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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打算再回京都的陳國公府,聽了岑威的恐嚇,自然更不可能以身犯險。連原本準備落腳的地方都舍棄,不顧體麵的住進客棧,勉強找了個方便繼續查找線索的理由,維持身為陳國公世子的臉麵。

夜深人靜,小二憑借信物悄無聲息的進門,低聲道,“我家主人說,您要儘可能的表現出對岑威的懼怕,最好能讓岑威當眾失態,對你動手。隻有這樣,殿下才能更直白的感受到岑威的威脅。”

黑暗恰到好處的遮擋住燕翎眼中的怒火,他嗤笑道,“大將軍教我做事?”

小二沒辦法從昔日的稱呼,體會燕翎對李曉朝的嘲諷,隻知道完成主子的交代,“您要記住,您與岑威並非敵人。”

他停頓片刻,讓燕翎對這句話的印象更深刻,然後才繼續開口,“因為岑威勢大,威脅到太子殿下,您才會對岑威視作眼中釘,肉中刺。太子殿下才是岑威的敵人,您隻是無條件的選擇支持太子殿下。”

燕翎沉默許久,臉色數次變換。毫無預兆的舉起茶杯朝聲音最後消失的方向砸去,“滾!”

雖然某些時候,他的腦子不算靈光,但是......李曉朝特意交代下屬來說這番話,分明是在提醒他,如今的他連被岑威當成敵人的資格都沒有。

翌日,燕翎按照原本的計劃,讓心腹悄悄給程誠送去封信。

昨日在朝堂拿出的證據,隻是開胃小菜。如今通過程誠偷偷交給唐臻的東西,才是能讓岑威百口莫辯的鐵證。

除非岑威能令時光倒流,否則無論誰去查證,岑威都是毒害沈思水和李曉朝的罪魁禍首。包括鬨得沸沸揚揚,指認太子才是凶手的流言,岑威也隻能捏著鼻子應下。

燕翎不相信太子對岑威的感情,能讓太子明知道對方算計自己,曾經所有的柔情蜜意,百般討好都是為了將他吃的連骨頭渣都不剩,依舊能沒有芥蒂的信任岑威。

李曉朝也不相信。

因為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例子,稍有行差踏錯,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唐臻與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從天而降名岑威的攔路石。

燕翎坐在桌子前,目光定定的凝視桌麵展開的墨寶。明明是前朝大師所著,能夠寧心靜氣的佳作,他卻越來越煩躁,總是生出將其撕扯成碎片的衝動。

恍惚間,他甚至在墨寶的空白處看到岑威的影子。因此眼角眉梢的狠厲愈發清晰,雙眼遍布紅色血絲。

“世子!”心腹匆忙進門,因為過於震驚,忘記收斂聲音,震得燕翎的耳朵隱隱作痛,“太子、太子要與岑將軍共享儲君之位!”

“不可能!”燕翎猛地起身,帶倒書桌,從前朝保留至今的墨寶終究如同他臆想的那般變成碎片,他卻沒能感受到臆想中的喜悅。

心腹也覺得駭人聽聞的傳聞過於離譜,立刻將他打聽到的消息儘數告訴燕翎,“太子說他與岑將軍共享儲君之位,就不會再有......”

“什麼?”燕翎立刻發現心腹的猶豫,拎起對方的領子,麵色猙獰的逼問。

心腹見狀,自知躲不過去,隻能按下悔意,抖著嘴唇道,“不會再有嫉妒的麵目全非的小人,千方百計的陷害岑將軍。”

他倒退數步,心驚膽戰的看著怒砸桌椅,狀若瘋癲,再也看不出半點風度的燕翎。心中暗自慶幸,沒有透露後半句。

如果還有,直接按照欺君犯上論罪,誅九族也不為過。

許久之後,燕翎才勉強冷靜下來。

他不相信,對待他那麼冷酷無情的太子會癡戀岑威到神誌昏聵的程度,必定是哪裡出現了差錯。

然而宮中傳出的消息卻是太子與金吾衛大將軍攜手前往太和殿,迫不及待的想要與岑威風險儲位。

真的攜手,十指相扣,不忌諱任何人目光的那種攜手。

燕翎又砸了套瓷器,用最後的冷靜換了身體麵的衣服,徑直趕往宮中。

宮門處,燕翎與臉色蒼白的李曉朝相遇。兩人平靜的移開看向彼此的目光,絲毫沒有敘舊的意思,沉默的加快步伐。

尚未走到福寧宮,已經能遠遠看見站在交泰殿門口身影。

不僅燕翎和李曉朝心事重重,委實笑不出來。程誠、陳玉和梁安也個個麵色複雜,良久不曾言語。

終究還是李曉朝見過的風浪更多,率先回神,麵色如常的問道,“殿下......”

“在交泰殿。”陳玉讓開門口的位置,示意李曉朝和燕翎可以直接進去,同時垂頭擋住眼底的複雜。

李曉朝當初究竟在安定侯的冤案中充當什麼形象,這是最後能夠探索真相的機會。

梁安悄悄握住陳玉冰涼的手,心疼的厲害,故意對李曉朝和燕翎的背影補了句,“岑威也在,你們去晚恐怕趕不上。”

他既知道李曉朝和燕翎為什麼匆匆入宮,也能大概猜到從沈思水和李曉朝中毒、到太子是罪魁禍首的流言深入人心,再到燕翎忽然指認岑威才是罪魁禍首,程誠今日又收到鐵證,究竟是怎麼回事。

梁安甚至不屑嘲諷他們。

心中沒有情誼的人,眼中有再多的虛情假意,又有什麼用?

他們永遠無法體會真正的心意相通,死生契闊,自然不能理解唐臻和岑威之間的信任。

思及此處,梁安更不願意因為彆人的閒事耗費為數不多能夠靜心思考的時間,不顧程誠的驚訝,張開雙臂抱緊患得患失的陳玉。

他很幸運,能擁有持子之手的人。

“是我!殿下和岑威是不是在裡麵?”

孟長明穿著最愛的紅衣,如同流雲似的在眾人麵前飄過,徑直朝內殿狂奔,姿態卻是完全不符合速度的優雅。

他並不關心唐臻是真的想要與岑威分享儲君之位,還是為情所傷,準備揮劍斬情絲。隻想立刻知道,發生這樣的大事,唐臻和岑威的麵向會不會有變化!

李曉朝和燕翎先行,步伐越來越慢。孟長明一路狂奔,不為外物所動。三人竟然同時闖入交泰殿,入眼即是正親昵的依偎在皇位之上的唐臻和岑威。

昌泰帝對太子的寵愛沒有底線。

原本他尚未回到京都之時,太子雖然大權在握,掌握傳國玉璽,在交泰殿也有專門屬於自己的位置。但是皇位就是皇位,儲君就是儲君,最高的座位始終空置,等待它真正的主人。

昌泰帝偶然發現這件事,立刻讓程守忠親自撤掉太子的位置,專門寫了份聖旨,要求太子再上朝,直接坐皇位。

直至年節期間,宮中在交泰殿設宴,昌泰帝也要出席。他才發現太子沒了專屬的位置,終究還是不方便。

沒想到唐臻另有妙計,直接去岑威身邊,分坐鳳親王的位置。

昌泰帝沉默半晌,評價‘應景’。

至於具體應什麼景,沒人敢問,隻能成為謎團。

姑且當做這是應良辰美景的感歎。

進入交泰殿的三人如同冰雕似的愣在原地,目光怔怔的望著上方,表情逐漸猙獰。

唐臻和岑威之間的距離太近,一時之間,他們甚至無法判斷唐臻是不是正坐在岑威的腿上。

第154章 二合一

孟長明最先紅了眼眶,目眥欲裂的轉過頭,勉強維持風度。

共享儲君之位?

兩個太子也湊不出一個皇帝!

可惜燕翎無法得知孟長明的想法,他隻知道,岑威又從他手中搶走一樣東西!

“為什麼?”

憤怒到極致,他忽然生出前所未有的懷疑。

這些東西,真的曾經屬於過他嗎?

唐臻漫不經心的看向下方,目光在滿臉嘲諷等著看熱鬨的孟長明身上略過,落在燕翎蒼白的像是再受到任何壓力都會立刻崩塌的臉上。

燕翎的情緒陡然失控。

為什麼用這種目光看他? 思 兔 在 線 閱 讀

仿佛他是什麼微不足道的塵埃,非要不自量力的打擾對方。

不應該這樣......怎麼會這樣!

“你明知道他的狼子野心!難道真的願意將皇位拱手讓給他?”燕翎起初還抱著隻要罵醒唐臻,還能撥亂反正的念頭。

沒想到壓抑已久的情緒徹底爆發,立刻衝垮搖搖欲墜的理智。

“你對得起陛下嗎?陛下為了不做亡國之君,他甚至願意受臣子的脅迫,去北地做質子!還有成宗、烈宗、你以後有何臉麵去見列祖列宗?”

孟長明原本已經克製住失望和惱怒,恢複平靜,聽見燕翎話,頸間再次浮現青筋的痕跡。

自己作死還不夠,非要帶上整個陳國公府?

如果燕鵠知道燕翎會如此愚蠢,會不會後悔曾經念及血脈親情,沒有乾淨利落的解決燕翎?

李曉朝同樣因為燕翎的愚蠢衝動感到不適,他不動聲色的與燕翎拉開距離,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不能放任岑威如此得意。

他的背後不僅有龍虎軍,還有父親、叔父和堂兄。雖然岑家不算人丁旺盛,但是相比昌泰帝和太子,萬頃地裡隻剩兩根獨苗,簡直能稱得上枝繁葉茂。

除了岑威與太子互有約定,不會納妾生子,無論是依舊壯年的岑壯虎和岑壯牛,還是已經與妻子誕下麟兒的岑戎,隻要努力,生兒育女皆非難事。

岑壯虎與岑壯牛自小相依為命,同甘共苦,岑威與岑戎既是堂兄弟,又是表兄弟,很難因為利益翻臉。

如果權力從太子的手中過渡到岑威的身上,染上姓岑的氣息,恐怕會真正的安定下來。

李曉朝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即使不能立刻除去岑威,也要讓岑威失去太子的信任。

可惜燕翎過於廢物......機會稍縱即逝。

哪怕心中知曉,離間唐臻和岑威會有被兩人記恨的風險,此時的李曉朝也顧不上將來才會發生的事。

他向前兩步,先斥責依舊發瘋的燕翎,“陳國公世子慎言!”

沒等燕翎的瘋撒到他的身上,李曉朝已經毫不猶豫的舉起巴掌扇過去,心中毫無波瀾。燕北旗知曉他這巴掌攔住了什麼混賬話,隻有感激他的份。

他盯著燕翎頹然吐牙的模樣怔忪片刻,轉頭看向唐臻,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以長輩的口%e5%90%bb道,“陳國公世子的話雖然偏頗失智,但是我希望殿下能夠明白你與岑威的區彆。”

唐臻挑起眉梢。

毒殺沈思水,先嫁禍給他,又勾結燕翎,指認岑威才是罪魁禍首。

這是最後一次證實,李曉朝當初有沒有參與構陷安定侯刺殺昌泰帝的機會。因為追究死人曾經做過什麼事,沒有意義。

鞭屍、挫骨揚灰,隻不過是活人自欺欺人的把戲而已。

看在安定侯的份上,唐臻還算耐心,他甚至願意給李曉朝遞台階,讓對方能夠輕而易舉的暢所欲言。

“我與岑威?”唐臻勾住岑威的手指,故作不解,“有什麼區彆?”

李曉朝再次向前,沉聲道,“你是宗室不可替代的頂梁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