上了馬車。

烏素靠在這精致華麗的馬車裡,側過頭,看著外邊的街道。

從這個視角看雲都,她還有些不習慣。

經過在驛館裡被惡妖囚禁的一夜,現在的時間才剛過清晨沒多久。

烏素喝了外邊人送來的熱粥與湯藥,感覺身子好了許多。

她見一陣風吹來,將路邊的落葉簌簌吹落,她伸出手去,接住其中的一片葉。

正值盛夏,被風吹落的葉子都綠油油的,它們離了枝乾,就沒了生命。

烏素感應到這片葉子上散發的陰陽能量,便與它溝通起來。

“陽光……很亮,想看,他們說正午的太陽最熱烈。”這片葉子對烏素說。

烏素感到有些抱歉:“對不起,我現在的力量太弱了,沒辦法支撐你活到中午的時候。”

這片葉子在烏素的掌心簌簌顫動——又有一陣風吹來了。

烏素很遺憾她沒能收到這片小葉子的陰陽能量,就在她準備將之揮落的時候,馬車外傳來馬蹄聲。

裴九枝入雲璃宮之前,還是忍不住,先來見了烏素一麵。

他騎著白馬,身負長劍,那縛劍的白綾在風中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