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溪懷裡東張西望,很快就將之前的不愉快忘光了。
她烏黑漂亮的眸子晶亮晶亮的,對四周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媽媽,什麼時候才能進去呀?”
“等一下,你爸去買票了。”遲溪無奈地歎了口氣。
感覺自己就是被這父女倆給逼的。
遲溪說:“玩好之後回家要好好做作業,以後不能這樣了,知道嗎?”
遲嘉嘉嘟著嘴巴說:“知道了。”
遲溪:“這是為了你好,現在競爭壓力有多大你也看到了,不好好讀書,以後靠什麼吃飯?”
遲嘉嘉圓溜溜的大眼睛望著她,過一會兒,帶著一點兒躑躅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可是爸爸說,媽媽你小時候的成績還不如我。你現在都能掙這麼多錢,我怕什麼呀?”
遲溪被噎住了。
他竟然教嘉嘉這種事情?
她感覺火氣在往上湧。
不過,當著孩子的麵她沒表現出來。
蔣聿成回來時,遲溪隻涼涼地剜了他一眼,抱著遲嘉嘉率先進去了。
蔣聿成不明白自己又哪兒惹到她了,苦笑,隻能跟著進去。
遲嘉嘉這是第一次來海洋館,對什麼都好奇,看看這邊,看看那邊,漂亮的眸子睜得滾圓。
“媽媽,這個魚怎麼這麼小呀?”遲嘉嘉指著一個玻璃缸的黃色小魚問。
“因為這是小醜魚。”蔣聿成彎下腰給她解釋。
遲嘉嘉:“好可愛呀。”
一掃之前的壞心情,她開心地指東指西,要遲溪抱著她在場館裡繞來繞去,累得遲溪夠嗆。
可她好像精力充沛,怎麼都用不完。
遲溪有點懷疑她是為之前的事情在報複她:“爸爸抱一下好不好?”
遲嘉嘉猶豫了一下。
蔣聿成故作幽怨地湊到她跟前:“還要猶豫?嘉嘉是不是不愛爸爸了?”
遲嘉嘉連忙搖頭否認:“當然不是了。”
蔣聿成還沒高興兩秒,就聽得她又奶聲奶氣地補刀,“我隻是更喜歡媽媽罷了。”
蔣聿成笑著揉揉她的小腦袋。
他們玩到中午才離開,在海洋館旁邊的海鮮店裡吃了點兒東西。
誰知吃了沒半個小時就拉了肚子。
遲溪和蔣聿成都中招了,唯有遲嘉嘉看著很正常,什麼事兒都沒有。
她還驚異地望著他們,感覺不可思議:“為什麼你們會拉肚子呀?嘉嘉怎麼沒事情?”
遲溪隻好給她解釋,這是因為每個人的腸胃不一樣。
遲嘉嘉似懂非懂,但還是同期地看著他們:“遲小溪和爸爸都好慘,下次記住了,不能吃海鮮,你們都跑了多少趟廁所了呀。”
兩人在外都是殺伐決斷、威嚴冷峻的體麵人,有生之年,第一次被個小孩子這樣教育。
偏偏剛剛還出了糗,根本沒辦法反駁。
回到家裡,遲嘉嘉卻因為玩得太瘋睡不著。洗了澡後,她穿著小黃鴨睡衣、手裡抱著垂耳兔娃娃跑出來:“嘉嘉睡不著。”
遲溪打了個哈欠,強打起精神將她抱到懷裡:“那媽媽給嘉嘉講故事好不好?”
遲嘉嘉點點頭,又說:“爸爸呢?”
“爸爸回去睡覺了。”
“嘉嘉想聽爸爸給我講故事。”
“媽媽給嘉嘉講吧,爸爸也累了一天了。”遲溪想著蔣聿成白天那副樣子,唇角不由揚了揚。
他在她記憶裡一直都是矜貴體麵的人,她還是第一次看他拉肚子拉到虛脫的樣子。
雖然她自己也沒好多少。
這多少有點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味道,可她就是心情好。
有時候她也難以理解自己這種心理。
兩人一起出糗,竟然讓她有種“共患難”的荒誕感。
遲溪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低頭去看遲嘉嘉:“想聽什麼故事?”
遲嘉嘉抱著垂耳兔,仰起腦袋想了想,肉嘟嘟的手下意識扯了扯兔子的耳朵:“《海的女兒》。”
“你聽不厭嗎?”遲溪垮下一張臉。
她都講厭煩了。
雖然她會講的故事也就是那一兩則。
遲嘉嘉搖著頭撒潑:“我就要聽這個!”
“好吧。”遲溪無奈地聳聳肩,開始給她講起來。
可能是屋子裡的亮光驚擾了隔壁的人,快9點的時候,蔣聿成過來了,手裡還拎著一個小袋子。
遲嘉嘉鼻子翕動了一下,放開垂耳兔跳下去:“好香啊——”
她撲上去抱住蔣聿成的大腿:“是什麼呀?”
“香菇雞肉粥,嘉嘉最愛吃的香菇雞肉。”他將袋子隨意勾到桌上,揉一揉她的小腦袋。
遲嘉嘉撇下他,徑直上了桌。
“你刷過牙了。”遲溪無奈地過來。
可遲嘉嘉已經揭開蓋子吃起來了。
遲溪歎了口氣,拿她沒轍。
這麼一來,三個人全都沒有了睡意。遲嘉嘉吃完粥,乾脆去櫥櫃裡翻了一副紙牌出來,興致勃勃地說:“我們來打牌吧。”
說著已經分發下去,手法嫻熟。
遲溪納罕:“你什麼時候學的發牌?”
遲嘉嘉一怔,有些心虛地聳了聳肩膀,立馬把蔣邵賣了:“蔣小胖教的。”
遲溪幽幽地望向蔣聿成,看得蔣聿成非常尷尬:“其實玩個牌而已,也沒什麼,又不是賭錢。”
遲溪根本沒給他好臉色,將這筆賬算到了他頭上。
遲嘉嘉渾然不知父母之間的齟齬,說:“要不把蔣小胖叫過來?三缺一呢。”
“他去鄉下看他外婆了。”蔣聿成說。
“好可惜哦。”遲嘉嘉扁著嘴說,“那把謝平叔叔叫過來吧,三缺一呢。”
“三缺一”又強調了一遍。
顯然,遲嘉嘉對於三缺一的執念很大。
她覺得像這樣的遊戲就該整整齊齊的。
蔣聿成顯然不是一個很好的老板,沒什麼心理負擔地打給了謝平。
彼時謝平已經睡下,接到電話立刻接了起來,問他什麼事,說有事自己馬上趕過來。
手下這麼忠心耿耿,蔣聿成多少有些負罪感,猶豫了會兒才說明了來意。
對麵安靜了會兒,謝平才道:“好,我半個小時後到。”
蔣聿成聽不出他的情緒波動,但也估摸著他會在心裡吐槽自己。
他掛了手機,默默地喝了口涼水。
謝平是個訓練有素的人,甭管他心裡怎麼想,老板吩咐,立馬就開了車過來,比約定的半個小時還提前了幾分鐘。
“太好了,終於到齊了。”遲嘉嘉開心地又發一副牌。
她手小,肉嘟嘟的幾根手指並攏著,艱難地將一大副紙牌攥在手心裡,猶如攥著一把即將散架的扇子,邊緣的傘骨還在搖搖晃晃,隨時有往下掉的風險。
蔣聿成看不下去,伸手替她撥攏了一下:“給爸爸,爸爸幫你收攏一下,你這樣拿著太累了。”
遲嘉嘉卻警惕地望著他,小手往後縮:“爸爸,你是不是想偷看我的牌?”
蔣聿成:“……”
遲溪忍不住笑出聲來,揉一下遲嘉嘉的腦袋:“你說的沒錯,你爸就是想偷看的牌。嘉嘉,牌桌上一定要警惕,親父女也要明算賬。”
“我知道了。”說著,她小手攥得更緊了。
謝平一言不發,像隻是個來湊數的。
蔣聿成撩起眼簾多看他兩眼:“回頭給你加薪。”
謝平說:“謝謝老板。”
但語氣多少有點皮笑肉不笑的意思。
大半夜的被拉來打牌,加個十倍工錢他也不樂意。
一局打完,遲嘉嘉驚呼一聲,指著蔣聿成說:“你和遲小溪竟然是一對!我竟然一點都沒看出來!被偷了!”
蔣聿成神色淡淡,瞟一眼謝平:“隻怪你的隊友太不爭氣。”
遲嘉嘉也幽怨地看向謝平:“謝叔叔,你怎麼這麼菜呀?這水平,還不如我呢。”
大半夜被叫過來又被拉踩的謝平:“……”▲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好在他是個情緒穩定的人,被說兩句而已,很平靜地說:“那你下次叫彆人,我就這水平。”
遲嘉嘉說:“隻能期待下把不跟你一對,免得被你拖後腿。”
謝平:“……”被個小孩子嫌棄了。
這還有天理嗎?
他深刻感覺到這趟過來是個錯誤。
不過,來都來了,也沒地方哭去。
下一局,遲溪發現自己有一張紅色的桃心十,忍不住看向蔣聿成。
誰知,他也在看她。
有時候,人與人的默契根本不需要多說什麼。
一個眼神,遲溪已經明白了他們是一對。
兩人又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可能是頭頂的光線比較昏暗,她莫名有種暗度陳倉的偷情感,心跳得格外快。
遲嘉嘉一開始還沒有察覺,玩了會兒發現了不對勁,目光在他們兩個人之間來回逡巡。
遲溪莫名心虛,打了一張小的牌,這次沒有追得很緊。
蔣聿成也接了一張。
看上去,兩人好像沒有什麼關係。
遲嘉嘉這才將跳到心口的一顆心又放下去,也打了一張出去。
到了末尾,蔣聿成甩出了自己的順子,遲嘉嘉的眼睛這才漸漸瞪圓,然後,難以置信地看向遲溪。
遲溪尷尬地接了上去,亮了自己的底牌。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為什麼你們是一對啊!騙子!”遲嘉嘉頓時有種被背叛的感覺。
蔣聿成和遲溪尷尬極了。
謝平很不稱職地站起來說他要回去補覺了,然後拍拍屁股逃之夭夭,把這個修羅場留給了他們。
遲嘉嘉很生氣,非常非常地生氣。
蔣聿成試圖跟她講道理:“商場如戰場,牌局上也一樣,既然爸爸媽媽是一對,當然要一起打你了。你自己沒有猜到我們是一對,是你的失誤,怎麼能反過來倒打一耙呢?”
遲嘉嘉鼻子還有些發紅,道理知道,可她就是不開心。
“你們好過分!一起欺負嘉嘉。”
蔣聿成岔開話題:“明天帶你去動物園玩好不好啊?”
遲嘉嘉哼一聲,不理他。
“那帶你去吃好吃的?”
遲嘉嘉翻了個白眼給他。
蔣聿成這才意識到,遲嘉嘉其實沒有那麼好哄,脾氣真的上來後,對付小孩子那些招數對她根本沒用。
他沒轍了,看向遲溪。
遲溪對他沒什麼好臉色,抱著遲嘉嘉回了房間哄。
哄了好一會兒,她才出來。
彼時蔣聿成還沒走,側對著她站在盥洗池旁邊。可能是洗手時沾到了衣襟,他肩膀的地方有些濕了,薄薄的襯衣包裹著略有些凸起的%e8%83%b8肌,手指也有些濕濕的,順著指骨往下滴水。
遲溪本來還生他的氣,這麼一瞧,又移開了目光。
氣憤被另一種情緒填滿。
他手裡還勾著一個水杯,修長的手指很自然地穿過杯環,喝一口,靜靜望向她。
一雙眼睛漆黑淡漠,和窗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