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頁(1 / 1)

,這等神兵利器,殿下把握不住,不該放在身上!”

昌泰帝後知後覺的發現唐臻正在做什麼,猛地起身,大步朝唐臻奔來,因為過於慌亂,踩到袍角,險些栽倒。

“這是做什麼?快放下!”

唐臻見狀,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深沉的眼底仿佛也染上明亮的色彩。

多稀奇。

他的性命居然能威脅到彆人?

不對。

上輩子,他的性命也能威脅到很多人。

那些人生怕他死不掉,難得願意慷慨的付出,學習冰釋前嫌。

唐臻用近乎貪婪的目光描摹昌泰帝和程守忠臉上的驚慌失措,認真的確定,他們是害怕他失手弄傷自己。

沙啞無力的笑聲從無到有,暢快的酣暢淋漓,同時也詭異的令人膽寒。

“國、書、內、容。”

事到如今,昌泰帝還有什麼不明白。

他的手終究沒能快得過唐臻的眼睛,唐臻......看見了。

昌泰帝倒退半步,連聲道,“好好好,我說,你先將匕首拿開,彆傷到自己。”

他深吸了口氣,艱難的開口。

“瓦剌生擒陳國公,要我用項上人頭換陳國公活命。”

“陛下!”

程守忠覺得仿佛有人劈開他的頭,強行塞進去一個碩大的斧子,以至於他心中全是暴戾的念頭。

為什麼?

陛下做錯了什麼,為何要遭受這樣的逼迫!

唐臻反而是此時最冷靜的人,他目光定定的凝視程守忠半晌,覺得對方暫時還可以做他的盟友,轉而看向昌泰帝。

“立刻回信,罵他白日做夢。”

程守忠果然沒令唐臻失望,聞言立刻大步走向禦案,仿佛對待殺父仇人似的握緊長墨,用上狠勁研磨。

昌泰帝回頭看向程守忠,臉色再次因為急切漲紅,對唐臻解釋道,“不能這麼回信,瓦剌心狠手辣......”

“瓦剌心狠手辣就不會留下陳國公的性命,用來威脅你。”唐臻冷笑,“你我身處南方,隻知道北地冬日不會大規模開戰,殊不知他們貿然開戰的代價,不能快速攻下敵方城池就會凍死在雪地中。”

“即使瓦剌真的殺了陳國公,北疆軍還有理智也不會大規模出兵。”

雪地可不認識兵法,不會承認哀兵必勝。

頭一次用自己的性命威脅彆人,帶來的趣味,足以令唐臻的心情恢複愉悅。他見昌泰帝麵露驚訝,久久沒有再開口。忍著喉嚨的不適,耐心的解釋。

“在瓦剌眼中,陳國公的性命比你的性命更有用。”沙啞的聲音緩慢卻篤定,帶著令人信服的力道,“即使和談也要有討價還價的過程,不可能對方說什麼就是什麼。”

昌泰帝怔怔的看著陌生又耀眼的兒子,半晌沒能回神。

許久之後,他露出欣慰的笑容,說出的話卻沒有一個字符合唐臻的預期。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拿陳國公的命冒險。”

第103章 一合一

“陳國公的命再重要,難道能比得上你?”唐臻的質問脫口而出。

昌泰帝滿臉苦笑,眼底的慌張和心虛卻逐漸消失,他目光平和的看著不知不覺已經長大的獨子,認真的解釋,“燕翎代替不了燕北旗,整個北疆軍,沒有任何人能代替陳國公。北疆軍不僅要麵對瓦剌的步步緊逼,三省總督年紀漸大,越發不願意遮掩野心,恐怕......”

如果陳國公遭遇不測,最遲等到明天春天,瓦剌必定會集結所有能夠動用的兵力南下。

三省總督收到消息,不會在乎瓦剌攻破長城,多少北疆百姓流離失所。隻會算計陳國公留下的心腹還能剩下多少,是否足以對他造成威脅。

到那個時候,施尚文未必不會將不願意聽他話的皇帝,當成眼中釘,想要除之後快。

昌泰帝自認想得透徹,早已看淡生死。

如今他活著,隻是維持聖朝岌岌可危的平靜。

他死了,還有唐臻。

即使唐臻也從宮中脫身,隻要陳國公和三省總督不願意見聖朝陷入混亂,無論是為皇族過繼子嗣還是再想其他主意,總有辦法繼續維持平靜。

從安定侯亡故,羽林衛的權力從整個京都,縮小到區區福寧宮的時候起,真正決定聖朝是平靜還是混亂的人,就從皇帝變成陳國公和三省總督。

相比失去陳國公的後果,失去昌泰帝......說不定反而能令百姓心安,相信空蕩的地府終於迎來新神。

福寧宮的偏殿有個房梁係滿黑白長綢的房間,供奉數個漆黑的無字牌位。

雖然所謂的叩求鬼仙,隻是昌泰帝為苟延殘喘所找的借口,但是他每個月都會按時去祭拜那些代表地府真神的牌位,誠心祈求他們善待聖朝的亡魂。

除此之外,昌泰帝偶爾也會求簽,數年如一日,隻問故人相逢的凶吉。

這些年來,始終是凶多吉少,近日卻否極泰來,連續九次大吉。

昌泰帝對唐臻說起這事,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我這等不肖子孫,最怕被祖宗責問。如果我的死能救陳國公,換取山河不被胡虜所侵占,即使見到祖宗,也不愁沒有任何辯白之語。”

唐臻聞言,氣得眼前陣陣發黑,全靠強大的意誌力,始終放在頸側的匕首才沒發抖。他冷笑道,“既然你覺得陳國公對聖朝的重要,遠勝三省總督。生怕北疆軍在與東南水軍的較量中落於下風,怎麼不早些與我離開,直接將皇位送給陳國公?”

昌泰帝搖頭,臉上滿是驚駭。

正如唐臻無法理解他的心思,他也不明白唐臻為什麼會有如此驚世駭俗的想法。

他身為帝王,怎能將祖宗基業拱手相讓?

父子兩人沉默的對視,誰都不肯先移開視線,更不願意先開口。

程守忠守著硯台中的濃墨,眼底滿是茫然,目光空洞的在昌泰帝和太子的臉上來回遊移。

昌泰帝長歎了口氣,眼底滿是愧疚,啞聲道,“臻兒,為父沒有被任何人脅迫。無論做出什麼決定,皆是我心甘情願的選擇。”

他可以不管萬裡河山最後落入誰手,但是絕不能被胡虜沾染。

否則他有何臉麵去見祖宗?

唐臻咽下嘴裡不知何時出現的血腥味,耳邊喧鬨的轟鳴終於稍稍安靜了些。他目光沉沉的凝視昌泰帝,單薄的聲音擲地有聲,“隻要你彆丟下我,我才不管你做什麼選擇。”

或許是因為過於憤怒,少年的雙眼格外明亮,即使在昏暗的環境中,依舊格外清澈,像是本身就在發光。

昌泰帝怔怔的望著那雙明亮堅定的眼睛,心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攥住,說不出的酸澀,令不畏懼死亡的帝王痛得幾乎難以呼吸。

“不......”他清了清嗓子,艱難的找回聲音,語速越來越快,“你還小,不該承擔這些。等會你就對外宣稱病倒,然後讓陳玉來福寧宮伺疾,程守忠會找個好時機送你們離開皇宮,你......”

唐臻氣得發白的臉上再度浮現笑意,毫不猶豫的打斷昌泰帝尚未說完籌謀,“我不走,我要留在父皇身邊!”

“陛下!”↘思↘兔↘在↘線↘閱↘讀↘

程守忠順著禦案上方飛撲到昌泰帝身邊,險之又險的扶住對方搖搖欲墜的身體。

昌泰帝抓緊程守忠的手臂穩住身形,夕陽已經徹底落山,放眼望去之後仿佛沒有儘頭的黑暗。唯有少年的眼睛和匕首映照的寒芒依舊明亮,仿佛永遠不會暗淡。

“為父對你虧、欠、頗、多。”昌泰帝抬起頭,忍住險些落下的淚水,啞聲道,“從你出生起,我就沒能讓你無憂無慮。等你長大,更是數次因我受到無端的牽連。於情於理都是我虧欠你,你何必......”專門為我留下。

他克製的閉上嘴,沒有繼續說出會令唐臻傷心的話。

隻有程守忠知道,靠著他才能保持站著與太子說話的昌泰帝,臉上已經被淚水糊滿。

“我希望,能見到你去做,你真正想要做的事。”昌泰帝狠狠掐著手腕,保持平靜的語氣,“臻兒,可否也讓為父能夠無牽無掛,笑著去做真正想做的事?”

“你想做什麼?”

黑暗不僅隱藏唐臻眼底的血色,還令昌泰帝憑空多出不少想象。他的語氣愈發慈愛溫和,如同為稚童講故事的祖父,“我要去北地。”

唐臻還在笑,眼底的溫度卻越來越冷。

去北地?

當然是為了陳國公。

隻要有機會,昌泰帝會為了陳國公當場自刎。

豐富的想象力令唐臻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具體的畫麵,似有若無的鐵鏽味忽然變得洶湧起來。

他忍住想要乾嘔的感覺,語氣充滿向往,“我也要與父皇去北地。”

“彆去,你要是擔心為父就留在京都。”昌泰帝絞儘腦汁,終於想到能安撫唐臻情緒的勸說,“你剛才也說,瓦剌未必會看重我的性命,超過陳國公的性命。說不定等我趕到北地,陳國公已經......我向你保證,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做讓你傷心的事。”

“你可以不去北地。”唐臻閉上眼睛,依舊能感受到滿目的猩紅,但是這沒影響他的思維,低沉無力的語調如同附在耳邊的蠱惑,“以陳國公的本領,幾乎不可能被瓦剌活捉,如今下落不明或許隻是被困在某地,暫時無法脫身。可是你隻要離開福寧宮,就會麵臨數不儘的危險。”

昌泰帝聞言,眼底的愧疚和痛苦越來越濃,即使有程守忠的支撐,依舊無法再維持無力的身體,無聲滑到,坐在地上。

“如果我沒有動作,瓦剌或許會對陳國公下手,我不能拿陳國公的性命冒險。”

依舊是那句話。

無論唐臻說什麼,昌泰帝的態度有多痛苦愧疚,他最先考慮的事,永遠是陳國公的安危。

唐臻神色如常的點頭,“我與父皇共同去北地。”

“如果父皇因為救陳國公自刎,我就寫下傳位詔書,立刻去追父皇,還請父皇走得慢些,等等我。”

“臻兒?!”

昌泰帝竭力偽裝的平靜徹底破碎,語氣滿含震驚、痛苦,“你何必......”

黑暗中傳來聲輕笑,“父皇愛國如家,我也願意愛江山社稷。我死在北地,先栽贓給三省總督,再傳位給陳國公,算是替父皇為萬裡江山選出最好的托付之人,以全身為太子與江山社稷的緣分。”

“還有更好的辦法。”唐臻勾起嘴角,“北疆軍應該也不想背負逼死皇帝的罪名,我可以替父皇去換陳國公。反正父皇的子嗣隻有我,再無他人,瓦剌若是真心想要用陳國公換父皇的命,應該不會計較這點偏差。”

昌泰帝愣住,切實的感受到與冥頑不靈,但是有自己的思路,不會輕易被說服的人交流,有多痛苦。

就連始終不曾出聲,想讓昌泰帝或太子說服對方,免得留下芥蒂的程守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