詫異地抬頭看向他。
孟元廷的臉色很冷,好像覆蓋了一層薄冰。
這種眼神,她已經很久沒有在他臉上看到了。
遲溪神色鎮定,心裡卻有些亂。
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露出什麼破綻。但確實,正常人看到蔣聿成那樣一個豔色無雙的男人在她的辦公室裡,還鎖著門,多少會亂想。
但很快,她恢複了鎮定。他們都離婚了,她又沒出軌。
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你乾嘛這麼看我?”遲溪冷淡開口。
孟元廷笑了,語氣是調侃的,表情卻有點皮笑肉不笑的味道:“沒什麼,隻是忽然發現以前沒有那麼了解你而已。”
第21章 唇齒廝磨,熱度攀升
辦公室裡的氣氛忽然變得安靜而詭異。
遲溪下意識轉了轉手裡的鋼筆, 指尖感受到浮凸而冷硬的花紋,她的動作停下。
半晌,她抬頭:“有話你就直說吧。”
孟元廷仍是定定地望著她, 半晌, 囅然:“我跟你開玩笑的。”
“周記的點心, 趁著新鮮, 吃吧。”
離開時已經是下午四點。
孟元廷開著他那輛平時最愛的跑車繞著整個九龍轉了一圈,還闖了兩個紅燈,終於抵達公司樓下。
他坐在駕駛座上很久,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到有人過來敲他的車窗。
孟元廷恍然回神, 抬頭就看到了含笑站在窗外的遲中齊。
“中齊?什麼時候回來的?”他飛快下車,驚喜地跟他抱了抱。
“剛到。”遲中齊笑道,“還沒來得及回去看三姐。”
提到遲溪,孟元廷心情又是一陣複雜。
不過, 他很快就收起了這種不該有的情緒,爽朗笑道:“走, 我請你吃飯,給你接風。”
“坐我車吧。”遲中齊說,接過助理遞來的頭盔就甩給他。
動作利落, 一氣嗬成, 轉身已經上了一輛機車。
因為太突然, 孟元廷差點沒接住, 接住後臉更是往下沉了下:“……你這頭盔幾斤啊?”
長得斯斯文文唇紅齒白的, 怎麼喜歡這種東西?
遲家這些子弟裡, 也就他不睬遲浦和, 拽起來根本誰的賬都不買。
偏偏遲浦和對其他子女不假辭色, 對他另眼相待。不知道算不算另一種“願打願挨”?
當然,這與他母家勢力強大有關。
遲中齊的母親申若南有紅色背景,是實打實的京圈公主,商界兩界都有很強的人脈。
哪怕是遲浦和,也不敢硬撼申家的鋒芒。
當初鬨到離婚,遲浦和也是伏低做小落了好大一個沒臉,是申若南堅持要離的。
遲中齊的性格,很大程度上遺傳了申若南的大方自信,隨意投來的一個眼神也非常傲人,但又沒有遲中駿身上那種挾勢的感覺,很清爽,相處起來很舒服。
他們在附近一家中餐廳坐了,隨意聊了些閒話。
但其實,孟元廷想問的是彆的。
磨了約有十幾分鐘,他終於找到機會開口:“你認識蔣聿成這個人嗎?”
遲中齊正吃一碗涼麵呢,聞言頓了下。
他的這個停頓完全是下意識的,好像聽到了一個令他感到驚訝的名字。
不知道為什麼,孟元廷的眼皮開始下意識跳動,心裡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他下意識端起手邊的清茶抿了口。
遲中齊這時開口了:“他是三姐以前的同學。”
“同學?”孟元廷握杯子的手微微鬆了手。
可還沒等他鬆口氣,遲中齊又接道:“也是我三姐從小最好的朋友。你不知道,他們關係可好了,好到可以穿一條褲子。”
孟元廷手裡的力道又收緊了。
遲中齊玩世不恭地轉了轉手裡的杯子,笑道:“三姐小時候脾氣很古怪,連我都不怎麼搭理,隻有蔣聿成的話她聽,蔣聿成算是她唯一的朋友吧。”
孟元廷離開時,人都是暈眩的。
腦海裡不住回蕩著遲中齊那些話,仿佛三十九度的高溫天被扔到了大街上,太陽%e7%a9%b4都開始跳動。
那條被揉亂的領帶,那盒點心,還有……
他腦中一閃,仿佛有白光乍現。
他想起來了,不久前他還在春園那邊的麵包店裡遇到過蔣聿成。
他吃麵包和喝咖啡時的習慣,和遲溪幾乎是如出一轍。若不是長年累月在一起生活過,怎麼會有這樣雷同的節奏?
原來,她不是對男人沒興趣,隻是對他沒興趣。
……
為了幫遲嘉嘉轉到聖約翰中學去,遲溪不得已,還是聯係了蔣聿成。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人接通了,他在那邊先笑了笑:“稀客啊,你竟然會主動打電話給我。”
“你不刺我兩句就難受是吧?”她努力平複心境,不跟他吵架。
蔣聿成失笑,不逗她了:“說吧,找我什麼事情。”
他溫柔起來的時候,好像能將人溺斃。
遲溪覺得心臟有不受控製跳動的跡象,忙勒令自己清醒過來,正色道:“是關於嘉嘉想轉去聖約翰中學念書的事情,你……你能不能幫這個忙。”
繞了那麼大圈子,最後還是得求到他這兒。
說來說去也真是悲哀。
蔣聿成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很低很輕地笑了一聲。這讓她有種他等待許久,就是為了這一刻她跟他低頭的錯覺。
也有種,他早有預料,已經等她很久的感覺。
遲溪莫名有一些不安。
所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不過如此。
此刻,他才是那個操盤手,那個掌控全局的人。
“我現在有點忙,晚上一塊兒吃個宵夜,慢慢聊吧。”蔣聿成說。
“……好。”遲溪隻得應下。
蔣聿成約她在皇後街那邊的一家西餐廳吃飯。
這是一家米其林星級餐廳,位於街道拐角的岔路儘頭,是此處唯一醒目的三層弧形玻璃建築。
夜晚華燈初上,車流如織,蜿蜒交疊的立交橋如一條條糾纏扭曲的飛龍。
餐廳內光影昏暗,隻在中央的舞池處亮著一盞筒燈,餐桌上放置著玻璃瓶、玫瑰花、有著金絲浮紋的餐盤……靜靜倒映在玻璃窗上。偶爾有侍者端著餐盤走過,如油畫中的場景。
“吃什麼?”蔣聿成翻著菜單,頭也沒抬地問她。
“你點吧。”遲溪拄著頭靜靜望著窗外,語氣很淡,甚至有那麼點兒輕嘲,“你我之間,還用得著客套這些?”
她最喜歡吃什麼,恐怕他比她還清楚。
偏偏還要故意問她一句。
假紳士。
他好似看不到她眼底的嘲諷,隨意點了幾道菜,將菜單合上遞給了侍者:“謝謝。”
侍者受寵若驚,忙鞠了一躬,下去了。
顯然,他是這兒的常客。
遲溪進門時就發現了,場地是清過的。
蔣聿成喜靜,以前就不喜歡在人來人往的地方吃飯。
這家餐廳平時就限客流,一座難求,更不允許包場,到了他這兒這些規矩好像形同虛設。
首先上的是一道大閘蟹和東星斑。
看著很普通的菜色,選材卻極為考究,都是采用當天新鮮捕撈的食材,味道自然不錯。
遲溪嘗了一口魚,味道還可以。
“怎麼不吃螃蟹?”他笑問她。
“懶得剝殼。”她理直氣壯。
蔣聿成笑了,打開一旁的工具盒,取了個乾淨的碟子慢慢替她剃起肉來。
他眉眼低垂慢條斯理地做著這種看似沒有什麼意義的事情,臉上沒有一絲的不耐煩。
他過去就習慣幫她剝橙子,不但一瓣一瓣剝好了擱到碟子裡,還會把上麵的筋絡全部撕掉。 本 作 品 由 思 兔 網 提 供 線 上 閱 讀
他還會給她剝瓜子仁,往往剝半個小時隻得一小碟,她用幾分鐘就吃完了。
遲溪神色複雜地望著他。
這在過去習以為常,隻是,他們現在這種關係,他用得著嗎?
這讓她反而生出了幾分格外的不自在。
她寧可他對她冷嘲熱諷。
那她自然也可以毫不猶豫地回敬給他。
但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她做事隻憑自己心意,也做不到對笑臉相迎的人惡語相向。
有時候她在想,他是不是就吃準了她這個性格,所以才能這麼精準拿捏她。
“乾嘛這麼看著我?”蔣聿成將剃好的螃蟹肉放到她麵前,示意她吃。
“就是忽然覺得,你這人真的挺厲害的。”她探究的目光徐徐在他麵上流淌,笑道,“打一棍子再給跟甜棗,剛柔並濟,手段玩的飛起。”
偏偏你知道他的套路,可還是會被他拿捏。
他太了解彆人的心理了。
“謝謝誇獎,鄙人愧不敢當。”他也笑,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自在。
遲溪知道自己這種程度是不可能真的刺激到他的,乾脆收起了表情,開門見山:“嘉嘉的事情,你願意幫忙嗎?”
他低頭切著牛排,動作斯文:“求人是這種態度?還以為你這麼多年長進了呢,原來人前人後還是一副麵孔。”
“對著你,需要扯那些假麵具嗎?”
她本意是為了懟他,誰知他竟然笑起來,很愉悅的樣子。
“快吃吧。”他手指關節叩叩桌麵,提醒她。
她心裡有事,一頓飯吃得淡而無味。
好不容易吃完,她抬頭望向他。
他似乎能看出她心裡在想什麼,抽了帕子慢慢擦手紙:“吃完了?”
遲溪點頭。
沒等她開口,他起身說:“那陪我走走。”
她欲言又止,見他已經非常自然地起身邁開了步子,也隻好硬著頭皮跟上去。
餐廳旁邊就是購物區,大廈裡正搞活動。
底下幾層歡呼聲雀躍聲不斷,唯有頂樓安靜些。
港城是購物天堂,商業區更是三步一樓五步一街,星羅密布如棋盤。
夜幕下的城市人頭攢動,燈影米幻,多了幾分白日沒有的煙火氣。可這份熱鬨到了高處就漸漸淡了,站在百米高的大廈樓頂朝下麵望去,像望著水晶罩子裡的永生花。
繁盛,但孤寂。
遲溪在落地玻璃前站了會兒,回頭望去。
蔣聿成將外套脫了隨意提在手裡,單手撥一根煙。
打火機的火苗亮起時,他停頓了一下,像是想起來似的回頭問她:“介意嗎?”
這種情況下,出於社交禮儀,她應該說“不介意”,可她這會兒心情不好。
所以,她說:“介意。”
說完不忘抄著手倚在玻璃牆邊望著他。
蔣聿成失笑,將抽出的煙又推回盒子裡,不準備抽了。
這樣好說話,讓她有種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遲溪深感受挫,深呼吸,抬頭望向窗外。
她的側臉立體度很高,鼻梁高挺而鼻頭小巧,眉眼修長,沒有表情時天生自帶一種高冷漠離的距離感,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