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他扭過頭，撞入一片熟悉的金眸之中。

賀長殊發誓，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安諾在清醒時，露出那麼詫異的神色。

安諾的表情從震驚再到恍惚，消化著眼前這一切。

賀長殊挑眉：“我總算知道自己每次看到你出現在任務現場時的表情了。”

安諾眼睛一眨不眨：“你把房間裡的人殺了取而代之嗎？”

除了這個解釋以外，他並不明白為什麼監護人會出現在這裡。

賀長殊輕笑一聲:“從昨天開始，我就是王總。”

男人剛起床時的嗓音比平常要多幾分磁性，聽得安諾耳朵酥酥|麻麻的。

他奇怪地揉了一下自己的耳垂，漸漸明白了什麼。

賀長殊不會無緣無故過來頂替一個人，他離家就是為了做任務，所以這艘輪船裡就有他要監察的事情。

安諾：“他們說你是榜一大佬。”

賀長殊：“真正的王總已經被審判庭押走了。”

這件事事態影響太過惡劣，所有觀眾，尤其是重點打賞的觀眾，都是殺人凶手。

儘管說法不責眾，但有他在，他所代表的，就是監管局的立場。

現在這個社會，監管局才是真正的法。

他絕對要讓這些人都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價。

男人骨子裡的狠厲散發出了一點，安諾並沒有感到害怕。

他圓溜溜的眼睛裡滿是疑惑：“這個遊輪有問題嗎？”

“嗯。”賀長殊將大概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順便解釋了一下昨天晚上為什麼故意叫人把第一次來爬床的男主播那麼凶狠地丟出去。

就是為了殺雞儆猴，防止接下來的遊輪之旅中又出現這種不長眼的人，到時候如果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就隻能直接殺了。

可沒想到他這個舉動，反而成為了顧德故意陷害的導火線。

賀長殊眼神古井無波，實際上已經將安諾剛剛口中提到的幾個名字全記住了。

安諾不理解人類自相殘殺起來，為什麼會這麼殘忍：“可是他們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如果說主播是為了流量，為了賺錢，那觀眾呢。

為什麼願意為了看同伴死亡而打賞。

看著他眸子裡真誠的疑問，賀長殊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人性的惡意，本就是深不見底。

以前和平時期尚有人喜歡看虐貓虐狗，現在秩序混亂，又有各種壓力作為借口，有些人的惡意漸漸就發酵了。

喜歡血腥暴力向來不是鬼怪獨有，地獄的魔鬼也會行走在人間。

停頓了幾秒後，賀長殊轉移了話題：“所以你為什麼會來找我......”

最後那兩個字他沒說出來。

不過安諾也明白他指的是爬床。

他將昨天晚上自己還記得的所有事情都說了一遍，尤其是那場惡意滿滿的真心話與大冒險。

賀長殊看著他一臉無辜的樣子，忍不住捏了下他的臉：“如果昨天晚上在房間裡的不是我呢？”

那他豈不是真的要去爬那所謂王總的床了。

安諾搖頭甩開他的手，一臉懷疑：“你昨天晚上是不是也捏我臉了？”

看著他昳麗的臉蛋上因為他粗糙的指腹出現紅痕，賀長殊麵不改色收回手：“沒有，你不要轉移話題。”

安諾皺了皺眉：“我才不會去爬其他人的床呢。”

雖然是很弱的怪談，可是區區人類，他還是打得過的。

如果房間裡不是賀長殊，那在對他動粗的那一刻，他就會反抗了。

這句話一出，賀長殊原本還想教育一番的話全都被堵住了，他定了定神色：“嗯。”

金眸閃了又閃。

安諾沒有發現他的不自然，他想趁著現在大部分人都還沒有醒，回到自己的房間。

雖然不覺得羞恥，可他也不想自己女裝的樣子被太多人看到。

賀長殊：“我去給你拿件外套。”

他將安諾送到門口，這黑風衣足夠把青年包裹得嚴嚴實實，不露出裙子。

“這個案件的幕後之人非常關鍵，我們需要耐心潛伏幾天。”賀長殊幫他順了順毛，在他耳邊低語，“你不要害怕，少開直播。”

他沒辦法將安諾帶在身邊，像個不放心的老父親般一直囑咐。

以他現在的身份，反而比安諾這個小主播更加危險。

他們還不知道這艘遊艇請打賞榜上那些觀眾都是為了什麼，可想來一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李璟的私人顧問通過各種資料的修改，幫他們以假身份頂包。

但這種舉動隨時有被發現的風險，到時候免不了一場惡戰。

安諾頭一點一點的：“知道了。”

目送著他遠處，賀長殊能感覺到周圍有探究的視線，他假裝沒發現又重新關上了門。

附近正在早起工作的工作人員這才收回了偷看的視線。

但安諾和賀長殊剛剛講話的聲音太低了，他們聽不到，隻能從神情和舉止中做出判斷——

那個叫安諾的小主播，好像爬床成功了，而且昨天晚上應該伺候得那位大佬非常滿意。

事實證明，隻要足夠好看，連性取向都可以改變。

門關上不久後，賀長殊隱藏在衣服裡的最新傳訊機就抖了抖。

他將這個小圓片貼到自己耳朵上。

“10551，請說。”

前麵那串數字，是他和李璟一開始約好的暗號。

“10225，賀隊你好，我是李璟的私人顧問，很抱歉有件事現在才告訴你。”一道女聲從小圓片中傳來。

“我們05戰隊在發現暗網的時候就派遣了隊員作為主播進入，現在她也在這艘輪船上，請你們等待聯係。”

私人顧問和自己服務的領隊是絕對一條心的，她的意思就是李璟的意思。

之所以等他們登船第二天才將這件事說出來，為的就是防止他們第一天就被發現，然後暴露他們埋了那麼深的眼線。

在監管局工作的人，沒這點深思熟慮很快就會被淘汰。

賀長殊微微挑眉：“挺巧的。”

好消息，現在主播臥底又多了一個。

壞消息，那個臥底是他的私人顧問。

第65章 成精的第六十五天

回到自己房間, 安諾剛換完衣服出來，就發現李三金被他的動靜吵醒了。

他看起來眼下有青黑，見到安諾平安無事站在自己麵前, 嘴巴張得能輕鬆塞進去一個雞蛋：“你沒事啊？”

安諾：“嗯。”

李三金趕緊搓了一把臉讓自己清醒：“你不知道我在這裡擔心受怕了一個晚上, 還以為你已經被丟到海裡喂鯊魚了！”

安諾沒有細說的意思, 他把那件明顯不是自己尺寸的黑色外套折好放到了床上。

李三金看著, 表情愈發震驚：“所、所以昨天晚上你真的......真的爬床成功了？”

看著他這幅結結巴巴的樣子，安諾故意停頓了一下，眼裡的狡黠一閃而過, 含糊道：“算是吧。”

李三金臉上表情更加匪夷所思了。

他昨天晚上也看了安諾的直播，雖然是一片黑暗，可是一開始的發展可以看出那個王總, 應該是很生氣的。

他看向安諾，那張未施粉黛的臉，隻有巴掌那麼大，眼睛大嘴巴小，所有人看到他的第一反應都會覺得漂亮。

李三金：“......”

人和人顏值上的差距, 有時候比人和豬還大。

他一下子就理解那個王總了。

現在安諾既然入了那位榜一大佬的眼, 以後打賞和流量肯定不會少, 說不定有機會離開底層去住上麵的房間。

李三金露出有些羨慕的表情，他站起來主動道：“你還沒有吃早飯吧，我去餐廳幫你拿一點。”┇思┇兔┇在┇線┇閱┇讀┇

他有些想巴結安諾的意思。

安諾沒看出來, 以為他隻是順路要給自己帶飯, 點了點頭：“謝謝你。”

他坐回床上去打貪吃蛇遊戲, 遊戲裡認識的好友也在線, 一看到安諾上線，立馬發了消息。

【為什麼這麼久不上線？】

其實也沒有很久, 安諾閒著無聊就會跟他一起玩遊

戲，隻是這幾天沒上線而已。

他慢吞吞打字：【為了上班。】

對麵不說話了，和青春期彆扭又愛生氣的沒禮貌少年沒什麼兩樣。

安諾也不著急，隨便玩了幾把後，房間門突然被敲響了。

一開始他以為是李三金忘了帶房卡，可走到門口問是誰的時候，傳來的卻是女音。

莉莉絲的聲音在外麵響起：“是我，莉莉絲。”

安諾打開門，微微低頭看著這個脫下高跟小洋鞋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女人，禮貌開口：“你要找李三金嗎，他出去了。”

由於現在沒有開直播，莉莉絲難得沒有穿那些可愛又華麗的衣服將自己打扮得像個討人喜歡的洋娃娃，而是穿著簡單乾練的一套運動服，看起來反而真實不少。

聽到安諾的話，她皺起眉頭：“我當然是來找你。”

就連聲音都少了直播時那股矯揉做作的甜美，要利落許多。

安諾感到奇怪：“找我？”

“嗯。”莉莉絲低咳一聲，“昨天晚上謝謝你。”

安諾回想了一下，明白了她指的是什麼事。

“不用謝。”

莉莉絲抬眸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不需要我幫你開直播引流嗎？”

安諾搖搖頭，他甚至不太理解莉莉絲說的話。

莉莉絲心中有數了。

看來他真的隻是誤入這艘輪船的小倒黴蛋。

“聽說你的負責人是陳羅，昨天是你第一次直播？”

雖然用的是聽說兩個字，可實際上她的語氣非常篤定，顯然已經特意去打探過消息了。

安諾沒什麼好隱瞞的，大大方方承認：“對。”

莉莉絲突然看了看周圍，語速微微加快：“你可能並不了解，可是這艘遊輪沒有你想象中那麼簡單，昨天晚上那些人已經收到你平安出來的消息了。”

她深吸一口氣，眼神欲言又止，最後也隻是發出警告：“他們都不是什麼好人，如果你想活著離開這艘遊輪，就不要參與他們接下來的任何一場遊戲。”

周圍房間陸續開始有人要出門，莉莉絲想說什麼也隻能說到這裡，她不想被其他人看見自己來過這裡，於是隨手掏出個帽子戴上，遮住大半張臉後開口：“我走了，記住我說的話。”

說完她轉身就走，腳步飛快地消失在拐角。

正如她來時一樣不留痕跡。

這真是一個有些奇怪的人類。

安諾剛想重新關上房門，卻注意到了李三金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距離他去餐廳，已經過了四十分鐘。

他都真的餓了。

安諾想了想，決定還是親自去餐廳一趟。

一路上，他收到了很多注目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