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我要成為登山家!
◎不才正是本人。◎
我要打死那個賣假票的黃牛!
折斷的金屬杆隨著劇烈的撞擊戳進右臂的一瞬間,我咬著牙狠狠詛咒著黃牛,劇痛使我眼前發黑,逼仄的空間使我呼吸困難。周圍人在昏暗的空間內發出哀嚎和驚叫,此時我隻得慶幸自己沒有幽閉空間恐懼症,不然情況可能會更糟糕了。
手機顯示現在是19:16分,下班高峰期,警察和地鐵安保肯定會更快出動進行救援。糟糕的是正因為是下班高峰,遇險的人遠超預料,難以想象等他們挖到我這裡來的時候,我是不是已經血流乾了。話說,要不是會為了去找黃牛退票,我也不會坐上這班地鐵。
身後有人胖子撞了我一下,我忍住要回頭罵人的衝動。他卻自己衝到我麵前,滿臉鼻涕眼淚的對我道歉:“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疼嗎?”
胖子一臉驚恐地看著我,好像此時手臂被金屬杆戳穿的人是他一樣。
“不疼。”
我在他的臉色稍微好看一點時又補了一句。
“不疼你試試啊。”
“……對不起。”
胖子縮著身子,努力控製自己不再被人群擠壓碰到我。可叫我說他這是無濟於事,現在人都瘋了,就算他不撞到我,還會有其他人撞到,媽的,這手肯定得廢了。
“我、我護著你。”
看見我被驚慌的人群撞了幾下,胖子突然換了位置,站到我右手邊來為我擋住那些人,似乎這樣做就能彌補他之前撞我的那一下。
這家夥還挺爛好心的。我心裡嘀咕著,同時感覺眼皮越來越重,有點困了。
“不……你彆睡啊。”
胖子焦急的聲音傳進我耳朵裡。
“警察和醫生一會就來了,你醒醒!”
他這人像蒼蠅一樣在耳邊不斷徘徊發出嗡嗡的聲音,可我困得連驅趕蒼蠅的力氣都沒有了。這沉重的疲倦正引誘著我投向死神的懷抱。
意識沉入黑暗的一瞬間,我聽到了另一個聲音。
在一群□□和哀鳴中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退開。”
……
三天後在醫院的床上醒來時,我才知道自己真的差點去見閻王了。
“從你五歲以後,我就沒見你那麼安靜過的樣子。”
老媽一邊給我削蘋果一邊喋喋不休。
“平時一天到晚和我作對,在學校裡儘惹麻煩,躺在病床上倒睡得跟死豬似的,怎麼喊都不醒。”
她雖然故意躲著我的眼睛,但仍然被我抓到了眼角一瞬的溼潤。自從五歲那年抱著我跳樓未遂後,我就再也沒見到過這女強人流一滴淚了。
我知道她要麵子,故意裝作沒看見,嘎嘎咬著她遞過來的蘋果。
“那我後來是怎麼出來的啊?”
在地鐵站台崩潰倒塌的那一瞬間,我就壓根沒覺得自己還能活命。
“警察挖得那麼快,他們啟動土撥鼠當警犬了啊?”
老媽白了我一眼,拿過桌上的飯盒去洗手間。
“你就命大吧,還知道貧嘴。”
不對勁。
我咬得嘴裡的蘋果發出嘎吱嘎吱的響。即便昏迷過去了,可我還記得那時候自己傷的有多嚴重,整個手臂都被欄杆穿透,真等警察警察來救我,也該截肢了吧。那我是怎麼到的醫院?難不成還真有超級英雄挖開坍塌的站台入口把我給救出去了?
我有心想問老媽,可看她的態度顯然是不想談這件事。
這就更奇怪了。
這個謎團直到三天後香香來探病時才解開。
香香老爸姓楚,老媽姓柳,喜歡看武俠小說的楚老爸本來想給他取名叫楚留香,被他媽用離婚威脅給止住了。不過這並不妨礙我們這群胡同裡一起長大的兄弟叫他香香。現在他大名楚柳,花名香香。
“糖漿你知道嗎,你上電視了!”
花名糖漿不才正是本人。
“是嗎,香香,哪個台啊,難道是今年的校草選拔上電視台了?”我故意惡心他,誰叫他要叫我花名。
“呸,你就嘚瑟吧。”
楚柳白了我一眼,說完掏出手機刷刷劃了兩下。
“喏,你自己看……”
【無名男子徒手攀爬,救出坍塌事故中受傷學生!】
我立馬坐了起來,把這個不過幾百字的新聞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
新聞有一張配圖,一個滿身灰塵的男人背著一個學生。旁邊是正準備勘察進入現場的救援隊,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男人從最不可能的地方爬了出來。
“因為入口坍塌得太嚴重,救援隊當時已經放棄從入口進入,準備另外開辟救援通道。”
香香還在一旁碎碎念。
“可這個男人就這樣背著你,從斷了樓梯,樓層也全是坍塌物的地下二層爬了出來。牛逼!”
我愣愣地看著那張模糊的照片,心裡也滿是震撼。作為親曆者,我是知道地下坍塌得有多嚴重的,那地方彆說人,連貓狗都很難過去。要是攀爬過程中一個不慎引發二次坍塌,那我和這個大叔都得被活埋了。
此時我心裡五味複雜,不知道是該感謝這個救命恩人,還是該埋怨他以身犯險(主要是以我犯險)。他要是不這麼冒險,我這胳膊肯定保不住,但他要是攀爬的時候出了意外,那我是連命都保不住了。怪不得我媽不願意提起這件事,估計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提。
“這人……這人怎麼這麼莽呢!”
即便是我,也隻能甘拜下風。
“莽救了你一命啊!不然以後你就得改名叫楊過了!”
回想起當時地下的情景,昏迷前我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不是就是這個男人的聲音?他是抱著怎樣的心情,願意以自己的生命冒險去就一個素不相識的學生?
“無名男子……竟然連名字都沒留下,好歹領個見義勇為的獎狀啊。”
香香見我看著照片發呆,聳聳肩道:“可見人就是不願出名。”
對於這個不願出名的陌生男人的探究也隻能到此為止了。我把網頁截圖保存下來,把手機還給香香。
“等我出院以後,把圖片發給我。”
“乾啥,你還要截圖留念呢?”
我笑道:“是啊,好賴也上了一次新聞。”
“你手機呢?”香香隨口問。
“手機被我老媽扣著,不出院不準我玩。沒見我連個新聞都看不到麼。”
我往下一躺,懶懶看著院外的白天。雖然努力想把注意力轉移走,卻始終忍不住去想那個陌生的人。
他是誰?
他怎麼就有那麼大的本事救了我呢?
“你說,是不是這個世界上真有那麼一些人與眾不同,能做彆人都不敢去想的事。”
“誰知道,反正不會是我,也不會是你。”
我沒有反駁他的話,心裡卻隱隱的有一股不服。
可那個時候,我不知道救了我的這個男人的名字,也不知道這股不服是來自於哪。
【三個月後】
城旻中學高三(1)班,學校裡一片吵嚷,有人淚流滿麵,有人嘻嘻哈哈,有人瘋魔似地把書撕成碎片到處亂扔,有小情侶躲在角落裡打啵。
“楚柳同學,你在乾什麼!”
“到!到,我沒——”
楚柳嚇得一個大喘氣,回頭看見是我,立馬驚嚇變驚怒。
“何棠江!臥槽你——”
“說話文明點。”我提醒他,“不要忘記旁邊還有女同誌在場。”
許嘉雯拽了楚柳一把,又瞪我一眼,那雙圓圓黑黑的眼睛好像兩個那啥,對,像兩個……桂圓!我最喜歡吃的那種。^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糖漿,你乾嘛老欺負我們香香?”許嘉雯把她男朋友護在身後,指責我道,“你不知道香香膽子小麼,還故意嚇他。”
“對對,你明知道我膽小……不對啊,雯雯,我不膽小啊。”楚柳回頭小聲抗議。
許嘉雯理都不理他,我也不想理這倆虐狗的,越過他們就向辦公室走去。
“都考完試了,你去辦公室乾什麼?”楚柳嘀咕。
許嘉雯在背後問我。
“喂,糖漿!你報哪個學校?”
我揮了揮手,沒有回答。其實心裡,是不想告訴他們。
辦公室裡有人在等我,這其實是廢話,沒人等我我乾嘛要來。
“小舅。”
我站在門口乖乖地喊了一聲。
一個正望著窗外的中年男人聞言回身,不知是不是錯覺,我看到了他眼睛底下的些微霧氣。
“何棠江同學。”
和我不一樣,小舅在學校裡從來隻這麼叫我。
“今天考完最後一門,你想好報什麼誌願了嗎?”
顧沛,也就是我小舅,是我們學校高三年級的教導主任。不知道為什麼,我從小哪個長輩都不怕就怕我小舅,連我媽都說我瘋起來也就小舅能治得了我。
此時聽他這麼問,我莫名就緊張起來。
“這不還早麼。”
“早?”小舅看我一眼,搖搖頭,“時間如梭,再過幾天成績和分數線就要出了,你不早作打算怎麼好?回去想想,估下分,周六晚上我去你家找你媽媽談一談誌願的事。”
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小舅上我家。
好不容易苦熬了半天才把小舅的訓話聽完,最後他放我走時,我簡直就像是從五行山下被解封的孫行者,恨不得腳下抹油跑出個十萬八千裡。
“糖糖。”
隻是在出門時,我聽到小舅又喊了我一聲。
回頭就看到他直直看著我,我莫名地回望過去,屋外,滿是自三年束縛中解放的人們爆發的快活喊聲。
“你長大了。”他這麼說。
我摸著自己的臉,不知道這個長大究竟是什麼意思。要說是生理方麵的話,自五年前某個早上,我就不讓老媽給我洗內褲了!
作者有話說:
【閱讀提示,務必觀看】
親愛的讀者朋友,因為有現實,有生死,有憋屈,有抗爭,有誤會和衝突,本文不太適合喜歡爽文,需要解壓的讀者朋友觀看。
文中每個人的立場,都是站在自己已知的角度出發,都不是完全的真相。
因為彼此知道的信息不對等,主角與重要配角在一開始的激烈衝突是必然的。後續隨著行文,才會慢慢揭開過去。
但是這裡並沒有倡導所謂的女性一定要作為家庭後盾,男性就必然怎麼樣的價值觀。比起這個,全文最為衝突對立的,是挑戰自我極限,與家人擔心之間的兩難,這是貫穿全文的。
但是寫這篇小說的初衷絕對不是什麼鼓動拋妻棄子(苦笑),鼓勵大家去做極限運動,而是結合現實矛盾,讓大家了解這項運動。正因為我們做不到,所以才用小說的形式,來讓讀者領略,這就是虛擬創作的一個優點,可以讓大家了解不同的人生。
作為作者,我能做到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