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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

希望唐臻能夠早日明白,這種牽絆是他活著的最好證明,哪怕沒有昌泰帝,將來也不會再有陳玉、岑威......沒有任何人記得唐臻,不知名的京都郎君也會永遠存在於有羊絨布和紡織機的地方。

唐臻安靜的陷入沉默。

他雖然無法完全理解岑威的想法,但也不會天真的認為,這份承諾是岑威的嫖資。

畢竟......沒有做到最後。

況且誰嫖誰還不一定,以岑威的聰明,但凡對這件事上點心,專門審問給他下藥的村民夫婦,不難發現蛛絲馬跡。

所以他為什麼能得到這份從天而降的餡餅?

餘下的時間門裡,岑威沉默的吃完剩下的鹿肉,見唐臻雙眼空空的坐著發呆,他再次輕而易舉的抱起對方,踩著夜色走向暫住的地方。

“岑威......”唐臻垂下眼簾,目光無意識的追著兩人的影子移動,低聲道,“如果你是我,你想要什麼?”

人是最矛盾的生物。

唐臻對此深以為然。

他不喜歡陳玉總是千方百計的尋找可能會令他感興趣的事,自以為隱蔽的在他麵前反複提起,很吵。

然而此時此刻,他又討厭寂靜,不想再聽見猶如催命鈴似的金屬炸藥倒計時。

幾乎完全隱匿在陰影裡的喉結無聲抖動,岑威理智的回答,“很遺憾,我不是你。”

如果他是唐臻,起碼不會對唐臻的厭世、自我封閉的傾向束手無策。

“好吧,你是岑威。”唐臻點頭,“那麼龍虎少將軍,你想要什麼結果?”

岑威的眼睛在黑夜中明亮如星辰,毫不猶豫的道,“我希望岑家村的村民、龍虎軍的將士、戍衛長城的北疆軍......流離失所的難民都能活著。”

希望甜甜能無憂無慮,真正快樂的活著。

唐臻早就料到,他這種人,不會理解岑威的想法。

因此發現他果然無法理解也沒有失望,隻是趴在床榻間門,難得好奇的問與他近在咫尺的人,“身處戰場,你還會有這樣的想法嗎?”

“會”岑威閉上眼睛,抬手搭在唐臻的肩上,屋內沒點蠟,即使今夜的月色格外明亮,也要防備唐臻忽然陷入迷茫。

唐臻發出無意義的聲音,眉間門的褶皺漸深。

總是做違背心願的事,無疑是對自己的折磨,這可不是聰明人所為。

“你可能對我有些誤解,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低沉的笑聲混藏著無奈,“親疏遠近之分,我也不能免俗。在戰場,我多殺一個敵人,將性命交付於我的士兵就能多半分活著的可能。”

唐臻若有所思的點頭,聽了這番有些自私的話,反而覺得仿佛飄在空中的岑威變得觸手可及。

搭在他肩上的手不知何時變成與他十指相扣,這樣的姿勢,既能讓唐臻睡在床內,又能最大程度的讓出月光。

低沉的聲音如同誘哄,“睡吧,明日還要去楊家村。”

唐臻眼中浮現驚訝,“不回京都?”

“暫時不回。”岑威搖頭,“放心,暫時亂不起來。”

這次如果倉促回去,下次再有機會忙裡偷閒,帶唐臻出門散心,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說不定隻有陳玉能陪在唐臻的身邊。

唐臻嗤笑,岑威總覺得他對龍虎少將軍有誤解,殊不知,有誤解的人分明是岑威。

他根本就沒有可擔心的地方,何談放心?

夜色中的喁喁私語歸於寂靜,床榻之間門隻有十指相握的兩個人,不知不覺的靠近,親昵的依偎在同處,仿佛早就習慣於這樣的親近。

按照岑威原本的計劃,他和唐臻總共離開京都五日,其中兩日在路上,用三日挑選安樂縣周邊的村子閒逛。

沒想到三省總督和陳國公都在這期間門做出新的決定,聖朝搖搖欲墜的國運再次被撼動,難以預料會有怎樣的結局。

形勢越來越混亂,岑威帶唐臻散心的心思卻越來越堅定。

源源不斷的士兵喬裝成百姓和商販,陸續找到岑威和唐臻,苦口婆心的勸他們立刻回京都,無一例外,全部被岑威拒絕。

岑威甚至讓他們轉告在京都心驚膽戰,翹首以盼的陳玉等人,催的太頻繁,有可能會被李曉朝注意到,反而會令唐臻陷入險境。

在這個過程中,原本非常抗拒離開京都的唐臻,饒有興致的觀摩岑威打發各路人馬,身臨其境的體會,什麼是‘皇帝不急太監急’,竟然從中體會到從前未曾感受到的趣味。

不過岑威堅稱,這是惡趣味,還叫他小壞蛋。

對此,唐臻無言以對,蛋蛋的近況確實堪憂,頗有精儘人亡的架勢,罪魁禍首正是岑威本人。

既然沒有人對那日發生的事提出異議,繼續遊玩的過程中他們又形影不離,從不避諱親近,自然而然的再次滾在同處。

除了最後的事,他們什麼都做。

牡丹村、巧木村、楊家村......他們依次走過安樂縣周邊的所有村子,又在安樂縣內停留兩日,終於被陳玉的血書打動,悄無聲息的回到京都。

這隻是陳玉單方麵的想法,畢竟他用的雞血,沒等展開仔細觀察就被岑威和唐臻識破,委實沒有任何祈求或威脅的效果。

事實是李曉朝引狼入室,東南大軍進入京都的範圍之後,沒有立刻北上去找陳國公的麻煩,反而在京都周邊安營,頗有步步緊逼,看李曉朝能忍到何時的意思。

隨著東南大軍的行為越來越過分,安樂縣的安全程度直線下降。

與此同時,燕鵠的耐心也瀕臨耗儘,態度逐漸強硬。

岑威再不出現,燕鵠恐怕要另做打算,開始考慮魚死網破的可能。對象包括但不限於瓦剌和三省總督,還有在北疆軍抵禦外敵的時候,背刺北疆軍的所有存在。

京都頻生動蕩,李曉朝再忙也不會忘記他花費十幾年圈養的‘奇貨’。不出意外,太子是李曉朝除了早就偷偷與三省總督合作之外,最大的籌碼。

前者正在徹底反目的邊緣瘋狂試探,自然顯出後者的難得。

唐臻要是再不露麵,難以想象一步錯步步錯,以至於損失慘重卻依舊難以看見儘頭的李曉朝會做出什麼事。

岑威偽裝成送菜的農戶,親自將坐在圓桶中的唐臻送回陳府,剛進門就感受到數個充滿怨念的目光。

陳玉、程誠、梁安、劉禦醫......整整齊齊。

岑威麵不改色的掀開木桶的蓋子,唐臻穿著眾人熟悉的書生布衣坐在其中,大半月前正好合身的衣服,如今再看,袖口和褲腳竟然都顯得有些勉強。

“殿下受苦......”滿臉動容的陳玉沉默的閉上嘴,打量唐臻的目光從心疼到難以置信,再到鋒利尖銳。

這是太子殿下?

僅僅大半月沒見麵而已,怎麼會......既長高、又長肉、氣色也變好?

這顯得因為擔憂夜不能寐,總是翻來覆去,然後被趁人之危的他有點傻!

梁安難得機靈一次,見狀立刻將劉禦醫拎到唐臻的身邊,“快給殿下請脈。”

劉禦醫沉%e5%90%9f片刻,麵色逐漸古怪,低聲道,“殿下天生體弱,最好戒驕戒躁,勿動妄念。”

唐臻冷笑,懶得理會劉禦醫憂心忡忡,欲言又止的模樣,轉而看向已經被所有人忽略的岑威。

戒色?

正好從今天開始。

雖然舟車勞累,但是唐臻看上去反而比離開京都之前更有精神,在眾人的陪伴中用過午膳,拿著岑威給他木盒,獨自回房午休。@思@兔@在@線@閱@讀@

他與岑威形影不離,自然清楚木盒的來曆,今早才送到岑威手中。看材質也很尋常,雕工倒是可圈可點,可惜他不久前在巧木村見到的木匠太多,短時間門內,委實難以再生出驚豔的感覺。隻是能從木頭不算陳舊卻打磨圓潤的細節,猜測送出木盒的人很細心。

岑威對他說,這是彆人送給他的東西。

唐臻聞言,心中立刻有所猜測。

從東宮到福寧宮,再到王府巷陳府,能與太子有所來往的人,兩隻手就能數得過來。

過年時,岑威從河南匆匆趕回京都,特意給他捎帶兩份年禮。

其中一份是岑威戰利品,另一份則是突發奇想,提前透露岑威即將收到的禮物。

邊境的百姓因為羊絨布和紡織機擺脫困境,對拿出紡織機圖紙和羊絨布製作方式的京都郎君感恩戴德,自知無以為報,特意選擇她們眼中最波瀾壯闊的場景,繡製在羊絨布上,托少將軍將她們的心意,送給不知名的京都郎君。

唐臻擦乾手上的水珠,盯著木盒沉%e5%90%9f片刻,終於伸出帶著皂香的手。

當初岑威帶回的提前驚喜隻有手帕大小,線條粗糙狂放,主打隻可意會。真正的成品長兩米,寬半米,處處細節,處處用心。哪怕唐臻見過比這更波瀾壯闊的畫卷,此時此刻也不得不承認。

他確實有期待這份禮物,又在真正見到它的時候被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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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威沒有立刻回京郊的軍營,反而讓心腹將積壓的信件送來王府巷。

可憐陳玉和梁安,原本是在譴責岑威食言,帶著太子離開京都之後為所欲為,完全不管他們的死活。沒等抱怨痛快就被抓為壯丁,不得不與岑威共同處理幾乎能將他們全部淹沒的信件。

瓦剌來勢洶洶,再次選擇與韃靼合作,兵力儘數堆積在北疆軍的防線。

岑戎曾親自帶兵出城,佯攻長城外的異族部落,意外的發現這些部落隻剩下空殼,早就沒了人煙。

異族為防備龍虎軍,提前將龍虎軍附近的部落搬遷......道理很簡單,龍虎軍和北疆軍各有其主,不可能和平的擰成一股繩,共同抵抗異族。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各自牽製一部分異族,為對方分擔壓力。

以蠻力占據優勢的異族不僅來勢洶洶,還偷偷學會用腦子,可見其南下擄掠的決心從未熄滅。

“薛寄還活著。”岑威神色平靜的將手中的加密信件遞給梁安,“提前撤走在龍虎軍駐紮的長城附近生活的部落,是他的主意。”

異族終究是異族。

哪怕能憑蠻力暫時占據上風,也會在耐力的比拚中逐漸失去優勢。

熟讀聖朝兵法長大的人才是最了解聖朝的弱點,出手最刁鑽狠辣,非死即傷的存在。

岑威甚至懷疑,三省總督的瘋狂,背後也有薛寄的影子。

梁安眼中閃過厲色,怒斥道,“喪儘天良的瘋子!”

貴州的人間門煉獄,尤其是貴州百姓得知紅蓮與薛寄有關之後,仿佛信仰坍塌的瘋癲模樣,至今依舊清晰的刻印在梁安的心中。

偶爾夢中回憶,梁安甚至會夢中驚醒,久久難以入睡。

陳玉見狀,無聲歎了口氣,安撫似的拍了拍梁安的手掌,沒想到反而被梁安捉住,強行十指交握。

他奮力掙紮的同時,下意識的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