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正軌,一直沒怎麼陪她……說你吊兒郎當,我也差不多。”
陸良疇歎聲氣,“前兩天夢見你媽了,剛嫁給我那會兒的模樣……我以為她是來托夢,想把你也帶過去……”
年過半百的老人,身上一股揮之不去的頹唐,“陸青崖,你乾得挺好,你媽會為你自豪的。”
這麼多年,父子倆的第一次推心置腹,來得有些晚,但總算還沒遲。
“……這幾天小林不好過,她還得照顧眼鏡兒,精神上不能崩,一直在硬撐。我也說不上什麼話,就覺得她挺辛苦。自己單獨一個人操勞了這麼些年,今後多考慮考慮她吧。都說男人該重事業,可你看我的下場……”
“她不讓我專業。”
陸良疇愣了一下。
“爸,”陸青崖斟酌著,“以前,我從來沒求過你什麼事,我就想問問,你在江浦市有沒有關係,操作一下,讓我跨區域調動過去。”
既不想愧對林%e5%aa%9a,又不想脫下這身製服,就隻有這一個辦法了。
他以前不屑,總覺得打鐵需得自身硬。
“那得到什麼級彆的關係?總隊?”
既然陸良疇這麼問,就代表這事兒不是沒戲。
“不用,關鍵位子上有人就成,回頭我打聽打聽再跟你說。”
陸良疇:“成。”
陸青崖的幾個兄弟也過來了,病房裡氣氛好歹沒再那麼凝重。
尤其邱博,不知道去哪兒勾了個妞就帶了過來。
邱博和單東亭擠兌他兩句,說真是禍害遺千年。
陸青崖笑了笑。
……要可以,他真想把命換給虞川。
所有人都走以後,林%e5%aa%9a把何娜和眼鏡兒領了過來,隨行的還有周炎炎。
何娜怯生生地喊了聲“陸叔叔”,“……你怎麼樣了?好些了嗎?”
“過幾天就痊愈了。”
“你騙人,”林言謹出聲,“醫生說,你要是再晚兩小時送來醫院,就要死翹翹了!”
他是紅著眼圈的,眼睛裡泛著淚光。
這些天,他除了默默陪著林%e5%aa%9a,什麼也不敢問。
他八歲至今的生年裡,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剛剛得到了父親,轉眼又要失去。
陸青崖笑說:“不還是及時送到了麼,休息休息就好了……眼鏡兒,你男子漢,可不能哭。”
林言謹鼓著腮,“誰哭了!”
待一陣,林%e5%aa%9a將何娜和林言謹托付給周炎炎照顧,自己留下來陪床。
醫院裡十點不到就安靜下來了。
在陸青崖的堅持之下,林%e5%aa%9a和他蜷在了一張床上。
手臂挨著手臂,手指扣著手指。
“……和我爸,還有幾個哥們兒打聽過了,多半能調動回江浦。”
林%e5%aa%9a抬頭,“真的?”
“儘量。不行就走正常渠道,去軍警係統的其他崗位也行。”
林%e5%aa%9a點點頭。
“……等我出院了,你抽個時間,我們在隊裡把婚紗照拍了。”陸青崖頓一頓,“……也算是留念告彆。”
“嗯。”
%e8%83%b8腔裡,他一顆心臟有力地跳動著。
“陸青崖……”林%e5%aa%9a輕聲說,“……我已經做好了餘生隨時可能要和你道彆的準備,就當自己已經失去過了,所以,你不用擔心……”
想起多年前第一次去現場看陸青崖比賽,山呼海嘯之中,他快得如同閃電和驚雷。
那時候就已隱隱地明白,他有一根傲骨,不甘於平庸,生或者死,都要壯烈。
她愛他昔日裘馬輕狂的少年意氣,也愛他如今保境安民的鐵骨錚錚。
所以,她願意成全。
幾天後。
從虞川的遺體告彆儀式離開,陸青崖準備去送林%e5%aa%9a他們去機場。
朗晴的天,穹頂極高。
陸青崖站在門口的小廣場上,仰頭去看那隨風舒展的國旗。
極其奪目的紅,是熱血的顏色。
他閉眼站了許久,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睜眼一看,是林言謹跑過來了。
林言謹一把抓住他的大掌,急匆匆地說:“爸!快走!司機要等得不耐煩了!”
陸青崖一愣。
一時未防,倒被林言謹不知道從哪裡生出來的力氣拽得趔趄了一下。
林言謹這猝不及防的稱呼讓他反應片刻,而後笑出聲。
再仰頭看,湛湛青空之下,他最後一次閉眼。
心道:
親愛的戰友,山高水長,壯麗的風景與俗世的煙火。
由我,繼續守候。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想了想,把這一章改成正文完結章吧。
☆、51番外
這天中秋。
離開江浦市特勤大隊, 陸青崖往市中心的商場去買了月餅禮盒和高檔煙酒,到林%e5%aa%9a家小區門口停了車, 撥電話。
沒一會兒, 副駕駛門拉開,林%e5%aa%9a鑽進車裡。
她穿得很居家, 也沒化妝, 上衣外麵套一件開衫,牛仔褲, 平底鞋。
手上還是濕的,有股淡淡的洗手液的味道。
她湊近聞了聞。
陸青崖笑看她, “乾什麼了?”
“幫我媽剝蒜, 一股味兒。中午家裡要來客, 我爸的幾個朋友。”
說著,就把濕漉漉的手在陸青崖衣服上蹭了蹭,在他警告的目光瞥過來時嘻嘻一笑。
陸青崖抬手指一指後座, “買了點東西,你提上去吧。”
林%e5%aa%9a探過身去把那個月餅禮盒拿過來, 看了看品牌,“……你買這麼貴的乾什麼,我爸媽不愛吃, 眼鏡兒又不能老給他吃甜的。”
說著,自己把月餅盒子拆開了,拿了一枚,繼續剝。
陸青崖打她手, “乾什麼?”
“我不能吃哦?”
“不能。”
林%e5%aa%9a不理他,自顧自地拆了包裝,把月餅掰成兩半,遞了一半給陸青崖。
她掰得很有“技巧”,自己的那半恰好是一個完整的蛋黃。
陸青崖:“……”
港式的月餅,很甜。陸青崖差點給甜得齁住,兩口咽下去。
林%e5%aa%9a看他腮幫子一鼓一鼓,伸手去戳,被陸青崖捏住了手。
陸青崖微一側身,很認真地看她,“……我看中了一套房子。”
林%e5%aa%9a給嗆了一下。
這語氣太平淡了,跟說“我看中了一兜大白菜”。
五月,陸青崖成功從銅湖市,調到了江浦市武警特勤大隊,和以前差不多的工作強度,但因為就在本地,周六周日能休息,比以前方便了許多。
不能老往陸良疇那兒擠,他就租了間房,供林%e5%aa%9a和眼鏡兒周末過去落腳。
林%e5%aa%9a父母沒鬆口承認兩人關係,但對周末女兒和外孫的行蹤一般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陸青崖繼續說:“把以前借出去的錢收了一部分——尤其劉棟,現在發這麼大的財了,該他出出血。還有工資,不多,好歹有點兒,湊一湊,能湊個首付和裝修的錢。”
萬幸江浦市這些年發展快歸快,房價到底沒像一二線一樣瘋漲。
“陸青崖,其實……”
“彆跟我爭。”
林%e5%aa%9a笑了,“……你怎麼這麼大男子主義。”
“那就這麼說定了,抽空去看看,現房,交房了就能裝修。”
林%e5%aa%9a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感覺,索性把“其實”後麵的話給吞下去,探過身去抱他,小孩兒一樣地蹭了蹭。
其實,她在江浦早就買了一套房,買了已有兩三年,一直沒裝修,和父母住習慣了,也就沒急著想要搬出去。
其實也有一周沒見了,陸青崖被她蹭得心癢,但是光天化日的,又不能做什麼,按著她腦袋親了幾下,讓她趕緊上去。○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林%e5%aa%9a“嗯”了一聲,沒動。
“怎麼了?”陸青崖看她兩條手臂還穩穩地勾在自己腰上。
“你會不會覺得委屈?”
至今,父母還沒讓他進家門,即便端午、國慶,包括兒童節他都準時過來打卡報道,但林樂邦就是言出必行。
一到節假日,林%e5%aa%9a和陸青崖就跟野鴛鴦一樣的。
“你替我委屈?”陸青崖笑看著她,“那今晚上你偷偷出來,我帶你吃大餐去。”
“偷偷?不好吧?”
“那怎麼……”
“我一般都正大光明地出來。”
陸青崖:“……”
林%e5%aa%9a笑了笑,“那中午你陪你家老陸,我陪我家老林,晚上我倆私會。”
陸青崖摟著她的腰,在她臉頰上一碰,“穿好看點兒,彆帶眼鏡兒。”
·
林言謹很委屈。
媽要出門,穿得花枝招展的,一看就知道要去乾什麼。
還不帶他。
那不隻是她(還沒領證的)的老公,還是他爹。
總之,林言謹覺得這事,林%e5%aa%9a乾得不厚道。
他一不高興,就想去騷擾關逸陽。
關逸陽也不高興了,“……眼鏡兒!我不想看你直播喂狗糧!”
陸青崖開的車是陸良疇的。
陸良疇最近越發熱衷養生,兩公裡以內步行,兩公裡以外跟老頭老太太擠公交。他日常活動的範圍基本很少超過兩公裡,那車停著也是浪費,就隨便打發給陸青崖開了。
不是什麼好車,也就十來萬,代步夠了。
但等看到林%e5%aa%9a盛裝打扮後的樣子,陸青崖覺得自己真該把邱博那輛瑪莎拉蒂借過來,香車配美人,才襯得起她。
林%e5%aa%9a看他盯著自己一瞬不瞬的,忙低頭看一眼,“怎麼了,哪兒有問題嗎?”
陸青崖搖頭,把副駕門給她打開,自己繞去駕駛座。
“去哪兒吃?”
“邱博開了一家意大利餐廳,今天試營業,請了朋友過去試吃。”
難怪他換了西裝。
剛碰麵的時候,她也快看呆了。
穿西裝的陸青崖和穿軍裝的陸青崖特彆不一樣,前者像電影裡的意大利黑/手/黨,筆挺的正裝之下,有一股莫名的邪性,看得她也想犯罪。
餐廳掛了招牌,不對外接待。
拉門進去,鋼琴曲流淌而出,處處點著蠟燭,螢黃的一蓬蓬火焰,十分溫暖,氣氛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浪漫”這個詞。
在店裡的都是邱博的朋友,單東亭和小米也來了。
跟著陸青崖過去寒暄幾句,邱博過來接待。毫不意外,女伴又換了,不是上回在銅湖武警總隊醫院時帶過去的那個。
林%e5%aa%9a跟著陸青崖在靠窗位置坐下,轉頭看著邱博他們,“不用跟他們坐一起嗎?”
“坐一起乾什麼,破壞氣氛。”
晚餐開始。
很正規的流程,跟林%e5%aa%9a以前去意大利旅遊,當地的高檔餐廳做法差不多,但菜式的味道差彆很大,一嘗就知道是根據中國人的口味改良過的。
兩個人邊吃邊聊。
陸青崖平日在部隊裡風吹雨淋的,早就忘了十年前的那副少爺做派,乍一下這麼人模狗樣地吃西餐,還真有些不習慣。
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