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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

李曉朝節節敗退,依舊爭取到麵見昌泰帝請安的機會,然後才從容的撤出福寧宮。

雖然沒有失去體麵,但是他再也關不住孟長明,也沒辦法再約束岑威和梁安。燕翎更是攜帶胡柳生,坦然無懼的從京郊大營士兵的阻止中離開皇宮,直奔京都陳國公府。

驃騎大將軍持續五日的強勢,在短短半個時辰之內,徹底土崩瓦解。

岑戎收到陳國公世子出宮的消息,立刻趕到宮門接人。

親眼看到岑威走出皇宮,始終梗在心口的大石終於放下。

如果岑威在宮中有什麼意外,即使他能給岑威報仇,龍虎軍也會永遠的失去少將軍。

兩人默契的抬起左手,在%e8%83%b8`前交握,並肩走向停在不遠處的愛駒。

岑戎委實沒辦法保持耐心,迫不及待的問道,“怎麼回事,李曉朝什麼意思?”

岑威摸了摸愛駒額間如同雪花似乎的白毛,漫不經心的道,“如果有人整日在龍虎軍的軍營到處遊蕩,恰逢龍虎軍突遭敵襲,這些人都急匆匆的來看熱鬨,你會怎麼做?”

岑戎眉宇間閃過戾氣,隨即怔然,若有所思的看向皇宮。

如果發生這樣的事,他必定先將這些人抓起來,嚴刑拷打。即使找不到罪魁禍首,也要儘數將他們扔出去。

弟弟的意思......李曉朝將皇宮當成私有物?

不,是將昌泰帝和太子當成獨屬於他的籌碼。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

偏偏李曉朝身不由己,惦記他臥榻的人太多,容不得他光明正大的說出‘不’字,隻能借強硬的態度和手段,彰顯非同尋常的地位。

岑威閉眼回想這幾日發生的種種,低聲道,“家裡有沒有準備?”

“什麼準備?難不成還要大張旗鼓的為你除晦氣?”岑戎下意識的反問,看見岑威隱晦指向西北的方向,眼底浮現驚駭。

家不是京都岑府,是他們真正的來處!

事態究竟嚴重到何等程度,竟然需要從現在就開始為開戰做準備?

“東宮起火那日,施承善失蹤。”岑威沒有故意賣關子的惡趣味,言簡意賅的道,“八成已經......凶多吉少。”

“那日宮中生出亂象的源頭是有人想要趁亂謀害昌泰帝和太子,牽扯甚大,至少有一名妃參與其中,嬪不少於兩名。”他再次搖頭,“你也知道她們的來曆,哪怕是大將軍,也不能貿然審訊,事情麻煩的很。”

岑戎倒吸了口涼氣。

他來京都之前,特意整理出輕易不能得罪的名單,昌泰帝的多位嬪妃皆在其中。

四妃中,除去太子生母仙妃,有幸在福寧宮伴駕。

貴妃、端妃和敬妃皆長居後宮,得昌泰帝的特許,每月可以出宮遊玩三次,隻有不能在外過夜的限製。

三人分彆是沈思水的表姑、陳國公的義女和三省總督的堂妹。

在最頂尖的貴女已經陸續離開的情況下,她們的身份來曆早就成為鮮明的標簽。

九嬪即使來曆不如三妃與各處封疆大吏親密,但也都拐著彎的帶親。

總之,能在昌泰帝的後宮位居高位,都得拚爹拚後台,沒有一個人能因為容貌和才華青雲直上。

昌泰帝的後宮,竟然悄無聲息的醞釀出如此大的禍端。

難道已經安穩二十餘年的聖朝,又要......

岑戎沒有太大的野心,伯父在家聽伯父的話,伯父不在聽父親的話,如果兩個人都不在,他就聽弟弟的話,絲毫不覺得丟人。

在他看來,現在的榮華富貴相比從前,已經是神仙般的日子,相比繼續往上走,他更想保住現在的安寧。

陡然窺探到安寧之下的波濤洶湧,難免煩躁。

岑威抬手在岑戎的眼前晃了下,他還有更糟糕的消息要告訴對方。

“目前最有嫌疑的人是胡柳生,可惜後宮隻有一位貴州出身的寧嬪,平常深入簡出與其他嬪妃並不親密,沒有能力在短時間內鼓動後宮的八成宮人。”

“胡柳生為了活命,選擇投靠燕翎,指認失蹤的施承善。”

岑戎捏了捏眉心,難以想象,岑威這些日子被關在宮中,時不時麵臨複雜的消息和變化是如何調節心態。

“你不能出宮也沒送消息出來,我心急之下,曾寫過幾封信令人送回家中,不知道伯父和父親是如何考慮。”他沉%e5%90%9f片刻,有了主意,“你不是已經準備要回家?正好親自將消息帶回去,如果......將來有什麼變故,我們也好早做準備。”

良久沒等到岑威的回答,岑戎詫異的轉過頭,直視即使難掩疲憊也依舊不顯頹廢的麵容。

岑戎心中忽然生出不好的預感,平靜的目光轉為審視。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無法形容與當初終於聽見岑威鬆口,願意與他約定即日返家,然後就被太子急召入宮的時候有幾分相似,隻能說一模一樣!

“我已經將你願意回家的事寫在信中,稟明伯父和父親!”

“可是......”岑威麵露猶豫,“太子似乎改了主意,三日前,曾主動令人給我送信。”

“他改主意,你就要改主意?”岑戎嗤笑,氣得咬牙切齒,“天下哪有這般的道理?”

岑威忽然道,“叔父說過,酒桌上的承諾不作數,囑咐我們不要相信。”

話音未落,他已經利落的抬腿上馬,隻留滿地塵土。

岑戎氣的目瞪口呆,“岑威!”

第59章 二合一

福寧宮

李曉朝難得身著重甲,亦步亦趨的跟在程守忠身後。燕翎、岑威等人已經陸續離開,他得到特許,可以單獨給昌泰帝問安,然後再帶領京營撤出皇宮。

“在這等著。”程守忠突然停下,圓瞪的虎目中滿是警告,“陛下`身子弱,又非凡塵之人,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彆提讓陛下不高興的事。”

將近五日沒怎麼合眼,哪怕是曾經聞名京都的美將軍,也難以掩飾眼角眉梢的憔悴。

李曉朝後退半步,虛心問道,“請程兄指教,什麼話會令陛下心情不佳。”

程守忠冷哼,竟然沒有為難慣常看不順眼的人,痛快的開口,“陛下不喜歡聽,他不關心的事。”

他對李曉朝點了下頭,轉過身獨自朝房門走去。

李曉朝眼皮微合,擋住其中的深沉。

世人皆知,昌泰帝隻關心怎麼做才能功德圓滿,早日飛升地府。

程守忠很快就去而複返,示意李曉朝跟他進去。

殿內沒有宮人,昌泰帝身著絳紅常服坐在禦案前,看向李曉朝的目光無悲無喜,像是已經失去生而為人的情緒。

如果不將程守忠當成人看,這是李曉朝第二次單獨麵見昌泰帝。

上一次,在李曉朝徹底收攏京郊大營之後,正式被封為驃騎大將軍之前。

李曉朝至今依舊對當時的場景記憶猶新,忍不住暗自對比昌泰帝的變化。

當初是腐枝,如今像枯木,似乎沒什麼變化。

看來程守忠沒有說謊,昌泰帝確實身體虛弱......也許至今依舊沒能從安定侯死亡的打擊中走出來。

想到安定侯,李曉朝眼底的晦澀更加濃稠,單膝跪地,深深的叩頭。

“臣安定侯府李曉朝,給陛下請安。”

昌泰帝平波無瀾的眼睛陡然浮現驚痛,看向李曉朝的目光逐漸彙聚神采,“小草。”◇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虛弱沙啞的聲音散開,惹得李曉朝和程守忠同時心生波瀾,一個抬起頭,一個低下頭。

“陛下,您還記得?”李曉朝憔悴的臉染上激動,雙眼明亮的一如當年武曲天降,落入安定侯府的落魄少年。

“當然記得。”昌泰帝頷首,眉宇間的懷念漸深,“安侯為你改名之前,曾特意向朕稟告,有過許多擔憂。”

李曉朝眼中有淚光閃過,似有千言萬語想說,最後卻隻有四個字,“陛下大度。”

李曉朝原名李小草,然後被當成奴仆賣到安定侯府,成為侯府義子程鋒的小廝。因為原名貧賤,難登大雅之堂,程鋒曾為專門陪他習武的小廝取名為寒霜。

不久之後,侯府義子的貼身小廝與侯府真正的血脈兩情相悅,又得到安定侯的承認,身份發生翻天地覆的改變,程鋒為他取的名字立刻變得尷尬起來,寒霜又變回李小草。

安定侯在京都能稱得上一手遮天,不代表所有人都會對安定侯的準女婿心懷善意。

誰不知道安定侯的郎君隻是義子,程大姑娘才是真正的程氏血脈,京都有無數人家惦記著,想要入贅到安定侯府。

沒人能想得到,金尊玉貴不亞於宗室公主、郡主的程大姑娘,千挑萬選,最後竟然會選中卑微的家奴。

這豈不是表示,為了討好安定侯府隻差打出狗腦子的京都郎君,還不如流民出生的家奴?

自詡身份尊貴的人受到委屈,當然要想方設法的報複。

安定侯的地位越高,聖寵越牢固,李小草在外的處境就越艱難。其中最令人嘲笑的地方,莫過於李小草上不得台麵的名字。

然而在外行走,哪裡有不讓人喊名字的道理?

尚且稚嫩的李小草正處於最爭強好勝的年紀,偏偏遇到這樣的打壓,即使因為顛沛流離的過往比同齡人多幾分顧慮,也難免有情緒上頭的時候。

況且他已經不是無依無靠的流民,他是安定侯的女婿,受到委屈可以光明正大的打回去。

結局可想而知......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扛不住板磚。李小草身上的傷越來越多,令程大姑娘忍無可忍,專門去與安定侯告狀。

安定侯不是不知道李小草的艱難,隻是他對李小草期望頗深,所以李小草開口之前,不願意過多插手小輩的事。

程大姑娘告狀之後,安定侯立刻召來李小草,問李小草想要護衛,下次再與那些人見麵的時候打得他們不敢再開口,還是想要改個名字。

李小草思考兩日,求安定侯為他改名。

昌泰帝看著下方再也看不出當年局促的大將軍,眼底再度冷寂。

他很少想起從前的事,畢竟人回避痛苦是本能。

當年李小草做出決定之後,安定侯其實很失望,他不是沒想過將侯位交給天降奇才的準女婿,是這件事讓他覺得李小草的心思過於敏[gǎn]。

除非曆儘滄桑,發生巨大的改變,否則李小草難以通過簡單的曆練,成長為軍中扛起旗幟的靈魂。

程鋒則恰恰相反,無將才,有將德。

安定侯再怎麼忠心耿耿也有軟肋,愛女舍得不李小草吃苦,他則看不得愛女憂心,無論如何也對李小草下不去狠手。

因此為李小草改名的時候,安定侯已經決定維持原本的念頭,繼續培養程鋒繼承侯府。

如果程鋒願意培養愛女的孩子,他樂見其成。

如果程鋒不願意,也是人之常情。

反正人死如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