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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音調服軟,解釋道,“翠柳姐姐說了,殿下最是心軟,隻要我們及時認錯求饒,殿下絕不會與我們這些賤奴計較。他高高在上,豈會失了身份?況且摔壞的東西不會再入庫......”

假山後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幸虧唐臻的耳朵足夠靈敏。

“上次的香爐從翠柳姐姐那裡換來整整五百兩銀子,摔壞的玉佩也能重新雕琢成小物件,已經交給翠柳姐姐,姐姐說等東西重新雕好賣出去再給我銀子。隻要再做一次,湊夠千兩銀子,我就收手。”

唐臻揉了揉發燙的耳朵,翠柳,有點耳熟。

啊,是上次在他和燕翎麵前打翻茶盞的宮人。

燕翎原本要嚴懲她,唐臻卻覺得沒必要。

如今回想起來。

燕翎那副明明不想同意卻拿你沒辦法的模樣,依舊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好看。

第21章

跟在唐臻身邊的宮人被假山後肆無忌憚的話嚇得魂飛魄散,說不清是懼怕太子殿下的怒火,還是恨那兩個蠢貨斷人財路,呆滯的立在原地,連呼吸都下意識的變得輕緩。

最先回神的人反而是唐臻。

可惜他發呆太久,憋紅了臉衝到假山旁,隻看到被踩蔫的花葉,早先說話的兩名宮女已經不知所蹤。

宮人手忙腳亂的追來,烏壓壓的跪了滿地,依舊隻會說殿下息怒。

唐臻冷笑,隨手從腰間拽下個掛件,狠狠的貫在地上,咬牙切齒的道,“去告訴平安,天黑之前,我要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沒等周邊的宮人有反應,他已經沉臉轉身,怒氣衝衝的踹在擋路的宮人肩上。然而他忘了自己還是個病秧子,宮人也沒來得及躲避,以至於太子殿下狼狽的向後踉蹌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形,可謂顏麵儘失。

算不上輕鬆的氣氛徹底凝固,宮人甚至連‘殿下息怒’都不敢再說。

隻見太子殿下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猛地大吼一聲,大步離開的背影散發著幾乎化為實質的殺氣。

直到徹底將宮人落在身後,唐臻猙獰的麵容才逐漸緩和,麵無表情的臉上透著莫名的羞憤,白玉似的耳朵也紅得像高熱難退。

他不相信半個月前還全員木頭成精似的宮人,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發生這麼大的改變,不僅生出從他手中騙錢的膽子,還形成完整的產業鏈。

這可是東宮,彆稱‘特務聯合國’,能湊齊這麼多被錢財吸引的人,本身就是件非常奇怪的事。

況且他在院中消食的習慣並非近日才有,自從能下床,他就開始有意識的鍛煉身體,每日的路線雖然不是完全固定,但是細心觀察,總是能摸到些規律。

東宮的宮人,無論來曆,最不缺得品質就是小心翼翼。

所有巧合碰到同處,隻有必然的結果。

有人故意讓他聽見這番話,想看脾氣遠比從前暴躁的太子殿下發怒。

唐臻想知道為什麼,所以選擇配合。

但是!

他絕對沒想過會......唐臻閉上眼睛,輕輕轉動依舊隱隱作痛的腳腕,默念我是個病秧子,腦海中下意識的閃過某個即使穿著重甲也難掩矯健的身影。

知足常樂,切忌貪得。

平安不愧是東宮的掌事大太監,隻用兩個時辰就調查清楚宮人故意摔壞東西然後偷偷倒賣的原委。

包括翠柳和假山後的兩名宮人,共有十二名罪奴被綁到唐臻麵前。

臟物不僅有唐臻的貼身配飾和房中的擺設,甚至還有膽大包天的宮人,從寢殿內偷走完好無缺的物件。

宮人將從唐臻這裡得到的東西送到翠柳手中,翠柳再將東西交給東宮的采買太監小福,由小福將東西帶到宮外換成錢財,拿回來分贓。

平安呈上整理出的單子,沉聲道,“罪奴共竊取東宮財物六十二件,其中二十二件已經不在東宮,收繳贓銀三千七百六十二兩。”

唐臻深知自己不是演戲的料子,為了烘托氣氛,特意提前弄亂束在頭頂的長發,半張臉都藏在陰影中,目光定定的凝視神色惶惶的罪奴和胡亂堆積在木箱中的臟物,頗有氣得失去理智的模樣。

他拿起單子,手指因為過於用力儘失血色,止不住的顫唞。

“為什麼?”

雙臂被牢牢綁在背上,嘴也被堵住的罪奴隻能磕頭,從喉嚨處擠出稀碎的嗚咽,可憐的像是被潮水帶上岸卻沒能及時回到大海的魚。

唐臻仔細思考這件發生的猝不及防,結束的毫無波瀾的事,嘴角逐漸抿直。

由平安親自出手,人贓並獲,證據確鑿,不會再有任何翻案的可能。

作為太子殿下,他隻是損失些不值一提的錢財和原本就沒放在心上的宮人,與背後之人耗費的心思完全不成正比。

除非......

唐臻閉上眼睛,忽然不想再深究。

他放下單子,疲憊的靠在身後的軟墊上,輕聲道,“平安,你看著處置,不許再有下次,否則我就讓程守忠再給我派個人來打理瑣事。”

平安眉頭輕皺,似乎沒想到太子會覺得這件事是他的失職。

雖然道理不算複雜,但太子從小就知道體諒人,無論有什麼不順心的地方都是先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極少埋怨彆人......看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確實對殿下有很大的影響,怪不得世子突然心急。

他抬起眼皮看向被五花八綁,七扭八歪倒在地上的罪奴,明明還是那副英氣十足的麵容,神態和語氣卻是說不出的陰冷詭異,“哼,吃裡扒外的東西,活該去慎刑司換層皮。”

“你們放心,咱家親自去與掌管慎刑司的孫太監招呼,非得令你們徹底改頭換麵。”平安冷笑了聲,率先走出書房。

宮人拖著兩名罪奴跟在平安身後。

“殿下!”翠柳咬斷口中的碎布,氣喘籲籲的求饒,“奴婢知錯,求殿下再饒奴婢一次,奴婢隻是想攢些銀子!”

書房內僅剩的兩名宮人立刻去堵翠柳的嘴卻被咬住手腕,不由發出痛呼,與拚命掙紮的翠柳扭打在一起。

風波未平,又有罪奴咬碎堵嘴的碎布,口不擇言的求饒,“求殿下饒命,奴婢原本不敢做這些,是翠柳姐姐!翠柳姐姐說殿下慈悲心腸,哪怕知道我們私下收集些財物也不會計較。來日東窗事發,隻要肯誠心認錯,殿下必會寬恕。”

“呸!喪心病狂的賤人!明明是你拿著被摔壞的東西來求我,說那是太子殿下賞賜給你的東西,想要換成銀子傍身。如今出了事,竟然全都推到我頭上?”翠柳惡狠狠的望著在宮人手中掙紮的罪奴,像是要用目光撕扯塊肉下來。

罪奴不服,撞開壓在身上的宮人,聲嘶力竭的呐喊,“明明是你喪心病狂!做錯事被殿下寬恕非但不知道珍惜,反而日日夜夜的與我們炫耀。彆以為我不知道,初雪姐姐就是因為受到你的蠱惑,才會故意碰掉殿下的金麒麟腰墜,拿給你去換銀子。”

......

唐臻不知何時重新睜開眼睛,目光幽幽的望著難以平息的鬨劇,嘴角揚起嘲諷的弧度。

這就是被平安的鐵血手腕治理的井然有序,太子想吃頓鍋子都沒有仆人敢去廚房傳話的東宮?

原主真的是被當成傻子糊弄。

平安恐怕以為太子對管家理事一竅不通,完全不明白‘管事’的責任和應該達到的效果,才如此肆無忌憚的給燕翎行方便。

早在那次,唐臻就懷疑平安已經偷偷倒向燕翎。

紹興侯世子送來擅長做鍋子的名廚,燕翎要帶他出宮遊玩,都是因為在東宮安插的細作報信,太子想吃鍋子卻沒吃到,非常不高興。

然而他隻和平安說過,藥膳太難吃,想要果脯。

燕翎那日剛好帶他走遍在京都稍有名氣的果脯鋪子,讓他實現果脯自由。

上次還能算是巧合,這次呢?

這幾日,唐臻反複的琢磨,在宮巷遇到時燕翎對他說的話,為什麼聽起來很有道理卻總是令他覺得有說不出的古怪。

最後得出結論。

燕翎在對他做服從性測試。∞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結果沒成功,也不算失敗。

唐臻雖然沒坐在小太監背上,但因為願意哄燕翎,並沒有說拒絕的話,不坐的理由是小太監身形單薄,怕馱不穩他。

不好的是小太監,不是燕翎的主意。

可是燕翎不滿意,於是打著教導唐臻馭下之道的名義,說了些很有道理的話,然而這與是否將小太監當成人凳用,有什麼關係?

如今想來,當初燕翎帶他去買果脯,忽然執意要求他將日子長的果脯賞給宮人或許也是在做服從性測試。

所謂惡奴欺主的事,也是馴服的過程。

當初燕翎主張嚴懲翠柳,因為唐臻的求情變成輕輕放過。

隻過去半個月,翠柳就用事實證明,她這樣犯了錯被輕輕放過的奴才,非但不會因此感恩主子反而會生出更多的貪心,造成更大的禍患。

燕翎的想法正確,太子卻大錯特錯。

最遲明天,燕翎就會來安慰唐臻,再次對他進行服從性測試,試探今日之事的效果。

唐臻垂目看向腰間的香囊,他第一次與燕翎見麵時曾稱讚味道好聞,燕翎就立刻解下香囊為他係上。

那次燕翎生氣了,明明對他有說不完的關切,還主動承諾為他教訓施承善卻接連幾日都沒有進宮。

因為燕翎讓他叫哥哥,他不肯。

那日早些時候,他見過紹興侯世子,叫了世兄。

意外發現散養的小玩意兒,竟然想要圈養自己。

饒是什麼大風大浪都經曆過的唐臻,也久違的生出心情複雜、難以形容的微妙感覺。

平安及時回到書房,利落的堵上罪奴和翠柳的嘴。

可惜他也沒能逃過翠柳的鐵齒銅牙,以至於又讓翠柳說出半句難聽的話。

“殿下既然不願意體恤奴婢,當初何必假慈悲......唔!”

唐臻冷漠的看著翠柳被拖出去,心中毫無波瀾。

無論翠柳本就是陳國公府安排到東宮的細作,還是不幸誤入東宮淪為棋子的可憐人,她都不是彆無選擇。

既然選擇了現在這條路就不需要彆人同情。

“殿下”平安麵帶無奈的看向唐臻,“這批宮人自從來了東宮,始終沒個消停,可見規矩沒學好,不如再換批人?”

唐臻已經知道,往年東宮也會隔段時間就換批宮人,算是平安表達對各方勢力安插細作的不滿,同時也能降低各方勢力在東宮安插細作的難度,免得有倒黴蛋在東宮經營的勢力被彆人拔除之後,反而要朝太子和平安撒氣。

“全換?”唐臻問。

平安點頭,“先前庫房那邊磕碰了許多東西,也有宮人不夠小心的緣故。”

話音未落,門外忽然有宮人通報。

“殿下,岑大人、梁大人、陳大人、胡大人求見,帶來了新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