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頁(1 / 1)

事,紅蓮再蟄伏數栽,等到聖朝瀕臨潰敗的時候作為奇兵天降,無論是哪個地方,恐怕都遭不住大量不懼生死的瘋子。

唐臻及時收斂心神,提醒自己,他的揣測未必能貼合薛寄的想法。

畢竟......發瘋的方向不同,起碼他不至於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

他喜歡用最小的影響,撬動最大的利益。

岑威的密信中少了許多前往貴州途中的細節,著重提起藏在深山之中的紅蓮鎮。

李曉朝審問過胡柳生之後,曾親自在朝堂解釋紅蓮鎮存在的緣由和作用,每個字皆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事實比胡柳生不願意回憶的世界更殘忍。

紅蓮鎮如同大型的養蠱場,所有不願意成為貴族奴仆的百姓和不聽話的奴仆,在這裡都是消耗品。等待他們的命運隻有兩個下場,活不下去或被逼瘋,變成紅蓮。

前者的死在紅蓮鎮是最稀疏平常的事,如同蚊子會吸血,蝴蝶能展翅,無需任何理由,更不會有人在乎。

後者則正式成為鎮民。

他們是紅蓮鎮的中堅力量,隻需要老實的活著。

對於能熬成鎮民的狠人來說,在深山中找到食物、填飽肚子並非難事,難的是如何控製越來越難以預料的精神狀態。

所有人都知道,當鎮民清醒的時間比發瘋的時間少,他就會在不久之後悄無聲息的在紅蓮鎮永遠的消失。

紅蓮鎮的鎮民都是寧願忍受發瘋也想活著的人,怎麼可能接受這種結局?

為向‘衙役’證明,自己的精神狀態依舊可控,紅蓮鎮的鎮民無所不用其極,幾乎將所有清醒時的精力都用在這件事上,自然也就沒時間再想,不知不覺中已經被他們接受的命運是否有不合理的地方。

紅蓮鎮中會竭儘全力反抗的人,往往是剛被送入鎮中的人,他們受到的看守也最嚴厲。

越是接近離開紅蓮鎮的鎮民,反而越抗拒離開,會想方設法的拖延時間。不僅不用‘衙役’為他們操心,他們有時候還會主動幫衙役看管剛入鎮,還沒成為鎮民的人。

這頁信紙的最後,岑威用一句話做出總結。

‘紅蓮鎮是個將人變成鬼的地方。’

下頁信紙,岑威提起他通過紅蓮鎮查到薛寄身上的過程。

作為不打無準備之仗的將軍,岑威從貴州穿行的時候順便帶走許多年邁的阿公、阿婆。

他稱家中老祖宗要過百年壽辰,打算買些老人回去替老祖宗擋災。

此話一出,原本與岑威劍拔弩張的當地人,當即換了副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的嘴臉,千方百計的打聽岑威準備花多少錢。

岑威不動聲色的觀察當地人的態度,給出令對方心花怒放的價碼。

不得不背井離鄉的老人,雖然對岑威沒什麼好臉色,但是他們更恨故鄉和熟識的人。

離開貴州境內,岑威才對這些人透露他的身份和目的。已經對貴州官府和當地望族深惡痛絕的老人立刻表示,願意將他們所知道的事儘數告訴岑威。

所謂的老人,最大不過四十有五。

外表看上去像是知天命之年的老人哭著告訴岑威,至少他認識的人中,沒有比他年紀更大的人。

除了對貴州官府和望族的憤恨,這些人最深刻的感情竟然是對南寧侯薛寄的懷念。

他們不知道薛寄犯過什麼大錯,隻知道薛寄活著的時候祖輩比他們活得久,父母也比他們更像人。十個貴州人中,至少有六個人會斬釘截鐵的說當年薛寄沒有錯,該死的人是成宗。

正是因為這些老人對薛寄懷念和近乎偏執的信仰,岑威才會特意令人去收集薛寄的信息,僥幸沒有錯過紅蓮鎮中的蛛絲馬跡。

第101章 一合一

紅蓮鎮的‘府衙’內有縣令坐鎮,所用的印信,側邊皆雕琢類似花瓣的紋路。每枚印信的紋路都不相同,合在同處卻剛好能拚成完整的蓮花。

岑威越看這朵蓮花越覺得眼熟,終於在偶然間,聽見紅蓮鎮中的百姓偷偷懷念薛寄的時候抓住心中閃過的靈光。

薛寄,字溪客,正是蓮花的意思。

此前岑威花費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搜尋有關於薛寄的各種消息,終於有了用處。

景成十二年,薛寄決定離開京都,前往貴州。

成宗百般不舍卻也不忍心見薛寄在京都蹉跎,親自去京外長亭處送彆。

期間成宗特意令人尋能工巧匠,用收藏已久的玉石雕琢一枚蓮花玉佩贈給薛寄,曾言,“玉有瑕無礙,卿平安即可。”

岑威雖然無法時隔幾十年,再找到那塊玉佩,但是薛寄曾多年將其掛於腰間不肯離身,在貴州找到個能說出玉佩細節的人並非難事。

他令人將印信的紋路組成的蓮花臨摹下來,依次讓聽聞過那塊玉佩的人去辨認,百人中有八十九人斬釘截鐵的道,這曾是薛寄最喜歡的那塊玉佩。

隨著對紅蓮鎮的搜查越來越細致,更多的線索自然而然的浮出水麵。

先是在紅蓮鎮‘府衙’中發現地道,封閉的暗門旁,正好有個可以將縣令印信插進去的豁口。

岑威沒有在密信中詳細的解釋,審問紅蓮鎮中叛賊的過程。唐臻隻能從平淡的文字中知道,紅蓮鎮的‘縣令’是心甘情願的交代打開暗門的方式。

隻插入印信沒用,還要先順時針轉兩圈,然後再逆時針轉三圈。期間有任何錯誤,印信都會斷在裡麵,導致隻能想辦法用蠻力打開厚重的石門。

打開這道門,裡麵的空間非常狹小,隻能容得下幾十個能裝進兩個彪形大漢的木箱。大多木箱中都不留縫隙的裝著以木或竹製作的字簡,上麵用寥寥數語記錄著紅蓮鎮中的人,從進入到離開的過程。

岑威已經證實,在記錄木簡的人心中,死亡也算離開紅蓮鎮。

從景成三十五年,紅蓮第一次出現,到如今昌泰帝二十四年,僅有三十一年,七座紅蓮鎮共記載六十萬餘萬人的名字。

岑威令人將

所有的地道搬空,發現每座紅蓮鎮的地道最深處都藏著個小小的石盒,如同地道般,正處於密封的狀態,側邊卻有個輪廓清晰的缺口。

缺口的圖案,完全符合七塊紅蓮鎮印信拚湊出的蓮花圖案。

仿製出當年成宗贈給薛寄的玉佩,立刻就能打開石盒。

唐臻沒有急著繼續翻看下一頁,他不動聲色的看了眼身側難掩懷念和傷感的昌泰帝,垂下眼簾擋住眼中的好奇和沉思。

所謂的‘縣令印信’,尚且可以當成薛寄的不甘和自命不凡。

地道中的石盒,怎麼看都像是故意留下的......線索?嘲諷?

薛寄如果沒死,他做的這些事,究竟是想要報複成宗,還是單純的瘋了?

雕琢玉佩絕非一日之功。

岑威決定雙麵開花,邊令人回陝西請玉雕大師,仿製成宗送給薛寄的玉佩,邊親自教導下屬,再遇到這種事,應該如何暴力拆盒。

雖然石盒的大小,相比覆蓋整個地道的石門過於精致,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導致石盒裡的東西被毀壞。但是岑威身邊從不缺能人,他隻需要在想要為他效忠的人當中,選擇最適合的人選。

鮮少有人知曉,龍虎少將軍的親衛中,悄無聲息的出現幾名摸金校尉。

唐臻愣住,眉宇間浮現遲疑。

“什麼是摸金校尉?”

依舊沉浸在低沉情緒中的昌泰帝勉強分出心神解釋,即使麵對唐臻,也沒能找回耐心,“盜墓的賊子。”

唐臻挑眉,乖乖點頭,“兒臣懂了。”

這叫......英雄不問出處?

怪不得賊子也能稱校尉。﹌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古華國文化,果然博大精深。

每當他以為自己完全融入其中,總是會再遇見依舊能令他陌生的新詞。

截止到岑威寫下這封密信,隨著貴州捷報送回京都,摸金校尉隻打開一個石盒。然後岑威就決定,暫時停下了暴力拆盒的舉動。

因為石頭盒內什麼都沒有,內|壁卻雕滿文字。

好在已經被暴力拆壞的盒子,隻是丟了些不重要的字,沒有因此影響關鍵信息。

‘這是第二座城池,它如大人所言,在吉祥的日子迎來第一批

鎮民。’

‘安定侯死了,小皇帝因此纏綿病榻。不知道成宗先見到安定侯而非大人,會不會失望?’

‘成宗不僅應該失望,他更應該懺悔!如果不是他,大人不會遠走他鄉,不知歸期,更不會有紅蓮鎮,這個千古罪人!’

......

‘這既是絕望的城池,也是希望的城池,終有一日,日積月累的絕望會重新變成希望!’

看到此處,唐臻終於能夠理解昌泰帝的哀傷。

接連在縣令印信和地道的石盒中留下線索的人未必是薛寄,這些信息卻能證實,至少在成宗駕崩之後的第十年,薛寄依舊活著,隻是遠走他鄉而已。

雖然留下這些信息的人,精神狀態值得探究,但是正因為如此,他才會肆無忌憚的暴露薛寄曾經的作為。

不僅成宗的遇刺疑團重重,連安定侯的死,恐怕也難逃薛寄的手筆。

唐臻眼中閃過厲色,垂目擋住其中的殺意。

從胡柳生口中詐出線索之後,他始終無法肯定‘大人’的人選。

陳國公和三省總督都是‘大人’算計的對象、龍虎軍底蘊不足,不可能多年前就能將手伸去貴州、沈思水看似最有嫌疑,但是......從沈思水到沈風君和沈婉君,反複上演貪心不足蛇吞象、聰明反被聰明誤,怎麼看都不像是有運籌帷幄的腦子。

胡柳生不僅出生貴州,他還是活著走出紅蓮鎮的人。

如果他口中的‘大人’也是薛寄......不,按照年紀算,昌泰五年,安定侯因為刺殺酒後的昌泰帝被亂刀砍死的時候,薛寄已經六十二歲。

如今是昌泰二十四年,薛寄如果還活著,光憑壽命就能笑傲所有曾經令他痛苦的人。

唐臻雖然不信天道輪回,但是依舊不覺得,薛寄心中的怨念和不甘,能夠支撐他拖著背井離鄉的身軀,苟延殘喘到七十七歲。

憑什麼?

因為薛寄,昌泰帝徹底沒了為齊黎傷感的心思,滿心滿眼隻有成宗和安定侯。他特意吩咐程守忠準備些祭祀所用的東西,準備齋戒七日,專門為成宗和安定侯祈福。

唐臻見狀,自然要陪在昌泰帝身邊。

雖然他對成宗和安定侯沒有任何感情,

更不存在懷念。但是他身邊還有陳玉!安定侯義子的義子,還與安定侯的獨子有緣,正是為安定侯做孝子賢孫的好人選。

可憐陳玉頂著太子殿下對他的期望,既要不動聲色的寬慰昌泰帝的傷感,又要注意分寸。隻要發現昌泰帝有怡情的跡象,因為對安定侯的愧疚,對他格外寬容,陳玉就得立刻疏遠昌泰帝,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