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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岑威。”

唐臻麵露驚訝,“岑威?”

“京營日夜審問紅蓮賊子的活口,終於從數個地址中找到他們真正的據點。可惜我親自帶人趕去的時候已經人去樓空,隻找到些不起眼的小東西。”李曉朝解釋道,“其中一塊價值非凡的玉佩已經能夠確定來曆,那是岑壯虎送給他的及冠禮。”

唐臻挑起眉梢,眼中恰到好處的浮現驚駭。

陳玉站在角落,遙望太子和李曉朝。未免引起李曉朝的注意,他隻敢盯著照在地上的影子,眼底的晦澀逐漸濃鬱。

終於等到李曉朝徹底走遠,陳玉迫不及待的迎上去,眉宇間難掩警惕,試探道,“大將軍特意進宮,是不是有要緊事?”

“嗯?還行。”唐臻隨口敷衍半句,帶著陳玉走進福寧宮大門。沒等對方追問,他忽然轉過頭,似笑非笑的道,“你先告訴孤,為什麼如此厭惡李曉朝。孤就告訴你,李曉朝剛才都與孤說過什麼。”

見陳玉麵露猶豫,終究是抗拒占據上風,唐臻意有所指的道,“李曉朝說從紅蓮賊子招供的地方,找到......某個人貼身的信物。”

聽聞此言,陳玉下意識的以為,太子口中的某個人是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反駁李曉朝的汙蔑。

可惜太子不願意透露更多,態度冷淡繞開他,徑直走向通往後院的回廊。

“殿下!”

陳玉眉宇間浮現堅定,立刻追上唐臻。

第76章 一合一

福寧宮內出現陌生麵孔的消息,立刻傳入程守忠耳中。

即使陳玉在他眼中不算外人,程守忠也得走個流程,畢竟福寧宮並非世外桃源,該有的東西半點都不缺。

隻是大部分人都被程守忠憨直的外表欺騙,沒想到他是個粗中有細的武將。他才能以退為進,完全掌握藏在福寧宮裡自以為隱秘的細作。

然而遠遠看見滿臉嚴肅的唐臻和陳玉,程守忠的腳步卻越來越遲疑,最後徹底停在看不見兩人背影的拐角。

太子殿下似乎......沒安好心?

程守忠回想仿佛與太子遙遙對視的瞬間,眉宇間浮現困惑。

他邊覺得這樣的念頭來得莫名其妙,邊聽見心中名為退堂鼓的聲音,越來越響亮。

經曆過破秋日的種種,程守忠不對不承認,他偶爾會覺得難以看透太子的心思,因為未知下意識的生出忌憚。

這個發現令程守忠無時無刻不被愧疚折磨,下意識的躲著太子。

他既怕太子敏銳的察覺到他的心思,因此傷心,又怕太子......程守忠眼中浮現熟悉的茫然和困惑。

害怕什麼?

程守忠固執的不肯承認,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

隻要是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殿下對陛下的依賴和向往,陛下同樣對獨子牽腸掛肚、滿腔舐犢之情。

程守忠相信,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陛下和殿下都不會視彼此為擋路石。

唐臻遠遠見到程守忠迎麵而來,特意在回廊處稍作等待,沒見到程守忠的身影也沒在意,理所當然的以為程守忠另外有要緊的事。

他示意陳玉跟在身後,像是已經忘記不久前玩笑般的試探,漫不經心的道,“孤住在後麵的正殿,你可以在左右側殿中挑選住處,有什麼短缺就去找程守忠。”

陳玉心不在焉的點頭,連眼角餘光都沒分給左右兩側的配殿,頻頻看向逐漸顯露的正殿,想要與太子單獨說話的心思溢於言表。

唐臻不動聲色的勾起嘴角,沒有再故意為難陳玉,徑直走向平日打發時間的暖閣。

陳玉從不小看令他忌憚的人,他相信李曉朝能察覺到他的敵意,不可能對此置之不

理。

從前他不肯對太子說,為什麼憎恨李曉朝。

不僅是因為他十分清楚,在京都,他與李曉朝的地位有多懸殊,沒有任何資格挑釁驃騎大將軍。還有陳玉無法說服自己信任太子,尤其是與驃騎大將軍感情甚篤的太子。

如今陳玉依舊沒有把握,太子會如何在李曉朝和他之間做選擇,但他已經做不到,再眼睜睜的看著太子被卑鄙小人蒙蔽。

他決定在太子因為李曉朝疏遠他之前,先揭露李曉朝藏在儒將皮囊下,肮臟齷齪的心思。

開口之前,陳玉捧著溫茶,短暫的陷入沉思,然後慢吞吞的道,“殿下可還記得我的身世?”

唐臻回憶片刻,“你的親生父親?”

除了沒用的善良,平平無奇的漁民。

人生最值得被記住的時刻是年少遭遇海寇屠村,有幸被安定侯府的小侯爺救下,代價卻是小侯爺的性命。

陳玉眉宇間浮現明顯的驚訝,壓在肩頭名為難以啟齒的情緒頓時輕盈了些。

這段往事不僅令他有幸成為程鋒的養子,同樣讓他陷入無法對人言的愧疚和自責,總是忍不住去想,如果沒有他的父親,小侯爺......

程鋒對他越好,安定侯府的舊部越是信重他,他就越難以放下這個想法。

陳玉背負著隻有自己知道的愧疚無處傾訴。

他知道程鋒不怪他的生父,否則也不會將他從小漁村帶走。

陳玉同樣沒辦法怪罪記憶中的父親,因為在父母相繼過世之後,隻有他最明白,父親有多惦記不知身份的救命恩人。

可是那些總是在夜深人靜時出現的負麵情緒,肆無忌憚的蔓延,陳玉隻能想儘辦法的為它們找個傾瀉的出口,用恨掩飾愧疚。

“父親說,小侯爺彌留之時專門囑咐左右親信,不要責怪我的生父,他憐憫我的生父也是可憐人,要求隨從將我的生父帶回京都,給安定侯做個念想。”陳玉垂下眼簾,語速越來越快,“小侯爺倒下之後,安定侯府根本就顧不上彆人,特意尋找那個被小侯爺救下的人,才發現幸存的百姓已經被送到彆處,隻能大海撈針。”

唐臻挑起眉梢,忽然生出極為荒謬的念頭。

陳玉的生父似乎....

..與李曉朝同齡?

李曉朝又是流民出身,如果剛好又是廣西的流民,似乎就能解釋,為什麼以奴仆的身份賣到安定侯府的流民,能剛進府就得到侯府義子程鋒的重視,越過安定侯府數不清的家生奴仆和家臣,成為程鋒的貼身小廝。

難道是愛屋及烏?

還是認錯人版的愛屋及烏。

陳玉悄悄抬起眼皮打量太子的神色,剛好對上太子仿佛已經洞察所有的目光,早就搖搖欲墜的理智徹底崩斷。

他再也顧不得在太子麵前維持體麵,表情瞬間變得猙獰,咬牙切齒的道,“李曉朝是個騙子!”

程鋒總是選擇性的對陳玉說安定府的往事,隻有與安定侯和小侯爺、程大姑娘息息相關的事,他才會格外有耐心,事無巨細的講給陳玉聽。

其中就有程大姑娘的沉不住氣。

安定侯派去廣西的人還沒回到京都,她就斬釘截鐵的相信,她哥哥以生命為代價救下的少年終於找到,迫不及待的前去相認。

小侯爺救下的少年是屠村之後僅剩的幸運兒,然後又被送去連安定侯府都找不到的地方。即使安定侯有了懷疑的對象,想要確定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然而僅用半年,程大姑娘就能完全確定,李小草是安定侯府一直在找的少年。

唐臻神色微妙的凝視情緒越來越激動的陳玉,不動聲色的抬起手,免得不小心露出嘲笑。

如果他沒記錯,李小草十四歲輾轉來到京都,成為安定侯府的奴仆,僅過半年就顯現出非同尋常的天賦,其光芒令侯府義子程鋒自行慚愧。

又過半年,已經有程大姑娘看中李曉朝,非要召他為婿的傳聞,同時李小草也離開程鋒,前往安定侯身邊聽令。↓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吃儘苦頭的十四歲少年,麵對養尊處優、天真愚蠢的侯府獨女......唐臻試著將自己帶入到李小草當時的處境,隻差一步就能觸碰到難以想象的滔天富貴,徹底改變為奴為婢,任人踐踏的命運。

換成是他,他也會騙的程大姑娘團團轉。

程鋒至今依舊無從得知,更不願意深思,李曉朝是如何知道小侯爺與那名漁村少年短暫相處的細節。

他隻知道,因為那些細節和程大姑娘的堅持,即使派

去廣西的人沒帶回有用的消息,安定侯依舊心存疑慮,李小草也憑此,輕而易舉的成為安定侯的準女婿。

程鋒喜歡跟在小侯爺身邊的習慣,在程大姑娘眼中極不討喜。

他們之間,隻有小侯爺亡命他鄉,程鋒被趕鴨子上架,不得不擔負起小侯爺留下的責任時稍稍緩和過。

所以程大姑娘懷疑程鋒故意打壓李曉朝,並且為此大鬨安定侯的行為,在知曉內情的人眼中並不奇怪。

可惜程鋒雖然有意退讓,安定侯卻不看好李曉朝。

相比來曆存疑的女婿,安定侯向來更信任稍顯愚鈍的義子,隻是拿唯一的女兒沒有辦法狠心。

後來安定侯府遭逢滅頂之災,程鋒在僥幸火海逃生,從安定侯的舊部手中拿到程大姑娘在獄中撞柱之前留下的絕筆。

她恨李曉朝,即使沒有證據,她也認定李曉朝是害死安定侯的罪魁禍首。

多年過去,她還是那個天真嬌憨,有些被寵壞的大姑娘。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

然而她留下的信中,所謂的證據,隻有她午夜夢回,想起的一些往事。

最初的李曉朝對程大姑娘的種種試探毫無反應,他甚至否定過自己會說廣西話,還聲稱自己暈船。

半年的時間,足夠想念哥哥的程大姑娘將她知道的所有事,全部透露給李曉朝。

陳玉拍案而起,眼底滿是憤怒,“卑鄙小人!”

唐臻垂下眼簾,識趣的沒有開口。

以他的角度來看這件事,安定侯府給李小草可乘之機,李小草抓住改變命運的機會,僅此而已。

安定侯未必不知道李小草是冒名頂替,也許這才是無論李小草表現出的天賦多麼出眾,安定侯都堅定的將程鋒視為繼承人的根本原因。

隻有程鋒手握大權,牢牢的壓製李小草,程大姑娘才能安然無憂。

顯然在安定侯眼中,李小草用天賦彌補安定侯府人丁凋落的價值,遠遠勝過他冒名頂替的過錯。

唐臻甚至覺得,正是因為李小草既有令人側目的天賦,又有冒名頂替的膽魄。安定侯才願意高看李小草,縱容程大姑娘非君不嫁的任性。

當然,這話不能說給陳玉聽,否則......唐臻隱晦

的打量陳玉手邊的茶盞,忽然覺得額頭有些疼,不動聲色的移開目光。

見陳玉久久難以平靜,唐臻雙手托腮,自動屏蔽獨自瘋狂,暢快發泄情緒的陳玉。通過剛從陳玉口中得知的消息,分析程鋒和程守忠對這件事的看法。

毫無疑問,無論是昌泰帝,還是程守忠、程鋒都與安定侯有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