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蔣聿成言簡意賅。
雖然他是在笑,蔣毅卻覺得這笑容很虛假,根本沒有抵達眼底。
而且,明明這兩人是含笑地對視著的,他總感覺兩人間的氣氛不太對勁,有一種劍拔弩張的味道。
蔣毅摸不準,感覺是自己想多了,笑著打圓場:“遲溪的擊劍水平好高啊,我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四叔,恐怕隻有你能跟她較量一下了。”
“我還有事兒,你們慢慢玩。”遲溪不打算陪他們在這兒耗著了。
“不跟我來一局?”蔣聿成道。
遲溪回頭,目光直射他臉上:“你確定?”
蔣聿成也笑了,他喜歡她這樣鋒芒畢露的樣子,感覺很鮮活,光彩奪目,而不是像個垂垂暮已的老人那般冷靜到近乎刻板。
“不敢?”他笑。
遲溪也笑了,頭也不回地朝蔣毅伸手。
蔣毅忙將她的頭罩遞回來。
她當著蔣聿成的麵將頭罩戴上,拉上拉鏈。
她這是在告訴他,她知道他是在激將她,但是她接受了。
穿好護具的兩人在場中站定,位於場外的薛銘和蔣毅就分明感覺到了氣氛的焦灼。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柔軟的劍尖像蛇信子一樣碰撞、顫唞,你來我往,迅疾如風。
兩人走弓步的姿勢也很是相近,步伐穩中求進,不疾不徐,可你能明顯看出他們肌肉的繃緊、蓄勢待發的狀態,哪怕暫時落於下風也能迅速反擊回去。
短短幾分鐘,把花劍甩刺出了不一樣的精彩。
“好——”蔣毅瘋狂鼓掌,感覺這才算得上是擊劍。
他剛剛擊的那就是雜耍啊。
“她還挺厲害的啊。”薛銘不可置信地挑眉。
沒見誰能跟蔣聿成纏鬥得這麼有來有往。
感覺水平是一方麵,心理素質也是。
處於風暴中心的遲溪卻有些心驚,蔣聿成的水平比以前要強多了,她一開始還可以勉強應對,隻是,隨著時間流逝,她分明可以感覺到體力的流失,還有男女力量上的差距。
時間一長,她已經可以預見她會因為體力不支而敗下陣來。
這是她萬萬不能容忍的。
黑紗麵罩遮住了蔣聿成的臉,遲溪卻好似能看到他在笑。
可能是譏笑,也可能是冷笑。
又一次麵對麵時,劍身抵著劍身,這已經不是擊劍的標準動作,而是純力量的抗衡了。
蔣聿成深深地望著她,眼神逼人,似笑非笑,似乎是要看看她還能撐多久。
遲溪能夠感覺到他遊刃有餘的傲慢,%e8%83%b8腔裡也被激起了難言的怒意。
她冷笑:“你倒是比以前厲害多了!”
蔣聿成也笑:“有沒有可能,以前是我讓著你?”
她微怔。
“太過卑微的愛慕,是不會被人珍惜的,對嗎?”他莞爾,在她愣神的片刻中,已經收了劍。
遲溪望著他頭也不回的冷漠背影,心情複雜。
第8章 唇狠狠壓下來,不容置疑
項目跟進地很順利,之後一段時間,遲溪都沒有見蔣聿成。
這讓她驚悸不安的心多少平靜了些許,很快就投入了對新項目的考察中。
跟她一塊兒去伽羅半島考察的是蔣毅。沒想到,他會去中晟任職。
因為伽羅半島位於太平洋之上,四麵環海,他們隻能乘坐輪渡出行。
蔣毅暈船,在甲板上連吐好幾次,臉色蒼白如紙。
遲溪眉頭皺得很深,過去扶起他:“實在不行的話,我讓人先把你送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
“你確定?”
蔣毅點頭如搗蒜。
遲溪隻好讓人把他扶回船艙裡。
船又在海上航行了兩天,終於抵達目的地。
遲溪讓夏桐先將蔣毅送去了吊腳樓休息,自己換上了一身迷彩服,拿著望遠鏡登上了瞭望塔。
從頭頂俯視而下,這是一座孤島,四麵環海,叢林茂盛,隻有中間這不到一千餘畝的地方是智能小鎮的核心試驗區,四周設立了幾個崗哨和瞭望塔,守衛一般。
想必是當初隻建設了一半,並沒有太大科技價值的緣故。
就算有人覬覦,這東西一帶不走,二還沒建設完,無法真正投入市場創造財富。
巡視完畢,她才回到寨子裡。
蔣毅已經好多了,在餐桌上等著她,一看到她就熱情地招呼她吃飯。
遲溪吃東西很文雅,也很慢,好像不管是多美味的珍饈,在她嘴裡都淡而無味。
“你嘗嘗這個啊。”蔣毅將一疊椒鹽花生推到她麵前,“這個很好吃的,你嘗嘗。”
“謝謝。”遲溪撿了一粒吃了。
動作依然有條不紊,下頜微動咀嚼著,她微微側頭時,烏黑而蓬鬆的頭發從一側滑落到肩下,她隨意伸手將一綹撥到耳後,露出雪白修長的脖頸。
蔣毅看得有些失神。
遲溪看他一眼,微怔:“你看我乾嘛?吃東西啊。”
他訕笑,有些慌亂地垂頭繼續扒飯。
女神就該是這樣的吧。
清心寡欲,對什麼都無欲無求的樣子。
下午又出去巡視了一圈,遲溪就回來了,拿出鋼筆和一張規劃地圖在房間裡寫起來。
蔣毅坐在旁邊看著,越看越心驚。
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她隻出去了兩次,登上瞭望塔一次,竟然就能將這座島的地形完全摸清並在紙上畫下來。
這記憶力和思維能力也太驚人了。
“你是哪兒畢業的呀?我是N大的。”他對規劃什麼沒有興趣,就想跟她聊聊天。
遲溪低頭圈劃著,頭也未抬:“MIT。”
“哇哦。”熟悉以後,蔣毅越來越無法掩飾自己的本性,一開始佯裝的穩重也有些露餡了,自己還渾然不覺,“遲溪,你談過戀愛嗎?”
遲溪笑了,搖搖頭。
蔣毅:“我不信,肯定有很多男生追你吧。”
遲溪:“沒有。”
年少時,除了蔣聿成基本沒什麼人敢靠近她。那個時候的她,孤僻、冷漠,也壓根不跟人搭話。
蔣聿成……蔣聿成……
遲溪心緒不寧,有些痛苦地按了按太陽%e7%a9%b4。她對蔣聿成真的不再有任何希冀了嗎?
其實她心裡比誰都明白。這麼多年了,他是唯一一個走進她心裡的男人。
她厭惡異性,更討厭男人靠近她,隻有年少時就一路相伴的蔣聿成是個例外。隻有跟他在一起,她不會感到不適。她有很多心裡話,也隻跟他說。
她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浮木,在他身上汲取溫暖。
其實她是害怕的,害怕自己真的沉淪下去,萬劫不複。而今的蔣聿成,就還是以前的蔣聿成嗎?
……
遲溪是後半夜聽到的槍聲。
一開始是短而悶促的兩聲,像什麼金屬利器瞬間洞穿木板,在寂靜的黑夜裡格外清晰。幾乎是響起的那一刻,她就睜開了眼睛。
拜遲中駿所賜,她在陌生的地方一直非常警覺。
何況是這種三不管地帶的荒島。
迅速換好衣服後,她第一時間登上高地查看。因為對地形的熟知,她很快在西南角和東麵海港的位置發現了歹徒的登陸蹤跡,因對方穿的也是迷彩服,加上黑暗阻隔了視野,高倍望遠鏡也看得不是很清晰。
她隻能判斷出這大概有五六十人的規模,不過,看他們訓練有素的樣子,應該不是什麼烏合之眾。
她退回寨子裡。
“遲溪!”蔣毅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把二樓走廊上的木板踩得“嘎吱”作響。
遲溪暗罵一聲,捂住他的嘴巴就把他拖進了屋子裡:“你喊這麼大聲,是生怕彆人發現不了我們嗎?”◢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的眼中有股冷意,狹長而漂亮的眸子在暗夜裡依然黑亮分明,有種鎮定人心的力量。
蔣毅好似也被感染,一顆躁動不安的心漸漸被安撫。
“待在這裡彆動。”
約幾分鐘後,一行十幾人被遲溪召集在寨子後麵的山坡上。
這算是整個寨子的製高點,又有叢林遮擋,一時之間不容易被發現。
“為什麼不從港口走?”蔣毅帶來的人裡,有一個問遲溪。
遲溪都不想回答這種愚蠢的問題,夏桐瞪他一眼,喝道:“人就是從港口摸過來的。整座島就這麼一個渡口,你說呢?”
這人不說話了。
信號不太好,但還是可以發射出去的,夏桐將原有的設備拆了組裝,很快就發出了求救信號。
但與此同時,也暴露了己方位置。
所以,他們要做的就是在救援人員到來的這段時間裡,和對方打遊擊,躲避對方的搜尋。
雖然不知道對麵是什麼來頭,遲溪的眼皮一直跳,直覺不是什麼善茬。
恐怕不是盜匪就是她的對頭。
第一種的可能比較小。
一是這基地是個半成品,實在沒什麼好劫的,二是綁架她遲浦和估計也不會拿出一毛錢,而她手裡明麵上那些資產,不足以有這麼大的誘惑力。
要是第二種,她可就摸不準了。
她得罪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自己都不記得有多少了。
遲溪平時很喜歡做一些戶外活動,她本身還是IPSC的資深玩家,在野外和對手玩個捉迷藏問題不大。
隻是,還帶著一幫拖油瓶。
她回頭看了眼驚惶不安的蔣毅,心裡想,要是他出什麼問題蔣聿成會不會找她算賬。
“你跟在我旁邊,不要離開我半米遠。”她叮囑。
蔣毅點頭如搗蒜。
一開始倒是沒有什麼問題,隻是,十幾分鐘後天上居然開始下雨。他們穿的是普通的山地靴,但這個地方的泥土本就比尋常泥土黏膩,很快就感覺寸步難行。
蔣毅不小心摔了一跤,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遲溪望著遠處不斷打來的電筒光,心急如焚,貓著腰飛快折回來。
原來,蔣毅不小心踩在了斷裂的竹竿上,腳底板一片血肉模糊。
遲溪猛地撕下他的衣角,一分為二,一塊塞他嘴裡:“忍著點兒。”
沒給他反應的時間就利落拔出了竹竿,痛得蔣毅差點厥過去。
蔣毅齜牙咧嘴,臉白得好像在水裡泡了三天。
遲溪不由分說架起他,帶著他落在了隊伍最後麵。
耳邊不斷傳來嘩啦啦拖曳的聲音,遲溪回頭,原來對方將沿路的竹子紛紛砍倒在地,拔除障礙,力求最快找到他們。這批人已經快速逼近,無數凝成的光束如探照燈般從遠處交織而來,如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有一束快照到他們——
“趴下!”她手按在還呆愣的蔣毅頭上,狠狠往下一壓。
兩人就勢閃到一塊巨大的山石後,成功躲過。
滂沱大雨打濕了衣服,壓在身上好像裹著一層沉重的鉛鐵。
陰冷、潮濕,還有間歇性的疼痛。
蔣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