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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崢走了過來。

我以為他開口就要訓我,誰知道他說。

“你們兩人都不及格。”

什麼?

我詫異地抬頭看過去,彭宇峰皺了下眉開口問:“我能知道原因嗎?”

“我說過,這是一場比賽,還是競速型的比賽。”韓崢放下手裡的秒表,臉色有些黑,似乎對我們的表現感到失望,“你們難道沒有在網上看過攀岩競速賽的比賽視頻?”

“啊!”

我突然大叫一聲,懊悔不已。

“是姿勢!”

聽韓崢那麼一提,我才想起來問題出在了哪。

攀岩速度賽的選手會在一開始就用雙手緊緊抓住所能夠到的最高處的岩壁支點,然後一隻慣用腳踩在下方的支點做發力準備,隻要裁判發令聲響起,就用另一隻踩在地麵的腳迅速發力,向上躍起開始攀爬。

而我和彭宇峰剛才卻是在遠處助跑了幾米之後才攀上岩壁,從一開始就錯了,我們的姿勢不對。速度攀岩就和專業的短跑一樣,是有標準的發力姿勢的。

聽我解釋一番後,彭宇峰才明白過來。

“原來是這樣。不過,既然你觀察的這麼仔細,剛才為什麼卻忘了?”彭宇峰問我。

我能怎麼說?告訴他我是因為一心想著要贏,晚上可以坑一頓好吃的,所以才把最重要的事忘了?這不是傻嗎?我才不會說。

“因為他既傻又天真。”韓崢卻毫不留情地嘲諷我,“才會被眼前的利益懵逼了雙眼。”

對於這無情的嘲諷,我隻能咬牙忍了,誰讓我理虧。

“晚上何棠江請吃飯。”韓崢收起秒表說。

“……你不是說我們兩個都不合格嗎?”

“不合格和你輸了賭注有什麼關聯?願賭服輸。”韓崢說,“順便說一句,剛才這塊岩壁,你們用時都超過了十秒,而亞洲錦標賽的八強選手用時普遍在六到七秒之間,你們的速度還差得遠。從明天開始,做手指力量的訓練。現在,何棠江,牛腩麵。”

“什麼?”

我瞪他,牛腩麵和前麵的有什麼關係嗎?

“我的晚飯。”韓崢拿著小本本走了。

彭宇峰走了過來,笑眯眯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我就要一份鴨血粉絲湯好啦,多加鴨肉的那種。認賭服輸哦,社長。”

好吧,願賭服輸,反正他們倆點的也不是很貴。我打開外賣軟件搜索店鋪的時候想法還是很樂觀,可不到一秒後——

“彭宇峰,韓崢!你們故意的嗎?為什麼不點同一家的菜,非要分開點啊!”

最近的餐館的配送費也要十五元,這兩人點菜的配送費加起來都可以再點兩個菜了。最後,為了節省配送費,我沒有再挑第三家餐館,而是在牛腩麵和鴨血粉絲湯之間咬牙選擇了前者。

有的時候我偶爾會異想天開一下,如果吃和韓崢一樣的食物,是不是就會變得和他一樣強了?

然而這個想法在親眼看到韓崢吃牛腩麵隻挑精瘦的牛肉,麵隻吃了兩口就拿出一堆維生素片開始猛灌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放棄了。

韓崢對自己太殘忍了,連美食都可以放棄,可怕!

這個學期最後兩個禮拜的訓練結束後,我們就不再去訓練基地,而是留在學校一邊複習期末考一邊做基礎訓練。這段時間內,直播平台的粉絲並沒有再多增長,畢竟戶外圈本身就那麼些人,受眾太少導致粉絲群體也少。不過出人意料的是,鐵杆粉倒是意外的多。粉絲增長變慢了,每天的打賞卻一點沒有減少。

對於這些熱心支持的觀眾,我無以回報,隻能加倍賣藝以表心意。

轉眼最後一門考試結束,從教學樓裡走出來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何棠江,考的怎麼樣?”肖丁丁從背後用力拍我,趕了上來,“不是吧,臉色這麼難看,考砸了?”

“期……”我發出機械一般沒有起伏的聲音,“期末考結束後會放寒假吧。”

“那當然啦。”肖丁丁理所當然道。

“放寒假,學校宿舍不能住人,肯定是要回家的吧。”

“那當然啦!”肖丁丁的語調又高了一度,“大學隻有最後幾個寒暑假了,朋友,好好珍惜,用力去浪!”

“我……”我想起上次離家前老媽的語氣和態度,以及這段時間她沒有回過我短信的表現,心裡就忐忑不安起來,“我這次可能要被——”

被逐出家門了。

這後麵幾個字還沒說出口,手機響了。來電人,小舅。

我有點怵。說曹操曹操到,小舅不會是來打電話告訴我,老媽還在生氣,要我暫避鋒芒吧?

“喂,小舅,是我。”

我有些心驚地接通。

“嗯,剛考完。”

“什麼?……好,我立刻回去。”

直到掛斷電話,我仍舊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消息。

有人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回魂回魂,怎麼了,出什麼大事?”

我看著肖丁丁,深吸一口氣,道:“我要有爸了。”

“啊?”肖丁丁說,“你考傻了嗎,人死不能複活。你爸不是何山嗎,不是早就去世了嗎?”

“負雪社”成立後,舍友們基本也差不多都知道我家裡的情況了。對於他的質問,我隻能回以苦笑。

“我的意思是我老媽要再婚了。”

作者有話說:

糖漿(賽前):沒有賭注的比賽沒有意思。

糖漿(賽後):再也不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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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為自己而活

◎何棠江終於有了爸。◎

何棠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踏上南下的列車的。

從顧沛告訴他她老媽準備再婚的消息開始,他的腦袋就一直是渾渾噩噩,在這個狀態下,就連韓崢也不忍心再給他加重訓練負荷。

學校正式放寒假的時候正是一月底,離春運大潮還有兩周時間,然而即便如此,長途汽車票和火車高鐵票也已經是一票難求。何棠江搭乘1月31日的高鐵班次回靖南市,搶到了最後一張二等車廂票,坐在他隔壁的是一對年輕的夫妻和他們的小女兒。女孩還很小,被母親抱在懷裡,有時就會拿那雙懵懂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何棠江,也會舉起小手指著何棠江對自己媽媽咿咿呀呀地比劃著什麼。

女孩的媽媽抓住她的小手握在自己手心裡,對何棠江歉意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嗎?”

“沒有啊。”何棠江說,“她很乖,又乖又可愛。”

年輕的母親回以一個笑容,繼續輕聲逗弄自己的小女兒,不一會又拍拍女兒的後背哄她入睡。她的丈夫就坐在一旁看著她們倆,這個年輕男人眼眸低垂,笑意從嘴角不經意地沁出來。

何棠江有些羨慕。

在他的記憶裡,父親永遠隻是一個模糊的影子,顧萍從來不對他提起過有關何山的事,但是同樣的,她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從沒讓何棠江覺得沒有父親照顧的他,與其他孩子相比有任何不足和缺憾。

他們偶爾有時間也會結伴出去遊玩,但是去的地方都不遠,頂多就是靖南市內的人民公園,或者是郊區的寺廟。何棠江幼時的記憶裡,在他很小的時候,顧萍也是這樣抱著他出門的,一雙手緊緊托著他的小屁股,抱著兒子出門拜訪鄰居或者遊玩散心。而等他上了小學後就不愛被媽媽抱著了,總喜歡一馬當先地走在前麵,還要嫌棄媽媽為什麼不能走快點。

記憶裡,他們母子倆最後一次一起出門還是在高考前夕。那時候何棠江的傷勢剛剛恢複,又即將麵臨高考,顧萍不放心,便帶著他去附近香火最旺的一個寺廟燒香許願。

何棠江是最不耐煩這個,顧萍要他跪下來拜菩薩的時候他總是說“心誠才靈,心不誠則不靈,我拜了才是對菩薩的不敬”,然後就被顧萍追著屁股打。到最後,何棠江還是被他老媽按著腦袋,不情不願地磕了三個響頭。

何棠江對著神像磕頭的時候,顧萍就在旁邊念念有詞。

“菩薩保佑我兒子身體健康、平平安安,菩薩保佑我兒子考試順利、正常發揮,菩薩保佑……”‖思‖兔‖網‖

何棠江在一旁好笑道:“老媽你許這麼多願,菩薩哪來的及聽?”

然後不出意外又被揍了一頓。

現在想起來,從小到大,老媽每一次帶他去寺廟燒香,說的都是“菩薩保佑我兒子怎樣怎樣”,從來沒聽見她為自己祈禱過。

“你怎麼了,暈車嗎?”

正抱著女兒哄她入睡的年輕女人,詫異地側頭,看見坐在旁邊的大男孩突然用手撐住太陽%e7%a9%b4,手掌遮住了雙眼。

許久,她聽見男孩有些沙啞的聲音回複說:“隻是有些頭暈,沒事。”

年輕女人收回目光,不再多問。

廣播裡播報靖南站到了,何棠江起身背著自己的行李下車,臨走之前在車廂門口又回望了那一家三口一眼,那位年輕的爸爸正手忙腳亂地在妻子的指導下給女兒兌奶粉。

他收回目光,下車離開。

顧沛早就在車站外等著了,老遠看見何棠江出站,就要幫他提行李箱。

“我自己來。”何棠江阻擋了小舅要幫他搬運行李的手,“都多大的人了,這點東西還是搬得動的。”

顧沛沒有在說什麼,兩人上了車,車子開出了車站,許久,顧沛才開口。

“是個律師。”

何棠江知道他在說什麼,沒說話,顧沛繼續說了下去。

“本來是給我相親,正好對方的兄長也陪著一起去了,兩人就聊上了。比你媽媽大三歲,前妻出國,有一個女兒,今年十三歲。”

哦,晚婚晚育,大齡高富帥。

何棠江麵無表情地聽著。

那女兒正值中二期,不知道會不會針對老媽,後媽難當,更何況是還有一個青春期的繼子女。

何棠江坐在後座,默不作聲地聽顧沛一一道清那個男人的家底,半晌,開口:

“他們領證了?”

顧沛楞了一下。

“沒有。”他頓了一會說,“明天。”

明天就領證,這個時候才喊我回來,要是晚一點我連自己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後爸都不知道!

何棠江有些氣惱,又沒有發泄的立場,畢竟是他先違背了母親的心意,他隻能緊緊攥緊拳頭,想著要是見麵發現那個男人對老媽不懷好意,一定要用這幾個月鍛煉出來的肌肉讓他見識到厲害。

顧沛從後視鏡裡看了他一眼。

“你以為是誰教我打電話給你的?”

何棠江一愣。

“我媽……”

“今晚八點,瑞麗大酒店,牡丹廳。位置已經訂好,他們已經提前到了,就差你了。”

何棠江看了下手機,現在是七點零五分,他又看了下自己身上皺巴巴的衣服,突然著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