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你不能讓讓我嗎?”
蔣聿成不為所動,慢條斯理地吃著她的棋子:“商場如戰場,以後你在商場上輸了,也這麼耍無賴?要你的對手放你一把?你覺得可能嗎?”
他懟起人來真是每一句都點在刀刃上。
遲嘉嘉覺得憋屈:“蔣叔叔,你老是這樣怎麼能追到我媽媽呢?女人都喜歡被恭維、被哄。怪不得你這麼有錢長得這麼好看還單身,性格是個大問題啊。”
蔣聿成一愣,哭笑不得。
又被這個小丫頭教育。
“那很可惜,我在你媽媽麵前不是這樣的。”他有心逗逗她,“你又不是你媽媽,我為什麼要恭維你?你不過是一個小孩子。”
遲嘉嘉不甘示弱地揚起眉毛:“你討好了我,我才能在我媽媽麵前給你說好話呀。光是幾頓飯可收買不了我,你還需要繼續努力哦。”
話這麼說,其實她心裡挺喜歡他的。
長得好,有錢,身邊沒有討人厭的漂亮阿姨。
光是這幾點,就甩孟元廷很多條街了。
蔣聿成後來還是妥協了:“那好吧,再來兩局。我讓你一個‘車’和一個‘炮’。”
“謝謝。”話音未落,她已經搶先奪走了他的兩顆棋。
可惜,這一局仍然不能挽救她的敗勢。
“怎麼會這樣?”遲嘉嘉挫敗地坐在那邊,滿臉的不可置信。
她長得很嬌美,天生濃顏,哪怕年紀尚小,一顰一笑也非常生動鮮活,像櫥窗裡最精致的洋娃娃。
她做表情的時候,就和小時候的遲溪更像了。
蔣聿成情不自禁地笑了笑,聲音都溫柔了幾分:“棋藝是靠經年累月的磨練實戰打磨的,不是讓一子兩子你就能贏。”
遲嘉嘉沮喪極了:“一局都沒贏,不來了。”
“好了好了,彆生氣,就算你贏好了。”見她負氣要走,蔣聿成拉著她又坐下。
遲嘉嘉把頭撇開:“誰稀罕!”
蔣聿成:“那我以後多抽點兒時間教你,讓你堂堂正正地贏我。”
遲嘉嘉不確定地望向他:“真的?”
他遞出小拇指,朝她勾了勾:“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不得不說,他有一副好皮相,笑起來時眉目清朗,看著就像是一個好人。
遲嘉嘉猶豫一下,跟他勾了勾。
在一旁打掃衛生的張阿姨都笑了。不知道為什麼,隻覺得這一幕格外溫馨。
這年頭,願意抽出時間陪小孩子的成人其實不多了。
嘴裡說著喜歡小孩的,不一定有那個耐心去陪伴。
這才顯得更加難能可貴。
蔣聿成又陪她玩了會兒沙畫,晚上帶她去附近的一家餐廳吃泰國菜。
遲嘉嘉特彆喜歡這家店,他還替她結了一張卡,讓她下次自己來時直接刷卡。
“不能白拿你的東西。”她拉拉他的衣角,“說吧,你要什麼?”
“這是東信旗下的餐廳,不花錢。”他笑。
“真的嗎?”
“我沒有騙小孩的喜好。”
她生氣了:“我七歲了!不是小孩子了!”
小孩子都不承認自己是小孩,蔣聿成心道。
麵上卻笑著應承:“好好好,遲嘉嘉是大孩子了。”
遲嘉嘉滿意地點了點頭。
可過了會兒,又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
“大孩子”不也是孩子嗎?
這個人,果然是好奸詐啊!處處都是陷阱!
……
遲溪這一趟出差格外久。除了每晚的視頻電話外,遲嘉嘉好久沒見她了。
這就給了蔣聿成可趁之機。
小孩子在孤獨的時候總是格外脆弱,她變得越來依賴他。
蔣聿成覺得時機差不多了,在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笑著問她:“我跟你爸爸,誰對你更好?”
遲嘉嘉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孟元廷,眉頭都皺起來了,手裡叉了一半的草莓也放下來。
她都說了幾次了孟元廷不是她爸爸,怎麼他聽不懂啊?
“我又沒見過我爸爸。”遲嘉嘉有點不耐地說。
這一次,她沒有說“我不喜歡他”,而是說“我沒有見過我爸爸”。
蔣聿成瞬間感覺到兩句話的不一樣。
“……孟元廷不是你爸爸嗎?”
遲嘉嘉困惑地搖頭:“他不是啊。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他不是我爸爸?我壓根就沒有見過我爸爸。”
蔣聿成心裡那根弦,斷了。
他好像,一直以來都想當然地搞錯了一件事情。
他的腦子在那一刻其實是有些混沌,儘量理智上告訴他,遲嘉嘉≠孟元廷女兒這件事是事實。
可情感上又覺得這一切是這麼地不真實。
他這人向來非常倒黴,他也從來不介意用最壞的結果來想象每一件事情。
當年他回來看到他們一家三口時,自然而然地以為那就是孟元廷的孩子,昔日的同學趙清音也曾跟他說過,她已經和孟元廷結婚生子。
他無法承受這個結果,當時有意回避,自然也沒有去深究。
那是大腦的一種本能的自我保護機智。
可“她和孟元廷有了女兒”這件事,就像一根刺一樣紮在他心裡。久而久之,成了一個不能觸碰、卻非常深刻的既定事實。
有些事情想多了,會形成一種慣性思維。
大腦自然而然便以為那就是事實。
蔣聿成坐那邊很久都沒動,仿佛有什麼在腦中轟然炸響。
他下意識伸手要去拿茶杯,卻不慎碰翻了杯子,茶水倒了一桌。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遲嘉嘉連忙去廚房拿了抹布,回來擦拭。
蔣聿成定定地望著她,嘴唇翕動,好不容易才壓製住%e8%83%b8腔裡翻湧的情緒,可聲音還是有些沙啞:“那你爸爸是誰,你知道嗎?”
遲嘉嘉覺得他有點煩了:“我不是說過了嗎?不知道,沒有見過。誰知道是哪個沒良心的!”
蔣聿成努力平複心境,趁著她轉身時去了衛生間,取走了梳子上的一根頭發。
……
等待DNA鑒定的過程是十分漫長而煎熬的。
蔣聿成坐在辦公室裡,從下午等到晚上,夕陽的餘暉透過玻璃窗照在他臉上,是焦黃的一簇聚光,明晃晃的刺眼。
他卻好像無所覺察,伸手去撈桌上的杯子。
喝一口才發現,杯子裡已經空了。
“彆太緊張,很快就出結果了。”傅文遠給他添水,笑道,“又不一定真是你的種。”
“不會說話你可以閉嘴。”
傅文遠舉手投降:“彆動怒,彆動怒。”
沒見過他這麼較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蔣聿成從來沒有感覺每一分每一秒都那麼難熬,好幾次電話響起時他飛快起身卻發現不是,心情像是在坐山車。
可能是等待的時間太久了,等五點的時候,真正的電話打來時,蔣聿成的心情已經平靜下來。
他深吸一口氣,將電話接起,貼在耳邊。
偌大的辦公室裡安靜無聲。
傅文遠擱了茶回頭望去,隻見他神色鎮定地站在那邊,手裡攥著話筒,不發一言。
老半晌之後,他說了一聲“好”,將電話掛了。
室內又歸於安靜。
傅文遠覺得這情景有點詭異,忍不住道:“怎麼樣?”
蔣聿成忽然笑了一下,抬手擋住臉,有驚喜,也不可置信,也有忐忑、彷徨……他停頓了片刻後,忽然抄起桌上的車鑰匙飛一般出了門。
這風風火火的架勢嚇了傅文遠一跳:“你上哪兒呢?是不是你女兒啊?”
沒人理他,回答的是拍上的辦公門。
……‖思‖兔‖在‖線‖閱‖讀‖
蔣聿成趕到醫院時,已經是下午五點。
他站在人來人往的大門口好一會兒,才平複心情走進去。
越是靠近,越害怕這一切是虛假的,潛意識裡竟有些本能的逃避。
其實他很怕一會兒薛茗告訴他,檢測報告出錯了。
那簡直是天堂到地獄。
然而這一切,上天終於眷顧了他一次。
“我讓他們做了不下三次檢測,每一次的結果都是相同的,鑒定報告顯示,他們的基因%e5%90%bb合率在99.9%,她貨真價實是你的女兒,你親生女兒。”見麵後,薛茗拿著報告一項一項指給他看。
蔣聿成沒有去看這些數據,直接奪過報告單,翻到最後。
在看到上麵的99.9%,他簡直想笑出聲來。
但似乎又覺得這樣太傻,忙繃住了表情,四下裡看看。
確定沒有在看他,這才又淺淺地笑起來。
薛茗欲言又止。
他很想說,他這樣也挺二的。
不過,仔細一想也能理解,單了這麼多年,父母親朋都失去了,原以為自己在這世上孤身一人無牽無掛,某天卻突然知道自己有個血脈相連的小公主。
這種失而複得的酸爽驚喜,確實能讓人失控。
“那現在,需要我跟她媽媽談一談嗎?”薛茗做事向來公事公辦,想當然地開口。
“談什麼?”蔣聿成回神,望向他。
薛茗理所當然:“討論撫養權歸屬問題啊。你就這一個女兒,而且以後也不打算結婚,那我們勢必要把她的撫養權爭奪到手。我現在就去著手準備資料,請江律師……”
“不用。”蔣聿成皺眉,“這件事你不用管了。”
薛茗沒懂他的意思。
不過,他對蔣聿成的話向來貫徹到底。
既然他不說,他也就不問了。
說到底是他的家事,怎麼處理是他自己的事情。
……
那天蔣聿成沒有去找遲溪,也沒有去找遲嘉嘉,他一個人去了海邊散步。
孤獨太久的人,其實很害怕這種突如其來的喜悅,有種天上掉餡餅的不真實感。
生怕幸福來得太突然,結果樂極生悲。
好比你急吼吼去兌現彩票,結果人家告訴你,你搞錯了,你根本沒中獎。
海風迎麵吹來,揚起他的襯衣下擺。遠處是海天一線的景色,岸邊跑來幾個孩子,嬉笑打鬨,熱鬨非凡。
他脫了鞋子在沙灘上漫步,內心逐漸平靜下來。
他想了很多。
比如遲溪為什麼不願意告訴他他們有一個孩子這件事,再比如,遲嘉嘉對他這個素未蒙麵的父親到底是怎樣一個態度,以及,他上次還□□她如果她知道了,她會不會不認他這個爸爸……
心裡千頭萬緒,心情很是複雜。
翌日,他照例做了一桌子的東西,去對麵叩門。
幾分鐘後,遲嘉嘉穿著小熊睡衣把門打開了,揉著惺忪的睡眼:“今天怎麼這麼早啊?”
蔣聿成定定地望著她,像是第一次見她一樣,眼睛裡都是笑意。
遲嘉嘉被他看得發毛,下意識往後退了退:“蔣叔叔,你乾嘛這麼看著我呀?”
好奇怪啊。
他這個眼神,有點像動畫片裡放的大灰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