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跟在他身後，時不時去%e8%88%94他自然垂在身側的手。

到跟前，陸青崖看了瘦高個兒一眼，“人來了嗎？”

瘦高個人兒：“在路上了，十分鐘到。”

這荒郊野外的地方，卻有一台冰櫃，挨牆根放著。陸青崖走過去，拎出兩瓶橘子汽水，蓋子磕在旁邊木桌子的邊沿上撬開，仰頭咕嚕嚕喝了大半瓶，而後把另外一瓶遞給林%e5%aa%9a。

林%e5%aa%9a指了指自己，“給我？”

陸青崖似笑非笑地瞅著她。

兩人隔了三四步的距離，林%e5%aa%9a走過去，從他手裡接過汽水瓶，說了聲謝謝。氣溫高，瓶子上瞬間化出一層水珠。

陸青崖在台階上坐下，汽水瓶子擱在身側。愛德蒙過來嗅了嗅，差點把瓶子撞到。陸青崖伸手，穩穩扶住。

熱浪層層撲過來，雜草結著青綠色的種子，空氣裡一股濃烈的塵埃和草木的腥氣，遠處樹上棲著蟬，一聲一聲給盛夏助興。

陸青崖摸著愛德蒙的腦袋，林%e5%aa%9a則在看著他，那汽水很快隻剩下一點涼意，氣泡紮著舌頭，入喉清甜。

沒等多久，一輛小汽車載著幾個黃頭發高鼻梁的人進來了。

林%e5%aa%9a這時候才明白陸青崖喊她過來的原因——這夥外國人是省裡有名的摩托車手，拿過獎，經驗豐富。陸青崖把人請來做指導，怕語言不通浪費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跟陸青崖混一起玩的這幫人，也都是家裡層次不高，即俗稱的“暴發戶”家庭出來的二世祖，拽兩句日常用語還行，涉及到技術探討這塊兒就抓瞎了。

林%e5%aa%9a臨時披掛上陣，但這個翻譯仍是當得有模有樣，有時候幾個專業術語不懂，連蒙帶猜比劃給陸青崖聽，陸青崖很快理解。

兩小時，這次技術研討結束，陸青崖他們定了個地方，準備請人吃飯。

瘦高個兒叫單東亭，操著一口破爛口語跟那幾個外國騎手溝通晚上請客的事。

陸青崖走到悶頭喝水潤嗓的林%e5%aa%9a跟前，“晚上，再幫個忙。”

林%e5%aa%9a頓了頓，“……我不加班。”

“平常你也沒上班啊。”

林%e5%aa%9a語塞，片刻，“那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

陸青崖比了三個手指，“一小時這個數，加班費，成了吧？”

林%e5%aa%9a沉思片刻，“不要你的錢，你答應我一件事。”

陸青崖笑瞅著她，“你先說。”

“以後，好好上課。收了錢不乾事，我心裡過意不去。”

頓了一會兒，陸青崖答應了，低頭笑看著她，“這麼較真，活著不累？”

晚飯，林%e5%aa%9a繼續當翻譯。

飯桌上，她見識到了陸青崖驚人的酒量。他們開了一瓶茅台，那幾個老外沒喝多少就趴下了，最後，那酒多半進了陸青崖的肚子裡。

他喝酒沒什麼陋習，喝就喝，絕不滿口勸酒的糟粕。

吃完飯，單東亭把老外扶上出租車，自己也攔了輛車，四仰八叉地坐上去，朝著陸青崖揮了揮手，“陸少，走了！”

陸青崖“嗯”了聲，等所有車都走了，往前邁了一步。

一個踉蹌。

林%e5%aa%9a嚇傻了，趕緊伸手把他一扶。

他半副身體的重量都壓在她肩上，呼吸混著酒氣拂在耳畔。

林%e5%aa%9a稍稍推了一下，陸青崖扶著她肩膀站直，再要走，腿又打晃。

林%e5%aa%9a有點不放心，“……我送你回去？”

陸青崖不說話，低頭盯著她。

他目光很深，喝了酒又有點朦朧。

林%e5%aa%9a被這樣的目光盯得整個人都有點不對勁了，“……怎麼了？”

陸青崖緩緩地蹙起眉頭，而後一轉身，撐住路邊的樹，吐了。

林%e5%aa%9a：“……”

方才見他在桌上那麼猛，以為是個能喝的呢，裝得那麼像。

她瞥過去一眼，不知道為什麼想笑。

·

林%e5%aa%9a把陸青崖送到家時，他酒已經醒了一些。

陸良疇在家，開門一聞到他滿身酒氣，怒不可遏，直接一腳踹過去。陸青崖身形晃了晃，仍舊站穩了。

陸良疇看向林%e5%aa%9a，“林老師，這小兔崽子這陣是不是沒好好上課？”

林%e5%aa%9a心裡有鬼，陡然覺得臊得慌，“……抱歉，陸先生，我覺得我可能勝任不了，這一周的工資您也不用付給我了，明天起，我就……”

陸青崖忽地目光掃過來，“教得挺好的啊，乾嘛辭職。”

“教得挺好……”陸良疇又一下抽過去，“你上過課了嗎？”

“上了啊，今晚上的是社交英語，是不是，林老師？”

林%e5%aa%9a實在不擅長撒謊，臉發熱，支吾不言。

“不信？”陸青崖瞅著陸良疇，“要不我給您來兩段？”

陸良疇的英語水平勉強能把二十六個字母認齊，陸青崖真要糊弄他，他也聽不出來。

他繃著臉，將高出自己一個頭的兒子往門裡一搡，“老子就給你一暑假，那個什麼福的考試，過不了你就彆想出國了，滾工地上搬磚去！”

林%e5%aa%9a沒被炒魷魚，隔天上午按時去報道。

到時，陸青崖已跨上摩托車，準備出發了。

林%e5%aa%9a趕緊跑過去，“哎哎！你昨天答應我什麼了？”

“我說你就信？”

林%e5%aa%9a臉上表情霎時垮下來，微微抿了抿唇，聲音冷淡：“騙我有意思嗎？”

陸青崖瞅著她，臉上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伸手拍了拍摩托車後座，“你要是半道不喊下車，我就跟你上課。”

林%e5%aa%9a打量他，判斷這話的可信度。

陸青崖挑了挑眉，“不敢？”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T恤，肩頸線條利落分明，明明是男生，皮膚卻白得透明，眉目深刻，這樣懶散立在清晨陽光下的場景，活生生讓她聯想到了一些文藝電影裡的場景。

林%e5%aa%9a語氣平靜：“……頭盔呢？還有多的嗎？”

陸青崖笑了聲，“門口，櫃子裡。”

林%e5%aa%9a套上頭盔，跨上後座。

陸青崖擰油門，“坐好了——”

摩托“嗡”一聲躥出去，林%e5%aa%9a沒坐穩，身體一個後仰，趕緊調整。

車如貼地飛行，風馳電掣。風裡混合了清涼的水汽，有壓力一般地擦過皮膚，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這樣快了，沒想到還能加速，摩托一個急轉，身體仿佛要被甩出去，林%e5%aa%9a再也硬撐不下去，伸手，抱住了陸青崖的腰。

心跳聲劇烈，她猛地屏了一下呼吸。

從裡到外，從心臟到發膚，整個人都要燃燒起來。

好景不長。

陸青崖似乎故意刁難她，把車開得跟個半夜瞎晃的酒鬼一樣，時快時慢，急轉一個接一個。

林%e5%aa%9a胃裡翻江倒海，連抱著陸青崖這件事的美妙，也沒法跟不舒服相抵消了。

頭盔悶得她有些難受，又一個急彎過去，她忽地一下把頭盔摘了下來。新鮮空氣湧入，巨掌一樣捂住鼻子嘴巴，風嗖得她睜不開眼，頭發亂飛，但心裡卻暢快起來，沒忍住：“啊——”

摩托前輪一拐，走了個S線，然後降速，陸青崖轉過頭來，“鬼叫什麼？”

林%e5%aa%9a臉熱，不吭聲。

陸青崖卻愣了一下——隔著頭盔玻璃，他瞧見她眼裡亮晶晶的，盈著春水一樣的笑意，那張五官並不多麼出眾的臉，立即就生動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時隔多年，重逢後的“陸少”還要表演一手撬汽水瓶蓋。

悶騷得沒誰了。

☆、荒草盛夏（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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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目光讓陸青崖像是明火執仗的人被兜頭潑了一桶水，突然就偃旗息鼓了。

後半程規規矩矩地騎著車，到了那鐵柵欄圍著的操場門口，把車停下。

林%e5%aa%9a跳下車，望著他臉泛白，擰著眉聲音有點哆嗦：“……是不是該你履行承諾了。”

陸青崖一聲不吭，隻是不自覺地撓了撓背——林%e5%aa%9a的%e8%83%b8全程抵在那兒，似給捂出了一層的汗，總覺得不大自在。

林%e5%aa%9a沒等到他回答，卻也再說不出彆的——起了陣風，空氣裡殘留的一點兒汽油味就這麼鑽進了鼻子裡，她胃裡一翻，忍了一路的惡心壓不住了，背過身蹲下就開始乾嘔。

陸青崖：“……”

林%e5%aa%9a蹲下之前記得把身體背了過去，但也明白都這樣了，這補救措施其實沒多大意義。

她聽見陸青崖腳步聲遠了，心裡更沮喪，嘔得眼淚出來，總覺得自己活像傷心過度的瓊瑤女主角。

到底沒吐出來。

她蹲在那兒不想起身，放任自己自暴自棄。

沒過多久，又聽見腳步聲響起，硬撐著沒回頭，就看見一瓶冰水遞到了自己麵前。

接了，才順著那骨節分明的手往上移動目光。

道路兩邊雜草瘋長，綴了些不知名的野花，空氣裡有股草腥味兒，白衣的陸青崖，逆光中好看得一塌糊塗。

職業病和少女心開始博弈，林%e5%aa%9a臉發熱，喝了口水，低聲對他道謝。

陸青崖掃她一眼，翻身上了摩托，把車開進去。愛德蒙跟在車後麵，撒丫子亂跑。

林%e5%aa%9a沒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跟著進去。

陸青崖把車開上了賽道，起點那兒已經有幾輛摩托蓄勢待發。

林%e5%aa%9a捏著水瓶子在台階上坐下觀戰，便見近賽道那兒有人把手裡舉著的旗子往下一壓，七輛摩托霎時如利劍出鞘。

黃埃散漫之中，陸青崖那輛黑紅色的車格外好認，不過一眨眼，就已衝到了車隊的最前麵。

一圈，兩圈，三圈……

陸青崖始終保持領先，且與後麵那些車的差距逐漸擴大，像一道閃電一樣輕盈又迅捷。

林%e5%aa%9a不自覺地站起身，雙手緊捏成拳，暗自喊著，加油，加油……

隨著一聲哨響，摩托車衝過了終點。

林%e5%aa%9a不由地跳起來，“耶”了聲。

她立時意識到這行為傻得出奇，轉頭一看，與伸著舌頭的愛德蒙視線對上。

愛德蒙：“汪！”

林%e5%aa%9a：“……”

黃土賽道上，剩餘幾輛摩托車陸陸續續抵達終點，騎手下了車，挨個與陸青崖擊掌，而後勾肩搭背地往平房這兒來了。

待他們走近了，林%e5%aa%9a認出方才發令的是單東亭。他舞著旗子，捏著秒表，興高采烈，“陸少，你現在這個成績，出線肯定沒問題！”

陸青崖抬手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差得遠。”

一幫子人挨個去水龍頭那兒衝洗，洗完了就拉開冰櫃挑點兒喝的，往台階上一坐。

陸青崖開了瓶汽水，轉頭一看，林%e5%aa%9a已自覺挪到最邊上去了，昨天還朝她亂吠的愛德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跟她熟了起來。一人一狗，在台階上乖乖坐著。

陸青崖喝口汽水，笑了一聲。

林%e5%aa%9a抱著書包，還在醞釀怎麼勸服陸青崖跟她上課，便覺人影一晃，他提著汽水瓶子走了過來，大馬金刀地往她身邊一坐，“不是要上課嗎，上吧。”

林%e5%aa%9a震驚，“在這兒上？”