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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鬥酒放歌,陳國公回府他才肯回府,否則都是歇在大爺所住的彆莊。曾多次當眾放言,隻想要陳國公和兄長疼他,世子這種操心勞神的麻煩,哪個弟弟稀罕就哪個弟弟拿走,陳國公雖然最疼愛嫡次子,但......難堪大任。”

“三子、四子、五子皆由不同的側夫人和庶夫人所出,因為惹惱了陳國公被送到保定府以南的府城,允許他們建府享樂卻不準乾預政事,過問軍營內務。”

“世子是陳國公的第六子。”

看似心不在焉的唐臻‘嗯’了聲,忽然冷笑,“想說什麼就說,孤難道會吃人?”

悄悄瞟唐臻臉色的宮人立刻低下頭,良久後才再次開口,聲音比之前低了不少。要不是太子殿下先前重金屬中毒,傷胃傷腎傷肝就是不傷耳朵,聽覺是這具身體唯一能達到唐臻的標準,令他勉強滿意的地方,未必能聽清小太監的話。

“平安公公曾交代過奴婢們,不能在陳國公世子麵前提嫡長子。”

唐臻的敏[gǎn]神經立刻被挑動,似笑非笑的道,“陳國公的長子有兒子?”

“沒?”小太監麵露尷尬,“大爺想要長命,恐怕不能行房。”

唐臻怔住,眉間的褶皺逐漸清晰。

陳國公的長子明明已經沒有威脅,依舊是燕翎的眼中釘、肉中刺。

既然對‘哥哥’如此厭惡,為什麼還要哄他叫哥哥?

眼底的情緒逐漸洶湧時,唐臻陡然握緊拳頭,緊繃的臉色瞬間緩和。

他閉上眼睛,若無其事的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叫迎風。”

“白日裡打碎茶盞的那個呢?”

“她叫翠柳。”

第19章

見到重新整理的賬冊之前,唐臻不打算再與任何伴讀見麵。

無論是岑威還是陳玉、胡柳生,皆被戰戰兢兢的宮人擋在寢殿外,如果他們在門外站得久些,還能聽見裡麵隱約有‘殿下息怒’的聲響。

僅過去半日,因病情反複、不得不再次臥床的梁安就收到眾人接連碰壁的消息。如同吃了靈丹妙藥,他立刻垂死病中驚坐起,去尋已經代替平安公公接管太子私庫的岑威和陳玉。

唐臻無法掌握伴讀的動向,也不耗費心思琢磨,按照往常的習慣去書房打發時間。

雖然朝臣上次對太子的套路,沒能達到預想中的效果,但也沒付出任何代價,反而證明太子確實會被他們影響。

經過短暫的思考,內閣再次改變對太子的態度。

最新送到東宮的奏折,除了千篇一律的請安,第一次有政務混入其中,隻是格式有些奇怪。

唐臻隨手翻開內閣上次送來的折子做對比。

臣沈思水啟奏,陛下萬安、殿下萬安,月前驚聞殿下偶感風寒......

昌泰二十四年、二月二十九日、四川巡撫有令。貴州有反賊,以‘紅蓮’為名,四處流竄作惡,燒殺搶掠。今有紅蓮反賊離開貴州,進入四川,望各地衛所、府衙嚴加防範,勿令反賊有可乘之機。但凡所遇、格殺勿論。

唐臻默默研究半晌,恍然大悟,這不是專門寫給京都的折子,是各地內部流通的政令。

有趣的是內閣不僅弄到隻在四川,更準確的說是隻在四川東部,由四川巡撫所轄之地流通的政令,還煞有其事的寫下批複夾在折子中。筆跡各不相同,想來是出自不同的內閣大臣。

‘紅蓮小賊?從未聽聞!四川巡撫如此膽小怕事,疑神疑鬼,難當大任!’

‘中原岑賊同樣起於微末,四川巡撫謹慎穩重,絕非杞人憂天。’

‘臣觀諸位同僚之言皆有道理,殿下親政已有數日,對此可有看法?臣等日夜期盼君令。’

‘吾曾聽聞紅蓮逆賊心性狡詐,手段殘忍,所過之處如蝗蟲肆虐,正值壯年者被淩虐,老肉病殘者甚至被充當肉食,唯有加入方可保命。從前紅蓮逆賊隻在貴州境內,如今竟然有向周邊蔓延的趨勢,如不立刻阻止,恐怕影響甚大。應立刻知會湖廣布政史、陝西指揮使、兩廣總兵、廣西巡撫等居於貴州左右之人,嚴加防範,必要時可......’

最後的批注,筆鋒行雲流水、矯若驚龍,哪怕是唐臻這種對書法能稱得上是一竅不通的人,也能從中看出積年功底。

可惜末尾糊了團散發著酒味的汙墨,白璧微瑕,委實令人惋惜。

唐臻專門留意過,朝臣的批複中,唯有這份沒有署名。他抬手放在%e8%83%b8口感受存在感突然變得強烈的心臟,莫名其妙的崇敬油然而生。

既然能寫出如此風骨傲然的字,又何必署名?

天下誰人不識君!

唐臻靜坐半晌,眼底的深沉從無到有,越來越凝實,忽然揮筆潑墨,分彆在折子和內閣所留的批複上潦草的留下個‘閱’字。

然後隨手扔開筆,看都沒看袖口沾染的紅墨,大步走到嵌在雕花木櫃側邊的等身銅鏡前,目光柔和的凝視裡麵的身影。

“你有什麼遺願?說出來,我替你完成。”

語氣溫柔低沉,竟然與燕翎的聲音有八成相似。

可惜太子殿下的嗓音天生軟綿清脆,與出身北地的燕翎相差甚遠,否則未必不能完美複刻。

銅鏡中的人當然不會回答唐臻的問題。他隻會睜著圓潤的眼睛,真誠的與唐臻對視,就像唐臻正在做的那樣。

修長細嫩,看模樣就知道養尊處優沒吃過任何苦頭的手指悄無聲息的搭上銅鏡,依次在鏡中人單純清澈的眉眼,脆弱纖細的脖頸和已經恢複寧靜的%e8%83%b8口停留,最後五指張開,不留縫隙的貼合在銅鏡的空白處。

唐臻彎起眉眼,嗓音恢複太子殿下原本的音色,輕快溫軟透著化不開的甜,“你那麼在乎他,讓他去陪你好不好?”

日光隨著烈陽上升,以傾瀉之勢揮灑進書房,連角落的銅鏡也變得比平時清晰,仿佛是鏡中人有了生命被唐臻的話嚇得臉色發白。

唐臻嘴角的笑意逐漸淡去,心中暴虐的怒氣也開始平息,眉宇間顯現獨屬於上位者的倨傲,自言自語似的道,“既然不願意,就彆再給我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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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公公,那邊又摔了大件。”身著灰衣的小太監跪在平安腳邊,舉著巴掌大的銀錘,小心翼翼的隔著猛虎繡樣的錦被砸在平安的大腿外側。

多虧這手通絡的本事,他才能留在平安公公身邊伺候,起碼不必擔心朝不保夕,隨時都有可能被慎刑司拖走。

平安散著頭發歪在搖椅上小憩,聞言連眼皮都沒睜開,不甚在意的點評道,“可惜。”

小太監義憤填膺的道,“那可是前朝皇帝親自命人為太後娘娘壽辰燒製的貢品,總共隻有那麼一件。即使是現在,禦窯想要燒製出那般色彩瑰麗、渾然天成的瓷瓶,也要十年如一日的打磨一模一樣的泥胚碰運氣。公公掌管庫房十幾年,為了守住這些寶貝,夜裡睡覺都不曾踏實過,從未有任何差錯,岑大人和陳大人剛接手就......奴才替您不值。況且公公勞心勞力這麼久,即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殿下那裡竟然連句話都沒有......唉。”

饒是平安鐵石心腸,也免不了因小太監話語間的赤誠動容。

他抬手摸了摸小太監的頭,哼笑道,“哭什麼,那幾位是什麼身份,咱家又是什麼牌麵上的人?彆說人家是奉了殿下的令,請我交出庫房的賬冊和鑰匙,便是沒有殿下的允許,我也說不得‘不’字。”

小太監聞言,眼眶紅得更厲害,期期艾艾的望著平安,“公公委屈......”◆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不委屈!”平安翻身坐起,厲嗬打斷小太監的話,意味深長的道,“這是咱家的福氣。”

他隨手摘下腰間的荷包扔給小太監,“你還小,彆想那麼多,操心好院子裡的事就行。去廚房拿點糖回來甜嘴,彆吝嗇給賞賜,那處的人比你還不容易。”

小太監輕手輕腳的離開之後,平安從袖袋中拿出個油紙包,裡麵有根碳棒和張折疊整齊的宣紙,隻記載唯有他才能看懂的特殊符號。

平安拿起碳棒畫出個新的符號,暗自在心中盤算。

伴讀昨日從他手中拿走庫房的賬冊和鑰匙,還沒滿十二個時辰,已經碰壞兩座玉佛、一座觀音、一對舶來小船、一對前朝流傳的瓷瓶,還有些雜七雜八的小玩意。

即使太子殿下金尊玉貴,從不為外物發愁,看到整齊排列的單子時也免不了惱火。況且殿下短短時間內經曆諸多變故,性格與從前大不相同,原本隻有三分火氣的事,如今恐怕能懟到十分。

平安沉思片刻,起身換了身能見太子殿下的衣服。

雖然說再等等,庫房那邊必然會砸壞更多的東西,引起太子殿下更大的怒火,但......做人留一線,日後才好相見。

且不說還沒摸清脾氣的龍虎少將軍,這些年,平安自認與陳玉、梁安和胡柳生相處還算愉快,也不想得罪死他們。

平安先去太子的寢殿,不出意外從宮人口中得知太子在書房,成功擺脫被懷疑窺視太子行蹤的可能,匆匆離開。

沒想到太子也不在書房。

“殿下覺得%e8%83%b8悶,帶了人去外麵透氣。”

平安耐心的詢問宮人太子離開的方向,順著唐臻留下的痕跡前行,在福寧宮外找到仿佛望親石似的太子時,發根已經被汗水徹底打濕,正符合他‘急切’的心情。

程守忠感受到風向的變化立刻換了個位置,苦口婆心的勸道,“殿下回去吧,陛下已是方外之人,哪怕是為您著想,也不會與您見麵。”

唐臻僵硬的勾起嘴角,敷衍的笑了笑。

他對程守忠還算有耐心,解釋道,“我知道父皇不會見我,我在這兒看看他,不必告訴父皇我來過。”

程守忠聞言,本就顯得苦相的麵容更加淒苦,“陛下......”

唐臻正悄無聲息的打量平安,沒聽出程守忠語氣中的哽咽,轉過頭時,程守忠眼眶裡的痕跡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正色對唐臻道,“您既然心中有陛下,更不該在看望陛下的時候受風累病,令陛下遭受非議。不如先回東宮,彆忘了吩咐廚房熬碗薑湯驅寒。”

感受到身體確實已經有疲憊的跡象,唐臻順勢點頭,從袖袋中取出個尚未刻字的琥珀小印塞給程守忠,還是那句話,“父皇不收就送給將軍。”

程守忠默默點頭,站在原地目送唐臻攜平安離開,直到再也看不見半分衣角,他才急匆匆的回福寧宮內,直奔昌泰帝的寢殿。

相比木頭成精似的宮人,平安委實貼心的令唐臻感動。

不僅主動上前扶著唐臻,分擔大部分的重量,還麵帶歉意的承諾,會儘快準備符合太子身份的軟轎方便唐臻出行。

唐臻彎起眉眼,由衷地誇讚道,“要是你每日都能陪在孤身邊就好了。”

平安配合著開口,語氣像是哄還沒懂事的稚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