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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他是熱淚盈眶也不誇張,畢竟,肖丁可以說是親眼看著何棠江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菜鳥,一步步走來,直到今天。

“這次主要是天公作美,除了下撤的時候遇到一點風雪,其它時間天氣一直都很好。前一個登山隊28個小時的記錄,是因為中途遇到了暴雪紮營避險了,不能這麼比。”彭宇峰卻很冷靜地指出其中緣由。

肖丁衝他翻出一個大大的白眼。

“去年10月糖漿登頂慕士塔格峰的時候,那些人說他報的是商業團,體現不出個人能力。好了,現在他和人結組雙人阿式攀登博格達主峰,還破了記錄。這些人要麼出來逼逼博格達海拔不夠,要麼說攀登時天氣情況不同,破紀錄破得不公平。你不出來幫他說話就算了,怎麼還拖後腿呢?”

彭宇峰冷靜道:“我隻是指出了他可能被人質疑的瑕疵。畢竟自從去年十二月份消息放出來後,很多人都在懷疑他。”

肖丁聞言也沉默下去。

查森遞來的邀請函哪裡是那麼好接的?為了達到查森提出的要求,何棠江去年暑假一個勁地折騰自己,最後在10月份先後登頂國內兩座七千米高峰,其中一座還是海拔7546米的慕士塔格峰,這樣總算是滿足了查森的初步要求。可是12月份,“珠峰24小時”項目組對外公開活動計劃和邀請名單後,又引起一番軒然大波。

圈外人士不懂行,隻是湊熱鬨喊著“刺激”、“要命”、“賭一毛錢絕對是被人抬上珠峰”。圈內人士卻看出了門道,看出製作組精心挑選的幾位專業人士都是業內有一定知名度和實力的登山家。而在這一群知名登山家中,何棠江的名字就顯得有些突兀了。即便再有能耐的人去查,頂多也隻能查到何棠江曾經在七月份赴日參加了一次交流會,順便登頂富士山。可這麼點成績,和其他幾位專業人士放在一起顯然不夠看。

黑幕,PY交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從那時起,針對何棠江的負麵輿論就一直沒有消停過,甚至有人惡意營銷,“轉發這隻何棠江你也能莫名其妙成為業內專家”。

這小半年,何棠江雖然不明說,但是身邊的人都能看出來他在憋著一口氣。這口氣憋到他完成了博格達峰冬攀,才呼出了半口,剩下的半口則還留給下一個攀登目標。年後,何棠江將再次出發前往尼泊爾,攀登安納布爾納峰,世界第十高峰!

肖丁其實明白彭宇峰的意思,也明白何棠江為什麼要這麼拚。他們是認為比起用言語去對抗,不如用實力來證明自己。所以何棠江才會不斷挑戰自己的極限,彭宇峰也挑刺似的一個個指出他的不足。雖然明白這些,可肖丁還是不爽。

他一麵不爽,一麵將何棠江發回來的登頂視頻上傳到網站。

“你們這些人一個個都不懂得輿論的重要性,什麼時候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算了,不能指望這兩個登山白癡,為何棠江挽回名譽的任務,還是交給他肖丁丁和他們糖漿後援會吧。

完成登頂後的第三天,何棠江返回北京,在學校受到了社團成員們禮遇英雄式的歡迎。

“社長!我們的校外社員已經突破三十萬啦!”

“社長完成阿式攀登,還破紀錄了,看以後誰還敢說我們社團都是些花拳繡腿?”

“社長去去新疆有沒有帶禮物給我們啊,我想吃羊肉串了!”

直到麵對這一張張熱情的麵孔時,何棠江才不得不感慨。

從他在四姑娘山大峰上痛苦糾結自己的抉擇,到現在被這麼多人支持著去登山,不過過去一年多的時間,事物卻改變了太多。毫無疑問他是幸運的,他可以沒有愧疚,沒有殘缺地,去實踐自己的夢想。

即便路有坎坷,卻也是一直在向上走。遲早有一天,會與故人重逢在高山之顛。

在這一刻,何棠江感謝命運讓自己遇見山峰,遇見自己這一生最絢爛的色彩。

作者有話說:

完結。

哈哈哈哈哈,皮一下。隻是感覺這個氣氛,完結也可以了。

放心,我們至少還有三座山峰,會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去描寫攀登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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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冰河暢遊的3個深水魚雷,感謝阿羽扔了1個地雷~麼麼噠

96 ? 安納普爾納峰(一)

◎護花使者。◎

再次踏上尼泊爾時,心境已然與第一次截然不同,唯一相同的,這一次阿峰依舊陪伴我一起上路。尼泊爾機場的安檢人員簡單翻了下我倆護照上的出入境記錄,似乎就對我們的身份了然於心。

“珠穆朗瑪?”

他操著一口有些彆扭的英語問我們。

我搖了搖頭,跟他解釋:“安納普爾納峰。”

這下,他的眼神立刻變了,從原來的漫不經心變成帶著一些敬佩。

“祝你們成功!”

離開機場的時候,安檢人員的眼神依舊徘徊在我腦海,揮之不去。

“彆在意。”阿峰拍了下我的肩膀,說,“現在珠峰攀登商業化程度過猶不及,很多明星、商人,一些完全沒有經驗的獵奇愛好者,都會過來湊熱鬨,未免就顯得魚龍混雜。隻有了解登山的人才會選擇遠比珠峰名氣小,難度卻絲毫不亞於珠峰的山峰去攀登,所以剛才的安檢人員認為你是真正的登山家。”

“彆。”我連忙說,“我可擔不上登山家這個稱呼。我隻是納悶,珠峰好歹也是世界第一高峰,現在卻好像成了炫耀金錢和追逐刺激的去處。”

“名氣大了,無論是人還是物,都會有這樣的煩惱。”阿峰說,“不過要我說,一般人敢去珠峰這麼玩,完全是多虧他們在。”

“他們?”

“‘江河’!‘山川’!”

大老遠,就有人在停車場旁對我們揮手。那人個子高挑,雙腿修長,幾步就跨過車道就走到我們麵前。

“好久不見。”

滕吉看著我們,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以及一對淺淺的酒窩。

“好久不見,你好像又黑了,滕吉。”我看著這個似乎又曬黑了一些的帥小夥,感慨,“看來前一段時間,你生意很好啊。”我又轉身對阿峰說,“所以就是因為有這些夏爾巴人在,其他人才敢去珠峰上浪?”

阿峰笑了一下,表示默認。

夏爾巴人,天生的高山民族,登山的血脈天賦者,同時也是珠峰商業化的最大收益與最大受害者。

滕吉一把提過我的行李,說:“等到五月份珠峰的登山季,生意會更好。現在這段時間,隻會有你們這樣專業的戶外愛好者才會來尼泊爾。”

“那就是還是有生意的咯?我現在喊你過來,豈不是打擾你做生意了?”我調侃道。

“你不一樣。隻要你邀約,哪怕推掉其他的單子,我都會來。”滕吉笑說,“都是做生意,當然是要做喜歡的人的生意。你是我認可的朋友,還是我們族人的救命恩人。”

“那要不就你免了我的協作費唄?”我故意逗他,“每次我們外出登山,支出已經不小了。滕吉,如果你真把我當朋友,就幫我省一點。”

滕吉很認真地思考,顧慮說:“可是協作費是公司收取,我沒有決定權。況且我還要吃飯,還要養活家人。很抱歉,‘江河’,不過請一定相信我是真的將你看做朋友。”

哈哈哈哈哈。看這家夥一臉認真地為難的模樣可真有意思,讓他之前在富士山聯合白水鶩人一起騙我!

“彆理他。”

就在我捂著肚子憋笑的時候,阿峰越過我,走到滕吉身邊。

“協作的錢我們會如數支付。他隻是在逗你。”◤思◤兔◤在◤線◤閱◤讀◤

誰想滕吉點了點頭,說:“我知道,所以我也在逗他。不然‘江河’看見我沒上當,豈不是會很失望?”

“……”

這下我笑不出來了。

滕吉·夏爾巴,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一個小黑夥子!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邊也不白的彭宇峰,心想,果然皮膚黑的人都腹黑。

“走吧,出發。”

短暫的玩鬨過後,我們沒有在加德滿都多停留,而是直接乘車趕往安納普爾納峰大本營。有了之前一次的經驗,這次路上,我們快了不上。隻是一路上,仍舊能看到去年那場大範圍的泥石流災害留下的痕跡。

尼泊爾,一個多宗教國家,卻也是一個過半數人口都在貧困線上掙紮的國度,2008年才廢除君主製成立聯邦共和國。對於這個國家來說,旅遊算是一大支柱性產業,然而就是這份支柱產業還要屢屢遭受天災人禍的衝擊。尼泊爾人的生活水平,實在說不上好,就連首都人們的生活水準也很難和國內的縣城相比較。然而,就是在這樣的國度,還有夏爾巴人能夠在紐約買車買房供子女讀書。

這是他們幾代人拿命換來的。

因為這段路程前年已經走過一遍,這次再經曆的時候,我不免有些興致缺缺,為了防止自己思維擴散再想一些有的沒的,我隻能找身旁的兩個人聊天。

“現在安納普爾納峰大本營有人嗎?”

“有,馬上就是登山季了,很多人率先抵達營地做海拔適應。”滕吉回答我說,“你們來的算早,大部隊應該會在四月初才進駐進來。這個時候早點來,我們可以挑選好的位置紮營。”

我點了點頭,在大巴車路過一個懸崖邊的時候,突然回想起了上次的大巴車墜崖事故。說起來,我和滕吉有深交,也是從那次救援開始的。

“你的那位同族的朋友,叫……是叫做尼日嗎,他最近還好嗎?”

滕吉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我心裡咯噔一下,果然,下一秒就聽見了不好的回答。

“尼日去年,在珠峰遇難了。”

“……對不起。”

“還好,他的保險賠償在辦完葬禮之後還剩下一些。他兒子的大學學業也即將結束,等尼日的兒子畢業後找到一份安穩的工作,他們一家人就不用再從事危險的高山協作工作。”滕吉緩緩說道,“尼日的付出,也算有了價值。”

夏爾巴人被稱作天生的登山民族,然而經驗再豐富的登山家,都有馬失前蹄的時候,更何況這些幾乎每日都在於高山打交道的專業協作呢?可以說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一名登山家經曆過比夏爾巴人更多的山難,也沒有任何人比他們更了解山。這份天賦,讓他們擁有了賺錢的機會,而這些金錢,又讓他們走進了喪命的懸崖。

“那你呢。”我忍不住問,“滕吉。你現在攢下的錢,還不夠你換一份安穩的工作嗎?”

滕吉收起臉上的淡淡悲傷,說:“我不一樣。不僅是為了錢,我是真心喜歡登山。”

我想起來,第一次見麵的時候詢問起為何登山,滕吉的回答就是——為了尋找他的香格裡拉。

不知為何,聽到他這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