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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等到韓崢傷好回來,我還沒看到楚柳和許嘉雯生小寶寶,還沒看到我媽和艾叔給我生個弟弟妹妹。

我才二十歲!連一個攀岩冠軍都沒得過,連一個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

我就要這麼死了?

不,不行!我不甘心!

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何棠江右手狠狠用力,握緊冰錐敲向冰壁。這一次,冰錐敲進了冰壁,在冰壁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稍微緩減了何棠江下墜的速度,趁此機會,何棠江另一隻手也按在冰錐上,用力將它按向冰壁,同時兩隻腳死死蹬著冰麵增加摩攃力。

不知道過了多久,何棠江才發現自己停了下來了,右臂一陣陣刺痛,他卻抽不出時間去查看傷勢,而是連忙掏出岩釘打進冰壁,第一時間給自己製作固定的保護點,以防止發生二次滑墜。

就這麼一會功夫,何棠江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製作好保護點後,他才有功夫觀察自己的處境。

這道暗冰縫並不是很窄,卻藏得很深,以至於他們來時的路上都沒有注意到。何棠江下墜到現在,滑墜了大概有百米左右,手臂和大腿各自有一些擦傷,其他還好。

我現在是安全的,不要緊張。何棠江在心裡不斷對自己重複,留神,保存體力,安心等待救援。

他毫不懷疑,他的同伴們會不救他。

冰縫之上,一見何棠江滑墜,其他幾人幾乎是立刻就聚了過來。

“他停下來了!”

視力好的那位夏爾巴協作趴在冰縫邊高喊了一聲,其他人紛紛鬆了一口氣。

“我下去救。”白水鶩人說,“這裡除了何君外,就是我體格最纖細,下冰縫最合適。”

“不行。”誰知滕吉卻一口拒絕,“你一周之內兩次登頂,體力消耗比我們所有人都大,不適合作為救援。”

派一個體力有透支危險的救援人員,隻是增加了被救者的風險。

白水鶩人沒有辯駁。

“那我去!”彭宇峰也主動請纓道。

滕吉這次沒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問自己的夏爾巴同胞。

“他下墜了大概有多少米?”

“目測至少一百米。”

滕吉聞言微微皺眉。

“我們沒有那麼長的登山繩!”滕吉說,“我們這次攜帶的登山繩長度最長不過八十米,‘江河’下墜的距離已經超過這個長度了。”

彭宇峰瞪他,“那你想怎麼辦,難道要對他見死不救?!”

“不。”滕吉冷靜地說,“這個距離一條登山繩不夠,即便使用兩條繩子打結,鏈接處也無法同時承擔兩個人的重量。我們要下降到‘江河’的位置,必須隻能使用一條登山繩,那就意味著剩下幾十米的距離需要救援者進行無保護攀登。這裡有無保護攀岩經驗的隻有我,我來。”

其他人都安靜下來,滕吉對另一個夏爾巴協作說:“如果兩個小時內我們沒有回來,你把他們都帶到四號營地。天黑之前,他們必須離開頂峰。”

彭宇峰和白水鶩人還想說些什麼,被滕吉一句話給堵住了。

“不要再給我們增加救援對象了。”

沒有人比夏爾巴人擁有更豐富的高山救援經驗,幾乎每一個夏爾巴協作都遇到過大大小小的登山意外,比起一般登山者,他們才是最專業的救援專家。其他人貿然行動的話,隻會增加風險。

彭宇峰隻能問:“那我們能做些什麼?”

“天黑之前回到四號營地。如果天黑之後,我們還沒有回去,你們就呼叫大本營救援。誰身上還有能量棒?”滕吉問。

白水鶩人將身上僅剩的兩根能量棒交給他。

“水。”

保溫杯裡隻剩下半瓶水了。

“可以,有食物和水,我們就能堅持更久。”

說話間,滕吉已經在冰縫附近的岩石上建立了一個固定保護點,將自己的登山繩穿過繩扣,他兩手抓住繩索,雙腳踩在冰麵上,不等其他人說話,搜的一下就跳了下去。

何棠江有些頭暈,當他察覺到自己可能是缺氧時,心裡就叫糟糕。

海拔七千米以上的缺氧,不等同與一般。登山圈將七千米以上稱作死亡地帶,不僅是因為七千米以上山峰情況複雜,狀況百出,更是因為七千米以上的缺氧比其他低海拔地區危險更多。

在海拔七千米的高度,機體已經不能代償,這個時候缺氧意味著氧氣甚至已經不能滿足身體靜止時的代謝需要,隨時都可能休克。而在這個情況下,休克會讓他立即喪命。

何棠江漸漸覺得雙手失去力氣,意識逐漸模糊,他甚至看見了幻覺,看到蜘蛛俠一樣的人物飛簷走壁過來,走到了他麵前。

蜘蛛俠滕吉花了好一會功夫,才下降到何棠江的位置,他的雙臂青筋直爆,要不是臂力充足,中途有好幾次自己就會摔下深淵。滕吉先將腰上的安全繩係在砸進冰壁的岩釘上,固定好自己的位置,才空出一隻手輕輕去拍打何棠江的臉部。

“醒醒,醒醒!”

“……哈哈蜘蛛俠?”

他聽到何棠翻白眼說胡話,意識到情況危急,翻了下何棠江的氧氣瓶,果然已經空了。滕吉單手解開自己的氧氣瓶,替換給何棠江,讓他深吸了幾口後,再次拍打他的臉。

“‘江河’,看著我,認得我是誰嗎?”

“蜘……嗯,滕吉?!”

有了氧氣後,何棠江很快清醒過來,他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個從天而降的救世主,真是滕吉?!

黑皮膚的夏爾巴人露出一口白牙,又掰下一截能量棒塞進何棠江嘴裡,開玩笑道。

“不,不是滕吉,是你的救命恩人蜘蛛俠。”

何棠江笑了,同時嘴裡也能感覺到能量棒的甜味。他看著滕吉赤手空拳的模樣,不禁目瞪口呆。

“你……”

“省點體力,一會我們還要爬上去。你的繩子呢?”

“在這。”何棠江甩了甩一頭係在腰上,大部分垂在下方的登山繩。

“很好。”滕吉接過繩子,將一頭穿過自己和何棠江分彆設置的保護點,又將繩子穿過他腰上保護裝置的鎖扣,將兩人結組。

“一會聽我的指令向上爬。你應該有攀冰經驗吧。”

“有。”

“體力還足夠嗎?”

何棠江深呼吸幾口氣,用力地點了點頭。

“很好。我們需要往上爬二十米,你的體力隻要支撐自己爬到那個高度就足夠了。其他人會在上麵,將你拉上去。”

“那你呢?”

滕吉對他笑了笑,幽暗的光線中隻看見他右邊臉頰的酒窩。

“不用擔心我。論在高山上應對危險的經驗,我比你豐富多了,況且,大山還不想回收我的靈魂。”

不得不說,滕吉的救援來的非常及時,給何棠江補充了氧氣和能量,又給了他一個堅硬不可摧的後援。有這兩樣在,即便是要在冰壁上進行長達二十多米的無保護攀冰,何棠江也並不畏懼。

他隻把眼前的冰麵想象成在四川練習時的冰瀑,不知不覺間,二十米的距離已然完成。

滕吉給他係上另一根登山繩,同時拉了一下繩子,示意上麵的人將何棠江先拉上去。

“滕吉!”

“不用擔心。”滕吉對他眨了眨眼睛,“我很快就會上去的。”

接下來的八十多米是如何完成的,何棠江的記憶並不深刻,好像他隻是吊在繩子上過了沒多久,就被同伴們齊心協力地拉出冰縫。

夕陽……

離開冰縫後他的第一個念頭竟然不是逃出生天的慶幸,而是注意到外麵竟然已經是傍晚了,金紅色的晚霞落在安納普爾納峰峰頂,像一道圍在姑娘麵龐上血紅的紗巾。

這座山峰,無疑是美麗的,卻也是危險的。

“等等,還有滕吉!”

何棠江回過神來。

彭宇峰一把拉住他,將他拖出危險地帶,“待在這彆動。”又和其他人去觀察滕吉的情況。

這一次沒人阻止,白水鶩人係上登山繩,下墜冰縫去接應滕吉。二十多分鐘後,這兩個一黑一白的家夥,一前一後地從冰縫裡爬了出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所有人這才鬆了口氣。

直到這時,何棠江才有劫後餘生的感覺。

他想到自己之前對彭宇峰的勸告還不以為意,卻發生了這樣的意外,不免有些愧疚。

“抱歉,都是我……”

“應該謝謝你才對。”剛剛爬上來的滕吉喘著氣,對他笑道,“一周之內兩次下到冰縫,都能安然無恙地出來,‘江河’,你是被幸運女神眷顧的寵兒!你會給我們帶來好運的。”

是這樣嗎?

難道不是因為我太倒黴,才接連遇到這樣的事嗎?

“你救了彆人一命,今天又救了自己一命。一周之內,你救了兩條命。這是莫大功德,山峰是偏愛你的。”滕吉喘過氣,走過來對他說,“所以,不要懷疑自己。”

“走吧,已經傍晚了,天黑之前我們還要撤回營地。”

大概是因為路上發生了下墜冰縫的事故耗儘了所有人的厄運,接下來的一路上,他們撤回四號營地,包括第二天,直接從四號營地撤回大本營,都沒有再發生什麼意外。

當何棠江再次站在安納普爾納峰那簡陋的木牌歡迎標誌下,恍如隔世。

他想起自己上一次追隨韓崢的步伐來到這裡,目睹了禹山山的受傷和離開,自己甚至連援手的機會都沒有。而這一次他不僅親自完成了八千米山峰的登頂,並且還救了兩條性命(用滕吉的方式來計算)!

兩年前的十一月,他是一個剛剛進入登山世界的菜鳥。

而今天,雖然曆經磨難,但他已書寫下自己第一座八千米山峰的登頂記錄!

中國人相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未來他還可以走多遠?

可以走的更遠!

作者有話說:

感謝夜禮服假麵扔了2個地雷,1個手留點,感謝藍河扔了1個地雷,~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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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座八千米巨人,完成了第一座。

接下來,回國,補課,挨罵,加訓,還有……接受采訪。哎,糖漿好忙。

105 ? 村落

◎我騙你的。◎

離開安納普爾納峰大本營後,我們並沒有立即返程加德滿都。

因為我身上的傷勢,滕吉建議我們在附近的高山村落先休息一天,對擦傷進行簡單的處理。而這個村落是一個夏爾巴村落,也是滕吉的家鄉。

夏爾巴人普遍居住在高海拔地區,因此他們的聚集地也多集中在遠離城鎮的山野,也因為遠離城鎮,靠近高山,這裡也成了離大本營最近的居住地。

四月初,山上積雪還未融進,滕吉帶著我們走進這座古老的村落裡的時候,不少木屋的屋頂還積著一層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