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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作為昌泰帝任命的主審,先聲奪人,拿出許多此前不曾公布的證據。其中包括在曾有紅蓮賊子聚集的地點,找到對岑威意義非凡的玉佩。

玉佩確實是岑威的貼身之物,數次隨岑威出現在人前,無論雕工還是質地都無法輕易仿製。

岑威當眾觀察玉佩的細節,直接將其係在腰間,稱不必再著人回河南確定玉佩是否被偷盜,這就是他的玉佩。但是他不知道,本該在河南的玉佩為何會突然出現在京都。

這番話說出來,信他的人依舊覺得詫異,不信他的人也不會因此動搖。

鐵證之下,岑威的嫌疑立刻超過胡柳生。沈貴妃也跟著倒黴,因為與岑威的姻親關係,理所當然的被懷疑是後宮生亂的罪魁禍首。

原本針鋒相對,恨不得你死我活的燕翎和施乘德反而陷入沉默,如同前幾日湊人數的沈風君般不動聲色的煽風點火。

最後,李曉朝以岑威和胡柳生的嫌疑最大為理由,將他們軟禁在宮中,三妃依舊在各自的住處被軟禁。

岑威對此沒有異議,胡柳生不同意但是沒人在意。

有關於破秋日的調查再次凝滯,燕翎和施乘德的身上卻再也看不到火燒眉毛的急切。他們不僅不再催促李曉朝,反而勸沈風君和岑戎不必心急,義正言辭的保證,驃騎大將軍剛正不阿,必定會竭儘全力的還龍虎少將軍清白。

梁安和陳玉雖然平日更親近岑威,但關乎大事都是拎得清的人,立刻與岑威撇清關係,然後報團取暖。

說句不好聽的實話,哪怕岑威最後真的背負勾結紅蓮的罪名,隻要龍虎軍的威懾力還在,他就不會有生命危險。

起碼李曉朝想要維持京都的穩定,不會給盤踞河南的岑壯虎發瘋的機會。

反而是梁安和陳玉人微言輕,稍稍行差踏錯,結局恐怕連施承善都不如。

他們能做的事,隻有獨善其身,避免迫於壓力,不得不說對岑威不利的違心之語。

第83章 一合一

陳玉與梁安說話,難免耽擱時間,比平日晚半刻回福寧宮。因為怕太子等得心急,連衣服都沒換,立刻趕到暖閣。

唐臻聽見動靜,懶洋洋的抬起眼皮,“你急什麼?”

陳玉聞言,已經到嘴邊的歉意,再也說不出口。

是啊,他急什麼?

突如其來的迷惑,令陳玉陷入不想說話也不想思考的放空狀態。

許久之後,他才麵無表情的開口。

“今日驃騎大將軍依舊不曾露麵,隻派來心腹記錄審案的過程,陳國公世子另有要事,齊黎和施乘德詢問我和梁安有關於破秋日的細節,我們......”

唐臻合上手中的話本,眉宇間浮現明顯的厭倦,“都是些為了顯得自己很忙,打發時間的廢話,不必說的那麼詳細。”

陳玉沉默的閉上嘴,思索半晌,竟然找不到任何能夠反駁的言語。

李曉朝借口事務繁忙,沒有進展,不肯露麵。

岑威和胡柳生被軟禁在廢棄的宮殿中,隻有李曉朝才能提審。

所謂的每日審案,尋找新線索,燕翎隻堅持兩日就不肯再浪費時間。隻有施乘德、齊黎和沈風君,原本就是為這件事來京都的人,熬鷹似的折磨陳玉和梁安,試圖從他們的身上找出新的線索。

雖然熬鷹,尤其是作為被熬的鷹,感覺並不好受,但是陳玉從未如此時此刻般清醒的痛苦。

他和梁安的忍耐,既不能緩解岑威的壓力,在太子眼中也沒有意義,隻是單純的被折磨。

“殿下”陳玉單手扶住%e8%83%b8口,語氣難掩幽怨,“臣忽覺%e8%83%b8悶氣短,明日恐怕......”

“準了,安心養病。”唐臻點頭,起身走向門口,即將越過陳玉的時候忽然停下腳步,意味深長的道,“讓太醫多開點藥,彆忘給梁安也送些。”

陳玉聞言,眼中僅有的色彩也徹底灰暗。

唐臻略顯煩躁的心情得到緩和,直至走到昌泰帝的寢殿門前,眼角眉梢的笑意始終未曾改變。

等候已久的程守忠滿臉遲疑,“殿下?”

經過禦醫的再三暗示,即使程守忠再怎麼遲鈍,從昨日起也開始懷疑,太子久病未愈,是不是和禦醫的醫術沒有因果關係。

沒想到昨日才生出懷疑的心思,今日太子就......

程守忠略顯複雜的目光,正對上唐臻清澈平靜的雙眼,心中的愧疚從無到有、越來越濃。最後慚愧的低下頭,率先移開視線。

唐臻眨了眨眼睛,隻當沒察覺程守忠的異樣。

“父皇精神可好?多日不見......”黑白分明的雙眼中,浮現清晰的愧疚和思念,“我想給父皇請安,禦醫說我已經徹底痊愈,不會再將病氣過給彆人。”

早在禦醫開始頻繁的追問唐臻,每日用藥前後有沒有特殊的感受。唐臻就知道,他再不好起來,會引起程守忠的格外關注。

程守忠聽了唐臻的話,理所當然將太子的風寒遲遲不見好轉,當成太子對昌泰帝的孝心。

尋常人家的小輩生病,尚且會格外依賴親近的長輩,更何況是此前每日都在昌泰帝寢殿外徘徊的太子?

顯而易見,太子是因為不想將病氣帶給昌泰帝,所以有意的壓製本性。想到昌泰帝這些天頻頻問起太子,有時甚至在起夜時也要問一句,太子的住處有沒有熄燈,程守忠頓時心情複雜的厲害。

他怎麼會懷疑太子故意臥床,惹昌泰帝惦記?

如今隻能慶幸,猜忌尚且沒說出口,不至於令殿下傷心。

秋意漸濃,昌泰帝的寢殿早早換上細軟的皮毛糊窗,因此屋內的亮度遠不如從前。未時剛過,程守忠就親自點燃桌角的紅蠟,生怕昌泰帝看書傷眼。

感受到燭火晃動,昌泰帝下意識的抬起頭,眼底深處依舊充滿茫然,嘴角卻已經揚起笑意。

“臻兒?”

唐臻乖巧的點頭,目光不動聲色的掃過昌泰帝隨手放下的書冊。

封麵似乎有些熟悉,是他剛搬來福寧宮的時候用來打發時間的......話本?

昌泰帝長年臥病,自詡了解病人的心思,故意沒有追問唐臻的病情,如平日般說些在他記憶中算是輕鬆愉快的往事。

因為這些事在他不算漫長的生命中並不多見,昌泰帝舍不得忽略任何細節。清冷淡漠,仿佛有利於世俗之外的人,滿臉懷念的說起世俗之事,不僅唐臻愛聽,程守忠也悄悄躲在屏風的後麵,聽著昌泰帝口中一個又一個熟悉或陌生的稱呼,眼底滿是懷念和向往。

唐臻明明能輕而易舉的記住昌泰帝口中的所有細節,此時卻全神貫注,舍不得有任何走神。

直到昌泰帝講完和小侯爺偷闖成宗私庫,慘遭安定侯貓捉老鼠的往事,臉上浮現幾不可見的疲憊,唐臻才發現,不久之前被昌泰帝隨手放在桌上的話本已經不翼而飛。

唐臻似笑非笑的看向昌泰帝。

程守忠怕被攆出去,始終躲在屏風的後麵,這裡隻有他和昌泰帝。

原本他還在猜測,昌泰帝手中出現他曾看過的話本是不是巧合。

如今看來,不僅不是巧合,恐怕忽然消失的話本就是他看過的那本。

昌泰帝自以為藏話本的動作渾然天成,自始至終不曾考慮被唐臻看透的可能性。見唐臻笑意盈盈的看他,昌泰帝隻覺得愧疚,不知道多少次怪自己無能為力,不能讓唐臻無憂無慮。

哪怕僅僅相隔幾步,他都不敢去看望正在病中的愛子。

真正的見到昌泰帝之後,唐臻曾陷入短暫的猶豫。

他想親近昌泰帝,但是不知道這份親近有多少是來自原主。$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經曆過原主對孟長明和李曉朝的感情,成功的被消耗的經曆,唐臻不得不承認,他有些煩躁。

原主對孟長明和李曉朝的感情消耗殆儘,他從未覺得可惜,唐臻甚至是以享受的態度,觀察這個過程。

但是對象換成昌泰帝,這個過程中的新奇卻變成焦慮。

唐臻從不欺騙自己,他知道,他想留下原主對昌泰帝的感情。

因為他希望有個正常的父親,但是不知道,應該如何以兒子的角度看待父親。如果他不能在原主對昌泰帝的感情消失之前學會這點,那麼他將會失去父親。

沒人能輕易接受擁有後的失去,唐臻要再加個‘更’字。

猶豫的過程中,貪婪占據上風。

等到唐臻意識到,他已經習慣能時不時的見到昌泰帝,感受到父親對兒子的關懷。再也沒辦法忍受,等到昌泰帝願意和他離開,再與昌泰帝見麵,消耗原主留下的感情時,唐臻已經無法忍受長時間見不到昌泰帝。

他自認意誌堅定,但是每次被昌泰帝的目光籠罩,名為底線的存在都會莫名其妙的失蹤。

對方的雙眼中像是有神秘的力量,總是能恰到好處的安撫他心底深處的煩躁,既能讓他心甘情願的退步,又會令他心生遲疑。

唐臻默默感受久違的安寧,忽然聽見自己的聲音,“前幾日端妃娘娘求見父皇,可曾說出令父皇為難的請求?”

昌泰帝臉上浮現遲疑。

“父皇?”唐臻本是無心之間,多此一舉的問出這句話,察覺到昌泰帝的抗拒,反而非要知道答案,故意道,“父皇唯獨肯對端妃娘娘破例,想來是因為,曾與端妃娘娘有過非同尋常的情誼。若是來日端妃娘娘有求於我,看在父皇的麵子上,我必會竭儘全力。”

昌泰帝立刻搖頭,“不必管她的死活。”

“可是......”

昌泰帝捂住唐臻的嘴,眼底滿是無奈。

他知道唐臻有些聰明在身上,恐怕是為探究端妃的請求,故意說出這番話。但是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唐臻為任何人陷入危險。

唐臻滿臉無辜的眨了眨眼睛,臉上清晰的寫著,隻要昌泰帝鬆手,他就繼續追問。

昌泰帝沒好氣拍在唐臻的肩上,熟悉的無力感再次用縈繞心間。

他既怕唐臻太聰明會不甘心,最後難逃聰明反被聰明誤。心中又非常清楚,如果唐臻不聰明,隻能像他一樣,永遠在泥潭中掙紮,最後埋骨其中。

罷了,終究是他的錯。

“她手中有曾祖父給寧王的信物。”昌泰帝從袖袋中取出枚材質似金非金的麒麟雕牌,放在唐臻麵前的案幾上。

當年瓦刺南下,中原卻因為頻繁的天災自顧不暇。烈宗能許給寧王的獎賞,隻有虛無的爵位和將來。

端妃拿出的信物,正是當年烈宗賞賜給寧王的免罪令牌。總共六塊,全都是專門為寧王所製。

唐臻細致的摩挲令牌的細節,然後麵不改色的將其裝入袖袋,“她想要什麼?”

“端妃懷疑破秋日的陰謀,專門針對陳國公府,求我抹去羽林衛的調查中陳國公府的痕跡。”昌泰帝看向藏著程守忠的屏風,眼中的無奈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